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來殺伐果決，從動心到做決定，也就是一口煙的時間。

    “我有套老房子還空著，可以先借給你住。你再休息兩天，我安排人接你過去?！彼f。

    “這……”成婉惶然，想說這不太好。她也本能的覺得，這真的不太好。

    但曹雄不是能任人拒絕的男人?！耙蝗荒阕∧?？孩子住哪？”他咄咄逼人，“總得先有個落腳的地方吧，你就是找房子，也得先把身體養(yǎng)好吧！”

    成婉流產(chǎn)，按說應(yīng)該做小月子。就如他所說的，就是找房子也得等身體養(yǎng)好才行。成婉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甚至，這個男人強(qiáng)勢的安排好她的去處，讓被接踵而來的冷酷現(xiàn)實(shí)壓迫得將要窒息的她，有種終于又呼吸到了氧氣般的感受。

    她就只能垂下脖頸，輕輕的說：“那……謝謝您……”

    她的脖頸長而雪白，垂下去的時候，是一抹美麗的弧線，也是恭順柔弱的姿態(tài)。

    令曹雄感到滿意。

    成婉還不知道，面對曹雄這樣的男人，當(dāng)她無法拒絕他的時候，便已經(jīng)成了他的囊中物，籠中鳥。

    第2章

    幾天后，成婉帶著女兒住進(jìn)了曹雄安排的地方。

    誠如他所說，是一套老房子。很舊了，好在家具都在。曹雄讓人提前收拾了，準(zhǔn)備了被褥用具，電器也都換了新的。等成婉來的時候，已經(jīng)可以住人。

    曹雄甚至把醫(yī)院的護(hù)工也請回去照顧她。也去探望過她兩三回，每次也只是坐坐，叮囑她好好休息，喝杯茶便走了。

    即便這樣，成婉也很快就摸索出來，曹雄愛紅茶不喜綠茶。等他再來的時候，她沏出來的茶，便很合他的口味了。

    而同時，曹雄也懂了成婉的前夫在電話里說的話。成婉……真的是一個不能照顧好自己的女人。

    她不聰明，迷糊，更要命的是沒主意，遇到事情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她只會柔順，聽話。

    她的前夫只是個中產(chǎn)階級白領(lǐng)階層，對那個男人來說，成婉這些全都是缺點(diǎn)。當(dāng)她年近三十，漸漸失去了青春的鮮活之后，便遭到的丈夫的嫌棄。

    然而對曹雄來說，這些非但不是成婉的缺點(diǎn)，甚至恰恰是他中意她的地方。小女人的柔弱堪憐，于曹雄也是陌生的體驗(yàn)。

    他來的次數(shù)多了，成婉總是欲言又止，憂心忡忡。曹雄只當(dāng)作不知道。

    再一次來看她的時候，她已經(jīng)修養(yǎng)得很好，臉頰恢復(fù)紅潤?？雌饋肀仍卺t(yī)院的時候漂亮多了。

    “我讓護(hù)工回去了?！彼o端上茶，咬唇道。

    “身體好了？”男人問。他坐在沙發(fā)上，脫了帽子，隨意的解開了黑色制服的風(fēng)紀(jì)扣。姿態(tài)宛如主人。

    他本來也就是這房子的主人。

    在他面前，成婉總是手足無措。聽到他的問詢，忙道：“已經(jīng)沒事了?！?/br>
    她其實(shí)很想趁曹雄這次來問問他，這房子她能住到什么時候，卻又怕他趕她走。讓她一個人再去找一個新的陌生的地方。帶著孩子獨(dú)自去生活，她想想就惶恐不安。

    曹雄沒喝茶，點(diǎn)了支煙。很清楚她在擔(dān)心什么。

    他站起來在客廳里轉(zhuǎn)了一圈兒，問：“孩子呢？”

    成婉柔柔的回答：“上學(xué)去了。”

