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度睜開眼，一向玩世不恭的目光中竟帶了nongnong的悔恨，聲音有些暗啞：“如果不是那天讓我他替我去買酒，杜叔也不會死，這是我欠他的?！?/br>
    蘇然然默默看著他，突然覺得這個人也許并沒有傳聞中那么可惡。

    ☆、6|抽絲剝繭

    黝黑的房間隨著大門輕推開，斜斜透進絲亮光，蘇然然收起鑰匙，摁亮了客廳的燈，柔亮的白熾燈光，頃刻就填滿空無一人的復式小樓。

    她走到廚房，看見冰冷的灶臺，就知道蘇林庭肯定又住在實驗室了。她們兩父女都是工作狂，平時日夜顛倒是常事，經(jīng)常是一個回家一個已經(jīng)離開，所以這個家總是顯得冷冷清清，透出幾分疏離。

    她打開冰箱，翻出僅剩得一些蔬菜，然后回到自己房間，往一個木箱子里掰著塞了進去，又輕聲說著：“爸爸也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走的，沒把你餓著吧?！闭f完她轉(zhuǎn)身又去換了水，木箱里沒有回應，只有一雙淡黃色的眼睛，隔了很久才轉(zhuǎn)動一圈。

    她在屋里找出一包泡面，放在爐子上加水煮開，再添上點蔬菜和雞蛋，也算得上色香味俱全，眼看泡面湯開始咕嚕嚕地冒著泡，腦子里卻忍不住想著秦悅那件案子。

    第二次審訊結(jié)束后，專案組依舊不相信秦悅的說辭，因為死者的身份特殊，上面受到的壓力非常大，局里更是下了新命令，這個案子的嫌疑人不得保釋，必須盡快審出個結(jié)果。

    現(xiàn)在所有的證據(jù)都指向秦悅，陸亞明他們熬紅了眼，都盼望著他快點招認能進入庭審程序?？汕貝偩褪谴蛩啦徽J，秦家的律師斡旋許久，也沒能把他從看守所里保出來。

    蘇然然心里明白，這件案子還有許多疑點未解，只是在新的證據(jù)出現(xiàn)前，秦悅是怎么也脫不了干系……她想得太過投入，回過神才發(fā)現(xiàn)泡面湯已經(jīng)快要煮干，不由心疼地“啊”了一聲，沮喪地把糊成一團的泡面撈起，抱著碗坐到書桌旁。

    電腦開機時會習慣性掛著□□，雖然常年都不會有人找她，但她總是懶得取消自動登錄。有時無聊，她會盯著那些頭像暗了又熄，腦補著這些頭像背后的故事。還有幾個莫名其妙被拉進去的群，有的冷冷清清，有的熱火朝天，可她從不說話，只是偶爾看看混雜著時髦用語的文字從屏幕上刷過，那些內(nèi)容瑣碎、無意義卻又煙火味十足。

    這時，她突然看見一個名為“友情歲月”的群頭像閃了起來，這是她大學時的班級群，她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是怎么被拉到這個群里的，可能是畢業(yè)后班長對著名單進行得集體cao作。

    群里幾個活躍分子先互相打趣幾句，然后開始熱烈討論組織同學會的事宜，她看見班花在喊：“潛水的同學們都快出來，時間暫定在x月x日，能去的吱個聲，我們好確定名單?！?/br>
    她放下了泡面，掏出日程本翻了翻，如果沒有特殊案件發(fā)生，那天她應該是休假。于是她第一次在群里打了一句話：“我那天應該有空，地址確定后我?！?/br>
    群里明顯對她的id不夠熟悉，幾個人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調(diào)侃：“這是哪位美女啊，好像從來沒發(fā)過言啊？”“真的炸出潛水黨了，還是妹子o(gtwlt)o求介紹，求勾搭?！?/br>
    她簡單直白地打出三個字：“蘇然然。”

    剛才還在不停刷屏的群里突然安靜了下來，在大段令人尷尬的空白之后，終于有人發(fā)了一句：“額，是誰把她拉進來的……”隨后這條消息立即被撤回。終于，又有幾個常年潛水的同學跳出來說自己可以去，群里再度熱絡起來，大家默契地把剛才那件事揭了過去。

    蘇然然吸溜著糊成一團的泡面，點擊關閉了群聊，然后開始瀏覽國外一個學術網(wǎng)站，看了幾篇最新發(fā)布的論文，剛才的事在她心里投下的那點漣漪很快消散得無影無蹤。

