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節(jié)
信誓旦旦的李佩瑤早已逃出多日,但卻至今杳無音訊,而那個她期盼已久的丈夫李博然更是僅匆匆看過兩眼,甚至都來不及交流什么間便再也不曾出現(xiàn)。 連日來的提心吊膽令她神思倦怠憔悴不堪,而老夫人那句有什么樣的娘親就有什么的女兒始終縈繞耳畔仿若尖刀利刃生生刮心撓肺。 她命運(yùn)多舛,若非她極盡所能的討好當(dāng)年的大將軍夫人,她一個父母雙亡的孤女又豈會有嫁入官宦之家的機(jī)會?而若非她不甘心總活在蕙質(zhì)蘭心溫柔賢惠的蘇雪瑩的陰影之下,她又豈會渾身帶刺的同她針鋒相對?更不會因此葬送了她多年的苦心經(jīng)營,以至于她雖得到了李博然的心爬上了正室的位份,但卻也同時徹底失去了大將軍這一堅實(shí)的后盾。 往事歷歷在目恍若隔日,然此間卻早已物是人非,漠然惆悵的江氏緩緩收回眸光間卻是不意對上了一雙如鷹般的寒眸,那熟悉到令她肝膽俱裂的鷹眼令渾身陡然一寒的江氏忍不住驚聲尖叫。 而卻說江氏那道破空而出的尖叫不止整個大將軍都被震了三震,更甚就連周邊的市井百姓都不禁好奇的探頭探腦。 更甚至昏迷數(shù)日任憑花宏熙與那三個苗疆人使盡了渾身解數(shù)都不曾醒來的蘇伯卿赫然睜開眸子,直叫一旁正猛拍胸脯的大舅母驚喜不已。 而卻說待到被某人勒令不得下床的李瑾蕓閉著眼睛自花神口中得知實(shí)情時,卻更是滿頭霧水,江氏她究竟是在膽寒什么? “王妃,王妃,不好了,江氏昏倒了,老夫人氣結(jié)的在砸門呢,那邊的侍衛(wèi)快要頂不住老夫人的謾罵了……”急色匆匆奔來的香玲氣喘吁吁的驚呼道。 “王爺呢?”仰躺在床榻美眸微瞇的李瑾蕓眉頭緊蹙。 “王爺剛剛被大將軍請去校場了,現(xiàn)下不在府上,孤狼正在那邊陪著侍衛(wèi)們挨罵呢……” ☆、第283章 往事如煙 “阿熙你替本妃去看看吧?!逼骋谎坌币性诖仓闲镑葞Φ幕ê晡酰舛溉灰涣恋睦铊|若有所思的道。 耶?為何又是他?無辜的摸一把的鼻子的花宏熙很是無語的指指自己,“王妃是嫌孤狼在那邊挨罵不夠,叫本少主也參一腳去?” “本妃只是怕同李佩瑤有過親密接觸的祖母若是太過激動,再將梅毒給噴了出來,孤狼等人可就岌岌可危了,更何況,以市井百姓的好奇怕是躲不過會湊上前來聽個熱鬧,若是不幸沾染了晦氣,可怎么是好啊……” “……呃?這、”滿頭黑線的花宏熙當(dāng)即會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狂奔而去。 而一旁相視挑眉的香玲與香巧卻是噗嗤一笑,“王妃您還是料事如神那,剛剛奴婢還聽守門的侍衛(wèi)在那邊大聲呵斥三五個尋著老夫人的咒罵聲非要闖進(jìn)來看熱鬧的百姓呢……” 卻說瞇了半晌精神不錯的李瑾蕓在兩人的幫扶下靠坐在床榻上眸光微閃間,唇角陡然閃過一抹邪魅之色,“本妃可是為了他們好,若是那些個湊熱鬧看好戲的百姓知道老夫人可能有梅毒,你們猜會怎樣?” “作鳥散?”兩手一攤的香玲毫不遲疑的眨眨眼睛。 而若有所思的擰緊了眉頭的香巧則唇角微僵,“……可能會引起恐慌?!彼m刻意壓低了嗓音,但卻依舊難掩心底的那抹不安。 “人心惶惶不安的后果就是動蕩,而兵臨城下的豐俊祺與姜凱峰的數(shù)十萬精兵早已是虎視眈眈,巴不得我們內(nèi)亂,他們好乘虛而入大殺四方……” “耶?那豈不是?奴婢也去幫忙……”心下了然了自家王妃深意的香巧忙不迭福身行禮躬身而退。 然瞪著尚有幾多迷茫的眸子的香玲卻是滿頭霧水的眨眨眼睛,“……奴婢能去幫忙嗎?” “有香巧那個善毒的鬼丫頭就可以,論詭詐與狡猾,阿熙都不如她?!