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思來想去,也只有皇后會做出這種事來,卻不足為奇,說得過去。一來是擔心那晚她真的聽見了什么,二來是覺得蕭丞沒有要了她的命實屬稀奇,所以派了個人來探探究竟。 錦一也不想和她對質,欲起身下**,“你帶我去見皇后娘娘吧?!?/br> “你這是要做什么?”瑤兒立馬攔著她。 “皇后娘娘派你來,不就是想弄清楚我同蕭廠公之間是何關系么?你沒套出來什么,怎么和她交代?”錦一費了好一番力氣才支起身子,“娘娘若是一直對我心有懷疑,她心里不舒坦,我也過得寢食難安,還不如讓我給她說明白了。” 見她還在猶豫不決,錦一也不為難她,“要是你不愿意,我自己去便是了。” “你連走路都成問題,怕是還沒走到坤寧宮就已經倒下了吧。”瑤兒啐了她幾句,替她穿好了衣服和鞋子,攙著她下了**,“真沒見過像你這樣急著去送死的人?!?/br> 錦一不以為意,“我又未犯什么滔天大罪,何來送死之說?” 瑤兒只當錦一是死鴨子嘴硬,不再同她爭論。反正照皇后娘娘的意思來看,若是能將她帶到坤寧宮去,由娘娘親自審問,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誰知等她倆走出屋時,正好看見蕭丞迎面走來。錦一以為他只是路過此地罷了,便畢恭畢敬地低著頭,等著他走過,然而他卻站在了她們的面前。 一直假冒是奉蕭丞之命的瑤兒自然是心虛不已的,萬萬沒想到竟然會在這兒遇見他。要是待會兒被揭穿了,不僅皇后那兒沒法交代,就連有沒有命去見她都成問題了。 可是按理說,她又不是時常待在皇后的身邊,蕭丞應該認不得她,或許能夠僥幸蒙混過去? 她正思索著該如何向他表明自己的身份,卻聽得蕭丞說了話,“咱家還以為薛公公需再多靜養(yǎng)幾日,結果這么快就下了**。既然如此,那就隨咱家走一遭?!?/br> 語氣平常得和對他人別無兩異,說完就轉身往來時的方向走去。 就……這樣?瑤兒錯愕地望著蕭丞的背影,心頭還在七上八下的,沒料到他來就是為了這件事,而且還沒有追究,這么輕易就放過了她,甚至連看都未看一眼,像是根本不想知道她是何人,又是為何而來。 見他越走越遠,眼看著就要追不上了,錦一推了推還一動不動的瑤兒,語氣平平道:“快走吧。” “這是去哪兒?。俊爆巸哼€是不太敢跟上前,生怕就這么神不知鬼不覺消失了。 “去了不就知道了么。” 錦一也猜不到蕭丞的葫蘆里又在賣什么藥,反正照著他的話做就不會出差錯,最壞的情況也不過就是他想到了更好的讓她受罰的法子吧。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蕭丞把她帶到了坤寧宮來。 正文 第9章 意綿長 天上堆滿了鉛灰色的云,陰晦得像是能塌下來似的,而坤寧宮嵌在這蒼茫之中,就像是雪中的一滴血。 皇后似乎早已等候蕭丞多時了,一聽他到了就宣進了殿,表情卻在看見他身后的錦一后微變。 殿內沒留太多的人侍奉,錦一進去后,便跪在地上,諾諾道:“奴才參見皇后娘娘?!?/br> 皇后泰然自若地坐在寶座上,也沒讓她平身,等她跪著,看樣子是不打算理睬她,轉而問起了蕭丞,道:“聽聞近日朝中正值多事之秋,難得廠臣還能記得起來看本宮。怎么,廠臣帶個奴才來是什么意思” “娘娘前些日子不是讓臣找個人么?!笔捸┱驹阱\一的旁邊,神色淡然,“臣給您帶來了?!?/br> 皇后略思量,想起是寧妃的事,卻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啜了口清茶才繼續(xù)道:“此前廠臣不是說,都交給你料理么?把人帶來算什么意思?” “臣念著娘娘前兒鳳體違和,不愿娘娘再為些瑣事傷神,這才自己做了些主。不想,卻令娘娘對臣有些誤會”聞言,蕭丞的笑斂了幾分,眉眼間也仿佛染了些許惆悵,“臣只是希望娘娘能體察臣,臣對娘娘一片忠心,可昭日月?!?/br> 的確,在這件事上,皇后對他的做法多少是有些不認同的,能一了百了的事,何苦再留個活口來給她添堵呢。 其實說到底,她也是做賊心虛。