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爺?shù)模　睘踅鹣勺饸獾帽亲佣纪崃?，“東華，你到底是不是男人？那個(gè)小妮子是臨走前把你給閹了還是怎么的？”

    東華仙尊對此不置可否，烏金仙尊怎么罵都不見一個(gè)回應(yīng)，頓時(shí)有些悻悻的，本來沒這么大火氣，以前看著他守著蓬萊島黯然神傷的時(shí)候，他還會去安慰幾句，可是自從天后那小妮子下界之后，他這個(gè)兄弟就能三魂去了七魄似的，漸漸的連個(gè)人樣都沒有了。

    烏金仙尊氣得一肚子的火，又沒處撒，這里是瑤池仙境，連砸東西都不行，越想越氣，一巴掌把酒杯拍進(jìn)桌子里，拂袖而去。

    東華仙尊仍舊坐在那里，只是手里的酒杯許久也沒再動(dòng)一下，蟠桃酒微微晃動(dòng)，似乎酒香就能醉人。

    玄瑤總算好受了一些，靈女帶他們來的座位約莫是十席向后，桌上有兩壺蟠桃酒，方寒不喝酒，對桌上的仙界吃食也沒什么興趣，玄瑤在人間嘗過酒味，即便是蟠桃酒也不太想喝，座位后的侍者見狀，連忙為她倒了茶水。

    玄瑤覺得自己腦子里很亂，她知道自己叫玄瑤，這一世是爹爹的女兒，沒吃過多少苦，還一步登天做了仙人，可無數(shù)的記憶交織起來，把她弄得頭腦昏沉。

    她一時(shí)想起自己苦命的浣紗女，因?yàn)楸粰?quán)貴看中不愿為奴為妾而投河自盡。一時(shí)又記起自己只是個(gè)五六歲的幼童，生在富貴之家，卻被一碗甜湯奪去性命。一時(shí)又是金枝玉葉，被人鳩占鵲巢，逼得懸梁……一段一段各有凄慘的記憶涌上，讓她幾乎陷進(jìn)了深淵。

    為什么命運(yùn)不由自主，為什么好心沒有好心，為什么無辜之人總受牽連……

    “阿瑤？”方寒輕輕的拍了拍玄瑤的肩膀，玄瑤茫然的回過神，搖搖頭，按了按眉心。

    “爹，我沒事，”見方寒一副擔(dān)憂神色，玄瑤眨了眨眼睛，試圖用輕松的語調(diào)解釋道，“我就是想起來一些事情，爹，你肯定想不到，原來我有那么倒霉，我上輩子……”

    玄瑤話說到一半，忽然愣了，上一世的記憶是她所有記憶里最清晰的，那時(shí)她叫……池小魚。

    方寒見玄瑤神色不對，連忙按住她肩膀，輕聲道：“別想了，今生事今生了?！?/br>
    玄瑤干巴巴的看著方寒，艱難道：“爹，可能，了不了……”

    方寒心里忽然咯噔一聲，玄瑤按了按太陽xue，前生的記憶經(jīng)過回溯變得無比清晰，她記得上一世自己的名字叫池小魚，和爹爹生活子啊一個(gè)小鄉(xiāng)村里，村里的人一直都很怕她爹爹，因?yàn)閾?jù)說她爹爹是個(gè)殺過人的劍客。

    “池伯父在后山練劍，正好村里來了一幫武林人士，見人就殺?！?nbsp;玄瑤干巴巴的說道，見方寒臉色不好，連忙又補(bǔ)救，“比起之前幾世，上一世的死法已經(jīng)很好……”

