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陸修琰簡直嘆為觀止,他抱著臂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手忙腳亂地拯救已方棋子,不緊不慢地道:“原來,你還是個臭棋簍子?!?/br> 臭棋簍子臭棋簍子…… 如同被雷劈中一般,秦若蕖整個人僵住了,良久,她動作僵硬地轉(zhuǎn)過頭來望著他,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弱弱地辯解:“我、我不是、不是臭棋簍子……” 她是要當讓人驚艷的才女的,才不是臭棋簍子…… 陸修琰似笑非笑,望得她瞬間低下了頭,羞得雙手捂臉,一副沒臉見人的模樣。 陸修琰再忍不住笑出聲來,低沉醇厚的笑聲縈繞耳邊,讓秦若蕖更是羞赧難當。 她一頭便扎向站在身側(cè)的青玉,雙手緊緊地環(huán)住她的腰,整張臉埋在她的腹部:“青玉,我要回屋……” 青玉忍著笑摟緊她,將她扶了起來,側(cè)眸對笑容滿面的陸修琰道:“王爺請隨意,青……” “回屋……”懷中傳來女子羞惱的聲音,青玉‘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忙道,“好好好,回屋回屋?!?/br> 回到了屋,秦若蕖一把將自己扎進床里,用力錘了幾下床。 羞死了,明明不是這樣的,她跟哥哥下了那么多回,哥哥都沒說什么,青玉、嵐姨和良安更不用說了,根本沒兩下子便輸給她了。 她才不是臭棋簍子! “好了,沒事的,王爺在跟小姐說笑呢,小姐又怎會是臭棋簍子?!鼻嘤癖镏θ?,一本正經(jīng)地安慰。 “真的么?”秦若蕖忐忑不安地望向她。 其實,她這輩子也就只和四個人對過弈,不,如今又多了一個陸修琰,是五個了。當初在府中,她閑來無事便拿著棋譜自個兒研究,也是這般慢慢學會了的,可惜除了身邊的素嵐和青玉外,一直找不到別人跟她下,直到跟隨兄長到了此處,才又多了兄長與良安兩個對手。 “自然是真的?!?/br> 她蹙著眉想了想,也覺得肯定是陸修琰跟自己玩笑呢!哥哥都夸她有天賦,是顆好苗子呢! “喲,擺的這陣式,是哪個這般想不開和小芋頭那個臭棋簍子下棋呢?”秦澤苡驚訝的聲音從外頭傳來,瞬間便又讓秦若蕖羞紅了臉,氣紅了眼。 丟死人了! 44| “方才有位陸公子送藥來,小姐便與他對弈了一場?!甭牭角貪绍拥穆曇簦2B忙走出來笑著回道。 陸公子?端王? 秦澤苡怔了怔,不過瞬間眉頭便皺了起來。 端王對小芋頭是不是太過于關(guān)心了?況且,憑他的身份,送藥什么的還需他親自來么? 他確是對端王心存感激,可卻不代表著樂意與他多加接觸,更不會愿意看到唯一的meimei與他往來過密。 小丫頭雖然性子迷糊,但誰也不敢保證哪天會不會突然便開了竅,將一縷情絲系到不該系之人身上,到時,吃虧的只會是她自己。 想了想終是放心不下,足下方向一拐。哪想到正行至秦若蕖屋門口,居然聽到寶貝meimei罵人的聲音。 他訝然地瞪大了眼。 喲,天要下紅雨了,小綿羊竟然也會發(fā)飆了? 他豎起耳朵一聽,隱隱約約聽到對方在罵自己,什么“壞哥哥騙人”、“壞透了”、“人家才不是臭棋簍子”諸如此類的。 他再忍不住哈哈大笑,順手推門而入:“小臭棋簍子終于醒悟了?” 