    這時，放在一旁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接起電話，就聽到里面?zhèn)鱽黻憗喢髋d奮的聲音：“小蘇，快回來，周文海尸體的其余部分找到了！”

    可等她走進解剖室才發(fā)現(xiàn)，那尸體準確的來說應該是尸塊。沒有了頭顱的身體從膝蓋和手肘處被整齊切開，好像機器人組件一樣被分成了五塊。腹部不知是被什么動物啃咬出一個大洞，經(jīng)過太陽的暴曬，不斷有蛆蟲從□□中爬出，專案組的組員戴了厚厚的口罩，還是被熏得不斷皺眉。蘇然然一臉淡定地走到那堆尸塊面前，戴上手套和口罩，開始和同事一起進行解剖。

    過了大約一個小時后，蘇然然終于取下手套擦了擦額上的汗，說：“除了在四肢和腹部的傷口，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創(chuàng)口。腹部創(chuàng)口處的凝血沒有生活反應，這處應該是在死后才造成。還有，他身體內(nèi)的血液所剩無幾，所以推斷死者死因是被鋸斷四肢造成失血過多而死。”

    這結(jié)論雖然簡單，卻聽得在場的刑警們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眼看他們欲言又止的模樣，蘇然然面無表情地下了最后結(jié)論：“也就是說，周文海是在活著的時候就被鋸斷四肢，經(jīng)過了長時間失血，然后才導致死亡?！?/br>
    專案組的組員們雖然經(jīng)歷過各種惡性案件，可一個大活人被斬斷了四肢放血，死前一定會經(jīng)歷難以想象的折磨，再加上這解剖室里縈繞不散的氣味，胃里多少都有些不適。

    蘇然然繼續(xù)說：“我覺得兇手這么做，是想表示對死者的懲罰。一般兇手分尸選擇斷肢，都會習慣從恥骨處鋸斷，可死者的尸體卻是從膝蓋處被鋸斷，也許，這時兇手在潛意識里想要讓死者下跪認罪。把尸體其余部分放在山上曝曬，還特意選擇有野狗啃食的地方，這本身也有獻祭的意味在?！?/br>
    陸亞明瞇起眼說：“這就對了，秦悅對周文海懷恨在心，有足夠的動機去做這件事。”

    蘇然然抬眸看了他一眼，說：“死者的頭是在t大被發(fā)現(xiàn)的?！?/br>
    陸亞明怔了怔：的確，杜兵和t大沒有任何表面關聯(lián)，按照兇手的行為邏輯，死者的頭顱應該是獻祭環(huán)節(jié)中最重要的一環(huán)，不可能會出現(xiàn)在和被害人關系微弱的地點。

    陸亞明決定暫時記下這個疑點，繼續(xù)問：“那兇器呢？是不是電鋸。”

    蘇然然看了他一眼，說：“四肢的切面凹凸不平，骨頭碎裂處沒有反復切割的痕跡，可人骨是很難用尋常工具一次性切斷的，所以我推斷兇器是殺傷力大的鋸齒狀工具。所以是電鋸的可能性非常大?！?/br>
    陸亞明顯得有些激動，說：“這就對了，在尸體不遠處的河里，正好發(fā)現(xiàn)了一把電鋸?！?/br>
    那電鋸因為長期泡在水里，基本檢測不出有效證據(jù)，但經(jīng)過創(chuàng)面切割痕跡的對比，可以認定和兇器是同一把。

    陸亞明的欣喜幾乎無法掩飾，說：“你來之前我們調(diào)查過，這種德國產(chǎn)得大功率電鋸因為價格昂貴，在本市銷售率并不高，而購買記錄里剛好有秦悅，而根據(jù)鋸身上編號，就是他所擁有的那把。所以現(xiàn)在，指證他的證據(jù)又多了一樣。”

    可蘇然然并沒有這么樂觀，她總覺得一切過于巧合。有個疑問始終在她心里，隨著證據(jù)一樣樣增加，反而扎根抽芽，枝繁葉茂起來。

    也許有些事，只能從當事人身上才找到答案，于是她決定申請再度提審秦悅。

    秦悅王律師從中打點，在看守所過得還算逍遙，是以再出現(xiàn)在蘇然然面前時，樣子并沒有太多改變，只是臉上多了些胡茬，頭發(fā)有些凌亂，倒是給他添了些頹廢的性感。

