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顧玨臉色緩了緩,“你…” “顧先生想知道的事情,我的確知道一些,傅岑的打算我雖然了解的不多,但是不是想要對付您,我還是看的真切?!?/br> 顧玨臉色一凝。 蘇卿繼續(xù)道:“您要對付傅岑我自然不會有什么意見,畢竟他也算得上是我最大的仇人,所以我說的話您愿意信幾分是全看您的判斷和事后的調(diào)查。只是您需要知道,我告訴您這些事后后,傅岑是不會放過我就是了?!?/br> 顧玨淡淡道:“他動不了你?!?/br> 蘇卿不置可否,懶洋洋從顧玨懷里坐正了身子,臉上溫潤的淺笑徹底收攏。 “那么我們也沒有再繼續(xù)逢場作戲的必要了,各取所需,您從我這里知道傅岑的消息,我從您這里擺脫些不必要的麻煩和糾纏。這些曖昧的游戲就到此為止吧,顧先生屈尊忍耐,我也別扭的厲害,相信顧先生是個明白人,是想要一個溫言軟語的傀儡,還是一個有用的合作伙伴,顧先生一定是能做出妥當(dāng)?shù)木駬竦??!?/br> 顧玨的修長的手掌若有若無的摩挲著手邊的檀木椅臂,嘴角緩緩的勾了起來,那雙狼一般的灰眸卻急劇的積蓄起風(fēng)暴,涼薄的嚇人。 “哦?合作?說來聽聽?!?/br> 蘇卿從顧玨的膝蓋上站起身來,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站定,看上去孱弱的雙肩挺的筆直。 “當(dāng)然,既然敢和顧先生提出合作的請求,自然就不可能僅僅只有傅岑這里這些空口白牙的消息?!碧K卿笑的人畜無害,“我倒是知道些故事,和顧先生身上的家徽有些淵源。” 蘇卿的話音落后,房間里是一種死一般的寂靜,某種強(qiáng)烈的讓人不安的氣氛緩緩蔓延,表情格外無害的蘇卿卻連半點(diǎn)觸動都沒有,活像是站在再清合隨意不過的曠外,就那么冷靜的注視著顧玨。 “所以…”顧玨的聲音微啞,帶了幾分似笑非笑,問出的話卻和蘇卿談判的內(nèi)容毫無關(guān)系,“一直以來你的乖巧討好都是在刻意依附,也都是你嘴里所說的在逢場作戲是嗎?” 被那么一雙淬了毒汁似的灰眸盯著,蘇卿臉色難得的有一瞬的遲疑,顧玨死死的盯住她,不放過她臉上的一分表情。 “不然呢?” 好一會兒,蘇卿還是答道,鎮(zhèn)定的,帶著幾分發(fā)自內(nèi)心的好奇的問道:“顧先生應(yīng)該比我更加深諳此道才對不是嗎?” “畢竟最開始接近的人是您,現(xiàn)在又何必問出這種仿佛我做了無恥小人般的問題?!?/br> “咯吱?!?/br> 一聲輕響,那看似被顧玨輕松的握在手間的椅臂晃了晃,銜接的木質(zhì)關(guān)節(jié)處猙獰的外擴(kuò)出來。 “很好。” 顧玨垂眸,被氣的泛白的臉上笑的越發(fā)溫和起來,“蘇卿,你真是…好樣的?!?/br> 蘇卿這才察覺出不對勁來,“顧先生…” “說出你知道的事情?!鳖櫕k的聲音透出幾分咬牙切齒來,“然后給我滾!立刻他媽的滾!” *** 蘇卿走出院子很遠(yuǎn)后,身后突然傳出了一陣震天的巨響,重物落地的巨大聲響在安靜的深夜里顯得格外駭人,連人聲和勸告都沒有,純粹的蠻力就越發(fā)的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蘇卿穿著一身短衣長褲,墨色的長發(fā)披散下來,整個人幾乎要和黑夜融為一體,熊貓?jiān)谏砗笠嗖揭嘹叺母约倚≈魅?,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的它撒著歡的撲棱著圓滾滾的身子。 身后的巨響還在不停的傳來,蘇卿無奈的笑了笑,從肩膀的背包里拿出了只火腿一扔,反應(yīng)迅捷的熊貓歡叫一聲縱身一躍,精準(zhǔn)的叼住了自己的食物。 “傻熊貓?!碧K卿看著用和笨拙的形象全不相符的靈巧,用牙齒撕開包裝把火腿卷進(jìn)嘴里的熊貓,“以后就只剩下咱們兩個相依為命了,怕嗎?” 