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祁良秦被燙的只顧著吸氣,舌頭頂著那塊包子在口腔里到處挪,嚴柏宗遞了一杯水給他:“溫的?!?/br> 他來不及道謝,一把抓起來就喝了一大口,果然是溫水。 他的眼淚都被燙出來了,春姨正往外端小米粥,看到他燙成這個樣子,著急地說:“哎呀,這包子剛蒸好的,最燙了,怪我沒提醒你。” “這么熱乎的包子自己不知道么,吃這么急?!眹览咸琅f是不大喜歡的腔調(diào):“燙著了么?” 祁良秦紅著臉搖頭:“還好。” 他說著把水杯放下,對嚴柏宗說了聲謝謝。嚴松偉卻板起他的臉:“伸舌頭我看看,燙著了沒有。” 其實是燙著了,舌頭和口腔都很疼,祁良秦眼睛都還是模糊的,都是被燙的,于是他就張開嘴,伸出一截舌頭來,小而圓潤的舌頭,舌尖一片紅。嚴柏宗看了一眼,幾乎躲避似的立即將目光收了回去,手拿起祁良秦剛放在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大概是喝了之后才意識到這是祁良秦喝過的,他更覺得怪異,慌忙又放下了,面色無波,咕咚一聲,喉嚨攢動,溫水便入五臟六腑。 但他顯然只是在做獨角戲,因為大家都沒有注意他。嚴媛笑著對祁良秦和嚴松偉說:“二哥,我聽說口水最能治燙傷?!?/br> “媛媛,吃你的飯。”嚴老太太說。 嚴松偉又去敲嚴媛的頭,被嚴媛躲了過去。祁良秦說:“沒事,我喝點水就好了。” 他說著伸手去拿水杯,卻發(fā)現(xiàn)那水杯已經(jīng)不在他手下,而是到了對面嚴柏宗手下,看樣子嚴柏宗剛才已經(jīng)喝了一大口。嚴柏宗正在吃包子,看到他在找水,便面無表情地把那杯水又推了過來,眼神飄忽不定,似乎在看他,又似乎沒有看他。祁良秦心跳如鼓,卻也是面無表情,端起來又喝了一口。 但他的耳朵卻是紅的,咕咚一聲,喉嚨攢動,溫水便也入五臟六腑去了。 好像有一股暗流,只在他和嚴柏宗之間流動,他感受到那種似有若無的,曖昧的氣息,這氣息讓他滿心甜蜜。 都說愛情最美好的就是曖昧的階段,他現(xiàn)在就算是在曖昧的階段么?不然的話,為何他的心像是吃了蜜一樣香甜? 他用筷子夾著熱包子,鼓著腮幫子在那里吹。 第23章 他竟然有心要裝可愛。 他從前是最討厭娘炮的了,也受不了人家裝可愛。他一把年紀(jì),自然也不好意思裝可愛,但是今時今日,他竟然在裝可愛,希望嚴柏宗覺得他有點萌。 “哎呀,二哥!”嚴媛突然的一聲大叫驚到了所有人。嚴松偉抬起頭來:“我說老幺,你能不能不要一驚一乍的?” “二哥,你們戰(zhàn)況也太激烈了吧,”嚴媛說:“你脖子還有胸口上是什么?” 嚴松偉一聽臉色就變了,趕緊伸手拉了拉衣領(lǐng),但是他洗了澡出來就忘了這回事,襯衫最上頭兩顆扣子解開了。祁良秦臉?biāo)查g就紅了,在座的都不是什么童男童女,嚴松偉脖子上的那點事,他們肯定都看得清楚,估計還都要賴到他頭上,覺得他床上就是只狂野的貓。 上天可見,狂野的是譚青青,他一向走矜持端莊路線,這種到處做記號的事,他可做不出來。 就在這個萬分尷尬的時候,卻聽對面的嚴柏宗一臉純真地說:“他脖子有點過敏?!?/br> 嚴媛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扭頭去看嚴柏宗:“大哥怎么知道?” “打球的時候我就看到了,問過他,”嚴柏宗一邊嚼著包子一邊說:“等會去公司的路上你要不往醫(yī)院轉(zhuǎn)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過敏,預(yù)防著點,過敏不注意也會出大事,得放心上。” 