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龔梨手上的水果刀被左煜奪走了。她手握成拳揮向左煜的頭,又冷聲說:“不然,到了半山古墓的后面,你們被踢下山就沒有遮擋,就會掉進河里。” 司玥剛才忽然想到了許多事,心里有所猜測。而龔梨這么說,司玥知道自己的那些猜測沒有錯。左煜腦海里頓時閃過許多畫面,周耀在考古隊租的船上做手腳,讓考古隊的船沉沒于大海;錢教授墜山后掉進河里;趙教授在河里被淹死,還有司玥在龔梨的一間臥室里看到的那一副平靜水面的畫,這一切都跟一個東西有關(guān)——水?,F(xiàn)在龔梨還執(zhí)著要他們掉進河里…… 司玥卻直接道:“所以錢教授和趙教授的死都和你有關(guān)?你每次殺人都有水。這么看來,周耀沒用別的方式而一心想用沉船來害考古隊是因為他和你都用水來結(jié)束人的生命,他和你有關(guān)系!魏閆身上的那塊木塊你認得!” 司玥分散著龔梨的注意力?!拔艺f得對嗎?龔梨?!?/br> 司玥又繼續(xù)說:“你為什么要殺錢教授和趙教授?你和周耀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情人?因為你的情人周耀死了,你恨所有考古人員,所以把來這里考察的錢教授和趙教授都殺了,現(xiàn)在輪到左煜了?” 飛雪中,左煜忽然擊中了龔梨的腦門。龔梨的身體向后一仰,魏閆補了龔梨一腳,龔梨倒地,雙手被反押在身后。 “現(xiàn)在輪到你們?nèi)齻€了!”龔梨抬頭瞪著司玥,還不死心地道。 司玥神情悠然,因為很顯然現(xiàn)在輪不到他們?nèi)齻€。 “情人?你和周耀是情人?”魏閆看著龔梨。 司玥笑,“我說說而已?!?/br> 魏閆又轉(zhuǎn)眼看向司玥。司玥說:“不過,他們不是情人關(guān)系。周耀出海十年,但年紀才二十五歲。而龔梨雖然看上去三十多歲,但實際四十六歲。雖然真愛面前年齡不是問題,但我想起來周耀的眼睛和龔梨有七分像。這種倒像是母子?!?/br> 左煜點頭,“周耀身上的那個黑木塊和秀秀身上的黑木塊都是龔梨給他們的。他們一個是她的兒子,一個是她的女兒。女兒秀秀的父親是黃仁德;兒子周耀的父親不知是誰,但想必已經(jīng)去世,而且去世的原因和考古隊有關(guān)。正因為這樣周耀才害考古隊。而害人的手法正是龔梨交給他的,用水。后來的事正如司玥所說,龔梨恨考古人員,因為她的兒子周耀因害考古隊不成而死,更因為周耀的父親是因為考古隊而死。錢教授和趙教授的死便是因為龔梨對考古工作者的恨。”左煜轉(zhuǎn)頭看著雪地里的龔梨,淡淡地問道:“是嗎?” “是又怎么樣?”龔梨哀傷,“如今功虧一簣,隨你們處置!” “周耀的父親是誰?為什么會因為考古隊而死?那兩個木塊有什么意義?”魏閆問龔梨。 “你們永遠都不會知道!”龔梨說。 “我想我已經(jīng)知道了?!彼精h說:“木塊上刻饕餮圖案是現(xiàn)代人很少做的,而在古代,很多器物上都刻有饕餮圖案。歷史出土文物中就有。但很多器物上的饕餮圖案卻不盡相同。黑木塊應(yīng)該是仿造墓中文物上的饕餮圖案刻的。這些文物連左煜也沒見過,不然左煜一定記得。而龔梨見過,那么只能是在考古未發(fā)現(xiàn)的文物中見的。所以,周耀的父親是盜墓賊,在盜墓的過程中,因考古隊的人發(fā)現(xiàn)逃跑不成而身亡?!?/br> “不光是周耀的父親是盜墓賊,你也是?!弊箪峡粗厣系凝徖嬲f,“半山上的古墓門是你開的吧?”他沒說那不是真正的古墓門。 