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豐俊蒼的話說太快,太過突然,令原本期待化干戈為玉帛的眾人錯愕間不禁唇角抽搐,尤其花宏熙險些繃不住肅然的神色而給他狂笑出聲,然對上豐俊蒼那抹太過淡然的神色,不禁將所有的笑意都強壓在心底。 而心下卻是涼涼暗腹,王爺一向都是明里菩薩暗里修羅,如此平靜的表象下,只怕暴風雨會來的更加猛烈! “大周自視禮儀之邦,竟然就是這般對待客人?還真是叫我等番邦部族都刮目相看!”說著郝連鵬飛便是神色一稟,一手護著懷中的郝連金玉,一手將腰間的彎刀抽出。 氣氛陡然劍拔弩張,李瑾蕓連忙屈一步上前。 “鷹王殿下請息怒,公主突然來訪,實在是本妃招待不周,還請見諒?!备I硇卸Y間淺笑盈盈。 “不過,公主特意前來探望王爺,然剛剛王爺正休憩不便相見,恰巧好似公主故人的阿熙路過,本妃瞧兩人恍若有千言萬語卻是僵在那里,所以本妃便將空間留給兩人好敘舊,只是不知怎么就打了起來,實在是本妃的過錯?!?/br> 李瑾蕓說的言簡意賅,然而,眾人聽得卻是眉頭緊蹙,甚至就連剛剛還怒氣勃然據理力爭的郝連鵬飛神色都尷尬了幾分,將要大婚的和親公主,公然獨自探望男人,如此舉動,成何體統(tǒng)? 越發(fā)遲疑間,月氏太子含笑上前,“既然是場誤會,大家就不要深究了,還望鷹王海涵,蒼王與王妃見諒?!?/br> “多謝太子殿下主持公道?!崩铊|微微含笑福身。 淳于耀輝滿目含情,無視某人周身濃烈的殺氣以及無數(shù)冰寒刺骨的眼刀,右手至于胸前,“剛剛來的匆忙,定北大將軍相約商議和親事宜,不敢叫將軍久等,先行告辭,改日再來拜訪!” “請!”對于淳于耀輝的廢話連篇,豐俊蒼只抓住了最后一句,毫不遲疑的抬手示意。 李瑾蕓眸光微閃的覷一眼臉色極為難看,周身烈烈殺氣的豐俊蒼,不禁暗暗咒罵淳于耀輝的自作多情。 沒了剛剛的盛氣凌人,郝連鵬飛對于豐俊蒼那些許失禮的舉動視若無睹,大手將郝連金玉一撈,三人便快步而去。 直到三人卓絕的背影消失良久,那方俊臉酡紅的花宏熙方才釋然一笑,換上往昔的一臉狉樣,隨著兩人向書房走去。 稍落兩步的李瑾蕓瞥一眼花宏熙,好奇的挑眉問,“阿熙究竟怎么著人家公主了?” 本該是“相談甚歡”的兩人,居然差點鬧出了國際糾紛,而那兩個挑事的家伙究竟是哪里冒出來的呢? “冤枉啊,本少主碰都沒碰她一下的說。”對于李瑾蕓的調侃,訕笑的花宏熙連忙擺手道。 莞爾一笑間,李瑾蕓不禁懷疑的挑眉,美眸微眨。 “呃?那阿熙是打算毒死她?” 苦笑連連的花宏熙輕輕搖頭,“王妃為何非說本少主一定要加害公主呢?” “仇深似海,怎會輕易放過她?”柳眉微挑,覷一眼神色當即肅然了幾分的花宏熙。 然而,眉宇間的那抹深沉一閃而過,花宏熙便揚眉笑道,“殺了她,本少主的父母能復活么?”言語間幾多悲涼與苦澀。 