    她始終是不敢直視曹雄。這個男人氣勢太強(qiáng)，讓人害怕。

    她更怕的……是他對她無緣無故的好。

    老房子沒有落地窗，曹雄就靠著窗臺抽煙，瞇著眼睛打量這個女人。

    柔弱，彷徨，無枝可依。

    他不說話，屋子里就落針可聞。男人的氣息無聲無息的充塞了整個廳堂。

    成婉避無可避，微微垂著頭，鼻尖滲出細(xì)細(xì)的汗珠，手指不安的絞動。

    曹雄的目光放肆的打量著女人纖細(xì)窈窕的身體，看到那絞動的手指時，嘴角便勾出了笑意。

    這世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好。

    成婉也不是天真的小姑娘了，她三十歲了，對于男人和女人之間的事，心底亦如明鏡。她只是怕，不敢面對，又不敢反抗。

    知道她心里明白，就行了。曹雄把煙摁滅在窗臺上，上前一步捏住了成婉小巧的下巴。

    成婉被強(qiáng)迫著驚惶抬頭，既迷茫，又不安。像待宰的小獸。

    正是曹雄喜歡她的樣子。

    他低頭就吻了下去……

    待他松手，成婉便驚惶的向后踉蹌了幾步，像是最后的無力的掙扎，或者逃脫。她和前夫從中學(xué)時便是情侶，大學(xué)畢業(yè)就結(jié)了婚。她活到三十歲，從沒有過別的男人。這男人的侵略讓她害怕。

    她退后幾步，急急的喘氣，正抵住了臥室的房門。

    曹雄幾步跨過去，攬住她，扣住了她的后腦，不讓她再掙脫他的吻。感覺到懷里的女人從僵硬慢慢到柔軟，他踢開臥室門，抱她進(jìn)去……

    那門隨即就“砰”的關(guān)上……

    事后，曹雄很明白的跟成婉說清楚了，他不打算再婚。

    他的長子曹陽都已經(jīng)二十一歲了，只比成婉小九歲。次子也已經(jīng)成年。他沒打算再給他們找個后媽，平白的擾亂家庭現(xiàn)有的和睦。

    但他摸著她的臉頰，向她承諾：“你要是愿意跟著我，我會照顧你?！?/br>
    看到成婉茫然的神情，他心里不由自主的軟了一下，頓了頓，補(bǔ)充道：“不會隨便丟下你不管……”