龔梨皺著眉沒說話。而魏閆知道司玥和左煜都說對了。 “走吧,該回去了。雪快把人埋了?!弊箪险f。他把龔梨從雪地里拉起來,用樹藤綁住龔梨的手。 “阿梨!” 黃仁德突然出現(xiàn),看到龔梨被反手綁在背后,很擔(dān)憂。 “想必剛才的話你也聽見了。”左煜回頭看著黃仁德。 “阿梨,你說要跟我一起離開,是騙我的?” 龔梨冷笑,“當然是騙你的。你對我做過那樣的事,還妄想我跟你走!半山上那條最近的路就是山下的河。” “你是想把我推下山,從山上掉進河里?”黃仁德看著龔梨。 “你終于明白了?!饼徖嫘?。 黃仁德閉了閉眼,“我不怪你。因為我做過對不起你的事。阿梨,我永遠等你?!?/br> 龔梨冷笑。 “下這么大的雪哪還有什么河?”司玥說。 —————— 雖然魏閆的腿有傷,左煜把龔梨交給魏閆,他接過司玥手中的手電筒,牽著司玥的手往山下走。黃仁德五味雜陳地跟在他們身后。 耳邊狂風(fēng)呼嘯,暴雪肆虐,手電筒的光照著,視線依然模糊。轟隆隆的巨響傳來,山體震動。所有人的身體因為狂風(fēng)和震動搖搖晃晃,往山下滾去。 司玥迫不得已松開左煜的手。左煜迅速抓緊她,用力把她護在懷里。手電筒掉落時,司玥翻滾之時抬頭看了一眼,山上的雪極速往山下滾,像白色的驚濤駭浪。 “教授,是雪崩。” 手電筒已經(jīng)不知掉到什么地方去了。世界一片黑暗,看不到雪,只聽到響聲。 司玥在左煜的懷里聲音顫抖。 左煜說:“別怕,有我?!?/br> 第九十四章 左煜抱著司玥還在繼續(xù)往下滾。樹全被暴風(fēng)刮斷了,又被厚厚的雪覆蓋,幾乎沒有阻擋他們滾落的東西。但是,山上的雪卻比他們快。司玥聽見崩塌的聲音越來越近,感覺山體的震動越來越劇烈,崩塌的雪很快就要追上他們,將他們覆蓋、掩埋。 凹凸的地勢還是讓滾落的兩人停了下來。然而,他們的身體一停下來,身后的雪就離他們越來越近。左煜站起身來,牽著司玥拔腿往山下跑。 他們身后不斷傳來尖叫呼喊聲。是龔梨和黃仁德的。魏閆早已經(jīng)放開了龔梨,他一路連跑帶滾,因為腿上有傷,落后于司玥和左煜幾米之外。 “魏閆,快點!”左煜拉著司玥跑在前面,黑暗中,左煜回頭沖著后面喊。 “司玥!司玥怎么樣?”魏閆在身后跑,但又摔了一跤。 左煜和司玥聽到了一聲悶哼。“管好你自己!”左煜大喝。 “我在!”司玥氣喘吁吁地開口,“魏閆,你能行嗎?跑快點!” 司玥也摔了一跤。左煜趕緊把她拉起來。而魏閆已經(jīng)追上左煜和司玥了。黑暗的夜里,他們此刻倒能看到彼此黑黑的身影。魏閆朝司玥的身影伸出手去?!白プ∥遥 蔽洪Z說。而左煜已經(jīng)拉著司玥又沖到前面去了。魏閆忍著腿疼,又竭盡全力跑。此時此刻,他的確照顧不了司玥。 雖然看不清路,但司玥記得左煜跟她說過的地形。左煜帶著她跑的方向是有能抵擋崩落的雪的地方。不遠處有一個依山的山洞,他們可以在那里面暫時躲避,因為他們的速度不及雪崩的速度,雪很快就會把他們掩埋。而即使要去那個山洞也必須抓緊時間。 “三十米之后右拐,五米之后左拐,再一直往前二十米!”司玥朝身后喊,她在提醒魏閆。她知道地形,魏閆不一定知道。 “知道了!”魏閆明白司玥的意思,那邊有藏身之處。 “三十米……”魏閆也向身后喊,黃仁德和龔梨在他身后幾米。而他的話還沒喊完就聽到龔梨的尖叫聲以及黃仁德的呼喊。他看不到他們兩個,但他知道龔梨和黃仁德被雪掩埋了!聽聲音,快速崩塌的雪就在魏閆身后一米多了! 魏閆強忍著腿疼,拼了命地跑。漸漸地雪在他身后咫尺,而他追上左煜和司玥了,因為司玥的體力有限,她已經(jīng)跑不動了。 “快!快!快!”魏閆焦急地喊。