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縣主說的是,那這藥就別給瑾兒吃了……”說著她便伸手拿了回來,要重新放進(jìn)懷中。 趙真瞧見蘭花失落的樣子,可憐她一片好心,攔道:“多謝大花一片好心,既然拿來了總不能白拿,試一試也無妨?!闭f罷對外面喊了一聲,“冬香,把這藥拿去煎一煎?!?/br> 蘭花見她愿意收下,露出笑容,熱情道:“我去煎!我去煎!我家的藥我最會煎了!”說罷就抱著藥往門外跑。 哐當(dāng)! 實(shí)在是不巧,蘭花莽莽撞撞,正撞上端著補(bǔ)粥過來的路鳴,粥碗掉在地上,摔的稀碎,頓時地上一片狼藉。 蘭花連忙愧疚道:“對不住!對不??!都是我不小心!” 路鳴扯痛了傷處,彎腰扶住傷口,咬著牙道:“無事……貴客不必愧疚,是我躲閃不及?!?/br> 蘭花知道自己力氣大,以為是撞傷了他,將路鳴一把抱起放到了旁邊的榻上,焦急道:“你沒事吧?” 路鳴被她嚇了一跳,一時之間失了語。 趙真見路鳴來了,望過去道:“路鳴,你怎么不好好養(yǎng)著,還做粥端過來了?可還好?” 路鳴一聽小姐的聲音回過神來,忍著疼起身走過去:“小姐我沒事,我聽說小姐醒了,思及小姐一日未吃多少東西,一定餓了,便將早早備好的粥送過來給小姐吃,只是……小姐餓嗎?我再去做一碗。” 趙真瞧見他眼中真真切切的關(guān)心,笑道:“你回去歇著吧,這等事讓旁人去做便是了?!?/br> 路鳴倔強(qiáng)道:“不可,小姐此時身子虛弱,是最該講究的時候,旁人我不放心,我再去給小姐做一碗。”說罷轉(zhuǎn)身向外走去。 “路鳴!”趙真叫他一聲,路鳴還是快步走了,好像生怕她不應(yīng)允。 蘭花撞灑了人家的粥,還把人給撞傷了,心中愧疚不已,忙道:“我去幫他!”說罷也跟著跑走了。 趙真瞄了一眼,看向旁邊坐著的外孫女。 付凝萱察覺到她的目光,沖她甜甜一笑,道:“我負(fù)責(zé)貌美如花,在這里給小表姨養(yǎng)眼~” 趙真瞧見她這自戀的樣子,一臉的好笑,沖她揮揮手:“你出去吧,別被我染上病?!?/br> 付凝萱卻一點(diǎn)也不怕,倔強(qiáng)的昂起頭:“我才不怕呢!平時我生病的時候最需要人陪我,若是無人陪我我便會傷心,小表姨都沒人陪,那我便來陪著小表姨!”說罷掏出一本書來,“我給你小表姨講故事如何?” 趙真看著外孫女天真無邪的臉也是沒辦法,不過此時外孫女陪著她,她倒是心情真的明朗了不少,道:“好,那你坐我遠(yuǎn)一些,若是將病傳染給你,我便沒法和你爹娘交代了。” 付凝萱這次聽話,讓丫鬟搬了椅子放在稍遠(yuǎn)的地方,拿出早就準(zhǔn)備好的閑書給趙真念,倒也是像模像樣的。 趙真滿心欣慰,這孩子平時說話是很毒,做事也霸道些,但心卻是顆善良的心。 祖孫倆正其樂融融,屋中進(jìn)來兩個人,為首之人笑道:“小表姨,我也來看你了。” 趙真看過去,是她外孫付允珩,后面理所當(dāng)然的跟著陳昭,他仍戴著面具,穿著一身白色的袍子,清心寡欲,風(fēng)采翩然。 一看到陳昭,趙真突然覺得自己有些虛弱了,蔫蔫的縮進(jìn)被子里:“來了啊?!?/br> 付凝萱看著剛才還精神抖擻現(xiàn)在突然蔫了下去的小表姨有點(diǎn)好奇。 第五十四章 才進(jìn)來的付允珩瞧見往常生龍活虎的外祖母變成這般虛弱的樣子,心中也是駭然,快步上前,關(guān)心道:“小表姨怎么病成這般模樣了?可吃藥了?” 