熊貓嘴里塞的滿滿的,腮幫子鼓著,因?yàn)榛鹜忍?,連雪白的大嘴都被撐了起來,露出兩排緊閉的尖牙,形象分外可笑的它發(fā)不出聲音來,只能拿濕漉漉的眼睛歡快的盯住蘇卿,腮幫子急劇的抖動著,兩只露出了尖爪的前肢不停的刨著眼前的軟土。 片刻間剛才還平坦一片的地面上就多出了一個小坑,一坐整齊的小土包安安分分的在一邊堆著,熊貓的小rou掌得意的往土坑里一放,锃亮的尖爪閃著寒光。 蘇卿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熊貓急了,雪白的腮幫子咀嚼的速度更快了些,抓耳撓腮的試圖在小主人面前顯示出自己的威武厲害的它扒拉了兩圈,突然扭頭朝著黑暗中沖了過去。 蘇卿一怔,“熊貓?” 還沒等蘇卿追過去,風(fēng)似的白團(tuán)子又橫沖直撞的跑了回來,終于把嘴里的香腸全部咽了回去的熊貓被噎的直翻白眼,嘴里卻執(zhí)著的叼著一塊不知道從哪里撿來的成人三指粗的樹枝。 “咔吱!” 一聲脆響,咧著嘴的熊貓直接把粗枝從中間咬成了兩截! 可還沒完,被攔腰截斷的可憐樹枝剛慘淡的躺在地上,迎面一道寒光,熊貓嗷嗚一聲,雪白的rou爪子已經(jīng)朝著樹枝撓了過去! “咔吱!” “咔吱!咔吱!” 蘇卿目瞪口呆的看著熊貓低吼著沖著樹枝刷刷刷的撓,沒一會兒成人小臂長的樹枝就被那寒光四射的爪子撓成了整齊的數(shù)截。 蘇卿的嘴角抽了抽,這爪子…真tm鋒利。 熊貓吐著舌頭,屁股一扭,傲嬌的蹲在了一堆碎木枝身邊,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卻帶著討好和期待的有一下沒一下的瞅著自家小主人,就差在臉上寫著‘夸我’兩個大字了。 蘇卿眉角一抽,原本還有幾分復(fù)雜的心情被熊貓這逗比的行為折騰的消散殆盡。 “好…厲害?!?/br> 蘇卿悶笑著摸了摸熊貓的腦袋,熊貓興奮的嗷嗚一聲,濕潤的舌頭愛嬌的吐著,哪還有半點(diǎn)剛才‘神勇’的樣子。 等蘇卿快走出祁家外的小樹林時,身后還是傳出了車輛的響聲。 后面的車子閃了閃遠(yuǎn)光燈,蘇卿只當(dāng)沒看見,腳步都沒停,后面的人無奈,只能加快了車速,一個甩尾攔在了蘇卿的身前。 顧一臉色很不好看的從車上一躍而下,焦灼的沖著蘇卿急促道:“蘇小姐您這是怎么了?先前不還好好的,怎么突然惹得顧先生發(fā)了這么大的火?而且這么晚了,您一個女孩子家這是想要到哪里去?聽我一句勸,回去跟顧先生說句軟化,好聲好氣的求會兒情,顧先生也不是不講理的,不是沒可能…” 蘇卿道:“不用了,是我自己要走的?!?/br> 顧一一噎,抱著最后的希望勸了句,“是顧先生他沖您發(fā)了火?我知道您心里委屈…” 蘇卿搖頭,“他沒沖我發(fā)火,是我自己想走,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也是時候離開了?!?/br> 顧一急的不像樣子,臉色漲紅的在原地站了半天,這已經(jīng)是他能想象到的最壞的結(jié)果了,跟在蘇卿身邊的時間不短,見識了些蘇卿的本事的他心里其實(shí)隱約察覺出了些端倪。 只是他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么快… 想起剛才看到的顧先生失態(tài)暴怒的模樣,顧一眼中就格外的焦灼,而且即使氣成那個樣子,看到顧一要出來找蘇小姐回來時候,顧先生都沒有開口攔上一下,明顯也是想把人叫回來又拉不下面子… “有顧先生護(hù)著,您想干什么不成?為什么非要走到這一步?您知道跟在顧先生身邊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嗎,更何況他還那么的重視您,連重話都沒舍得跟您多說過兩句,我知道您心里有著自己的主意,可無論您想干什么,只要跟顧先生好好說,他一定不會阻攔您的,為什么一定要走?聽我一句勸,回去吧…” “我不會回去的?!