還有將近十米就到司玥說的那個地方了! 司玥和左煜已經(jīng)感覺到了咫尺之后的崩塌。但是司玥已經(jīng)跑不動了。還有八米多!司玥覺得來不及了。她被左煜牽著,她迅速抬起另一只手,用力推左煜。而左煜的手死死地握著她,她再用力都推不動他!他不允許在r島的事再一次發(fā)生,他不允許她推開他! “教授,不要管我了,我跑不動了!”司玥急得紅了眼,如果她逃不了劫難,她不能連累他,她要他好好活著。 左煜鐵青著臉,一言不發(fā)地拉著她繼續(xù)跑。司玥摔了一跤,她感覺到她的腳動彈不了了,有東西把她的腳給蓋上了,她知道是雪。崩塌的雪掩埋了她的腳,還在迅速往她的身上蔓延。 “快!”魏閆一邊往前跑,一邊回頭,焦急地催促。 “不要管我了!不要管了!”司玥聲嘶力竭地喊。 左煜用力把司玥從雪堆里拉出來,迅速橫抱起她拼命跑?!芭埽 弊箪习l(fā)覺魏閆停下腳步想回頭來幫忙,不由得喝了一聲。 還有一米就到那個山洞了!但飛落的雪打在了左煜的后背,下一秒,雪就會越過他們的頭頂。左煜大步起跳,進了那個山洞,魏閆也跟著鉆了進去。雪從他們頭頂蓋了過去!他們站在洞里,洞頂為他們擋住了雪。 —— 雪還在下,沒有絲毫減弱的趨勢。季和平接到司玥的電話后就穿衣下床出門找人。而他匆匆出門,在雪地里摔了幾跤,腳被扭傷,走得很慢。就在他艱難地爬了十幾米的山時,山體劇烈搖晃、震動,低處的雪因為山的震動搖晃紛紛往下落。季和平反應(yīng)過來是雪崩。他匆匆折返回去,拼命往回跑。 司玥出門后報了警。但這樣的天氣,道路都被雪封了,出警很慢。 —— 那個山洞的寬度能容納下兩個人,深度倒是能容納下三個人。洞口已經(jīng)被雪掩埋了,里面黑漆漆的。 他們都精疲力盡。左煜抱著司玥坐在地上,他低頭,臉貼在司玥的臉上,氣喘吁吁。 “教授?!彼精h心有余悸,聲音還有些顫。 “我在?!弊箪限D(zhuǎn)臉,對上她的唇,吻著,安撫她,也安撫自己,他們逃過了一劫,他們還在彼此身邊。 司玥迎合著左煜的吻。接吻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彼此的存在。 魏閆背對著他們坐在地上,他看不到他們,但兩人安撫的接吻聲他聽得一清二楚,心里一抽一抽的感覺。除此之外,他還感覺他的腿像斷了一般疼,輕輕挪動一下都錐心,他咬著牙才能不哼出聲來,也不知剛才是怎么堅持那么快跑下來的。 外面震耳欲聾的聲音還沒停止。因為震動,洞頂有泥土和小塊巖石掉下來。魏閆偏頭,頭頂躲過掉下來的東西,身上還是沒能躲過。左煜彎著腰吻司玥,司玥在他懷里,掉下了的東西都砸在了左煜的背上,司玥毫發(fā)無傷。 “魏閆,你的腿還好嗎?”司玥和左煜結(jié)束了接吻,她穩(wěn)了穩(wěn)心神,感受魏閆的影子,雙眼看著那個影子的方向問。 “沒事。不要擔(dān)心我。司玥,你還好嗎?”魏閆強忍著疼。 “我也沒事?!?/br> 司玥覺得冷,她的身子在發(fā)抖。左煜觸到她愈發(fā)冰冷的臉,伸手摸了摸她的手,也是冰涼的。他把自己身上的羽絨服脫下來給她穿上,自己只穿了一件薄毛衣。 “你也會冷的。”司玥要脫衣服。 “我受得住,不怕冷。”左煜阻止。 要不是有魏閆在,司玥就會拉開衣服,讓她和左煜的肌膚相貼。愛人的身體會因彼此而變得溫暖。 “等雪崩停止,我們就得想辦法出去?!弊箪险f。 “得把堵住洞口的雪給弄開?!蔽洪Z聽著聲音,望著眼前的黑暗。 但震耳欲聾的聲音和晃動的山洞讓人覺得山洞也要塌了。堵住洞的雪涌進來,魏閆不得已往后退,洞里面的空間越來越狹窄。 好在雪崩停止了。