嚴松偉訕訕地點頭,卻見嚴媛笑著打了一下嚴柏宗的肩膀:“大哥,你到底裝傻還是真傻啊?!?/br> 嚴柏宗很疑惑地看著她,前頭的嚴老太太也悶聲笑了出來:“他是真傻?!?/br> “怎么了?不是?”嚴柏宗扭頭去看嚴松偉。 嚴松偉低著頭,忍不住也是笑:“是,是。” 嚴柏宗意識到好像出了什么問題,看了一圈,目光最后看向祁良秦,祁良秦正低頭喝粥,看見他看過來,趕緊把頭壓的更低了。 天啊天啊,要不要這么純情啊,不敢相信這是一個結(jié)婚多年的男人。 旁邊的嚴媛笑夠了,喘了一口氣,說:“也不怪大哥,大哥估計這輩子還沒有過這么激烈的體驗?!?/br> “行了,都是大人了,要在飯桌上討論這個么?”嚴老太太坐正了身體:“寢不言食不語,吃飯。那個小秦,吃完飯跟我上樓,我有話跟你談?!?/br> “哦。”祁良秦喝完最后一口小米粥,抬頭看見嚴柏宗狐疑的眼光,剛要躲過去,就見嚴柏宗伸出大拇指,朝他示意著擦了擦嘴角。他趕緊伸手去抹嘴角,結(jié)果抹到了一個小米粒,感激地沖著嚴柏宗笑了笑,但是嚴柏宗已經(jīng)不看他了。 但是祁良秦還是高興。 他覺得打了這場球之后,大概很大程度上改良了他在嚴柏宗心里的印象,嚴柏宗對他親近了不少。 吃罷飯他就跟著嚴老太太上了樓,嚴老太太自然是要跟他說他和嚴松偉那點“閨房樂事”,再三交代他說,年輕人要懂節(jié)制,還有就是家里人多,做事要注意。 至于做什么事,自然不明而喻。 “松偉好歹是是個高層領(lǐng)導(dǎo),以后身上你隨便種,脖子什么的要露在外頭的,你就別種了吧。” 至于種什么,自然也是不明而喻。 祁良秦一味地點頭稱是,好不容易從老太太房里出來。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運動的緣故,覺得身上有些疲乏,他回去睡了一會,等到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身上哪里都疼,頭也疼。 祁良秦生病了。 春姨和嚴媛都來看他,就連老太太也來了一次,囑咐他吃了藥,老太太走的時候嘴里還是沒好話:“風(fēng)吹吹就倒,哪里像個男人?!?/br> 燒紅了臉的祁良秦訕訕地笑,老太太說:“躺一晌看看,不行趕緊去醫(yī)院。” 春姨遞給他一個體溫計:“含嘴里,等會看看燒到多少度?!?/br> 今天嚴老太太請了朋友來打麻將,隔著房門都能聽到他們的說話聲,這群貴婦笑起來很是夸張。他噙著體溫計躺在床上,瞇著眼睛看著窗外。 可能是獨居過的緣故,孤身一人在外的時候,若是碰到感冒發(fā)燒,總是會格外凄涼,好像平日里也沒什么,一旦生病了,孤單傷感就排山倒海而來,將他吞沒。他都會找?guī)讉€綜藝節(jié)目看,一個人躺在床上笑的能流眼淚,什么孤獨傷感都忘了。 他似乎很會過一天是一天,自己給自己排遣寂寞。未來會怎么樣,要走哪條路,他也從來不去想。 如今他覺得懷里空虛,生病了,懷里就顯得更寂寞。他摟著被子,覺得還不過癮,就夾住了一個枕頭。 雖然不是個人,可是也叫他覺得渾身舒服。其實他一直想買個人形抱枕,或者買個玩具熊,他有一顆叫他羞恥的少女心。 外頭傳來了敲門聲,祁良秦有氣無力地喊了一聲“請進”,那人就推門進來了。 “媽說你病了?” 祁良秦一聽那聲音,騰地坐了起來,睜著迷糊糊的眼,看著嚴柏宗,嘴里還噙著體溫計。 外頭又傳來了女人的大笑聲,嚴柏宗皺了皺眉,將房門關(guān)上,走到他床前站定:“果然是病了,臉都燒紅了,吃藥了么?” 