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曹陽點(diǎn)了支煙。

    抬眼，看到坐在他對面的曹斌，忽然心中微動……他挨個看去，曹斌、曹興……他的弟弟們都很出色，而且英俊。

    最后，他的目光鎖定在坐在他身邊的曹安身上。

    不能不承認(rèn)，兄弟中雖然就屬曹安是個弱雞，他卻是四兄弟里臉長得最好的那一個。也是跟曹興并駕齊驅(qū)，最放蕩的兩個貨之一。

    最重要的是，他與夏柔的親密，不輸于他。

    曹安還沒吃完飯，忽然覺得后頸發(fā)涼。

    他轉(zhuǎn)頭，看見他的長兄眼色陰沉，隱含戾氣的盯著他。

    老大不會是懷疑他也在夏柔跑了這件事里摻和了一腳吧。真沒有！小柔真的是連他也沒告訴！膽子大得很，不聲不響的就跑了！

    小柔跑了，老大心情肯定不好，曹安生怕說錯話又招惹了他。不安的挪挪屁股，頂著發(fā)麻的頭皮，硬是裝作沒察覺他的視線。

    曹陽也不想再看他。

    他別過頭去，狠狠的吐出一口白煙。

    最好不要是他想的那樣！

    他們曹家，不能出這種笑話！

    習(xí)慣了家里有個女孩的倩影，習(xí)慣了看到她陽光般的笑容。哪怕是在她上了大學(xué)住校以后，每周接她回家，對曹陽來說，也是充滿了期待的樂趣的。

    當(dāng)這個習(xí)慣被驟然中斷，他面臨的是戒斷期的難熬。

    更不提那一夜，夏柔給他種下了重癮。

    每個獨(dú)眠的夜晚，對曹陽都是煎熬。常常令他恨得咬牙。

    他每周給她打兩三次電話。大多是在她的傍晚，他的清晨，或者她的清晨，他的黃昏。

    一開始，夏柔還帶著逃避的態(tài)度。不愿意和曹陽說太多，太久。

    曹陽雖然已經(jīng)想過不要再給她壓力，卻也不能容忍她在那么遠(yuǎn)的地方生活，他卻對她的情況一無所知。

    “除非你永遠(yuǎn)不回來了，否則……”他說，“遲早要再面對我?！?/br>
    夏柔無奈。只能按他要求的，不時的向他匯報她的生活學(xué)習(xí)狀況。

    兩個學(xué)校的交換生項(xiàng)目已經(jīng)頗有年頭，早有成規(guī)，一切井井有條。夏柔的在那邊的生活，十分平靜。

    漸漸的，也習(xí)慣了給曹陽匯報，不再抗拒。

    她開始主動給曹陽打電話。有時候也會透露想家的念頭。

    曹陽更加直白，不論黃昏還是清晨，他會告訴她他有多想她，昨夜夢里，又夢見了她。

    這些話有時候會引得夏柔哭泣。

    她的哭泣讓曹陽心口發(fā)酸，但……總比忘了他只想著別人要好。

    像這樣離開家去了異地他鄉(xiāng)的孩子，最初容易很興奮，充滿新奇感。當(dāng)這種快樂漸漸淡去，思鄉(xiāng)的念頭就會愈來愈濃。

    兩個月后，夏柔漸漸的開始進(jìn)入了這個階段。

    好幾次，曹陽都想說，那就回來吧。

    他的心里，她能回來，比什么都重要。上什么學(xué)，讀什么書，都沒有她待在他身邊對他更重要。

    但他想起了曹雄對他的訓(xùn)斥。他就算想和夏柔在一起，也不能剝奪她擁有自己的人生，不能剝奪她成長成熟的過程。

    他便忍了。細(xì)細(xì)的，耐心的勸慰她。

    有一天，夏柔打電話來，囈語般的說想家了。

    曹陽安慰了她許久，才掛了電話。

    抬頭看看陽光，忽然反應(yīng)過來這個時間，夏柔那邊該是深夜。

    他不由得一陣心疼，氣恨她非要遠(yuǎn)離他身邊，在外受苦。

    夏柔在這個時間打來電話的次數(shù)漸漸多了。

    曹陽或者勸慰她，或者囑咐她早點(diǎn)睡覺，別影響作息。

    某一天，他忽然醒覺過來。

    “柔柔，”他問，“你是不是失眠了？”

    “嗯……”夏柔的聲音中帶著鼻音，“睡不著，總是做夢……一做夢就醒……”