    蘇然然直直遞過去一張照片：“這把電鋸是你的嗎？”

    秦悅盯著看了許久，才點了點頭說：“沒錯，是杜叔幫我買的，用來打理花園?！?/br>
    蘇然然的目光有些凝重，說：“這把電鋸，就是殺害周文海的兇器?！?/br>
    “這怎么可能，這電鋸一直放在工具間，很久沒動用了?！?/br>
    “可專案組已經(jīng)去你家搜查過，并沒有在工具間找到其他電鋸?！?/br>
    她看著秦悅滿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終于問出那個盤旋已久的疑問：“你最近有沒有和什么人結(jié)過怨，會不會有人想要陷害你?！?/br>
    秦悅抬頭盯著她，突然勾唇笑了起來，好像她問了一個十分滑稽的問題。蘇然然這時才意會過來，眼前這個人只怕是她所見過最會得罪人的人，他怎么可能想得出到底是誰想要害他。

    可就算那個人的目標是陷害秦悅，也不需要采用這么玉石俱焚的法子，能夠做出把一個大活人四肢鋸斷，冷靜地看著他被折磨致死，說明那個兇手對周文海是有極深的仇恨在。

    她腦海里突然閃過一絲光亮，幾乎稍縱即逝，然后她傾了傾身子，又問了一個問題：“你記不記得，那天到底打了周文海幾拳？”

    秦悅回答的很快：“一拳，我出拳很狠，他之前又喝了酒，所以很快就暈了，然后我就把門鎖上下樓。這個我肯定不會記錯！”

    蘇然然低頭思忖，那天墻上發(fā)現(xiàn)的噴濺狀血跡是指向不同方向，肯定不是一次擊打就能造成的，也就是說……

    她深吸一口氣，看著他一字一句說：“那天你房里還有其它人在！”

    ☆、7|另一個人

    “你說當天秦悅的房里很可能還藏著一個人？”

    “是的?！碧K然然一想通這點就急忙來找了陸亞明，她喘著粗氣喝了口水，繼續(xù)說：“而且我猜測，他原本要襲擊的目標應該是秦悅，所以才會事先躲在他的房里，只是后來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改變了目標。這個人應該對秦家的地形十分熟悉，所以才能這么來去自如，甚至在離開時，順手拿走了放在工具間的電鋸，起了嫁禍秦悅的心思。我記得你們說過，工具間沒有被撬開的痕跡，這說明他身上很可能會有工具間的鑰匙?！?/br>
    陸亞明立即就想明白了她的意思，皺著眉說，“你是說杜兵……”

    “沒錯，當時我們只調(diào)查了t大那個女死者的社會關系，而關于杜兵這條線卻把重點一直放在秦悅身上，現(xiàn)在看起來，也許從他身上還能挖出更多東西?！?/br>
    陸亞明想了想，又提醒她：“但是這也不能解釋那個出現(xiàn)在t大的人頭?！?/br>
    關于這一點，蘇然然也覺得十分頭疼，可她仍然堅持：“我覺得我們需要再去一次秦悅的別墅，上次只注重勘察了內(nèi)部環(huán)境，也許這次能找到新的物證?！?/br>
    讓她沒想到的是，接下來的事進行得無比順利，經(jīng)過對秦家別墅的再次勘察，終于在一樓的花壇旁找到一枚不屬于秦悅的鞋印，從現(xiàn)場痕跡來看，應該是有人從二樓的陽臺跳下來，剛好踩在花壇旁的軟泥上，而他走得太過匆忙，也沒來得及抹去。而事發(fā)前一天晚上剛好下過雨，說明這枚鞋印只能是案發(fā)當天踩上去的。

    另一邊對杜兵的社會關系調(diào)查也有了進展，杜兵早年喪妻，家中只剩一個獨子，這人名叫杜飛，原來是一名建筑工人，自從幾年前失業(yè)后，成日游手好閑，全靠杜兵打工養(yǎng)活。而杜兵一死，他就等于失去了所有生活來源，這種絕望和仇恨足以構(gòu)成犯罪動機。

    可當專案組覺得終于觸到絲希望的光亮時，對杜飛的提審，卻又把這光亮全部堵死，再次陷入黑暗的沉寂。

    市局審訊室外的走廊上，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蘇然然一走進審訊室旁的小房間，就發(fā)現(xiàn)屋內(nèi)的氣氛略