嚴柏宗看著他問。 祁良秦點點頭,覺得說話有點不方便,就把嘴里的體溫計拿了出來,誰知道嚴柏宗卻伸手拿了過去,看了看:“得去醫(yī)院了,都四十度了?!?/br> 祁良秦也有點吃驚,他沒想到會燒到四十度,四十度不會燒壞腦子么? “你穿上衣服,我?guī)闳メt(yī)院看看吧?!?/br> “不用了,我躺……” “都四十了,還不用?”不知道是不是他燒糊涂了的緣故,嚴柏宗的聲音聽起來毫無威脅性,反而有些關(guān)切的意思在里面:“別逞強了,早治早好?!?/br> 祁良秦只好點頭,嚴柏宗說:“我去外頭等你?!?/br> 祁良秦下床穿好衣服,才覺得自己腳上軟,像是踩著棉花,果然是燒的厲害,有些暈眩了。其實他很少生病,偶爾感冒發(fā)燒,熬一熬或者吃個藥就好了,上一次去醫(yī)院,還要追溯到高中的時候。他穿衣服的時候,突然想到一件事。 發(fā)燒了,既然去了醫(yī)院,肯定要打針的吧。 不會像他高中那時候,要他脫了褲子趴在那里,往屁股上扎針吧。 他好像是被這個念頭嚇到了,一下子就不敢往外頭走了。在嚴柏宗面前脫褲子撅屁股,那也太羞恥了吧,不行不行不行,絕對不行,他很矜持端莊,他做不出這種事! 他的腦子開始飛速運轉(zhuǎn),想要找一個借口,誰知道不過愣了沒多會,嚴柏宗竟然又進來了,推著門問:“路都走不了了么?”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祁良秦聽到這句話,心里忽然一顫,暈暈乎乎地抬起頭來,眼睛迷糊著看向嚴柏宗,也不知道是害臊了,還是發(fā)燒燒的,臉上只是潮紅一片,怔怔地說:“嗯,走不了了?!?/br> 語氣帶著點撒嬌的意味。上天可鑒,這是他平生第一次用這么黏糯的語氣說話。 可對方是嚴柏宗啊,他想對嚴柏宗撒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從很久很久之前,遠在另一世,就想對嚴柏宗撒一回嬌了。 第24章 其實他想說,我走不了路,你會背我么? 他想知道嚴柏宗會怎么回答,可他心里也大概意識到對方會怎么回答,還會怎么回答呢,自然覺得他不正經(jīng),生了病還不正經(jīng)。 所以他不等嚴柏宗回答,就咧開了嘴角,笑著說:“說著玩的,能走。” 嚴老太太她們在麻將室忙著,他也沒去打招呼,跟著嚴柏宗出來,上了車,可能是因為發(fā)燒,他也沒有空想別的,歪在座椅上,神思昏沉,也忘了打針要脫褲子的事。 到了醫(yī)院,他才松了一口氣,是要輸液,不是打針。只是那針頭要往他手背上扎針的時候,他還是有些害怕,于是別過頭去。嚴柏宗在門口打電話,似乎是在跟嚴松偉說話。等到護士出去之后,他才打完電話進來,說:“松偉不得空,趕不過來?!?/br> “一點小病,不用他回來,大哥你也回去吧,不用在這陪著我,等我輸完液,自己打車回去?!?/br> “我沒什么事,在家里也是呆著?!?/br> 祁良秦聽了,心里簡直甜的發(fā)膩,再堅強的人,生了病也希望身邊有人陪伴,不管這個人是親人,朋友,還是自己暗戀的男人。嚴柏宗在旁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挑了一本雜志來看。祁良秦就掏出手機,在那里玩手機。 這病房里只有他一個人,護士走了之后,便變得非常安靜,他聽到了嚴柏宗翻書的聲音,忍不住微微抬起眼皮,去看他。 嚴柏宗坐的很是隨意,身子靠在長椅上,但是并沒有翹著二郎腿,兩只腿反而大喇喇地分開,卻正好露出中間鼓鼓的一包。祁良秦想起小說里關(guān)于嚴柏宗那些非人類尺寸的描述,不由得心里一跳。