縮在被子里的趙真被外孫的大臉擋住了視線,嫌棄的擺了擺手讓他退開:“病成什么模樣了?我現(xiàn)在的樣子不堪入目怎么的?” 明明是關(guān)心,卻突然被外祖母罵了一頓,付允珩有點(diǎn)委屈:“沒怎么,就是看小表姨模樣虛弱,有些嚇到了……”說罷小心翼翼問道,“病的重嗎?” 趙真眉頭一擰,他怎么還不挪開點(diǎn)?有沒有點(diǎn)眼力勁了! 趙真氣不順道:“你這孩子會不會說話???你還盼著我病的重怎么的?” 付允珩一臉的冤屈,為了能早些讓外祖父見到外祖母,他著急火燎的忙完了手上的事便趕過來了,結(jié)果還說什么錯什么?他冤不冤??? 后面的陳昭看不過去了,上前拍了拍外孫的肩,讓他把地方挪開,自己走上前去,對床上的趙真道:“在下在醫(yī)術(shù)方面略有造詣,若是趙小姐應(yīng)允,在下為趙小姐診治一番可好?” 趙真瞧他這裝模作樣的樣子差點(diǎn)憋不住笑,咳嗽一聲虛弱道:“那就勞煩陳助教了?!闭f完又瞥了外孫一眼,“讓閑雜人都先出去吧,屋里人太多我都喘不過氣來了?!?/br> 付允珩心領(lǐng)神會,回過身命下人們皆退下,就剩付家兄妹和陳昭留在屋里。 陳昭摘下面具,坐到外孫搬來的椅子上,探身過去摸了摸趙真的額頭,趙真暗自發(fā)功,使得原本降下去不少的溫度重新升了上來。 果然,陳昭眉頭擰了起來,從被子下面拉出趙真的手,像模像樣的診了起來。 趙真瞧著他不算生疏的動作,好奇的揚(yáng)起眉毛:“你還真會看病?。俊?/br> 陳昭神色嚴(yán)肅道:“別鬧,安靜不要動?!闭f罷閉上眼睛繼續(xù)診脈。 趙真癟癟嘴,老實(shí)躺著,眼睛卻在陳昭身上亂看,他穿衣服不管是酷暑還是嚴(yán)寒,都會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連脖子都不露著,從頭到腳彌漫著一股子禁欲的氣息,現(xiàn)下臉上一臉嚴(yán)肅,更像是一尊佛了。雖然很想鼓弄他,但還是要裝作很虛弱的樣子。 片刻后陳昭睜開眼睛,有些不解:“按脈象來說,你的病已經(jīng)有所好轉(zhuǎn),怎么還會這么熱?” 趙真一副虛弱的樣子道:“不知道啊……我的頭昏昏沉沉的,總覺得有把火再燒,難受……” 陳昭一臉凝重,她這么燒也不是辦法,若是燒壞腦子就不好了,回身吩咐孫子道:“允珩,你叫下人打盆水來,要溫水?!?/br> 付允珩得令立馬去辦,付凝萱卻很不理解:哥哥怎么這么聽陳助教的話啊?以前父親說他幾句,他都陰奉陽違的,現(xiàn)在倒那么聽話了。 下人很快端了水來,陳昭對外孫使了個眼色,付允珩心領(lǐng)神會,拉著meimei去了另一間房,與他們這間還隔著一間,只要聲音不大,聽不見什么。 被哥哥拖走,付凝萱不大樂意的甩甩哥哥的手:“哥,你干嘛???” 付允珩嘆口氣道:“我的親meimei,你還沒看出來嗎?人家是一對,咱倆礙眼了!” 付凝萱聞言一臉驚訝:“小表姨喜歡的是陳助教??!她怎么這么想不開啊?陳……”陳助教那么嚴(yán)肅死板,張口閉口都是大道理,又手無縛雞之力,那么無趣的人,小表姨圖啥???臉好看啊?可他臉上從來沒有笑模樣,而且兇巴巴的!多恐怖?。?/br> 付允珩似是知道m(xù)eimei要說什么,趕緊捂住meimei的嘴:“不許胡言亂語!”傻meimei,你要感謝哥哥我今日攔住了你這張嘴胡說八道,不然他日你的小白手就要被外祖父打爛了。 被哥哥松開了嘴,付凝萱還是小聲嘀咕道:“要讓我嫁給陳助教那樣的人,我可不樂意,和跟個老夫子過日子有什么區(qū)別?