闭f著便是柳眉飛揚(yáng)的李瑾蕓接過香玲奉上的熱茶輕抿一口。 頓時恍然了什么的香玲訕笑揚(yáng)眉,“不過說來江氏那驚天動地的一嗓子也并非全無好處呢?!?/br> “……呃?還能有什么好處不成?”唇角微僵的李瑾蕓瞥一眼笑得古怪的香玲。 “聽丹鳳說剛剛那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尖叫,甚至都將昏迷不醒多日的大舅爺都給驚醒了呢?!?/br> “那太好了,等下叫阿熙去幫大舅把脈看一下情況?!绷嘉P(yáng)的李瑾蕓水靈靈的眸子中滿是喜色,然頓了一下卻是忽而眸光微閃,忍不住在心頭暗腹,江氏究竟緣何會如此懼怕那個苗疆人呢? 卻說理不出其中關(guān)卡的李瑾蕓美眸微閉間便試著召喚花神,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花神仿佛早有所覺般一呼便應(yīng)。 剛剛西客院的那一幕你可是看得真切? 當(dāng)然,本大神不巧正好貓在西客院的一朵夕顏上打盹,卻先是被花草給摳醒,而后好巧不巧地撞上了江氏那驚為天人的一幕,還真是叫本大神大開眼界更是險些給震到耳聾的說。 那你可有打探到江氏同那個苗疆人有何瓜葛么? …… 她的問題一出,卻是不想剛剛尚還在同她侃侃而談的花神剎那間沒了聲息,直叫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的李瑾蕓狐疑花神該不會又要拿天機(jī)不可泄露來搪塞她時,沉默了良久的花神方才同她款款道出其中緣由。 往事如煙,原來那個令江氏心生膽寒的苗疆人名喚南宮璽越,乃苗疆蠱毒秘術(shù)第三十八代傳人,而這些江氏江語嫣無從知曉,她所認(rèn)識的南宮璽越還要追溯到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大將軍蘇瑞德尚還是副將常年駐守邊疆,而夫人白文君則帶著一眾家眷留守京城府邸,當(dāng)年方才十五尚未及笄的蘇家唯一的掌上明珠蘇雪瑩亦是名冠京城的第一才女,更有傾城傾國的容貌引得前來府上的提親的媒婆險些將門檻踏破。 而自十歲起便被夫人白文君收留撫養(yǎng)的江語嫣雖比蘇雪瑩年長一歲有余,但時常伴在蘇雪瑩左右的她卻仿若是綠葉堪堪陪襯蘇雪瑩這朵嬌艷欲滴的鮮花般無人問津。 偏偏年幼父母雙亡的她又極為敏感,以至于很長一段時間里,她都被自己心口的悶氣憋到內(nèi)傷,而早已習(xí)慣了看人臉色行事的她在人前也唯有佯裝純真,然背地里卻是早已將事事都壓她一頭的蘇雪瑩恨之入骨。 她出生江南水鄉(xiāng),有著南方人獨(dú)有的細(xì)膩婉約,而蘇雪瑩雖出生武將世家,但傾城傾國的嬌顏,粉雕玉琢的肌膚,令幾乎所有男人都為之迷倒。 她心思細(xì)膩?zhàn)钌朴^言察色審時度勢,所以才討得夫人白文君的歡心而頗受寵愛,而冰雪聰明的蘇雪瑩更是精明沈睿到就連蘇瑞德都夸她真是錯生女兒身,若是個男兒,定是智士謀臣。 她舍下身段刻苦專研中饋,希冀能博得夫人與蘇瑞德的贊賞,然卻是不想,向來不顯山不露水的蘇雪瑩竟然有著絕佳的廚藝,她縱然是燙紅了手臂,甚至險些毀容的刻苦專研卻是敗在了一時興起大展廚藝的蘇雪瑩的手上…… 如此種種又怎能叫她不恨?然而,不論她如此狠,為了生存都必須隱忍,以至于被嫉妒心迷了心智的她不惜策劃了一場陰謀。 那年春暖花開之際,京城咸陽氣候宜人,正是踏春游玩時節(jié),往年這個時候,白文君都會親自組織兒女們當(dāng)然包括她同樣疼愛有加的江語嫣一同到附近的山寺中踏春祈福。 