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沒有了,這是最快的!” “哦,就是說,你已經(jīng)沒用了?”張小敬手一松,讓毛順的身子更往下斜,老人嚇得大叫起來,響徹整個天樞層。有人擔心地問萬一毛順死了怎么辦,蕭規(guī)擺擺手,讓他們等著看。 張小敬把手臂一收,把毛順又拽上來一點:“現(xiàn)在想起來沒有?”毛順喘著粗氣,絕望地搖搖頭,張小敬的腳微微用力,竹架發(fā)出咔吧咔吧的聲音,似乎要被踩裂。毛順瞳孔霎時急縮,高喊道:“別踩那個!會塌的?!彼梢稽c也不想死在自己的造物下面。 “那我們不妨換個更好玩的地方,也許你就想起來了?!睆埿【吹恼Z氣里充滿惡意,他把毛順拽上來,沿著懸橋走到旁邊的一座外置燈屋里去。 這個燈屋,恰好就是“棠棣”隔壁的“武威”。里頭的主題是李靖破陰山,所以匠人用生牛皮做了一座陰山形狀的小丘,上頭有李靖、頡利可汗兩個騎馬燈俑,一個前行舉槊,一個敗逃回頭。一經(jīng)啟動,李靖會自動上下?lián)]槊,頡利可汗則會頻頻回頭,以示倉皇之顧。牛皮里面還放了一排排小旗,燈燭一舉,遠遠看去漫天遍野皆是唐軍旗號。 張小敬把毛順拽進燈屋,回頭看了一眼,燈屋與燈樓之間還有一道草簾作為區(qū)格,正好可以擋住其他人的視線。他將毛順揪到燈屋邊緣,按住腦袋往外一推,讓毛順上半身折出去,做出一個脅迫的姿態(tài),然后貼著他耳邊道:“別害怕,我是來救你的?!?/br> 毛順哪里肯信,以為又是什么圈套,憤怒地搖著頭。張小敬用蠻力狠狠捏住他下頜,不讓他發(fā)出聲音:“聽著,我是靖安司的都尉張小敬,混入蚍蜉,是為了阻止他們的陰謀?!?/br> 毛順眼神中狐疑未去,可掙扎的力度卻小了許多,畢竟張小敬沒必要說謊。張小敬壓低聲音道:“我知道你的家人被蚍蜉綁架,身不由己。我會盡量保證你和家人的安全,但你必須要配合我?!?/br> 毛順嗚嗚了幾聲,張小敬道:“我現(xiàn)在會慢慢松開你的嘴,你先發(fā)出一聲慘叫,讓他們聽見,我會繼續(xù)保持這個姿勢,避免起疑?!比缓笏氖志従徟查_下頜,毛順身子一掙,從嗓子眼里發(fā)出一聲尖厲的悲鳴。張小敬同時用手臂往下猛壓,把毛順推得再靠外一點。 “很好,很好?!睆埿【葱÷晫捨康溃敖酉聛?,你得告訴我一件事?!?/br> “什么……”毛順警惕地反問,始終不敢完全放心。 “怎樣才能阻止太上玄元燈樓運轉?要最快的方式?!?/br> 這是釜底抽薪之計,只要太上玄元燈樓不運轉,蚍蜉的陰謀也就無法實現(xiàn)了。張小敬強調最快的方式,因為距離發(fā)動的時辰迫在眉睫,而他只有一個人。 毛順猶豫了片刻,這等于是要親手殺掉自己的孩子。張小敬冷冷道:“時辰已經(jīng)不多,你不想用自己的東西把整個大唐朝廷送上天吧?” 毛順打了個寒戰(zhàn),這絕對是噩夢。他終于開口道:“太上玄元燈樓的動力,皆來自地宮水輪。到了丑初三刻,會有人把水輪與轉機相連,帶動總樞。若是轉機出了問題,燈樓便如無源之水,再不能動彈半分?!?/br> “轉機在哪里?怎么搗毀?”張小敬只關心這個。 “轉機在玄觀天頂,因為要承接轉力之用,是用精鋼鍛成。急切之間,可沒法毀掉。”毛順扭頭看了張小敬一眼,“但我得說,這只能讓燈樓停轉,卻不能阻止天樞內的猛火雷爆裂?!?/br> 張小敬有些煩躁,這些匠人說話永遠不直奔主題,要前因后果啰唆半天。他的語氣變得粗暴起來:“那你說怎么辦?” “只有一個辦法?!泵樕钗豢跉猓纯嗟亻]上眼睛,“轉機與上下機關的咬合尺寸,都是事先計算過的。如果能讓轉機傾斜一定角度,傳力就會扭曲,時間一長便可把天樞絞斷。里面的石脂泄出來,最多也只能造成燃燒,自無爆炸之虞。” “是不是就像是打造家具,榫卯位置一偏,結構不僅吃不住勁,反而會散架?” “差不多?!?/br> “那要如何讓它傾斜?” 毛順道:“我在設計燈樓時,最怕的就是傳力不勻,絞碎天樞。所以為了避免這種事,我讓轉機本身與整個玄觀頂檐固定在一起,整個天頂都是它的固定架。天頂不動,轉機就不動。唉,這個很難,很難……”他聲音低下去,陷入沉思。 張小敬淡淡道:“那就把天頂一并毀掉便是?!泵樢灰?,他的思路一直放在轉機本身,可沒想到這粗豪漢子提出這么一個蠻橫的法子。 “天頂是磚石結構,怎么毀?” 張小敬沉默了一下,把視線投向燈屋上方。那里有一節(jié)節(jié)的傳力桿,從燈樓連到屋內,其中造型最醒目的一節(jié),正是剛剛裝好的麒麟臂。 毛順先是一怔,覺得這太荒唐。可仔細一想,這還真是個以力破巧的法子。麒麟臂里裝的也是加熱過的密封石脂,一旦引爆,不一定能毀掉天頂,但足夠讓轉機發(fā)生傾斜。他腦子內快速計算了一下,點了點頭,表示可行。 “很好?!睆埿【窗衙槒耐忸^拉回來,“那我再問一個問題。真的沒有更快的麒麟臂安裝方式嗎?我得問出點什么,好去取得他們的信任。” 毛順沉默半晌,嘆了一口氣:“有……可如果他們按時裝上,闕勒霍多就會成真,萬劫不復啊?!?/br> “如果我失敗了,那才是萬劫不復。” 蕭規(guī)看到張小敬拎著毛順從“武威”燈屋里出來,后者瑟瑟發(fā)抖,一臉死灰。 “問得了,這家伙果然藏私?!睆埿【吹?,然后把毛順往前一推。毛順趴在地上,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把安裝方式說出來。旁邊有懂行的蚍蜉,對蕭規(guī)嘀咕了幾句,確認這個辦法確實可行。 這訣竅說穿了很簡單,就是省略了幾個步驟而已。可若非毛順這種資深大匠,誰敢擅自修改規(guī)程! “大頭,原來人說你是張閻王,我還不信呢?!笔捯?guī)蹺起大拇指,然后恨恨地踢了毛順一腳,“這個老東西,若早說出來,何至于讓我們如此倉促!” 毛順趴在地上,一直在抖,全無一個大師的尊嚴。 “既然我們都知道了,你也沒什么用了。”蕭規(guī)的殺氣又冒了出來。張小敬連忙攔住他:“我答應饒他一命。”蕭規(guī)看著張小敬:“大頭,你這會兒怎么又心軟了?這樣可不成?!?/br> “別讓我違背承諾?!?/br> 蕭規(guī)看了張小敬一眼,見他臉色很認真,只好悻悻把腳挪開:“先做事,其他的到時候再說?!彼纯磿r辰,吩咐把新的安裝方法傳給各處燈屋的蚍蜉,盡快去辦。 燈樓里立刻又是一陣忙亂。