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大鵝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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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今從更衣室出來的時候看見范思哲臉色似乎不太好,作妖的跑過去往他背上跳，被他笑著扶了一把摟住了，“小心摔倒?！?/br>
    “晚上吃什么！我餓了！”她臉和胳膊都被曬的紅紅的，看著倒是挺有精神。

    范思哲本來想帶她去吃魚羊鍋的,可是剛聽了那樣的消息以后沒什么胃口了,也不至于帶著她去吃素齋,商量著問她,“要不回我家吃點兒？”

    雖然范mama做飯挺好吃的，可讓古今選,肯定是在外面吃更自在些?？煽粗端颊苡行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要回家辦事情,她只好點點頭,“那行唄,你跟家里說一聲?！?/br>
    兩人順著路邊樹蔭往車站走,這邊不好打車，最后坐公交車回去的。車上人不算太多,但他倆都沒位子坐，范思哲拉著扶手,古今拉著范思哲胳膊,一會兒一抬頭的看他臉色，最后還是沒忍住問了句，“怎么了呀？出什么事了么？”

    范思哲回神，拿另一只手揉了揉古今的腦袋，把她按在自己胸前蹭了蹭，“有個阿姨去世了，我明天要去參加葬禮?！?/br>
    古今聽到這個也跟著沉默了，畢竟不是什么好事，他確實不應(yīng)該高興。

    直到回了范家，古今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能不時的拿安慰的小眼神看看他，讓他別太難過。

    范思哲開始有點兒走神沒注意，后來發(fā)現(xiàn)了就覺得她傻乎乎的，把她叫到自己臥室去，反鎖上門抱她在腿上，“你今天在海上是不是叫我什么了？騎摩托艇那會兒？”

    “咦？沒有！”古今腦袋搖成撥浪鼓。

    范思哲當(dāng)時沒聽清，后來自己尋思了下覺得她好像叫自己“老公”來著，雖然很遺憾沒立刻回應(yīng)一下，不過現(xiàn)在找補回來也行。他捏著她下巴摸了會兒，近距離看她臉上細小的絨毛，還有被曬的起皮的顴骨，“再叫聲?！?/br>
    古今不好意思的看著他，兩人什么話都不說都覺得氣氛挺纏綿的。

    “兒子！”一道敲門聲忽然打破這靜謐，范媽在外面端著果盤喊他們吃水果。

    范思哲無語的把古今放到地上，起身去開門，對上他媽好奇八卦的眼神不滿的皺皺眉，接過果盤去，“不是要吃飯了么，吃什么水果啊?！?/br>
    “哦，也是，那不吃了，你們出來坐坐吧，馬上就吃飯了。”范媽把果盤又接過去，也不知道過來這一趟到底是要干嘛。

    “媽，你給古今找點兒曬傷修復(fù)的面膜，她有點兒曬爆皮?！狈端颊芊乐麐屢恢倍⒅麄z，干脆給她找了點兒事干。

    范媽聽兒子這么說了，扭頭就去找面膜。范思哲回頭看了眼古今，沒見著她尷尬，年輕小孩就是心大。

    晚飯真的只是家常菜，用范思哲他爸的話講都是“大鵝菜”——農(nóng)村喂大鵝的菜。清炒生菜、蒜蓉空心菜、小蔥拌豆腐、地三鮮……唯一的一道葷菜是木耳炒雞蛋。

    古今不太確定，但是范思哲說雞蛋是葷菜，那就是葷菜吧。

    范媽埋怨了兩句范思哲，“回來吃飯不早說，都沒去買菜，平時我跟你爸也不愛吃rou，你們湊合著吃吧?！?/br>
    “挺好的，天熱了也沒什么胃口，這些正好！”古今乖巧的接話，好像吃大魚大rou吃的肚子跟氣球似的那個姑娘不是她一樣。

    等吃完了飯，范思哲去刷碗，范媽就拿著一盒補水面膜招呼古今在范思哲屋里做面膜。因為范媽太過熱情，古今招架不住，只好聽話的躺下讓范媽拿著美容刷蘸著和好的面膜膏往臉上刷。