然而那年白文君卻是因著兩個兒子相繼奔赴邊關(guān)追隨父親身邊而對于春游興趣缺缺,然面對于女兒蘇雪瑩與江語嫣的乞求倒也是勉為其難的點(diǎn)頭應(yīng)允,雖并未陪同前往,但也是派了不少婢女與侍衛(wèi)隨行。 古語有云:三月三,蛇出山。春暖花開之際正是山野中毒蛇毒蟲肆意橫行之際,而汲汲營營籌謀了許久的江語嫣看重的亦是這一點(diǎn)。 隨著三三兩兩的游人來到山寺祈福上香后,直奔后山拈花惹草的兩個小姑娘嬉笑打鬧著漸漸拉開了同侍衛(wèi)與婢女的距離,而待到蘇雪瑩驚覺有異時,她們早已身處山林深處。 卻說眼看著被毒蛇攻擊驚嚇到臉色煞白的蘇雪瑩那驚慌失措的模樣,狀若慌亂無助的江語嫣情急之下拉過她的手臂便要幫她將毒液吸出,然她的朱唇方才碰上傷口便被一股勁力扇到一旁跌坐在地。 猶在江語嫣的怔愣與蘇雪瑩的頭暈?zāi)垦V?,一道極為陰鷙冰寒的聲音陡然傳來,“不要命了,那可是黃金眼鏡蛇!” “……呃?你、你、”本欲說什么的江語嫣朱唇忽而一麻,臉色狉變間頹然軟倒。 “不自量力!”冷哼一聲的某人俯身便檢查蘇雪瑩已然紅腫了的傷口。 而待到一干侍衛(wèi)與婢女匆忙趕到時,幫她解毒并處理了傷口的某人早已閃身消失,以至于春心萌動的蘇雪瑩自此戀上了草藥的清香,只因神思混沌間,她唯一清楚的感知的便是某人遺留自她鼻尖的草藥所獨(dú)有的清香。 只不過,相較于蘇雪瑩癡心奢戀,雖中毒不深,但卻是受了不輕不重的內(nèi)傷的江語嫣卻是恨透了那個膽敢壞她好事的家伙。 雖然她當(dāng)時并不知那黃金眼鏡蛇的毒蛇究竟有多么的厲害,但所心心念念的救命恩人的高帽卻是無端被人所搶,所以又怎能叫她不恨? 卻說聽到此處略發(fā)狐疑的李瑾蕓不禁眸光微閃,訕笑揚(yáng)眉間打斷了花神憤憤然的陳訴。 那個男人就是將江氏嚇個半死的苗疆人南宮璽越? 其實(shí)若非江語嫣喪盡天良幾乎走入邪魔,蘇雪瑩與南宮璽越或許能成就一雙神仙眷侶,很多事情的結(jié)局怕是也不會是如此了。 哦?江氏她究竟做了何事? 顛倒黑白,南宮璽越原本是到咸陽附近的山林中尋覓草藥的,而他的寵物黃金眼鏡蛇卻是悄然偷溜還闖了禍,一向冷漠酷寒的南宮璽越不愛管閑事。 但卻是因著受傷的姑娘乃是因他的寵物所起,而若沒有他的及時的救治,怕是就此香消玉殞,而那個險些害他還要再浪費(fèi)一顆靈丹的青衣姑娘就是極為礙眼了。 于是乎才有了冷聲呵斥的一幕,只不過,他雖遁走的足夠迅捷,但卻是不及收回那顆因一見鐘情而陷落的心。 然當(dāng)信誓旦旦的南宮璽越隨同請來的媒婆一道拜訪蘇府時,當(dāng)時正巧回京述職的蘇瑞德與夫人白文君一道接見了他,蘇瑞德一見南宮璽越便很是欣賞,白文君亦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 但就在兩人正要考慮南宮璽越與蘇雪瑩的婚事時,臉色慘白的江語嫣卻是跌跌撞撞的沖了進(jìn)來,指著南宮璽越的鼻子怒罵他是十惡不赦的惡人。 “……干爹干娘,雖然是他救了meimei與我的性命,但這一切都是他一手陰謀策劃的。” “語嫣,話不可以亂說!” “……干爹,明明就是他,那條襲擊meimei的毒蛇根本就是他特意放的,因?yàn)槲耶?dāng)時動彈不得,但卻是清楚的看到了那條毒蛇是乖乖的被他收在特制的袋子中……而且若不是他陰謀算計,又怎會正巧有那種毒蛇毒液的解藥的?” “這……” 蘇瑞德與白文君略發(fā)懷疑的看向鎮(zhèn)定自若的南宮璽越,而極為不巧的是,原本盤踞在南宮璽越腰間的黃金眼鏡蛇卻是正好探出頭來還吐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杏子。 