    她說著也覺得不像話，可是這是真的，池小魚的那一世有父親疼愛，從小到大沒吃過什么苦，最后死也只是死在陌生人的手上。

    63.第63章

    十日蟠桃宴, 歌舞絲竹不絕于耳, 茶水沒了會立刻有人替換, 果盤空下會有人補(bǔ)上, 唯有蟠桃酒一壺飲盡, 再沒人上前續(xù)杯。

    玄瑤不是沒有參加過宴席, 只是從未參加過這樣的宴席, 賓客端坐兩側(cè)，除了歌舞絲竹之聲再無人聲, 即便是低頭用膳也不敢發(fā)出多大響動(dòng), 上首之人絲毫沒有招待的意思，一杯接一杯的喝著悶酒。

    方寒和玄瑤被安排在十席向后, 按理可以隨時(shí)離開，可是這會兒宴席剛剛開始，就這樣離開實(shí)在有些扎眼，玄瑤垂著眸子捧著手里的茶, 不知道是不是脫胎換骨的緣故, 對著一桌的仙靈果物, 她完全提不起興致來。

    方寒擔(dān)心玄瑤會有什么后遺癥, 他輕輕的拍拍玄瑤的肩膀, “不如回去？”

    玄瑤搖搖頭，抬眼看向池邱席位方向，腦海里的記憶翻滾，她理智上清楚池伯父是自己上一世的父親，對她關(guān)愛有加，可是感情卻無法隨著記憶傳遞，終究像是在看別人的故事一樣，讓她又是愧疚又是難過，連帶著心情也低落許多。

    “爹，你說仙人到底有什么意思？”玄瑤小聲的說道，“千年萬年木頭似的活著，和那邊不會動(dòng)的蟠桃樹又有什么區(qū)別……”

    方寒緊鎖的眉頭放松了些許，唇角微勾：“阿瑤又非蜉蝣，怎么知道蜉蝣無趣？蟠桃樹也是會成精的。”

    玄瑤搖搖頭，趴在桌上不動(dòng)了，她還沒想好蟠桃宴之后要怎么面對池伯父，畢竟是自己一世的父親，不能不認(rèn)，可一個(gè)人怎么能有兩個(gè)父親呢？

    酒壺里微紅的蟠桃酒從壺口傾瀉出來，順著銀杯精致的刻紋流淌，滴滴拉拉在紅木長桌上蔓延開去，東華仙尊整個(gè)人竟似僵住了，許久才朝下首看去。

    “爹，仙人到底有什么意思？千年萬年木頭似的活著，和那邊不會動(dòng)的蟠桃樹又有什么區(qū)別……”

    “我說你們這些仙人到底有什么意思？千年萬年木頭似的活著，比我做樹的都無趣呢！”

    少女的聲線陡然和記憶中那含著淡淡笑意的聲音交織開來，東華仙尊斟酒的手停滯在半空，一壺蟠桃酒傾倒，酒香頓時(shí)蔓延。

    “南天庭秋水仙尊座下弟子上官未央，見過兩位……東華仙尊！”一聲清脆的少女聲音由遠(yuǎn)及近，打破了蟠桃宴的安靜，玄瑤一聽這個(gè)聲音就覺得耳熟，抬起頭看去，果然見是方才云壁外見過的少女。

    上官未央看似大大方方，心里卻全然不如臉上來的平靜，她怎么也沒想到仙界如此不講道理，那天將竟然不由分說想要把他們關(guān)進(jìn)天牢，不曾想她因禍得福，被南天庭來人保下的時(shí)候才知道，原來自己偶爾間得到的玉骨竟然是秋水仙尊的信物，她搖身一變成了仙尊弟子。

    秋水仙尊救了她和同伴，還要收她為親傳弟子，原本應(yīng)該立刻前去拜見，但是蟠桃宴的事情還沒了結(jié)。

    東華仙尊撩起眼皮，目光落在上官未央身上，頗有些意興闌珊道：“把這個(gè)遲到的拖出去?！?/br>
    “且慢！”上官未央頓了頓，正要說話，卻沒想到守衛(wèi)的天將一點(diǎn)也不給她擺姿態(tài)的機(jī)會，就要上前制住她，不得已只能頗為狼狽的后退幾步，口中大叫。