張小敬環(huán)顧四周,心里盤算著。麒麟臂那么多,蚍蜉們肯定存有余量,應該就放在玄觀的小鼎里吧?他應該盡快找一個理由下去,把麒麟臂拿到,并安裝好。 只要拿到麒麟臂,把轉機一炸,最大的危機就算解除。至于燈樓能不能保全,天子會不會丟面子,這就不是張小敬關心的事情了。 他正在沉思,蕭規(guī)又走過來:“大頭,等會兒會有一個驚喜給你?!?/br> “嗯?” “燈樓里的麒麟臂安裝完以后,你跟我撤出燈樓,下到水力宮?,F(xiàn)在那兒有三十個精銳老兵等著,正準備做件大事,你我?guī)ш?,做件痛快事。?/br> “三十個精銳老兵?在水力宮?”張小敬嚇了一跳。 “當然,今晚的驚喜,又豈止是太上玄元燈樓呢?!笔捯?guī)笑道,沒注意張小敬的眉毛跳動了一下。 李泌站在黑暗的水力宮里,有些茫然。 雖然他順利地干掉了守衛(wèi),可是卻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這里看起來四面都是封閉的土壁,頂上有縱橫的十字形撐柱,就像是礦坑里用的那種。整個空間里,只有一處臺階通向上方??墒悄巧厦娑际菙橙?,是絕對不能去的。 張小敬或許有一個絕妙的主意,可他們兩個卻一直沒有單獨接觸的機會。能傳送那兩個字過來,已經(jīng)是不引起別人懷疑的極限。 李泌身邊沒有蠟燭,他只能輕手輕腳地在黑暗中向前摸索。在轉了兩圈之后,李泌終于確認,這里既沒有敵人,也沒有別的出口。李泌感覺自己身陷一個謎題之中,答案就在左近,可就是找尋不到。他估算了一下,現(xiàn)在是丑初,距離拔燈只剩半個時辰了。 一個疲憊的念頭襲上心頭。 “要不,干脆就躲在這里,等到事情結束?” 這個想法似乎合情合理。現(xiàn)在的自己,并沒什么能做的事,只要盡量保全性命,不給別人添麻煩就夠了。這個水力宮造得很牢固,就算上頭炸翻天,也不會波及這里。 可李泌只遲疑了一個彈指,便用一聲冷哼把這個心魔驅散。 堂堂靖安司丞,豈能像走犬一樣只求茍活?被人綁架已是奇恥大辱,若再灰心喪氣等別人來救,那我李泌李長源還有何顏面去見太子?再者說,張小敬還在上頭拼命,難道他還不如一個死囚犯來得可靠? 一想到這個人,極復雜的情緒便涌上李泌心頭。在靈官閣里,張小敬吼向他的那些話,似乎并非完全作偽。李泌能分辨得出來,那是發(fā)自內心的真實怒吼,因此才更令人心驚。 第八團浴血奮戰(zhàn)的張大頭;悍殺縣尉、被打入死牢的不良帥;被右驍衛(wèi)捉拿的jian細;被全城通緝的死囚犯;向長安討個公道的一個老兵! 每一個身份都是真的,可張小敬仍舊沒有叛變,這才讓李泌覺得心驚。他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看透張小敬這個人,沒看透的原因不是他太復雜,而是太單純。在那張狠戾的面孔和粗暴行事下,到底是怎樣一顆矛盾之心? 李泌相信,適才張小敬舉弩對準自己,是真的起了殺心。只有如此,才能獲得蕭規(guī)的信任。為了拯救更多的人,哪怕要犧牲無辜之人,張小敬也會毫不猶豫地動手——李泌也是。 