太恐怖了……” 付允珩白了meimei一眼,你當(dāng)外祖父會待見你??? “是是是,你的云軒哥哥最好,真不知道魏云軒那塊木頭板子有什么好的……”想想meimei對魏云軒比對他還好,付允珩氣就不順。 付凝萱一見哥哥這么說她心上人立馬不高興了,啪啪啪打了他好幾下:“不許你說他!” 付允珩趕緊安撫meimei:“行行行,我不說了?!闭f完比了個噓的手勢,小聲道,“小聲點(diǎn),聽聽那邊干嘛呢。”說罷貼在木板上偷聽。 付凝萱瞧見哥哥偷聽,也湊上去,有點(diǎn)臉紅道:“我們這樣是不是不好?萬一他們做什么羞羞的事情呢……” 付允珩想起了自己上一次撞見的景象,輕咳一聲,敲了下meimei腦袋:“你個未出閣的小丫頭腦子里想什么呢?” 付凝萱揉揉自己的腦袋,掐了哥哥一下解氣,便不說話了。 陳昭知道那邊的外孫和外孫女不安分,但也不打算理會,用溫水凈了手,也不把水擦干凈,坐到趙真床邊,就著水替她搓揉額頭:“怎么突然就病了?受傷了嗎?” 趙真閉著眼睛享受他的服侍,回道:“沒啊,可能是受了風(fēng)寒吧?!币郧吧瞬≮w真都是硬抗,加之她底子也好,喝幾服藥便能痊愈,從來沒讓陳昭伺候過,倒是見過陳昭照顧兩個孩子生病的時候,也是這般搓額頭,還挺有意思。 她睜眼看他:“這樣真有用嗎?” 陳昭點(diǎn)點(diǎn)頭:“額頭搓熱些,發(fā)發(fā)汗,能好一些?!闭f罷給她拉了拉被子掖好,“你不要亂動,裹好被子,出汗也不能出來,萬不能把涼風(fēng)灌進(jìn)去?!?/br> 趙真“嗯”了聲,舒舒服服閉著眼睛,問他道:“你什么時候?qū)W會看病了?” 陳昭聞言動作一頓,又用溫水洗了洗手,繼續(xù)給她搓:“自小便懂一些,也不是特意學(xué)的,久病成醫(yī)吧?!?/br> 趙真聞言睜開眼睛,瞪得圓圓的看他:“你什么時候病了?你不就是身子弱一些嗎?也算病?” 陳昭頗為無奈的笑了下,道:“在你眼里大概是如此,于我卻是病痛。我還沒和你成親之前,夜夜受夢魘滋擾,夜不成眠,是很痛苦的,宮中太醫(yī)不盡心,我便只能自己看書想辦法,也能斷斷續(xù)續(xù)睡幾夜好覺,后來和你成親了,莫名其妙的就好了,只是后來又犯了,情緒總是莫名其妙的控制不住,嚴(yán)重的時候全身像是著了火,心跳得厲害,手都發(fā)著抖,恨不得毀點(diǎn)什么東西才能快活,可以將整個殿里的東西都?xì)Я?,年歲漸長以后早朝時也有失控的時候,尋病因?qū)げ坏?,也治不好,我怕被朝臣知道,才禪位給了兒子,閑暇時潛心念佛,倒是好些了?!?/br> 趙真聞言怔忡了好一會兒,大抵知道了陳昭從什么時候開始繼續(xù)犯病的,他登基為帝沒幾年脾氣便越來越暴躁了,趙真以為他是權(quán)勢大了脾氣漲了,后來也不知哪年開始,他和她吵架的時候開始摔東西了,和他平日里斯文的樣子比起來大相徑庭,她從那以后便不愿意見陳昭了,因而兩人白日里干脆不見面,偶爾夜里陳昭會過來過夜,她多半不理他,有需要的時候才會和他親近一下,夫妻之間冷淡的很。 以前她對他是挺不關(guān)心的,現(xiàn)下也不好說些什么,有點(diǎn)愧疚道:“那你現(xiàn)在好了嗎?” 陳昭對她笑笑:“不用擔(dān)心,好很多了,已經(jīng)很少犯病了?!?/br> 趙真繼續(xù)問:“那晚上能睡好嗎?” 陳昭搖搖頭:“睡不好?!?/br> 趙真聽完剛露出擔(dān)憂的神色,便聽陳昭接著道:“因?yàn)闆]有你。” 