    第9章有些凝重，陸亞明黑著臉，指著玻璃對面的人說：“他就是杜飛，你自己看吧?！?/br>
    蘇然然疑惑地朝那邊看去，只見里面坐著的那人面容削瘦，一件洗得發(fā)白的藍色襯衫皺巴巴貼在身上，左手擱在審訊桌上，右手則無力地垂下，手指微微蜷縮，右邊的袖口很新，顯得和整件衣服格格不入。

    蘇然然的心頓時沉了下去，突然間明白了什么，又聽陸亞明繼續(xù)說：“鞋印對上了，他也承認了那天晚上確實去了秦悅房間。他說本來是想為了杜兵的事找他討個說法，結(jié)果突然撞見周文海被打倒在那里，一時沒忍住就出去打了他兩拳，然后又感到害怕，所以就從陽臺逃走了。”

    “只是這樣？”

    陸亞明忍不住苦笑起來：“不然還能怎么樣？你應該也看得出來，他的右手肌rou早就萎縮了。而且，他剛才拿出了傷殘報告，他的右肢在3年前工地事故時就殘廢了。僅憑一只手，根本就不可能舉起那么重的電鋸，更沒可能斬斷一個活人的四肢?！?/br>
    蘇然然有些著急：“可他肯定有事情瞞著我們。如果只是想去討說法，他為什么會戴著手套，不然房里不可能檢測不到他的dna和指紋證據(jù)。還有，他為什么會在審訊前就攜帶傷殘報告，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們會去找他，甚至他也知道周文海是怎么死的！”

    陸亞明嘆了口氣，盯著她說：“小蘇，你是做法證的應該最清楚，上了法庭，一切憑證據(jù)說話。以現(xiàn)在的證據(jù)，秦悅的嫌疑最大，事發(fā)當時，他沒有不在場證明，還被拍到和死者同在一輛車上，而且也有足夠的能力去使用電鋸?！?/br>
    蘇然然的目光凝在杜飛身上，內(nèi)心未免有些沮喪，同時卻又升起些不甘的倔強，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個人一定有問題，可那只殘疾的右手又不是偽裝……

    等等……殘疾的右手……有什么東西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立即抬起頭對陸亞明說：“陸隊，你還記得方子杭被重傷的那件案子嗎？”

    方子杭就是在那間會所門口被人襲擊重傷昏迷的公子，當時秦悅本應是最大嫌疑人，可后來通過法證方的證詞：當時那把刀是從傷者正面刺進，如果秦悅是兇手，衣服上不可能不沾上鮮血。而通過刀刺入的軌跡和血跡噴濺方向，判斷犯人很可能是個左撇子，是以才排除了秦悅的嫌疑。因為方子行昏迷未醒，社會關系也查不出什么進展，那個案子就一直陷入僵局。

    可為什么那么巧，發(fā)生這件案子時，秦悅正好也出現(xiàn)在那里，再加上杜飛剛好也是慣使用左手的人，蘇然然開始有個模糊的猜測：也許這兩件事其實是有所關聯(lián)的。

    “方子杭，他穿得那件衣服是我的……”秦悅在他們的提醒下，終于想起了這件事。那天他賭輸了一件衣服，然后方子杭就穿著那件衣服招搖出了門，當時的停車場里燈光昏暗，如果有人在暗中埋伏，會不會恰好就認錯了人……

    那么很有可能，從頭到尾杜飛針對得本來就應該是秦悅，只是剛好在他房里撞見自己的殺父仇人周文海，他發(fā)現(xiàn)秦悅也想對付周文海，于是起了殺死周文海嫁禍給秦悅的念頭。

    那天他躲在房里，見周文海清醒后就又朝他補了兩拳，然后偷偷溜下樓去等待，看秦悅把周文?？干宪?，就跟蹤在后面，趁機帶走了昏迷不醒的周文?！矝]想到，秦家居然有能力把秦悅安然無恙得保了出來，所以杜飛惱羞成怒，索性埋伏在會所外，準備等他酒醉不清醒時再下殺手，誰知卻因為一時疏忽，殺錯了人。