李瑾蕓眉目微挑,然后呢? “不,本少主絕不會殺了她,就算她快病死了,本少主也絕對要將她救活……” 越聽心頭越發(fā)毛的李瑾蕓緊緊盯著他,“然后呢?” “本少主要的是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花宏熙說得堅定,李瑾蕓聽得滿頭黑線,仿若一群嘎嘎尖叫的烏鴉頓時飛過,花宏熙你夠狠! “而豐俊祺就是她的墳墓。”瞇著眼睛的花宏熙笑得極為詭異,一旁的李瑾蕓與無雙頓時頭皮發(fā)麻。 ☆、第67章 陰差陽錯 書房中,靠坐在輪椅中的豐俊蒼神色沉郁陰鷙沉默不語,正在翻閱南越雜記書冊的李瑾蕓心不在焉,不時的瞥一眼豐俊蒼手中許久都不曾翻過一頁的卷宗,再眺望一下錦榻上閉目養(yǎng)神的花宏熙。 將她幾多焦慮的神色看在眼中的豐俊蒼胸口隱隱作痛,淳于耀輝明目張膽的向阿蕓獻殷勤的舉動始終縈繞心頭,強忍的滔天怒火熊熊燃燒,沉著臉,將所有的怒氣憋在胸口卻是不愿殃及他深愛的阿蕓半分。 而將他神色間的幾多流轉看在眼中疼在心里的李瑾蕓卻是垂眸暗腹,她寧愿他大發(fā)雷霆,也好過憋到內傷?。?/br> 書房中長久的靜默間,靠在錦榻上休憩片刻的花宏熙卻是忽而睜開眼睛,覷一眼神色幾多怪異的兩人,眸光微閃間唇角微微翹起,出聲打破此間的沉悶。 “你們可知今年春祭大典會由誰主持?” “不應該是皇上么?”李瑾蕓放下手中的書冊含笑抬眸,憋悶良久的她終于得以喘息,覷一眼豐俊蒼已然緩和了幾多神色不禁暗暗松了口氣。 花宏熙起身緩步而行,“不,今年是太子殿下主持?!睊哌^一眼兩人些許變化的臉色,“意外吧……” “父皇身子有恙?”豐俊蒼疑惑的凝眉同已經在圓桌旁落座正在斟茶的花宏熙問。 端起茶杯輕抿一口的花宏熙聳聳肩,“皇上龍體康健,這可是御醫(yī)說的?!?/br> “那依阿熙看呢?”柳眉微挑,李瑾蕓含笑問。 “咳,本少主又沒診脈如何知曉……”險些嗆咳的花宏熙訕訕的道。 遲疑的瞥過他微閃的眼眸,李瑾蕓含笑,“望聞問切,誰說必須切脈,相信以阿熙高超的醫(yī)術,僅憑前三項就能診斷了,不是么?” “咳咳咳……”這次真的被茶水嗆咳到的花宏熙苦笑連連,王妃大人這都能猜到,他在王妃面前可真是無處遁形??! “父皇的身子究竟怎么樣了?”對于花宏熙的閃爍其詞,豐俊蒼寒眸一瞇,神色肅然了幾分。 被豐俊蒼那銳利的眸光所攝,花宏熙頓時端正了坐姿,輕輕放下手中的茶杯,“皇上面色上看著神采奕奕,但內里只怕已經虛透了,我懷疑皇上是否有偷偷服用什么丹藥,才會導致這樣……” 懷疑的眸光撇向豐俊蒼,花宏熙眸光微閃。 “你確定?”對于花宏熙的臆測,豐俊蒼心下一驚,難道是有人暗害下毒?瞬間冷了幾分的神色間滿是肅殺之氣。 “沒有切脈,無法斷定?!陛p輕搖頭,花宏熙不太確定的道,“王爺最好查查,遲則生變?!?/br> “王爺不能安排阿熙給皇上請脈嗎?”對于兩人越發(fā)扯遠的話題,李瑾蕓不禁好奇的問。 花宏熙與豐俊蒼兩兩相望,噙一抹無奈的苦笑,“皇上乃天子,豈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輕易碰觸的,況且,如今多事之秋,本少主可沒有興趣替別人做筏子?!?