    范媽一邊刷一邊安撫有些緊張的古今，“別怕，我刷的可勻了，烙煎餅刷醬練出來的手藝?！?/br>
    “噗……”古今呼氣呼的臉上的膏體都飛了。

    范媽很有體系的先給她刷了些什么，等了十五分鐘拿熱毛巾擦洗干凈，又給她涂了些涼涼的水乳，古今由著范媽折騰，白天玩累了，晚上這么躺著很容易就犯困。

    等全套護理做完的時候，古今已經(jīng)睡著了。

    范媽輕輕的抱著瓶瓶罐罐的離開，房門半掩，燈也沒關(guān)。出了屋看見范思哲在沙發(fā)茶幾那邊坐著處理業(yè)務(wù)，小聲的告訴他，“睡著了，真是個孩子，這么快就睡著了?！?/br>
    范思哲應(yīng)了一聲，“沒心沒肺的，睡的肯定快?！?/br>
    “我今天聽顧臨媽說了，明天你代我和你爸去給方晴媽送一程吧?！狈秼屳p輕的嘆了口氣，雖然她跟方晴家不熟，可都是一個片區(qū)的，當(dāng)年孩子們一起上學(xué)的時候家長也能偶爾見個面。

    “嗯。”范思哲正在為電柜的功率問題傷腦筋，忽然察覺到他媽心情不太好，放下手里的活兒走過去攬了攬范媽的肩膀，“顧臨都說了，他家小老太太跟我家小老太太體檢報告跟二十歲小姑娘似的，再活個五六十年沒問題，你別瞎尋思了?！?/br>
    范媽拍開他手，“你才老太太呢！”

    范思哲陪范媽說了會兒話，催她早點去休息，“我抱床被睡沙發(fā)行了?！?/br>
    “還折騰什么啊，你進進出出的再把古今給吵醒了?！毕穹秼屵@么有體面的長輩是不會說出更直白的話的，她很隱晦的提醒范思哲直接睡屋里得了，跟她面前裝什么裝。

    范思哲就跟聽不懂似的，“那成，一會兒我去你屋拿床毯子。”

    “……”范媽冷哼了一聲，不搭理這個氣人的兒子了。

    最后范思哲真的從爸媽屋的柜子里找了床被子鋪到沙發(fā)上，等大家都休息了，他進屋去看了看古今，幫她掖了掖被角，又親了親臉蛋，左右各一下，親的古今有些煩躁的拍了他一巴掌。他就順勢在她手上也親了口，然后關(guān)了燈帶上門去睡客廳了。

    大概因為沙發(fā)太窄，一宿沒翻身的范思哲第二天看著有些疲憊。古今一早就起來吃飯了，吃飯的時候還為自己昨晚不小心睡著的事挺不好意思的。

    一家子沒說什么話就吃完了早餐，范思哲換了身正裝領(lǐng)著古今一起走的，走到她住的酒店把人給放下，“回去洗洗澡換身衣服睡一覺，我中午就回來了?！?/br>
    “好。”古今沒要求跟著去，她又不認識人家，貿(mào)然過去挺無禮的。

    范思哲把她送進屋才打車去的殯儀館，在門口正好遇著顧臨了。顧臨看他眼睛下邊的黑眼圈，神神秘秘的搗了他一肘子，“不是吧你，前岳母去世你這么大反應(yīng)？”

    “別胡說?！狈端颊艿伤谎郏槺銌柫藛栕蛱煸陔娫捓餂]說清的事，“不是說她媽情況有好轉(zhuǎn)么，怎么忽然就沒了？”

    “骨癌這病，再怎么好轉(zhuǎn)也……不過我前幾天跟著方晴去看過一次，當(dāng)時各項體征還湊合，這回沒了好像真有些什么說頭，我沒問，方晴也沒告訴我。”顧臨在醫(yī)院里見慣了生老病死，說這些的時候挺淡定的，還安慰了一下范思哲，“一會兒過去上柱香，磕個頭，她走了也是種解脫，活著更受罪。”

