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一個女人。”鐵手停頓了一下,“你應該也聽說過,是移花宮那位琴藝超絕的鳳姑娘,雖然我查下來沒察覺出什么不對勁之處,但大師兄的那個朋友卻說,她有可能就是天心月?!?/br> “什么?!”追命差點打翻桌上的酒盞,稍冷靜了一下后又接著問道,“是誰這么說的?大師兄哪個朋友?” “陸小鳳。”鐵手平靜地答道。 鐵手說的不錯,他的確是聽說過移花宮那位琴藝超絕的鳳姑娘的,或者說這江湖上沒聽說過這位鳳姑娘的人才是少數。 畢竟當初那個被廻光挖了眼睛的人,就是因為在移花宮做客的時候一直盯著在宴會上撫琴的鳳姑娘才遭此待遇的。 但天心月怎么會和移花宮扯上關系的?追命想不明白,以廻光那個眼高于頂的個性,怎么可能會和群芳谷有牽扯? 其實鐵手也想不明白,但他覺得這好歹算是一條線索,何況是陸小鳳的推測,再怎樣也比讓追命在南海繼續(xù)找要來得有意義。 所以他還是開口道:“不論如何,消息我是帶給你了。” 追命懂他的意思,沒糾結片刻就點了頭:“我知道了,我去移花宮走一趟?!?/br> 然而想到那位廻光宮主不講理的性格和比性格更不講理的武功,追命已經先頭疼了起來。 “不用去移花宮了。”鐵手忽然笑了笑。 “不用去?” “那個鳳姑娘現(xiàn)在在萬梅山莊?!彼褟年懶▲P那聽來的消息全告訴給了自己師弟,“據說是去求醫(yī)的?!?/br> 萬梅山莊的西門吹雪是個天下聞名的絕頂劍客,但同時也是位醫(yī)術高超的神醫(yī)。 這消息在江湖上知道的人并不算多,但對于神侯府來說卻不是什么秘密,所以追命也是立刻反應了過來:“那鳳姑娘,可是中了芳菲盡?” 鐵手點頭:“是,但群芳谷出身的人都中著此毒,我也查到了一些她進移花宮之前的事,所以最開始并沒有往天心月的方向上想?!?/br> 陸小鳳倒是敢想,但也就是想想,并沒有什么切實證據。 如果不是鐵手清楚他有多聰明以及他那該死的直覺有多準的話,估計今天也不會對自己的師弟說這一番話了。 追命也很清楚這一點,又喝了一口酒道:“行,那我盡快去萬梅山莊走一趟,看看這鳳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 雖然離南海更遠了一點,但好歹不用見廻光那個難搞無比的女人了,追命這樣安慰著自己。 此時的他自然沒有料到,等他真的見了西門吹雪后,會對自己當初這天真的想法有多么的嗤之以鼻。 師兄弟兩個吃完這頓飯后就立刻結賬下了樓,鐵手是還有其他案子要辦,而追命則是已經在考慮該何時出發(fā)去太原了。 好巧不巧,兩人行至街口準備道別的時候,竟又叫他碰上了沈璧君。 這回她身邊還有葉孤城,兩人是牽著手的。 以白云城主的氣質風度,站在人群之中自然是最顯眼的那一個,哪怕鐵手從前并沒有見過葉孤城,也一樣頓住了腳步認出了他。 “葉城主邊上那位就是武林第一美人?” 追命聽到他這個問題自然是先笑了聲,笑過之后才點頭道:“除了他明媒正娶的夫人,還有誰能讓白云城主這樣牽著?” 這話雖然沒什么錯,但鐵手聽在耳里卻總覺得有哪里不太對,頓時忍不住偏頭打量了他一眼。 而他已側過了身,一邊解下腰間的酒葫蘆一邊胡亂揮了下手權當作別:“我就直接走了,我可同四師弟打過包票一定替他找到天心月。” “路上小心?!辫F手也只簡單地說了這么一句。 兩人要做的事都不是小事,所以無關緊要的話不說也罷。 追命走后,鐵手就朝自己準備暫住一段日子的那間客棧過去了。 他要辦的這件案子,其實比追命手里那件更棘手一些,而且目前還不能打草驚蛇,只能靜觀其變。 