    “仙尊，弟子乃是南天庭秋水仙尊……”天將絲毫憐香惜玉的心情都升不起來，一把按住上官未央就要將她驅(qū)逐出去。

    靈女大氣不敢出的收拾紅木長桌，東華仙尊手里沒了酒杯，微微抬起手，“慢著，看她有什么話說?！?/br>
    天將連忙松開上官未央，得了自由，上官未央瞥一眼方才攔截她的天將，決定不和這種人計(jì)較，微微整了一下衣襟，落落大方的行禮。

    “仙尊容稟，弟子方才來時(shí)并未遲到，只是在云壁外同人發(fā)生爭執(zhí)，守衛(wèi)天將不聽弟子解釋，將弟子拿下，故而遲到?！?/br>
    許久沒見過這種不卑不亢的人仙，東華仙尊卻沒有預(yù)料的那樣有興致，目光落在天將身上，天將一顫，什么都顧不得了，抱拳道：“仙尊，此女顛倒是非，她來時(shí)已然遲到，卻不知使了什么手段逼得云壁排位之人讓位，隨后又因?yàn)橄胍嵩邕M(jìn)入云壁和一位劍仙起了爭……”

    “胡說！”上官未央冷聲道，“仙尊莫要聽他胡言亂語，弟子來時(shí)天上云霞未散，被拿下時(shí)身后排著數(shù)十位道兄，何來的遲到？明明是一個(gè)女仙對弟子言語無禮，弟子的同伴看不過眼，發(fā)生了爭執(zhí)?！?/br>
    東華仙尊撩起眼皮看了上官未央一眼，上官未央一直沒有低頭，自然也看到了這一眼，東華仙尊俊美無雙，一雙湛藍(lán)的眸子帶著淡淡的漠然，便如同九天神佛朝她漫不經(jīng)心的一瞥，讓人心生寒意的同時(shí)又不自覺得癡了。

    上官未央?yún)s微微抬起頭，不卑不亢的同他對視，少女的眸子里滿是不服輸?shù)囊馕?，頗為有趣。

    玄瑤聽出上官未央口中說的女仙指的是她，頓時(shí)緊張的豎起了耳朵，悄悄朝上首看去，想要看清東華仙尊神色，但座位離得太遠(yuǎn)，她壓根就看不清楚。

    靈女把紅木長桌收拾干凈，小心的退下，東華仙尊收回視線，給自己倒了一杯蟠桃酒，他的酒杯和宴席上的酒杯不同，不大不小正好是他一口的量，他也不嫌麻煩，自斟自飲。

    察覺到玄瑤的視線，東華仙尊起初并沒有在意，只是那目光變得越來越明顯，他挑了一下眉，目光落在玄瑤的身上。

    少女一雙桃花水霧般的眸子失去了焦距，巴掌大的小臉看上去可憐極了，唇瓣被咬得出了印，似乎很想向他解釋。不知為何，心頭微微的發(fā)軟，反應(yīng)過來自己剛才在想什么，東華仙尊頓時(shí)有些愣住了，他對她妥協(xié)已經(jīng)成了習(xí)慣，可什么時(shí)候?qū)Τニ獾墓媚镆矔鹆藨z惜之心？

    這一個(gè)停頓時(shí)間太短，上官未央還在等著回應(yīng)，清澈的眼睛不卑不亢，卻也沒有欲語還羞的韻致，東華仙尊微微的蹙起眉頭，只覺得大概是兩個(gè)女仙的差距太大了。

    “仙尊？”上官未央不知道東華仙尊為什么要那么認(rèn)真的打量她，頗有些不自在的低了一下頭，臉頰卻微微泛起紅色來。

    東華仙尊讓自己不要再去看席上的少女，微微垂下眸子，讓人把上官未央帶下去，是對是錯(cuò)他完全不在意，只要是遲到就很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