第24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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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芷正坐在昏暗的內(nèi)室發(fā)著呆。驟然有陽光照射進(jìn)來,她不由地有些瑟縮,抬起手阻擋著光。 竇憲見了,淡淡地問,“怎么大白天的,不開窗戶?”走到窗邊,把窗戶一扇扇地都打開了。 很快有清涼的風(fēng)吹了進(jìn)來,室內(nèi)憋悶的氣息陡然一清,竇憲也自覺神思明朗,舒了口氣。但竇芷還是那副畏縮的樣子。且她竟然穿的很厚實(shí)。已經(jīng)是秋日了,大部分人都換上了紗衣,但她居然還穿著厚厚的棉質(zhì)衣服。 竇憲覺得古怪,皺眉問,“你這是做什么?” 竇芷沒回答,麻木地道,“你是來殺我的吧?動手吧。” 竇憲搖頭,這個堂妹做事一向很清楚,所以他總覺得她不是無理取鬧的人。道,“那是個誤會吧?你有什么解釋,但說無妨?!?/br> 但她說沒有,“我就是想殺謝履霜。去向沁水和廢太子婢女獻(xiàn)策,入宮的是我。對小皇帝說出他母親死亡真相、勸他殺謝履霜的也是我?!?/br> 竇憲坐了下來,嘆了口氣問,“你這么恨她?當(dāng)年的事,我同你說過很多遍,其實(shí)同她...” 竇芷突然就暴怒了,抬起頭,嘶聲地說,“我就是恨她!恨她!” “好,好,你別急?!备]憲盡量溫和地說,“聽我和你說。過去竇篤的事,我爹遷怒你,是他不對。過后履霜遇刺,爹不由分說怪到你頭上,送你去莊子上,也是他做錯了。我那時候心境不好,沒有顧到你,同樣向你道歉。” 他是桀驁的脾氣,幾乎不向人低頭,但今天樁樁件件都說的分明。竇芷聽了,倒也知道他是誠心說的,情緒漸漸地安靜了下來。卻又變的很傷心,“你向我道歉又有什么用呢?我的一輩子已經(jīng)這樣了?!?/br> 竇憲怔了一下,試探地問,“那時候我接你回來,問你怎么不愛說話了,你一直不曾講。是不是...在莊子上,發(fā)生了什么?” 她聽的渾身一抖,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大口,隨即恐懼地把臉埋在掌心里。 竇憲想起她畏懼光,忙去把四周的窗戶都關(guān)上,窗簾也拉上。 過了好久,終于聽竇芷說,“莊子上好可怕...”她的喉間像被塞住,發(fā)出嗬嗬的喘聲,“房間永遠(yuǎn)都那么濕,那么冷,沒有一點(diǎn)陽光。我每天都睡不著,抱著自己等到天亮...可是有一天,那莊子上的管家,半夜里,突然就闖進(jìn)了我的房間...”她抱著頭,呼吸喘的很急,再也說不下去。 而竇憲已經(jīng)聽的站了起來,內(nèi)心驚痛交加。 阿芷當(dāng)年居然被人jian污過?他按住堂妹的肩膀安慰,“別怕,別怕,都過去了。那個管家在哪里?我去殺了他!” 但竇芷說不用了,從手掌后升起漠然的一張臉,“那時候他已經(jīng)六十多歲。等我出了莊子,回去找人想要?dú)⑺臅r候...”她古怪地笑了起來,“他早就已經(jīng)死了。老死的。兒女都在身邊,送了他的終。” 他心亂如麻,手按在她的肩上道,“對不起,真的...如果那時候我攔下了爹...阿芷,我知道你是無辜的?!?/br> 她沒理,看著他問,“我聽說謝履霜這半年來一直深閉壽康宮,從不出來,反而頻頻宣御醫(yī)進(jìn)去。她是有孕了,是不是?” 竇憲沒想到她這么敏感,想說話。 但她絲毫沒有給他接口的機(jī)會,不可抑制地大笑了起來,“她要做母親了是不是?”她在痛然的大笑中忽然落淚,“可是我,我永遠(yuǎn)都沒有辦法再有孩子了?!?