左煜和魏閆開始把涌進來的雪和洞口的雪鑿開。而外面的雪已經(jīng)堆積了許多,他們沒有工具,只有雙手和石頭,不是一下兩下就能鑿開的。司玥也撿了石頭去幫忙。 外面的天漸漸亮了,雪還飛飛揚揚地下著,沒有絲毫減弱的趨勢。山被雪完全覆蓋了,山上除了雪,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也看不到司玥三人的藏身之處。 龍灣村里的房子也被雪覆蓋住了。還有人被埋在雪里。警察終于把車開了進來。季和平與警察們一起尋找被雪埋葬的人。 季和平爬了幾十米,發(fā)現(xiàn)前面的雪在動,有東西在雪下面。他立即就往上爬,一邊喊“左教授”、“師母”,一邊忍著扭傷的腳疼。 季和平還沒爬到那邊,雪被推開,冒出一個人的腦袋,是魏閆。左煜接著出來,拉著司玥。 —— 黃仁德和龔梨也被找到了。他們的身體埋在雪里。黃仁德死了,但龔梨在他懷中,一息尚存。龔梨被送往醫(yī)院緊急救治后,沒了生命危險,但緊接著被警察帶走了。 古墓也被埋葬了,但左煜從雪堆里一出來就依照幾天前的考察初步推斷出古墓的年代是兩晉時期。季和平問左煜這個古墓會不會開挖。司玥在門外聽到左煜對季和平說要上報,但是不開挖是對文明最好的保護,能不主動挖掘就不挖掘。司玥在左煜身邊這么久,聽左煜說過,如今的考古很多都是搶救性發(fā)掘,不是主動發(fā)掘??疾礻犇切╅_挖的墓,很多是已經(jīng)被破壞過的,為了不讓那些具有文化價值的東西被繼續(xù)破壞才會去挖掘。但有些古文明要挖開才能探索清楚,是要考慮怎么挖掘的。 司玥腦海里忽然就想起左煜津津有味地對她說的這些話。她推門進去,坐在椅子上說話的兩個人同時轉(zhuǎn)過頭來。季和平喊了聲“師母”。司玥點頭,眼睛看著左煜,“還不走嗎?” “這就走?!弊箪险酒鹕韥?,走到司玥面前,和司玥一起往黃家大門走。季和平跟了出去。 幾個人坐巴士去機場,再飛回家。在巴士上,魏閆跟司玥說到了機場他就直接飛他的家所在的城市。又要分道揚鑣了,司玥和魏閆都有些感慨。一路幾個小時,魏閆和司玥敘著別離。左煜閉著眼睛。和魏閆說話的間隙,司玥側(cè)頭喚了一聲“教授”。左煜緩緩睜開眼睛,對司玥說他先休息一下。他們在雪洞里呆了一晚,出來后,司玥他們都休息了,左煜配合警察調(diào)查,四十幾個小時了一直沒有休息。司玥就對左煜點了點頭,又和魏閆說話了。坐在他們前面一排的魏閆偶爾插一下話。魏閆說起了自己的家鄉(xiāng),是個美麗的地方,有許多圖書館,有許多花卉,邀請司玥去他們的家鄉(xiāng)。司玥笑眼彎彎說她才不喜歡去圖書館,或許叫左煜去,左煜會非常樂意。魏閆就笑著說當然也歡迎左煜去。 五個小時后,到了機場,航班都是和汽車班次銜接的。他們一下了巴士就直接辦理登機手續(xù)。魏閆的航班比司玥他們的早十分鐘。但魏閆一直站在司玥面前和她說話。廣播里面一直在催促登機。后來,廣播里面直接念魏閆的名字了。左煜站在司玥身邊終于淡淡地開口了,“你再不走就要誤機了。” 魏閆笑道:“誤機了還可以再坐下一個航班?!?/br> 魏閆一副對司玥依依不舍的樣子,左煜沉了沉臉。魏閆嘆息一聲,問左煜,“我可以和你的妻子擁抱一下嗎?” 魏閆覬覦左煜的妻子還這樣明目張膽,左煜也非常干脆地說:“不可以。” “我沒有非分之想,只是一種作別的禮儀?!蔽洪Z看著左煜說。 左煜淺淡一笑,“你沒有非分之想我跟你姓。中國幾千年來都沒有擁抱作別的禮儀,尤其是男人和女人之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