趙真一愣,本就有點(diǎn)紅的臉更紅了,瞥他一眼:“老不正經(jīng)!” 陳昭理了理她被搓亂的發(fā)絲,笑道:“與你相比,還差得遠(yuǎn)。” 趙真正想繼續(xù)奚落他幾句,外面?zhèn)鱽砬瞄T聲,陳昭洗了把手從床上站起來,戴上面具去外間開門,付家兄妹也趕緊配合的回了趙真的屋子里,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路鳴端著新粥回來了,他突地見到陳昭有片刻的僵硬,點(diǎn)頭示意了下進(jìn)了屋:“小姐,粥來了,起來喝點(diǎn)吧?!?/br> 趙真一看到粥,肚子真餓了起來,起身坐直身子。 陳昭快步過去,用被子裹好她:“剛出了汗,叫你不要亂動?!闭f完拿過來路鳴端來的粥,半點(diǎn)不掩飾道,“我喂你?!?/br> 趙真有點(diǎn)愣,他干嘛啊? 路鳴上前道:“公子是貴客,小姐由我伺候便好。”說完端住粥碗的另一邊。 陳昭自然不肯松手,看向趙真:“你以為呢?” 路鳴也看向她,等她回答。 趙真看他們怎么都覺得有點(diǎn)在爭寵的感覺,好笑之余也不敢故意逗弄兩人,畢竟人人都知道路鳴一開始到她院子的目的,那可是陳昭頭上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的一頂綠帽子啊。 趙真咳嗽一聲,避開兩人,看向后面的付凝萱:“萱萱,勞你過來喂表姨喝粥?!?/br> 付凝萱可以給小表姨念故事,但是喂粥就算了,她沒耐心,但還是有點(diǎn)眼力勁道:“我不會喂,我現(xiàn)在去叫丫鬟過來!” 于是這粥最后是丫鬟喂給她吃的,陳昭和路鳴兩人全程看著,看的她都要消化不良了,看也被看飽了。 趙真喝完粥,齊國公那邊也叫陳昭他們過去用晚膳了,趙真把外孫和外孫女都趕走了,陳昭也不好特意留下,而路鳴說自己吃過了,要留下看護(hù)她,趙真沒趕他走,陳昭走的時候臉色便很不好…… 趙真只留下路鳴,路鳴心里喜悅?cè)f分,湊上前道:“小姐吃飽了嗎?要不要我再去拿些?小姐渴了嗎?喝水嗎?” 趙真有點(diǎn)精神不濟(jì)的樣子道:“給我拿杯水吧。” 路鳴立馬去斟了水遞給她,趙真喝了一口才道:“路鳴啊,你的忠心我已經(jīng)知道了,便也不瞞著你了,陳助教本是我的青梅竹馬,我與他已私定終身,以后他在我身邊,你不必太過戒備?!?/br> 路鳴聞言臉上的笑意一僵,但很快掩飾過去:“原來如此啊,怪不得我總覺得陳助教對我有敵意,原是這層關(guān)系……” 趙真聞言輕蹙眉頭:“他可是為難你了?” 路鳴似是才反應(yīng)過來,忙擺手道:“沒有沒有!陳助教為人師表,怎么會難為我一個小小的下人呢?”話似是向著陳昭,卻讓人覺得內(nèi)涵深意。 趙真倒是也能理解陳昭會難為路鳴,畢竟他也知道路鳴一開始是用來給她當(dāng)上門女婿的,肯定會對路鳴不悅,這很正常。但路鳴是個實(shí)誠孩子,為難他就顯得有點(diǎn)小肚雞腸,欺負(fù)人了。 趙真對他安撫道:“他以后若是在為難你,你便告訴我,我為你做主的?!?/br> 路鳴聞言露出一副甚是感動的樣子,繼而隱忍的搖搖頭:“陳助教真的沒難為我,我又如何能在小姐面前說三道四,路鳴愿小姐與陳助教長長久久,百年好合。”這話說的是極其的善解人意。 趙真嘆了口氣:哎,路鳴這個孩子是個懂事的孩子,就是太過耿直了,容易吃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