他們曾經(jīng)討論過這個話題,一條渡船遭遇風暴,須殺一人祭河神以救百人,殺還是不殺?張小敬和李泌的答案完全一樣:殺??蓮埿【磳@個答案并不滿意,他說這是必然的選擇,并不代表它是對的。 張小敬身份與行事之間的種種矛盾之處,在這個答案之中,可以一窺淵藪。有時候張小敬比誰都單純,李泌心想。 拋開這些紛雜的念頭,李泌緊皺著眉頭,再一次審視這片狹窄的黑暗。 外圍都是龍武軍,龍波能靠工匠身份混進來,但張小敬肯定不成。他應該有另外進來的途徑——這水力宮,應該就隱藏著答案。 等等,水力? 李泌把目光再度投向那六個巨輪。水推輪動,那么水從哪里來?他眼神一亮,撲通一下跳進水渠,逆著水勢走到墻壁旁邊,果然發(fā)現(xiàn)一個渠洞。 這渠洞邊緣很新,還細致地包了一圈磚,尺寸有一人大小,里面的水位幾乎漫到洞頂。李泌相信,沿著這條渠道逆流而上,一定可以走到某一條外露的水渠。李泌不太會游泳,但他測量了一下,只要把鼻子挺出水面,勉強還有一絲空間可以呼吸。 喜悅的心情在李泌心中綻放。只要能出去,他立刻就去通知龍武軍包圍燈樓,這樣便可把蚍蜉一網(wǎng)打盡。 他深吸一口氣,剛剛貓下腰,正要鉆進去,忽然聽到一陣響動。李泌生怕敵人會注意到這里,循聲追來,連忙停止了動作,就這么泡在水里。 很快他先看到幾把火炬,然后看到一支二三十人的隊伍進入水力宮。他們全副武裝,其中有幾個人很眼熟,正是突襲靖安司那批人。 他們進來以后,把火炬圍成一圈,分散在各處,開始檢查身上的裝備。幸虧李泌把那個守衛(wèi)的尸體扔到了維護工匠的尸體旁邊。這些人略掃一眼,并未發(fā)現(xiàn)什么異狀。 李泌默默地矮下身子去,只留半個腦袋在水面。水車輪子的聲音,可以幫他蓋掉大部分噪聲。從這個黑暗的位置,去看火炬光明之處,格外清楚。 這些蚍蜉大概也是來這里避開爆炸的吧?不對……李泌突然意識到,這些人帶的全是武器,一副要出擊的派頭,不像只是躲避爆炸那么簡單??扇绻麄兿氪蛘?,為何還要跑到水力宮里來呢?難道也要從水渠入口的通道離開? 這時李泌看到,其中一人掀開箱子,拿出一堆淺灰色的鯊魚皮水靠,分給每一個人。這個舉動,似乎佐證了他的猜想。 李泌悄無聲息地把身子潛得再深一點,朝著水渠入口的通道退去。他不能等了,必須立刻離開。不然一會兒這些人下水,他會被抓個正著。 李泌小心地移動著身體,逆流而行,慢慢地深入水渠入口的通道。走到一半,他突然停下來,腦海中迅速勾勒出一幅附近的長安城布局。李泌驀然想到,蕭規(guī)剛才讓他站在燈屋上的詭異舉動,一個可怕的猜想漸漸在他的腦海中成形。 他站在漆黑的通道內,驚駭回望,心一下子比渠水還要冰涼。 水力宮的水渠有入口,必然就有出口。入口在南方,那么出口就在北方。 水力宮正上方是太上玄元燈樓,燈樓北方只有一個地方。 興慶宮苑。 元載帶著旅賁軍士兵一路朝著興慶宮疾行,沿路觀燈人數(shù)眾多,十分擁堵。他也不客氣,叫著“靖安司辦事”,喝令大棒和刀鞘開路。前頭百姓沒頭沒腦被狠抽一頓,他們趁機在斥罵風浪中豕突猛進,很快便趕到了興慶宮前。 一路上,帶隊的那個旅賁軍伍長一直在詢問,到底去哪里,去做什么。他是個標準的軍人,對于含糊的命令有著天然的抵觸??