碧K卿突然出口打斷了顧一的話,半靠在一顆樹身上站著的她雙手抄兜,深如幽潭的眸子蘊(yùn)著幾分淡笑,“我知道你是好意,依附并不是一件壞事,很多時候這更是一種能夠更安全更舒適生活的捷徑,尤其對于我這樣的人,沒權(quán)沒勢,身世復(fù)雜,選擇依附更是一種安全的選擇?!?/br> 顧一張了張嘴,“那您…” “可依附的久了,人漸漸就沒了自己的骨頭,當(dāng)然,我并不是什么高尚的人,這么說可能你更多的是感覺不屑和嘲諷,甚至你會覺得我在不知死活和不識好歹?!?/br> 顧一臉上有著不贊同,卻并沒有出言反駁,明顯是默認(rèn)了蘇卿的話。蘇卿的行為放在任何一個局外人眼里都是十萬分的不能理解,傍著大樹好乘涼,更何況顧玨這顆大樹還是難以想象的粗,她根本就沒有任何理由和立場去主動離開這么一個庇佑,還是以這么決絕的方式。 “我并沒有覺得有人庇佑是件壞事,也并沒有覺得依附有什么不堪,只是…”蘇卿說到一半停了停,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那嘴角的笑陡然間復(fù)雜了許多,變得讓顧一分外陌生。 “只是可能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別人依附于我,習(xí)慣了去當(dāng)那個去庇佑的人?!?/br> “我試過,可我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太蠢,我做不到,可能終究是沒有那一份沒有福氣,我已經(jīng)不知道什么是依附了。” 多么不自量力又聽上去分外可笑自大的一番話,尤其還是從一個身量孱弱,潦倒到任何人都能立刻上去踐踏上一腳的落魄女人嘴里說出來。這樣的不自量力尤其可以被再放大上數(shù)百上千倍,再被慣上些類似于愚昧,狂妄,不知死活的貶義詞,然后再被旁觀者輕鄙的嘲諷嗤笑上兩句,仿佛這樣才足矣表達(dá)出內(nèi)心里的不屑和啼笑皆非。 可顧一看著眼前慵懶的靠在樹邊垂眸淡笑的女人,他竟然連哪怕半分的嘲諷的笑容都露不出來。 她明明那么的落魄可憐,可顧一就是信了。 眼前的這個女人,她好像真的曾經(jīng)作為一株太過高大的參天大樹,讓太多太多的人依靠攀附過,她似乎真的有過所有人都不曾參詳靠近過的輝煌過往。 “喂!”蘇卿沖著表情魔怔了一般的顧一揮了揮手,咧嘴露出一抹傻乎乎的笑來,“讓讓路,我真該走了?!?/br> 直到蘇卿走出了老遠(yuǎn),顧一才猛然回過神來,倉促的轉(zhuǎn)身朝著蘇卿離開的方向又追了兩步。 “蘇小姐!” 背對著顧一的蘇卿頭也不回的揚(yáng)了揚(yáng)手,背著碩大的黑色背包的她步履沉穩(wěn)瀟灑,沒有半分留戀。 “蘇小姐,蘇敏她中毒病重,您不回去看看嗎?” 一步,兩步,蘇卿仍舊是越走越遠(yuǎn),圓滾滾的白團(tuán)子蹦蹦跳跳的跟在身邊,緊緊的圍著她。 “蘇小姐,你最少告訴我您要去哪里行嗎?” 可那人還是漸漸走遠(yuǎn)了,頭也不回的消失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中。 顧一回去的時候,顧玨已經(jīng)換了一身衣服,熨燙的板正的衣服上連哪怕一絲的褶皺都沒有。聽到門口的動靜,顧玨面無表情的朝著門口看了一眼,等看到顧一的身后空無一人時,那如同寒冬臘月里冰淬過的冰棱的臉色,瞬間漆黑如墨。 *** 蘇敏的病房已經(jīng)從最開始的混亂中歸于沉寂,季悠然哭的眼睛紅腫的坐在床前,傷心欲絕的她不住的給臉色慘白的女兒擦著額頭上的冷汗,那手卻哆嗦的幾乎拿不住毛巾。 瞬間老了數(shù)十歲般的蘇百川不忍看下去,低聲交代了幾句就匆匆走出了病房,蘇敏的癥狀來的太猛太急,連見多了這類陰毒招數(shù)的他都束手無策。想起先前蘇敏清醒時告訴過自己的大致經(jīng)過,蘇百川猛地一拳捶向了身邊的墻壁! 是他大意了,他早知道九淵招募險惡萬分,但他沒想到這不過過剛接到邀請函就已經(jīng)兇險到了這種程度。