頭腦發(fā)懵的白文君直接昏倒,怒氣滔滔的蘇瑞德臉色鐵青,百口莫辯的南宮璽越被請出了蘇府。 呃?然后呢?——唇角狠狠抽搐的李瑾蕓滿頭黑線,原來尚未及笄的江氏都已經(jīng)是心機(jī)婊了啊。 為了證明自覺的清白,更是為了能夠給自己心儀的女子一個鄭重的交代,南宮璽越自蘇府出來后便緊急飛鴿傳書急調(diào)三名精通大周語言的長老速來咸陽幫他佐證。 然而,那一年春季不久后苗疆腹地忽而瘟疫肆虐,身在大周京城咸陽的南宮璽越那一紙飛鴿傳書非但沒能將部族長老請來,甚至還因著一份緊急求援而不得不放下咸陽城中的一切急赴苗疆。 那他日后就不曾再來找過娘親?——總覺哪里不對的李瑾蕓眸光微閃間不禁略發(fā)狐疑的問。 他回去過,但卻是遲了?!f著都略帶一絲凝重的花神甚至還輕輕嘆息了一聲。 那個時候娘親已經(jīng)嫁給父親了?——心思流轉(zhuǎn)間忽而唇角微僵的李瑾蕓美眸微瞇。 不,待到他再有機(jī)會踏著咸陽時,同佳人早已陰陽兩隔。 耶?——竟然是如此結(jié)局? 花神的講訴令李瑾蕓不免唏噓,而不待她過多思量,急色匆匆趕了回來的豐俊蒼則周身一片寒涼。 “阿蕓可是又費(fèi)心勞神了?”深邃幽暗的星眸中滿是擔(dān)憂與自責(zé)之色的豐俊蒼臉色極為沉郁。 而莞爾一笑間極為無力的同他聳聳肩的李瑾蕓唇角彎彎,“阿蒼放心,府上這么人自有他們擔(dān)待,再說本妃縱然就是有心也無力啊?!?/br> “你啊?!睂⑺p輕擁入懷中的豐俊蒼剛毅的俊顏上的線條逐漸柔和幾許,“安心靜養(yǎng),一切有本王擔(dān)待,嗯?” 被他微微顫抖的身子所攝,深深的感知了他的恐懼與隱憂的李瑾蕓眼睛極為酸澀的黯啞了嗓音,艱難的吐出一個帶著顫音的字。“好?!?/br> 而卻說猶在兩人正濃情蜜意間,不請自來赫然闖入廂房的花宏熙,原本急色匆匆的腳步被生生的逼停,猛然駐足凝眉間唯有嘖嘖兩聲。 “我說王爺王妃吶,你們能不在本少主正寂寞難耐之時秀恩愛么?”噙一抹似有若無的邪笑,嘴角狠狠抽搐了兩下的花宏熙一肚子的憋屈。 “沒人叫來,出去!”而對于花宏熙的調(diào)侃與揶揄,臉色發(fā)臭的豐俊蒼頭也不回的冷聲道。 唇角微僵的花宏熙刻意拔高了音調(diào)的驚聲道,“耶耶、那怎么可以,本少主可是特意趕著來告知王妃一個大好消息的……” “什么消息?”將花宏熙言語間的興奮之色聽在耳中的李瑾蕓掙扎著探出腦袋。 ☆、第284章 閉嘴而已 卻說撇嘴詭異一笑的花宏熙,無視豐俊蒼銳利深寒的眼刀,徑直朝兩人走去,直到在距離床榻方寸間方才道,“大舅爺?shù)男M毒解了?!?/br> “……嗯?”猛然回眸再瞪他一眼的豐俊蒼眸光極為深邃。 而心思流轉(zhuǎn)間恍悟了什么的李瑾蕓則淡淡揚(yáng)眉,“他終于肯出手了……” 李瑾蕓那極為無厘頭的低語令唇角的邪笑陡然一僵的花宏熙,與猛然回眸神色肅然冰寒的豐俊蒼灼然的目光紛至沓來。 “阿蕓知道?” “王妃知道?” 心思流轉(zhuǎn)間臉色狉變的豐俊蒼與花宏熙異口同聲,而驚覺自己失言的李瑾蕓眸光微閃間唯有略發(fā)尷尬的唇角微僵,垂眸沉思良久后,方才將南宮璽越同江氏的恩怨情仇款款道出。 而驚聞如此消息的豐俊蒼與花宏熙雙雙凝眉間,沉默良久,眸光陡然閃過一抹精光的花宏熙卻是忽而猛然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