    蘇然然和陸亞明都覺得，這副拼圖的許多部分都已經(jīng)呼之欲出，幾乎就能嚴絲合縫地拼在一起，可中間始終差了最關鍵的一樣：杜飛到底是怎么殺掉周文海的。

    他們的推測很快得到了證實，因為杜飛生性節(jié)儉，襲擊了方子杭后沾了血跡的衣服也沒舍得扔，只是洗干凈后又放在了衣柜里，然后這件衣服很快被專案組搜出，他見證據(jù)確鑿也沒再多做狡辯，可就是咬死不承認自己殺了周文海，于是案件又一次陷入了膠著。

    這一日，蘇然然正拿著一張報告來找陸亞明，他正盯著審訊室里明顯焦躁不安的杜飛若有所思，扭過頭看見她，突然問了一句：“你學過犯罪心理學沒？”

    蘇然然怔了怔，答道：“上過這門課，但是不精通。”

    陸亞明的目光有些深邃，繼續(xù)說：“經(jīng)過這幾次審訊，我發(fā)現(xiàn)杜飛這個人性格沖動，頭腦又很簡單，從他在會所外貿(mào)然襲擊秦悅那件事可以看出來，他做事缺少規(guī)劃，甚至根本不懂得去善后?？芍芪暮５陌缸樱瑥臍⑷朔质皆在E嫁禍，幾乎做得□□無縫，根本找不出什么破綻，所以才會讓我們一籌莫展。你覺不覺得，這根本就有些矛盾?！?/br>
    蘇然然皺起眉說：“所以，你懷疑他背后有人cao縱？”

    見陸亞明默認，她立即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連忙把手里的那張報告遞過去，說：“我正好也是為這件事來找你。那天在周文海尸體的皮膚上，我發(fā)現(xiàn)了一塊很奇怪的黑色斑印，當時我沒法判斷這是什么，所以送去了檢驗科用儀器檢測?，F(xiàn)在結(jié)果出來了，從上面檢測出微量的放射性元素，是一種叫鈷的物質(zhì)。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種物質(zhì)只會存放在農(nóng)科類大學的實驗室里，而t大死得那個女大學生正好也是化學系的?！?/br>
    陡然出現(xiàn)的新證據(jù)，讓陸亞明精神一振，他知道蘇然然的父親正好是實驗室方面的專家，所以很相信她的判斷。最重要的是，這項證據(jù)重又又把視線引向了t大，這個他始終覺得和兇手有關聯(lián)的地方。

    于是專案組立即著手對t大的化學實驗室進行了調(diào)查，值得慶幸的是，所有接觸放射性物質(zhì)的研究生都需要登記，而他們很快在登記名單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林濤，和車禍中喪生的女大學生是情侶關系，當時也曾經(jīng)被列入周文海案的重點調(diào)查對象，但因為有著明確的不在場證據(jù)被排除了嫌疑，而這一次，因為新出現(xiàn)的證據(jù)，他不得不再一次接受審訊。

    蘇然然站在玻璃后面，默默觀察著審訊室里的情形。林濤長得瘦弱斯文，鼻子上架著黑框眼鏡，厚厚的鏡片后卻掩藏著一雙精明的眼。此刻他正神情輕松地坐在審訊桌對面，對每個拋過來的問題從容應答。

    “x月x日晚上11點至凌晨6點，你在哪里？”

    “我在宿舍睡覺，我們整個寢室都能證明?！?/br>
    “認識死者周文海嗎？你是不是恨他害死你女朋友？”

    “不認識，從來沒聽過這個人?！?/br>
    “那你怎么解釋，死者身上會沾染實驗室里才會留存的co鈷物質(zhì)?！?/br>
    林濤扶了扶鏡框，露出無辜的表情：“全忻城有那么多實驗室，當天進我們實驗室也不止我一個人，你們難道要把每個進實驗室的人都懷疑一遍?！?/br>
    蘇然然和陸亞明互看一眼：他表現(xiàn)得太鎮(zhèn)定了，鎮(zhèn)定的令人生疑卻又毫無錯處，可目前他們手上的證據(jù)連微弱都談不上，更不可能留下他繼續(xù)調(diào)查。

    半個小時的審訊就這么過去，沒有問出任何有用的證詞，讓所有人都覺得有些挫敗。林濤昂著頭站了起來，十分淡然地準備走出審訊室。蘇然然一直緊緊盯著他，終于發(fā)現(xiàn)他在轉(zhuǎn)身那一刻，眼神掠過桌面上周文海那血rou模糊的尸塊照片時，嘴角挑起一抹極輕的笑意。

    ☆、8|父母之命

    在遇到她之前，我曾經(jīng)不止一次想到過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