其實嚴柏宗很少這樣坐,參過軍的他,在家里不管是辦公還是吃飯,都會坐的筆直,自有一種威嚴風(fēng)范。但他覺得這樣的嚴柏宗更叫他喜歡,好像他一下子看到了嚴柏宗的另一面,不羈的,狂野的,兇猛的,充滿了男人味。 嚴柏宗好像察覺了他的視線,忽然抬頭看向他。祁良秦嚇得趕緊低下頭,手上手機卻沒拿穩(wěn),掉在了被子上。他趕緊又撿了起來,另一只手在輸液,他不敢動,怕扯到針頭,但是左手并不靈敏,拿著手機有些晃。 他隨便點開了一個新聞來看,是一條娛樂新聞,一對明星夫妻雙雙出軌,這可是這幾天的大新聞,一連上了好幾天的頭條,他都看膩了。他低著頭看了一會,估摸著嚴柏宗已經(jīng)不看他,這才又偷偷抬起眼皮,去看嚴柏宗。 嚴柏宗一只胳膊搭在長椅子上,手正好擋在唇前,大拇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蹭著下巴。那雙手的確很好看,手指修長,骨架勻稱,指甲也修的非常齊整。祁良秦年輕的時候曾經(jīng)非常鐘愛留個指甲,他留的是小拇指,那時候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后來他過了二十歲,就把指甲給剪了,再回想起從前留指甲的歲月,他就覺得迷之尷尬。 男人留長指甲,變成了他十分不能容忍的事,他看到甚至?xí)幸环N莫名的厭惡,然后他就發(fā)現(xiàn),大部分直男帥哥都不會去留指甲,他們都有著清爽的發(fā)型,和同樣簡潔干凈的手指頭。 毫無疑問,嚴柏宗有一雙迷人的手。他呆呆地看著嚴柏宗的大拇指,看著他有一下沒一下地蹭著下巴,心里突然熱了起來,不知道是把自己想成了那只手,可以摩挲嚴柏宗的下巴,還是把自己想成了那個下巴,正被嚴柏宗那只迷人修長的手指輕輕刮蹭。 一下,一下,竟讓他心顫。 他咽了口唾沫,想要滋潤一下自己干渴的嗓子。他的神志并不算清楚,還有些發(fā)燒,垂下眼瞼的時候,甚至能感受到眼皮的guntang。上頭的燈光照著他蒼白又帶點潮紅的臉,長長的睫毛留下一道陰影,他抿著嘴唇,心想有嚴柏宗在,他可能會一直都發(fā)著燒,不會好。 但若能一直有嚴柏宗的陪伴,就算是發(fā)燒,他也愿意啊。 愛情好像總是有一種魔力,一種叫人變成傻逼的魔力。旁觀的時候洞若觀火恥笑他人,身在其中卻如飲鴆止渴甘之如飴。 兩瓶藥輸了三個多小時,出醫(yī)院的時候祁良秦一直在打哆嗦。夏天已經(jīng)快要來臨,趕時髦又有火力的小年輕都開始穿t恤,他裹著外套,還是覺得有點冷。 “怎么輸了液之后,反而臉色看著更難看?”嚴柏宗說著就傾身過來,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祁良秦一僵,他覺得嚴柏宗的掌心很熱,倒顯得他的額頭潮濕而微涼。 “挺見效的,退燒了。”嚴柏宗系好安全帶,順帶替他也系上了。車子開出來,陽光從擋風(fēng)玻璃灑進來,照在嚴柏宗的手上。祁良秦說:“謝謝?!?/br> 嚴柏宗聞言似乎是笑了,他聽見了類似于笑的那種抽氣聲,但是扭頭看嚴柏宗,只看到微微揚起的嘴角帶著分不清是不是笑容的弧度:“一家人,不必客氣?!?/br> 祁良秦覺得小說里的他陷進去不是沒有道理的,他身臨其中,才意識到這不全是祁良秦的錯。嚴柏宗不是那種高冷到無情的男人,相反,他是非常標(biāo)準(zhǔn)的豪門長子,威嚴,有能力,又有紳士風(fēng)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