是了,鬼手后人出世的消息有不少人已經(jīng)知情,有這么強(qiáng)勁的競爭對手,他們在別人眼里基本和活靶子沒什么兩樣。 是他害了小敏… 蘇百川死死的握緊拳頭,自己已經(jīng)失去了一個女兒,竟是連第二個也護(hù)不住嗎… 不行!現(xiàn)在不是自亂陣腳的時候,閉了閉眼,蘇百川逼迫自己冷靜下來,既然對方?jīng)]有直接對他下手,而是瞄準(zhǔn)了小敏,那么一定是有所圖謀。 想起小敏昏迷前說最先到了他們院子的人是祁靖珍,蘇百川眼中狠戾一閃即逝,大步的朝著醫(yī)院外走去。 祁家 祁靖珍笑容滿面的坐在書房的沙發(fā)上,滿臉的忍俊不禁。 “要我說廖子魚也不是一點(diǎn)用處都沒有,關(guān)鍵時候攪攪局,倒也能幫上點(diǎn)忙,要不是她被人慫恿了兩句就傻乎乎的去那邊找場子出氣,咱們想找機(jī)會下手的確不太容易?!?/br> 薛雅晴忙四下看了看,擺擺手,“你小點(diǎn)聲,老爺子馬上就該到了?!?/br> 祁靖珍哂笑,“怕什么,老爺子那么喜歡你,才不會想到廖子魚的事是你從中做了手腳。他只用知道我們成功的得手,過程是不會細(xì)問的?!?/br> 薛雅晴嗔怪的等了祁靖珍一眼,“就你聰明,嘴巴嚴(yán)實(shí)點(diǎn),咱們事后才告訴他老人家實(shí)情,老爺子肯妥協(xié),忍住沒發(fā)火已經(jīng)做出很大的讓步了。老爺子家族觀念重,廖子魚的事讓他知道了會發(fā)火的?!?/br> 祁靖珍無奈,“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直到你惦記著我大哥,為了他…” 說話間門外遠(yuǎn)遠(yuǎn)的傳來了腳步聲,薛雅晴忙站起身來,祁靖珍也住了嘴不敢再放肆,跟著走到門邊,來的果然是祁老爺子。 祁老爺子看著書房里表現(xiàn)的一個比一個乖巧的兩位,皺紋橫布的臉上先是閃過凝重,想了想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苛責(zé)的話還是沒能說出口來。她們是事后才第一時間跟祁老爺子坦白前因后果,如果不是這兩個膽大妄為的已經(jīng)動過手腳,以祁老爺子的謹(jǐn)慎未必會肯讓她們冒險做這樣的事情。 祁靖珍畢竟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祁家人,又是自己最疼愛的長孫女,這趟渾水她蹚了就等于拖了一整個祁家進(jìn)去,祁老爺子這時候除了跟著配合善后,已經(jīng)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更何況蘇百川已經(jīng)對祁家產(chǎn)生了懷疑,去參加九淵招募對祁家百害而無一利,這樣是沒辦法的辦法了。 祁老爺子嚴(yán)肅的看了兩人一會兒,“蘇百川應(yīng)該是為了打探蘇卿的死因才要去參加九淵招募,那個蘇敏到底是什么來頭還沒能查出來,你們拿她做由頭未必真能讓蘇百川知難而退。說吧,萬一蘇百川無論如何不肯退出九淵招募,那邊準(zhǔn)備怎么辦?!?/br> 薛雅晴和祁靖珍對視了一眼,才態(tài)度溫順的低聲道:“家里倒也沒做過完全的準(zhǔn)備能逼著蘇百川退賽?!?/br> 祁老爺子眼神一凌,臉上已經(jīng)有了明顯的不悅。 薛雅晴見狀知道老爺子誤會了,忙笑著補(bǔ)充道:“當(dāng)然,事情畢竟是在祁家闖出來的,我們薛家當(dāng)然不可能做出坑您們的事情,一開始倒也沒想要蘇百川退賽,家里的幾位,打的是別的主意。” 祁老爺子眉頭舒展了些,眼神好奇,“哦?說來聽聽。” 薛雅晴淺笑,意味深長道:“只要他贏不了就可以了,能讓鬼手族人在比賽敗退的方法,可就不止退賽這么一條了.實(shí)力深不可測的鬼手后人就這么兩個,除了一個,再解決了另一個,最強(qiáng)的兩個擋路的沒了,剩下的自然也就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