    兩人說著話進了靈堂，方晴和一眾親戚站在那里，前兩天同學(xué)聚會的時候看著還挺光鮮亮麗的人，今天瞧著簡直是憔悴了。

    祭拜完了，從側(cè)道走下來和親人握手。范思哲握著方晴的手輕輕拍了拍手背，這手的觸感和許多年前握住時的悸動早已不同，但他還是稍微難過了一下，替她。

    告別儀式結(jié)束后，尸體被送去火葬，顧臨和范思哲慢走了一些，直到骨灰入棺人們漸漸離開。他倆看著方晴坐在殯儀館的藍色椅子上低著頭，手捂著臉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范思哲推推顧臨，“你去?！?/br>
    顧臨有些猶豫，“你去吧?！?/br>
    “我去不合適?！?/br>
    顧臨想說他也不合適的，可看著方晴單薄的肩膀，真挺可憐的，只好一個人上前去坐在方晴身邊，拍著她的背安靜的聽她啜泣。

    方晴哭了一會兒，抬起頭來，看到身邊的顧臨，又看看眼前的范思哲，勉強的笑了下，“我沒事，你們回去吧?！?/br>
    她才說完，門口的光線忽然被擋住，三個人都往門口望去，看見一個高瘦的男人站在那里。

    范思哲和顧臨對視了一眼，兩人默默的一起離開，也沒和來人打招呼。直到走出去挺遠了，范思哲回頭看了下，看見方晴正抱著她前夫嚎啕大哭，是那種面對自己真正依賴的人時才有的無助。

    顧臨開他爸車過來的，回去的時候順路捎著范思哲。半路上還接了個電話，范思哲聽著顧臨用不溫柔但是也不敷衍的聲音耐心的回答那邊的問題，基本上就是吃的怎么樣睡的怎么樣一類的日常對話，猜著這大概是顧臨嘴里的那個“未婚妻”。

    他不打算多嘴問，不到喝上喜酒的那一刻他一點兒都信不過顧臨的承諾。

    車子開到酒店門口范思哲就下去了，拒絕了顧臨要一起吃飯的邀請，在樓下買了個鮮榨的橙汁端著上樓找古今。

    他多配了張房卡，進屋的時候古今還躺在床上，窗簾半拉著，露著肚皮曬太陽。

    一見是范思哲回來了，先看他神情有沒有特別哀傷，發(fā)現(xiàn)好像還行，沒到不思yin.欲的程度，就跳下床奔他懷里撲過去，順便咬住吸管喝幾口飲料。

    范思哲cao著養(yǎng)孩子的心，一邊讓她別亂蹦跶小心嗆著，一邊把沙發(fā)上散亂的衣服整理了一下空出地方坐下，然后計劃著中飯和晚飯帶她吃什么。

    這是他們呆的最后一天，假期余額不足，馬上就得上班了。

    只是讓人想不到的是，回了沒兩天，古今就一臉糾結(jié)的告訴范思哲她又要去一趟他老家，辦公事，還是他舊情人的事。

    ☆、第47章 關(guān)東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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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晴？”范思哲剛回來就忙的不可開交,也沒關(guān)注方晴的事情,聽古今明里暗里的試探，不禁有些摸不著頭腦，“方晴怎么了？”

    “她家里出事了你不知道么？”

    范思哲先考慮了幾秒，覺得她現(xiàn)在的重點應(yīng)該不是吃醋,便實話實說,“她母親前不久去世了?！?/br>
    “那你不知道她母親怎么去世的么？”

    “病死的吧？”范思哲皺眉,“骨癌。”

    古今搖了搖頭,“都上新聞了你居然不知道？是被一個十歲的小男孩拔了呼吸機什么的管子害死的！”

    范思哲震驚的看向她，“還有這事？”

    “對呀,組里要做個未成年犯罪的專題欄目，從地方新聞挑選線索的時候找到的，就咱們走了以后的新聞?！惫沤癖人€詫異,以為他家鄉(xiāng)不大個地方，這種事他媽應(yīng)該會跟他說道幾句的。

    范思哲沉默了會兒，“那個小男孩動機是什么？惡作?。窟€是跟阿姨有仇？”