這丫頭自學下棋,算是有所小成,但因甚少實戰(zhàn),加之對手又長期是素嵐青玉這種半吊子,愈發(fā)讓她走了彎路,他曾想好生教導,奈何這臭棋簍子早已養(yǎng)成。況且,閑來逗弄小丫頭是他的樂趣所在,故而放之任之,總歸小丫頭除了自家人也沒對手,丟臉也丟不到外頭去。 一見他進來,秦若蕖惱啊,手指指著他不停地抖,臉蛋氣得紅通通,漆黑的雙眸被淚花洗得愈發(fā)明亮。 “你、你出去,壞死了,總騙人!” “我騙你什么了?”秦澤苡笑嘻嘻的甚是氣人。 “反正、反正都怪你,都是你壞!”要不是他總夸她棋藝好,少有對手,她會沒自知之明么?要是他認真教導仔細糾正,她會是臭棋簍子么? 越想越氣,她順手拿起帕子卷成一團朝他砸去。 秦澤苡笑瞇瞇地接著,存心氣她:“蒙面女俠,繼續(xù)扔??!” 秦若蕖更惱了,用力拍著床大聲道:“不許這樣叫,人家早就好了!” 見兄妹鬧成一團,青玉好笑地搖搖頭,并不勸阻,而是轉(zhuǎn)身出了門,打算去做些好吃的哄哄氣鼓鼓的姑娘。 “又鬧起來了?這對冤家,打小便鬧,讓人一點法子都沒。”迎面而來的素嵐聽著那對兄妹的鬧聲,哪有什么不明白的。 “鬧歸鬧,公子可有分寸著呢,管保沒兩下子就能哄住四小姐了。”青玉笑道。 素嵐亦笑了起來:“這倒也是,氣人的是他,哄人的也是他?!?/br> 青玉含笑點頭表示贊同,這對兄妹感情其實好得很。 兄妹……她神色黯然地低下了頭。 曾經(jīng),她也有一個很疼自己、很護自己的哥哥。如今,卻只能孑然一身,獨自償還那筆罪孽。 *** 沒能以才動人不只,反倒落了個臭棋簍子的名聲,秦若蕖心中的沮喪自不必說了,一連幾日都如霜打過的茄子,蔫頭耷腦的提不起一點精神。 秦澤苡本是想問她與端王之事,但見她這副模樣,只當是被自己打擊太過之故,心中難得地生出幾分愧疚來,哪還記得去問別的。 一而再地受挫,秦若蕖確是相當泄氣,只轉(zhuǎn)念一想,從來好事多磨,話本里那些好結(jié)局,哪個不是經(jīng)歷了七災(zāi)八難,才最終苦盡甘來的? 這樣一想,她又覺得沒什么大不了的,她統(tǒng)共也才失敗了兩回呢!當前最重要的還是盡快養(yǎng)好傷,否則總呆在屋里寸步難行,黃花菜都要涼了。 心里有了主意,她便重又展了笑顏,更是相當配合地養(yǎng)傷。 她的傷勢本就不算嚴重,休息了約莫半個來月便痊愈了,期間陸修琰雖礙于身份不便前來探望,但隔三差五便慫恿著無色來,故而對她的傷愈情況亦算了解。 這日,見外頭陽光明媚,綠意盎然,加之困了這般久亦覺著悶得慌,她便朝著正蹲在福伯身前、睜著烏溜溜的眼睛看著對方修補舊桌椅的無色招招手,示意他過來。 小家伙蹦蹦跳跳地來到她跟前:“芋頭jiejie,你叫我做什么?” “你回去叫上陸修琰,咱們?nèi)齻€一起到南面山那頭摘果子吃,我知道那里的果子已經(jīng)熟了?!鼻厝艮》剿呅⌒÷暤氐?。 “好啊!”無色咽了咽口水,眼眸亮晶晶。 常去的幾處,野果都快被摘完了,便是余下的,不是酸不拉嘰就是被蟲子咬了。如今聽說有個新去處,他哪會不答應(yīng)。 “你去叫他來,我在往日那溪旁等你們?!鼻厝艮《凇?/br> “好……”話音未落,小家伙便如脫弦的箭般,一下子便跑了個沒影。 秦若蕖抿抿嘴,邁著輕盈的腳步回了屋,打開柜子將里頭的衣裳全拿了出來,一件一件在身上比劃著。 “嗯……這件不好看?!?/br> “這件倒是勉強?!?/br> “料子重了些,不好?!?/br> …… 不過眨眼間,床上已被她扔了好些件衣裙。 “這件好!”終于,她滿意地點了點頭。 鏡中的女子,上著丁香色繡梅無袖上襦,里襯白色交領(lǐng)中衣,下穿白底繡花百褶裙,腰間系以的長宮絳,用通透的玉佩綴著,行走間,衣袂飄飄,煞是動人。 秦若蕖想了想,又將長發(fā)打散,細細地在發(fā)頂上挽了個簡單的髻,兩綹發(fā)絲從鬢邊垂落,隨風柔柔擺動。 大功告成! 她得意地抿了抿嘴,動作相當利索地將床上衣裙一件件疊好放回柜子里,這才推門走了出去。 “月下仙子翩翩來,花前脈脈語相思”是不能了,大晚上的哥哥和嵐姨必不讓她出門,沒有月下,日下倒也將就。至于花嘛,滿山遍野哪兒都有。 腳步輕快地到了平日與那兩人常去的小溪旁,環(huán)顧一周不見熟悉的身影,她猜測著兩人許仍在路上。 她有些無聊地絞著手中帕子,也不知多久,忽聽身后隱隱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她精神一震,四處望了望,口中不住地喃喃—— “花前、日下,哪有花又有日光投照?” 眼睛陡然一亮,她提著裙擺急急往溪邊走去。 有花有日光,還多了流水…… 溪邊不遠,是一株株迎風舞動的不知名鮮花,陽光照著溪面,泛起粼粼波光。 乍從樹蔭處走到陽光直射處,耀眼的金光照來,讓她不適地瞇上眼睛,同時伸手擋住強光,恰好此時身后傳來陸修琰那醇厚的嗓音。 “若蕖……” “哎?!?/br> “嘩啦!” 姑娘的嬌聲與落水聲同時響起,原是秦若蕖一個不著踩中溪邊小石,腳底一滑,甚至還來不及驚呼,整個人便已掉進了水里。 陸修琰大驚,急掠而來,迅速將倒在溪里的姑娘拉了起來。 秦若蕖從頭到腳全濕透了,身上的水珠一滴滴掉落,那身輕薄的衣裙緊緊貼在身上,將她曼妙的身姿清清楚楚地映了出來。 陸修琰呼吸一窒,轉(zhuǎn)過頭去脫下外衣披到她身上。 秦若蕖的眼淚在眶里打了幾個圈,終于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滾落下來。 她怎么就這般倒霉??! 見她抹起了眼淚,陸修琰一時心疼到不行,當下環(huán)顧,思忖一會,忽地將她打橫抱起,一直將她抱到了一個隱蔽的山洞才將她放了下來。 他認真地打量了洞內(nèi),確定洞內(nèi)無人,亦無蛇蟲等有害之物,這才柔聲沖哭得好不傷心的姑娘道:“莫哭,里頭還有個洞,日光能照出去,你把衣裳換了晾曬陣子……” 可惜無色被無嗔抓了去不能來,否則讓他到秦宅取套干凈衣裳來豈不好? 秦若蕖抽抽噎噎,他說什么自己便做什么,一邊抹著淚,一邊拿著陸修琰剛換下來的中衣進了里洞,脫下能擰得出水的衣裳,穿上那件諾大的中衣,又將換下來的濕衣連同陸修琰那件外裳一并鋪在日光下晾曬。 里頭窸窸窣窣的聲音停下后,久久無聲,陸修琰不知所以,有些擔心地喚:“若?。俊?/br> 半晌,久到他耐性險些告罄,方聽到那聲悶悶的“嗯”。 他松了口氣,想到方才她哭得好不傷心的模樣,心中一軟,語氣愈發(fā)的溫柔。 “可摔疼了?可傷到?” “不疼,沒有。”身子再疼也沒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