/br> 對于花宏熙的幾多揶揄,李瑾蕓莞爾一笑,“那阿熙進宮多次為祺王診治的怎樣了?”美眸微眨間滿是懷疑之色,阿熙當真會替當年的情敵診治而不暗下黑手么? “豐俊祺那是陰差陽錯,天意如此,本少主也是莫可奈何啊?!被ê晡跽f的極為含蓄,沉郁的言語間卻難掩一抹快意。 聞言,李瑾蕓柳眉高挑,唇角微揚,“那日阿熙可是給豐俊祺什么好料了?”眨了眨水亮亮的眼睛,好奇的追問。 花宏熙唇角那抹絢麗的笑意微僵,“王妃何出此言……” “否則,豐俊祺那日怎會、呃,就是那樣?”亮晶晶的眸光中滿是你懂的含義。 “哪里是本少主下的毒手,分明是豐俊祺他自己下的媚藥?!被ê晡鯘M是不屑的呢喃,“要不是本少主出手夠快,兩人都能當場野合了去。” 瞧著花宏熙那憤憤然的表情,李瑾蕓不覺莞爾,眾目睽睽下衣衫不整成那樣與真的做了有何區(qū)別么? “不過,怪只怪豐俊祺作孽太多,老天都看不慣,所以,才、呃,才讓他在冰火兩重天后徹底玩兒完!”花宏熙噙著邪魅的笑意涼涼道。 玩兒完?李瑾蕓水靈靈的眸光陡然大亮,不可思議的膛大了眼眸,豐俊蒼則寒眸微瞇,“所以他現(xiàn)在形同廢人?” 豐俊蒼的聲音極為低沉,李瑾蕓聽得都毛骨悚然,花宏熙卻是朗聲大笑,“天意難違!” 直到這時,李瑾蕓方才恍然花宏熙之所以說豐俊祺就是郝連金玉的墳墓原來還真是意有所指??! 相對于別人的故事聽過便釋然,而心被揪得高高懸了一天的李瑾蕓,卻是每每面對豐俊蒼那極為難看的臉色都苦澀難安,心下里不知將淳于耀輝罵了千百遍,卻是難解心頭暗恨。 深夜時分,忙碌了一天的人們沉沉睡去,若隱若現(xiàn)的燈火星星點點,卻是不及頭頂那片繁星耀眼明亮,而仿若帶了黑紗巾的圓月越發(fā)朦朧間更添一絲柔美,濃重深幽的夜色中,兩條猶如鬼魅的身影自蒼王府悄然消失。 城南驛館,匍匐于房頂上的兩個勁裝黑衣人,動作極為輕緩的揭開層層瓦礫,廂房中的光亮瞬間透射而出,透過小小的空隙,覷見原本該是好眠中的人,卻是精神抖擻的靠坐在錦榻中閑閑品茶。 什么情況?該不是在等他們吧…… 心下一驚的黑衣人眉目一挑,另一黑衣人卻是沉著臉靜默良久。 調整一個些許舒服的姿勢挑挑眉——還要繼續(xù)么? 神色冰寒的黑衣人眼眸微瞇,輕輕頷首——等待時機! 輕眨一下眼眸抬眸無語凝望星空,正好眠的他被挖出溫暖的被窩,卻是要在這里苦等,真是何苦來哉?回眸撇一眼某人冷冽冰寒到極致的神色不禁涼涼暗腹,就說憋到內傷的野獸更加瘋狂,這無厘頭的宵小行徑還真是有損顏面的說! 而左等右等間,就在某人險些一頭栽下房頂時,下方卻是突然傳來了交談聲,在這寂靜深幽的夜色下尤為耳聰目明的兩人陡然眉頭緊蹙——王輝被囚! ☆、第68章 太過無趣 蒼王府書房中,跳躍閃爍的燭光下,氣氛凝重而肅然。 當飲下第九杯涼茶后,花宏熙方才略顯遲疑的打破沉默,“我們要不要派人中途營救?” 正在翻閱密信的豐俊蒼寒眸微瞇,輕輕搖頭,“只怕為時已晚?!?/br> “咳、”花宏熙驚愕的凝眉,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眸,“怎么會?