但沒有關系,反正他的耐性向來是很好的。 …… 另一邊沈璧君和葉孤城也很快回到了城主府。 回屋坐下后她才知道原來葉孤城也沒吃飯,至于原因,他不說她也猜得到,所以不禁有點抱歉,在飯菜上來后難得主動給他夾了一只蝦。 葉孤城還是頭一回得此待遇,愣了一瞬后便沒再吝嗇自己的笑容直接抿起了唇。 吃飯期間沈璧君又試探著問了一次:“說起來,方才咱們在街上見到的那位世子,來白云城究竟所為何事???” 這問題叫他動作一頓,猶豫了片刻后才開口回答:“他有事拜托我。” 說了等于沒說,沈璧君扁扁嘴,心道你起碼要把具體的事說出來我才好勸你別去吧,哪怕稍微透露那么一點點呢!否則根本無從勸起啊! 見她表情仍是懨懨,葉孤城又問:“怎么忽然問這個?” 畢竟之前他可是從未見過她關心白云城的事。 沈璧君噎了噎,糾結著要怎么解釋的時候,腦海里忽然浮現(xiàn)出了方才南王世子見到她時的表情,當即撇撇嘴道:“我不喜歡他看我的眼神?!?/br> 這雖然稱不上真正的理由,可也是句實話。 葉孤城嗯了一聲,伸手摸了下她腦袋,沒把心里那句我也不喜歡說出口。 南王世子來找他的確是有事拜托他,還是件令他十分驚訝的事。 他雖然并不打算應,卻也沒有把話說死,畢竟直接觸怒這個統(tǒng)轄嶺南的朝廷人士對白云城來說并不是件好事,他是不怕,但飛仙島上這么多的居民卻不能如他那樣不怕,身為一城之主,他無法不將這些考慮在內。 但這件事說出來實在是太過駭人,而且目前也沒有個妥善的處理辦法,所以沈璧君問起他也只能說得語焉不詳,以免她被嚇到。 兩人稱得上各有心思,所以一頓飯下來,竟是誰也沒再提南王世子的事了。 至于南王世子那邊,其實倒也還算耐心,至少沒逼著葉孤城在一日之內就給出答案,還讓他慢慢考慮不用著急,但言辭間卻頗有一股他一定會等到他答應的自信。 說實話,只要想到他看沈璧君時那直勾勾得恨不得把人吞入腹的眼神,葉孤城就沒法對他給出什么好臉色來,可惜他慣來對誰都是一派冷淡,所以也沒人察覺他對南王世子的真正情緒,只當他是普通的不夠熱絡而已。 當天夜里,南王世子就在酒宴上狀似無意地提了一句怎么不見城主夫人一道過來? 葉孤城沉著臉用她不喜見客為由想把話題揭過,豈料這人居然還抓著不放道:“那待我與城主合作后,便不算客人了吧?” 這篤定的語氣叫葉孤城簡直想拿劍抽他,忍得好不辛苦。 結束后喝得有些上頭的南王世子就被隨從扶去休息了,而他和一道作陪的大長老坐在宴客廳內又商量了一會兒才回房去。 大長老的意思很明確,造反這事不能玩,不說一不小心就會引火燒身,就算退一萬步真的成功了,以南王父子的個性,白云城也未必不是個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結果。 葉孤城如何能不清楚這一點,但具體應當如何行事也不是件容易決定的事,須得從長計議才行。 他這樣想著,推開了房門。 吱呀一聲過后,他忽然皺起了眉,眸光如電般射向牙床后方,開口時聲音既沉且冷:“誰在那里?” 沈璧君就在床上躺著,聽到他這么問竟朝他做了個噓的手勢,而后又指了指他身后的那扇門。 葉孤城立刻會意地把門關上,并未放松警惕地快步走到床邊。 他手里還拿著劍,此時緊皺著眉蓄勢待發(fā)的模樣十分迫人,但沒等他刺破那層床帳,那個躲在后面的人便主動走了出來。 “葉城主?!?/br> “閣下是?”他并未收劍。 “神侯府鐵游夏?!辫F手沒作任何猶豫便報上了自己的身份,“我有一件要事尋葉城主,但不適宜直接上門,只得出此下策,還望城主海涵?!?/br> 他指的是他直接闖到了他們夫妻起居的屋子里。 