上гd自己也答不出來,被問急了就用官威強壓下去。 當他們抵擋興慶宮廣場附近時,元載首先注意到的,不是那棟高聳入云的太上玄元燈樓,而是它旁邊的勤政務本樓。那屋脊兩端的琉璃吞脊鴟尾、飛檐垂掛的鎏金鑾鈴、云壁那飄揚起的霓裳一角,斗拱雕漆彩繪,每一個奢靡的細節(jié),都讓元載心旌動搖,對那里舉辦的酒席不勝向往。 此時樓上燈火通明,隱隱有音樂和香氣飄過來,鉆入他的耳朵和鼻孔。元載聳聳鼻子,聞出了安息香和林邑龍腦香的味道,這都是平時很少碰到的珍品,可在樓上,卻只是給宴會助興的作料。 “不知何時,我也有資格在那里歡飲?!痹d羨慕地想到。他感慨了一陣,拼命讓自己神游的思緒歸位,這才把視線移向太上玄元燈樓。 一看到這棟黑壓壓的怪物,元載突然迸發(fā)出一種強烈預感,張小敬說的地方,就是那里。 按那個死囚犯的說法,蚍蜉們很可能就藏身在這個樓里。若真是如此,果然應了那句“大隱隱于市”的俗話,居然藏到了天子的鼻子底下。 不過張小敬的話,不能全信,得先調查清楚才成。元載掃視了一圈,發(fā)現(xiàn)首先要解決的問題,是如何靠近燈樓。 在這里負責警戒的是龍武禁軍。他們和一般的警戒部隊不一樣,代表的是皇家的威嚴,所在之處即是禁地。元載身后是一群攜有兵刃的旅賁士兵,這么貿然跑過去,別說打,就是碰他們一根指頭,都會被視為叛亂。 再者說,就算龍武軍放行,廣場里頭也已聚滿了百姓,根本寸步難行。在這個地界,元載不敢再拿起刀鞘抽人,一旦形成混亂踩踏之勢,只怕自己都沒命逃出去。 幾匹高頭戰(zhàn)馬在廣場前緩緩掠過,借著火光,元載認出他是龍武軍的大將軍陳玄禮。以元載現(xiàn)在的身份,見到陳玄禮應該不難,只消把前因后果說明白,未必不能獲得對方合作。 但是!這豈不是把功勞白白分給別人嗎? 在元載的想法里,功勞這種東西,是有限的稀缺珍品,不可輕易假人。直覺告訴他,恐怕這是一個比謀奪靖安司還大的好處,自然更不可能與人分潤。 能單干還是單干的好。 他憑高仔細地觀察了一陣,指示手下那些旅賁軍的士兵,從外圍繞到廣場的東南角。這里是廣場、道政坊和春名門之間的夾角,人群是最薄的,同時距離大燈樓也最近。 在這附近的街道,路面上有許多車轍印,有新有舊,而且很深,應該是有大量貨車經(jīng)過。元載研究了一番,認定這里一定是建設大燈樓的原料出入通道。長安城的人大多迷信,所以一般營造現(xiàn)場都把出入料口設在東南,和廁所方位一樣,視為穢口,不得混走其他隊伍。 穢口附近的百姓比較少,道路通暢,而且與玄觀之間只隔了五十余步。不過在這段距離上,龍武軍一共設下了三道警戒線,在路中橫攔刺墻,戒備森嚴。旅賁軍走到拐角處,就不再前進了,避免過于刺激禁軍。 “要突進去嗎?”伍長冒冒失失地問道。 “等?!痹d回答。 他依靠在一根火炬柱子旁,仰起頭,注視著眼前的這座巨大建筑。如果大燈樓什么都沒發(fā)生,那么最多也只是白跑一趟;如果大燈樓發(fā)生了什么變化,這里將是能最快做出反應的位置。 元載需要的,只是一點點耐心,以及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