此前寧妃那么一鬧,多多少少令她心有不安。蕭丞又不愿讓自己插手,所以盡管她向來對他信任有加,也難免心懷芥蒂。 可是再看蕭丞,他瞳仁清澈,全然沒有半分欺瞞的模樣。反倒是字字句句為自己著想,看來,真的是自己誤會他了。 這么一想,皇后倒是對他愧疚起來。自己和她們陳氏都是靠著蕭丞的扶持才能走到今天,于是起身朝他走去,示好道:“廠臣想到哪兒去了,本宮怎么會對你有誤會。這個奴才你愛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你辦事妥帖,本宮向來是知道的?!?/br> “還是由娘娘親自處置吧?!笔捸﹨s沒有順著她給的臺階下,推脫道,“若是沒別的事,臣先行告退了?!?/br> 皇后見他真的就走了,更覺得自己錯怪了他,再轉眼一看地上礙眼的錦一,全當都是因她而起,把氣都撒在了她的身上,不悅地踢了踢她,“狗奴才,你倒是好好給本宮說說,那晚到底是怎么回事?!?/br> 錦一身子弱,被她這一腳踢得倒在了地上,費力地重新跪好后,她的頭伏得更低了些,老老實實地交代著。 “回稟娘娘,前些晚上奴才碰見了一名宮女,揪著奴才不放,說的凈是侮辱娘娘的話。奴才雖沒有那份榮幸,能侍奉娘娘,但娘娘是這大明的皇后,后宮之主,更是奴才的主子,有哪個奴才容得旁人說自己主子的不是,所以想將她帶來,交給娘娘的,可是卻被攔了下來,說是怎么能讓這種事擾了娘娘的興致,奴才也因此被罰了一頓。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就立刻來找您了?!?/br> 皇后本就是愛聽些阿諛奉承的話,聽她這么一說,怒氣也消了消,描得精致的蛾眉微微一抬,問道:“那她是如何侮辱本宮的?” 錦一不慌不急,徐徐道:“娘娘,您就別取笑奴才了。奴才的腦子忙著裝娘娘的好都裝不下,哪還有地兒放她那些鬼話呢?!?/br> 這話果然討了她的歡心,吃吃笑了起來,倒忘了罰她的事,“你這狗奴才,瞧著不起眼,說話卻比那些廢物順耳多了。” “是娘娘嫻靜端莊,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頌贊,可惜奴才嘴拙,找不到任何能配得上娘娘的詞?!?/br> 皇后被夸得飄飄然,掩著嘴笑個不停,“既然你一心向著本宮,那便留在這坤寧宮,伺候本宮吧。” 錦一一怔,委實沒預料到這皇后會把自己留在她的身邊,大概是馬屁拍得用力過猛了吧。 “能跟在娘娘的身邊是奴才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奴才感激不盡?!彼D了頓,嘗試著看能不能讓皇后放過她,“可是奴才最近身子不好,要是把不好的東西傳給了娘娘,奴才就是死也不擔不起這罪啊。” 結果這話過了皇后的耳朵,又成了另一番意思。她頷了頷首,同意道:“離新年還有五六日,你就先好好養(yǎng)身子吧,過了年再來也無妨?!?/br> “……叩謝娘娘。奴才定會竭盡所能,好好服侍娘娘,為娘娘分憂解難?!?/br> 不知是不是跪得太久,錦一走出坤寧宮時,步子都是虛的,走得偏偏倒倒,若是風再大些,似乎就能將她吹倒。她倚著影壁,想要歇一會兒。 不過是進了一次坤寧宮,怎么所有都化為烏有了。一想到再過幾天,她的頸間就會時時刻刻都懸著一把刀,每走一步就要擔心下一刻她的腦袋會不會就掉了,就覺得胸悶得緊,像是喘不過氣來。 若不是因為蕭丞那番故作姿態(tài)的話,她也不會被逼到這種境地上來??砂阉旁谶@個位置,對他又有什么好處?難不成還想要她來替他討好皇后么? 錦一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他到底是作何打算的,一路上又走走停停,從坤寧宮走回去硬是多花了半柱香的時間。 站在外面的邵生見她回來了,一溜煙地跑了過來,看她臉色蒼白,和丟了魂似的,扶了她一把,問道:“怎么樣,沒出什么大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