/br> 竇憲悚然一驚。——那個該死的管家,恐怕帶給竇芷的還有更深的傷害。 果然,很快她就用一種漠然的、飽含自暴自棄的語氣道,“后來啊,不多久我就發(fā)現(xiàn)自己有身孕了——對,那個管家的,六十歲老男人的。而那個時候,我才十六歲?!?/br> “后來呢......” “沒有什么后來了啊。我到底是竇府的姑娘,他怕事情敗露,上面會追責(zé)。急匆匆地給我抓了一幅方子。那方子開的好猛啊...我流了一床的血,昏過去了幾天幾夜。醒過來的時候,那管家的妻子知道了這事,沖到了莊子上大罵我,說我勾引她丈夫。帶著她的三個女兒打我、往我身上不斷地潑著冷水?!?/br> “別說了,別說了!”竇憲再也聽不下去,牢牢地把竇芷攬住了,“對不起,阿芷,真的。我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br> 她不接受這份歉意,冷冰冰地推開了他,聲嘶力竭地問,“對不起?對不起有用嗎?它能把我丟掉的三年還給我嗎?能把我受的十幾年的痛苦都抹去嗎?能讓我當(dāng)個母親嗎?” 她的每一句責(zé)問都像利劍一樣劈在他心頭。 她又說,“隔了十幾年,你們倆重新又在一起了,很開心吧?嗯?”她冰冷地譏諷,“你們是踩在多少人的尸骨上才在一起的?不會覺得內(nèi)心不安嗎?你們晚上想到那些死掉的人,不會睡不著嗎?謝履霜被欺負(fù)了,你們就要報(bào)復(fù)到我的身上?我又有什么錯呢?” 他一句都回答不了,手撐著桌子。 而竇芷的聲音不知為何輕了下來,身體也搖搖欲墜的,“她懷了孩子是不是?我詛咒你們!”她的嘴角開始有黑血流下來,卻堅(jiān)持地大聲說著令人膽寒的話,“我死之后,一定要變成厲鬼!讓你們這對jian夫□□,日日不安!” 他見她不斷地往外嘔著血,什么都顧不上了,扶住她道,“阿芷...你撐著點(diǎn),我......” 但她一把推開了,帶著將死之人最后的詛咒,“我一定會變成厲鬼!記得,記得我是被你們害死的。你們欠了我一輩子......” “好,好...”他手足無措地想把她抱起來,帶出去看醫(yī)師,但竇芷的瞳孔已經(jīng)漸漸地渙散了。 到了最后的時刻,她的愛恨反而模糊了下來,臉上重新有了十幾年前的文弱表情。向前極力地伸出手,“爹...”她看著虛空說,“你來接我嗎,爹?如果你在,爹......”她的眼角滾落了一顆很大的眼淚,隨即再也沒有聲息。 竇憲抱著她,忽然雙膝一軟,整個人跪了下來。 竇芷就這樣死了。 那個文靜的、懂事的堂妹。在履霜沒有來竇府之前,他們曾經(jīng)是一對關(guān)系不錯的兄妹。即便后來有了履霜,他也不忘在每次買東西的時候,都給竇芷留一份。而竇芷也一直對他保有著敬重。 而現(xiàn)在,她就這樣自盡了,帶著對他的深重怨恨。 她有錯嗎?沒有。 那些過往,自她嘴中說出來,只是短短的幾句話,卻已是她的半生。 侯府里嫡系的姑娘,她本該有千嬌百寵的一生的??墒菫槭裁矗阶詈笞兂闪诉@樣? 他痛苦地緊緊攥住了床沿。竇芷所說的話還在耳邊。他是踩在多少人的死亡,和履霜在一起的? 宋月樓姐妹固然該殺??芍蟮牧好?、鮑昱等人呢? 這十一年,他為所欲為。竇芷的事,只是他疏于關(guān)心,尚且這樣。那么被他自發(fā)地殺死,受他陷害所流放的家族呢? 剛剛竇芷那樣詛咒他,詛咒他的孩子,現(xiàn)在想來猶深深戰(zhàn)栗。難道接下來的半生,他真的要背負(fù)那么多人的怨恨活下去嗎?履霜呢?阿武呢?那個沒出生的孩子呢? 命人好生處理好竇芷的后事后,他懷著沉重的心境回了宮。 本是要往壽康宮走的。但鬼使神差的,他轉(zhuǎn)去了福寧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