托追命的福,葉孤城現(xiàn)在其實聽到神侯府三個字就不太愉快。 至于原因,說來其實還有些好笑,那會兒追命為追查天心月的下落一直在南海打轉,也沒少上城主府來蹭飯蹭酒,光是蹭飯蹭酒其實沒什么,畢竟葉孤城有錢,不在意這個。 令他不愉快的是他發(fā)現(xiàn)這位神捕大人和沈璧君處得格外好,雖然大部分時候都在互損,但兩人聊天時那種輕松的氣氛是他和沈璧君的相處里很少會有的。 這一對比之下,他自然就不怎么樂意看追命時常上門來和沈璧君拌嘴了。 現(xiàn)在回想起來他都要覺得自己當時的做法老套且無聊,但反正一點都不后悔便是。 當時他對追命說的是:“以崔三爺的本事,這么久都沒找到天心月,我相信她應當是不在南海?!?/br> 追命:“……” 聰明人說話點到即止,自那之后,追命就沒再來過城主府了。 至于他到底有沒有繼續(xù)留在南海找天心月,葉孤城不太清楚也不太關心,反正他可以肯定的是,不管天心月有多美,都不可能把自己給惑了去的。 第23章 、夫人傾城十三十四十五 當爹 鐵手的目光很平靜也很嚴肅,望向他的時候亦不卑不亢, 沒有半分普通江湖人見到他之時會不自覺露出的畏懼之色。 葉孤城從前雖不曾同這位神捕打過照面, 卻也聽說過他是他們師兄弟四人中內功最深厚的一位,一雙鐵手刀槍不入百毒不侵, 在江湖上也是位令無數盜匪聞風喪膽的人物。 可能是氣質差太多的緣故,比起年紀更大一點的追命, 他給人的感覺反倒更穩(wěn)重一點。 葉孤城大概能猜到他是為了什么事來的, 沉吟片刻后, 就做了個請的手勢把人引到桌邊坐下。 桌上有茶水,不過是冷的, 但兩人本也不是為了喝茶, 故而誰都沒有在意。 對視片刻后, 是鐵手先開了口:“敢問城主可知南王世子此來拜師的真正目的?” 是的,南王世子這趟過來,明面上的說法是為拜師, 畢竟南王和白云城的上一任城主有點交情, 現(xiàn)在葉孤城在武林之中的聲名又更勝于他父親, 想讓自己兒子學點功夫也無可厚非,哪怕大張旗鼓,旁人也無可指責。 或者說就是因為大張旗鼓的關系,才更叫人不多想到別處去。 葉孤城聽他語氣觀他神色就知道自己是猜對了,神侯府那邊果然是已經查到了南王父子的謀劃,不說全部,一部分總是有的。 于是他未作猶豫就點了頭:“知道?!?/br> 鐵手聞言也松了一口氣,倒不是因為這答案,畢竟在問出這個問題之前他就相當確定,葉孤城一定是知道的,但他若是有意幫南王世子隱瞞,自己也沒有辦法逼迫他承認;而此時他這句知道,基本就等于在表明立場了。 事情比他想象中要好辦不少,想到這里,他那張嚴肅的臉上也不自覺地露出了些堪屬愉快的笑意。 “我查了南王父子大半年,手中雖已掌握了些證據,卻還不足以將整個南王府一網打盡?!彼nD了一下,聽到了點動靜,下意識朝屋內那張牙床的方向看了看,只見原本已經躺下的葉夫人也坐了起來,正一派驚訝地望著他們兩個。 “南王父子?”她直接問出了口,眼神是望著葉孤城的。 葉孤城哪里會知道她其實比他們都還早知道南王父子的圖謀,只當她是真如她面上表現(xiàn)出的情緒一樣驚疑,沉吟了片刻后才給她言簡意賅地解釋了一遍。 鐵手也很耐心地等著他說完,一邊聽一邊抿了口茶。 說實話,他還挺好奇這位武林第一美人聽到其中內情后的反應。 不過他想象中的花容失色卻并沒有到來,沈璧君在聽完葉孤城的解釋后,只問了一句話:“你不會去吧?” 這話聽上去輕飄飄的沒什么分量,但細聽之下竟還暗含幾絲懇切和驚惶,同她已經恢復冷靜的表情正好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