    這句話像是安了成婉的心。

    她為丈夫所拋棄，知道婚姻其實(shí)也不能給她什么保證。反倒是這個男人堅(jiān)硬的胸膛和承諾的話語更讓她想抓住不放。

    她是實(shí)在不知道，離開了此處，又能向何處去。或者，她一個人帶著孩子，僅靠著前夫留給她的一點(diǎn)錢，該怎么生活。

    在這種恐懼下，曹雄像是求生的浮木，被她緊緊抓住。

    成婉，就這樣做了曹雄的情人，依附于他生活。

    不久后，她就帶著女兒離開了這套臨時居住的老房子，搬到了曹雄另為她準(zhǔn)備的寓所里。

    在這里，曹雄給了她衣食無憂的精致生活，亦對她寵愛備至。

    她的身體不太好，常常生病，需要打針吃藥。在過去，是她家庭的一份負(fù)擔(dān)，也是她的丈夫會嫌棄她的一個重要原因。同樣的事，在曹雄這里卻不是什么大事。

    曹雄雖然不能給她名分，卻讓她生活得很好。

    他的兒子們也在非正式的場合和成婉見過面，吃過飯。

    曹雄有了成婉之后，本該漸漸走向暮年的男人，卻又有了青春煥發(fā)的模樣。兒子們這才意識到，他們剛強(qiáng)冷硬的父親，原來……也一樣需要有人陪伴。

    曹陽和曹斌也觀察過成婉，確認(rèn)了她只是一個柔弱乖順的小女人，甚至沒有什么太大的物質(zhì)欲望，更沒有什么野心。

    她獨(dú)自帶著女兒，只求安穩(wěn)的生活。

    曹雄更是跟曹陽單獨(dú)談過，他沒有再給他們添弟妹的打算，他已經(jīng)去醫(yī)院做了結(jié)扎，叫他們放心。

    父親為他們做到這一步，令曹家?guī)仔值軐Ω赣H都心懷愧疚。

    能解決生理需要的女人很多，能真正陪伴曹雄的女人以前還沒有過。成婉能令他們的父親開心，他們便也敬她一敬，偶爾碰面，也客氣的稱她一聲“成姨”。

    這個女人柔順乖巧，不過就是曹雄養(yǎng)在房中的一株菟絲花，用以解悶放松，賞心悅目而已。便是曹雄自己，也是這樣看待成婉。

    只不過,這株菟絲花，格外的受他喜愛而已。

    曹雄大了成婉十六歲，所有人都以為成婉會陪伴曹雄走過余生。誰也沒想到，先因病離世的，會是成婉。

    更想不到的是，在這株菟絲花凋謝之后，曹雄這山一樣的男人，便驟然像是被抽去了一半的生命。

    曹雄想，這一定是因?yàn)椋狭恕?/br>
    因?yàn)槔狭?，所以心軟。不知不覺，便任成婉，扎根在他心底。

    他閉上眼，想起成婉臨終的托付，長長的嘆了口氣。

    老二曹斌也嘆了口氣：“麻煩，大活人呢！”這不是養(yǎng)個小貓小狗，這是個小姑娘。

    老三曹興體格健碩，肌rou快要撐破衣服彈出來。他看看哥哥們，試探的問：“能不能……給她找個寄宿學(xué)校什么的？”

    曹家的長子曹陽沉默的抽了兩口煙，道：“算了吧?！?/br>
    “有幾年沒看見那孩子了，多大了？十四？十五？”他彈彈煙灰，“這個年紀(jì)沒了媽……”

    曹斌曹興便都沉默了。

    當(dāng)初他們沒媽的時候，一個十二歲，一個十歲。就連最大的曹陽，也才十四歲。都懂事了。

    突然失去了母親的那種惶恐和難過，在記憶中雖然淡了，卻一直存在。

    更何況與他們不同，這是個女孩子呢。擱她在外面，出點(diǎn)什么事……

    “爸會抽死我們的?！辈鼙蠓鲱~。

    這個事最終還是老大曹陽下了定論。

    “養(yǎng)就養(yǎng)吧。沒多大事兒。”曹陽說，“供她讀完大學(xué)，將來要嫁人，給她份嫁妝?！?/br>
    簡簡單單的，對那個數(shù)年未見的小姑娘的人生，就做出了規(guī)劃。

    他又想起來問：“那小孩叫什么來著？”

    把兩個弟弟都問住了。前幾年他們都見過那孩子，那時候她大概十歲、十一歲左右？很漂亮的小小少女，只是性格有點(diǎn)內(nèi)向。叫了人之后便縮在mama身邊不再說話，怯怯的樣子，印象中跟她的mama一樣。

    至于叫什么名字……

    “好像……小猴？”曹斌不確定的說。

    曹興噗嗤笑噴了。

    “我怎么也記得好像叫小猴？”曹陽也不確定。

    曹興捶桌子：“什么鬼名字？”

    “好像就是?！辈鼙笳f。

    到底是不是誰也不知道。他們連成婉也未曾在意過，何況一個小女孩。

    曹陽問他二弟：“你什么時候走？”

    “本來想明天就走的。”曹斌說，“那就等見見小姑娘再走吧?！?/br>
    隔了兩日，傍晚曹陽才到家，老周就叫他：“那孩子到了有一會兒了，司令臨時有事，趕不回來。你去見見？”

    “怪可憐的……”老周說。沒有別的親人，母親去世后，就是孤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