    “夢見你對我發(fā)脾氣……”

    “夢見……我死了……”

    “夢見……我活了……”

    第79章 終章

    “每次見到你，都很緊張……”

    “你總是繃著臉……我害怕……”

    “可是見不著你，我……我心里空空的……不踏實(shí)……”

    夏柔喃喃的說。

    她在說什么？在說誰？誰給她繃著臉了？

    在家里, 就是他的父親, 這個家最威嚴(yán)的大家長, 見到她都不吝于給她溫和的笑容。

    夏柔說著說著, 睡著了。

    聽著她的呼吸聲漸漸平穩(wěn), 最后還是曹陽這邊掛了電話。

    后來曹陽回想這些事, 確定這就是夏柔第一次說起那些莫名其妙的話。

    那時候, 他還只憂心的她的失眠，根本想不到事情比他想的要嚴(yán)重得多。

    夏柔每周都會打電話給曹雄報平安，在電話里，她語氣輕快, 報喜不報憂。

    曹陽知道她不想讓曹雄擔(dān)憂, 也沒有將她的情況告訴任何人。家里就只有曹陽一個人知道, 夏柔的狀況不好。

    遠(yuǎn)遠(yuǎn)的逃離開他的夏柔, 卻會在她的深夜里給他打電話, 只為了聽聽他的聲音。

    “就比較容易入睡了……”她說。

    那么到底是喜歡他，還是不喜歡他呢？

    曹陽也搞不懂了。從來沒有像這樣，覺得女人的心思如此令人費(fèi)解。

    但夏柔的失眠一直不見好轉(zhuǎn)。在失眠的狀態(tài)下，她會在深夜里會說些不知所云的事情。

    有一次她問他：“……到底是要跟我說什么？”

    “誰？”他問。他知道她其實(shí)是在一種半睡半醒的狀態(tài)，腦子不是很清醒。

    “你啊?！彼f。

    “什么時候？”

    “那天啊……你離婚的那天……”

    曹陽皺眉。

    “柔柔，我還沒結(jié)過婚?！?/br>
    夏柔那邊忽然靜了。

    許久，她像是突然醒了。

    “哦……”她說，“你是曹陽?！?/br>
    他當(dāng)然是曹陽！不然還能是誰？

    曹陽醋意翻涌！但也敏銳的抓住了這個重要的信息——一個離過婚的男人！

    曹安終于排除了嫌疑。很好！

    但……夏柔是什么時候跟一個離過婚的男人有來往的？難道，是學(xué)校里的老師？

    曹陽找人做了下排查，學(xué)校里離了婚的男老師有那么幾個。但曹陽看了看，沒有哪個有魅力或者英俊到足以吸引夏柔的。

    這條線索便斷了。

    因?yàn)橄肽钕娜?，他也會要求偶爾跟她視頻，看看她的樣子。

    夏柔一開始不答應(yīng)，后來抗拒不得他，便答應(yīng)了。但自她開始失眠，曹陽在幾次視頻之后，就察覺到了她的日漸消瘦。

    他憂心忡忡，她便再不肯跟他視頻，只肯通電話了。

    這讓曹陽非常惱火。他對她說，倘若再這么下去，就要她放棄交換生項(xiàng)目，回國內(nèi)來。

    夏柔答應(yīng)了他調(diào)節(jié)作息，修養(yǎng)身體。

    可失眠，是全世界范圍內(nèi)出了名的難以治愈的疾病。

    為了瞞著他，不讓他知道，她盡量克制自己不在夜里給他打電話。撿著自己這邊是白天，他那邊是黃昏的時候打過去，騙他說她的情況有了改善。

    曹陽一度被蒙騙了。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告訴了她他剛剛參加了一場婚禮。

    “誰的？”她問。

    “老霍的?！彼f。

    夏柔像是懵了一會兒，才問：“堯剛哥結(jié)婚了？跟……王曼？”

    “不然還能是誰？當(dāng)然是王曼了?！彼麤]在意。

    第二天，他這邊艷陽高照的時候，夏柔深夜里打電話過來。

    “王曼結(jié)婚了……你怎么辦？”夏柔輕輕的啜泣。

    王曼結(jié)婚，干他什么事？曹陽莫名其妙，無奈的哄她：“我有你啊。”

    “可……我和你在一起……”夏柔哽咽，“他怎么辦？他怎么辦？”

    “……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