    “都不是。”古今表情居然有些悵然,“他說他是看死者治療的時候太痛苦了,不想讓她繼續(xù)受罪了?！?/br>
    那個小男孩原話是：“這樣老奶奶就能去天國了?！?/br>
    這話題太過沉重,兩個人坐在沙發(fā)上都一時沒了言語。

    古今看看范思哲,揪著自己嘴唇小聲的告訴他，“這事派給我了，組長讓我去那邊做深入調(diào)查，就算趕不上未成年犯罪的欄目，還可以單開個臨終關(guān)懷的專題，現(xiàn)在老齡化也很嚴重，臨終的問題也很多……”

    她后面說的話他根本沒聽進去，還為這個爆炸性的消息震的回不過神來。他手無意識的握住古今的，“你別去了。”

    “?。俊?/br>
    “你是要去采訪方晴么？”依他對方晴的認識，她肯定不愿意接受采訪，不愿意在她愛重的母親身上做文章，“如果她不讓你采訪呢？你就一直磨？這對她和家人會不會造成二次傷害？”

    古今被噎的說不出話，“這是我的工作。”

    “我知道這是記者的工作，但不一定非要是你，換個別的同事去不行么？”范思哲試圖說服她，“你和她認識，不管出于什么情分，她拒絕你的時候肯定不會像拒絕陌生人那么干脆，甚至可能會接受你的采訪，然后呢？她心里肯定不舒服吧？這種不情不愿的采訪，也不一定會告訴你所有真相吧？”

    古今原先確實想的是她和方晴認識，溝通方面會更容易一些，不像陌生人去采訪要吃閉門羹。被戳破了小心思，古今有些惱羞成怒，“什么情分！前任和現(xiàn)任的情分！”

    “……”范思哲拍拍她手，“好好說話?！?/br>
    “我就這么說話，你覺得不好，你去找好好說話的吧！”她說著說著居然還覺得委屈起來，進屋拿了件牛仔外套搭在胳膊上就去玄關(guān)換鞋，要出門的樣子。

    范思哲走到鞋柜旁邊，雖然自己也有些生氣，還是壓制著安撫她，“這不是前任不前任的問題，換作任何一個我的朋友，甚至是同事，我都不會愿意讓你去，不只是為了對方考慮，也是為你自己，做事留一線，你明知道對方不想讓你介入生活，還強行靠關(guān)系介入，那你們以后……”

    “我以后也沒打算和方晴做朋友！”古今穿好了鞋就開門出去，丟下一句氣話跑走了。

    范思哲氣的太陽xue突突的跳，他明明在和她好好講道理，不想讓她去也是為她著想，就她和方晴這樣的關(guān)系，日常說話都有些尷尬了，現(xiàn)在還有戳著方晴的傷口逼她放血，人家能給她好臉色看才怪呢！

    他決心不慣她的壞毛病，沒追出去，打算讓她冷靜冷靜再和她談。

    十月的秋夜有些涼了，古今慶幸自己生著氣都能記得帶外套出來，穿上以后系緊了扣子，漫無目的的在人行道上走。路邊車來車往的喧囂吵鬧，大都市夜晚的霓虹閃爍變幻，她一路往商業(yè)街的方向走，路過幾家飯店都沒駐足，最后找了個很小的關(guān)東煮店面進去了。

    店里總共就是一個臺子六張椅子，她在角落坐定，圍著藍格子頭巾的阿姨給她倒了杯熱乎的茶水，告訴她想吃什么直接要，“不一定都有?！?/br>
    古今看著菜單上的圖片，也沒心情點單了，直接告訴阿姨，“今天煮了什么，一樣的給我一個吧。”

    坐她旁邊的穿西裝的男的好奇的看了她一眼，看她心情不好，也沒搭訕，跟她一樣都要了一份，點了壺清酒自己吃起來。

    這城市太大，陌生人太多，哪怕是一張桌子吃飯的也都不認識彼此。

    古今吃著龍蝦丸子莫名的覺得有些傷感，就連魚丸、牛rou丸、魔芋絲、芝士年糕還有水煮蛋都不能填滿她那空虛的心。

    她吃幾串就喝兩口水，都沒察覺已經(jīng)把一大碗關(guān)東煮給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