就算插上翅膀一夜之間也不可能抵達回龍谷啊?!?/br> “他們只要上了船,出了內湖口岸,就能沿外海直達南越?!必S俊蒼頭也不抬的沉聲道。 花宏熙頓時滿頭黑線,神色不虞的涼涼咕噥到,“月氏太子這招借刀殺人還真是高啊?!?/br> 將手中的密信放下,豐俊蒼眸光銳利的瞥向花宏熙,“所以本王懷疑此次南越之行恐怕會分外精彩?!?/br> “耶?”花宏熙的眸光瞬間大亮,“怎么說?” “想要救人的恐怕不止一兩波,而一旦真的進了回龍谷,你覺得他們會放過搶萬年紫參的機會么?”神色略冷了幾分的豐俊蒼眸光銳利。 花宏熙頓時愕然,苦笑暗腹,才怪!不搶個頭破血流你死我活鬧他個天翻地覆,誰會甘心? 只是,遲疑的瞥一眼神色淡然了幾分的豐俊蒼,花宏熙不禁眸光微閃,他怎么覺著巫教這是在自尋死路呢? 橫行與暗夜中的鬼魅魍魎在晨曦乍現(xiàn)時遁地無形,一夜無夢悠然轉醒的李瑾蕓緩緩睜開眼睛,含笑凝望豐俊蒼安詳?shù)乃伭季?,卻是忽而柳眉微蹙。 平日里只要她稍有動作,豐俊蒼便會有所察覺的當即轉醒,而今日卻是極為反常的雙目緊閉毫無動靜,疑惑間瞥見他濃重的眼袋青白的臉色,不禁心頭一陣酸澀,他實在是太累了?。?/br> 不忍打擾他的好眠,輕手輕腳的起床,去到堂屋洗漱,然而,她才剛剛換好衣衫,程林卻已經推著一襲月牙白長衫的豐俊蒼緩緩而來。 快步來到他的輪椅旁,打量他滿身的疲憊滿是擔憂的道,“王爺氣色不太好,怎么不多休息會兒?” “無礙的,等下太子要來,有要事相商。”豐俊蒼和緩揚眉,溫潤的眸光對上她滿是擔憂的神色剛毅的面容上暖意漸濃。 凝望他眼底那藏不住的血絲,青黑的眼袋,略顯蒼白的臉色,李瑾蕓不贊同的搖頭,然而對于他的固執(zhí)己見卻也是莫可奈何,男人,承載了太多的責任與擔當! 同辛元浩幾人在密室忙碌了大半個上午,正要到堂屋找份資料的李瑾蕓,卻是盎然瞥見花宏熙打著哈欠伸著懶腰遠遠而來。 對于花宏熙那過于慵懶的舉止,跟在李瑾蕓身后的無雙不禁眨了眨清涼涼的水眸,“呵呵,花少主這是做賊了不成?這都日上三竿了才爬起來,居然還那么無精打采。” “沒準是花天酒地呢……”李瑾蕓卻是不覺莞爾的輕柔但笑。 將兩人的話聽在耳中的花宏熙頓時嘴角一抽,想說還不都是王爺大人自己要做宵小,卻偏要拉上他做墊背的,輕眨了兩下眼眸無辜的摸摸鼻子。 “王妃這是要急著作何?” “取點東西,阿熙今日不用進宮了么?”駐足站定的李瑾蕓含笑問。 “本少主已經盡力了,剩下的調養(yǎng)那些個御醫(yī)最為擅長,本少主就不伺候了,況且祺王馬上就要大婚了,他哪里還有多余的心思調養(yǎng),只怕且等著抱得美人歸呢吧?!?/br> 花宏熙說的幾多諷刺,李瑾蕓聽得眉目帶笑,甚至就連一旁的無雙都險些失笑。 淡然含笑間眸光微閃的李瑾蕓忽而道,“既然不用去宮里了,那可否麻煩阿熙給祺王妃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