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李泌輕輕點了一下頭:“不錯,為了太子,我可以犧牲一切?!比缓笏nD了一下,語氣變得奇妙:“賀監(jiān)也是。” “???”張小敬聞言一驚,這是什么意思?難道賀知章還是個忠臣不成? “我之前見到李林甫,他對我說了一句話,叫作‘利高者疑’,意思是說,得利最大的那一位,永遠最為可疑。遵循這個原則,我才會懷疑這一切是太子策動。但現(xiàn)在看來,我想差了……這個利益,未必是實利,也可以是忠誠。” 張小敬眉頭緊皺,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李泌索性躺平在坑里,雙眼看著天空,喃喃說道: “幕后的主使者在發(fā)動闕勒霍多之前,做了兩件事。一是讓我在燈樓現(xiàn)身,把太子誘騙到了東宮藥圃,這個你是知道的;二是用另外一封信,把李林甫調(diào)去安業(yè)坊宅邸。兩人同時離開春宴,你覺得他的用意是什么?” 張小敬皺眉細想,不由得身軀一震。 賀知章做出這樣的安排,用意再明顯不過。一旦天子身死,太子便可以堂而皇之地登基。而中途離開的李林甫,自然會被打成災(zāi)難的始作俑者,承擔一切罪名。 賀知章從來不是為了自己的利益,也不是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他苦心經(jīng)營的一切,都是為了太子。 “沒想到賀監(jiān)這位太子賓客,比你這供奉東宮的翰林還要狂熱……”張小敬說到這時,語氣里不是憤懣,而是滿滿的挫敗感??上乱粋€瞬間,李泌的話卻讓他怔住了。 “不,不是賀監(jiān)?!崩蠲诰従彄u了一下頭。 “什么?不是?可一切細節(jié)都對得上……” “利高者疑,這個利益,未必是實利,也未必是忠誠,也可能是孝順。”李泌苦笑著回答,伸手向前一指,“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賀監(jiān)的兒子,賀東。” “那個養(yǎng)子?” “賀監(jiān)愿意為太子盡忠,而他的兒子,則為了實現(xiàn)父親盡忠的心愿,用他自己的方式去盡孝?!崩蠲诘恼Z氣里充滿感慨,卻沒繼續(xù)說透。 張小敬完全不知該說什么好了。這個猜測簡直匪夷所思,已經(jīng)完全超出了正常人的思路,只有最瘋狂的瘋子才會這么想。 “能搞出闕勒霍多這么一個計劃的人,難道還不夠瘋嗎?”李泌反問。 “你這個說法,有什么證據(jù)?” 李泌躺在土坑里,慢慢豎起一根手指:“你剛才講:元載誣陷封大倫時,提出過一個證據(jù),說燈樓的竹籍,都是由他這個虞部主事簽注,因此才讓蚍蜉蒙混過關(guān)。這個指控,并不算錯,只不過真正有能力這么做的,不是封大倫這個主事,而是賀東——他的身份,正是封大倫的上司,虞部的員外郎??!” 這一個細節(jié),猛然在張小敬腦中炸裂,他的呼吸隨之粗重起來。這么一說,確實能解釋,為何蚍蜉的工匠能在燈樓大搖大擺地出沒,有賀東這個虞部員外郎做內(nèi)應(yīng),實在太容易了。 “還有安業(yè)坊那所有自雨亭的豪宅,隱寄的買家身份一直成疑。而賀東作為賀監(jiān)養(yǎng)子,不入族籍,但貴勢仍在,由他去辦理隱寄手續(xù),再合適不過。 “賀監(jiān)病重,長子賀曾遠在軍中,幼子尚在襁褓,唯一能代他出席春宴的,只有賀東。如果現(xiàn)在去查勤政務(wù)本樓的賓客名單,一定有他的名字。也只有他,能不動聲色地在宴會上放下兩封信,將太子李亨與右相李林甫釣出去。 “可能賀東明知我對他的父親下手,居然隱忍不發(fā),還陪著我去甘守誠那里演了一出逼宮的戲。那時候,恐怕他早就知道蚍蜉會對靖安司動手,暗地里不知冷笑多少回了。而我還像個傻瓜似的,以為騙過了所有人——蚍蜉殺我的指令,恐怕就是從賀東那里直接發(fā)出的。” 一條條線索,全都被李泌接續(xù)起來了。那一場爆炸,仿佛撥開了一切迷霧,一位苦心經(jīng)營的孝順陰謀家,慢慢浮出了水面??蓮埿【磳嵲跓o法想象,這一場幾乎把長安城翻過來的大亂,居然是一個木訥的大孝子一手策劃出來的。 “我不相信,沒有賀監(jiān)的默許和配合,賀東不可能有這么強的控制力?!?/br> 張小敬還想爭辯,李泌盯著他,苦澀地搖了搖頭:“這個答案,我們大概永遠不可能知道了。” “為什么?賀監(jiān)雖然昏迷不醒,可只要抓住賀東……呃!”張小敬話一出口,便意識到了答案,因為李泌一直望向那一片剛剛形成的斷垣殘壁,煙霧裊裊。 “剛才站在門口那位,就是賀東本人。他到死,都是個孝順的人啊?!?/br> 剛才那一場爆炸實在太過劇烈,賀東站在核心地帶,必然已是尸骨無存。以他的孝行,知道陰謀敗露后,絕不能拖累整個家族,死是唯一的選擇。 兩人慢慢從坑里爬起來,互相攙扶著,朝已成廢墟的賀宅走去。這一路上滿地狼藉,碎礫斷木,剛才的美景,一下子就變成了地獄模樣。賀東的尸骨,已隨著那離奇的野心和孝心化為齏粉。那一場震驚全城的大亂,居然就是從這里策源而起。 十二個時辰之前,他們可沒想到過,竟是這樣一個結(jié)局,竟會在這里結(jié)局。 兩個人站在廢墟里,卻不知尋找什么才好,只得呆然而立。賀東在自盡前,肯定把賀知章給撤走了,他一個孝子可不能容忍弒父的罪名。不過現(xiàn)在就算找到賀知章,也毫無意義。老人病入膏肓口不能言,到底他對養(yǎng)子的計劃是毫不知情,還是暗中默許,只怕會成為一個永久的謎。 李泌扶住只剩下一半的府門,忽然轉(zhuǎn)頭向著半空的輕煙冷笑,像是對著一個新死的魂靈說話:“賀東啊賀東,你可以安心地去了。你的陰謀不會公之于眾,無辜的賀家不會被你拖累,會繼續(xù)安享賀監(jiān)的榮耀和余蔭,一切都不會變。” 張小敬的獨目猛然射出精光:“為什么?!這么大的事,怎么會如此處理?” “正因為是這么大的事,才會如此處理。”李泌淡然道,眼神依然盯著半空的輕煙,“天子如此信任的重臣親眷卷入長安之亂?朝廷的臉面還要不要了?難道天子沒有識人之明?” “可是……” “正月初五,天子已經(jīng)鄭重其事地把賀監(jiān)送出長安城,他已經(jīng)在歸鄉(xiāng)的路上,不在長安。這個事實,誰也不敢去否認。所以最終被推出來的替罪羊,應(yīng)該就是你說的那個無關(guān)痛癢的封大倫。至于賀東,會被當成這一次變亂的犧牲者之一,被蚍蜉的猛火雷炸死……呵呵?!?/br> 張小敬為之啞然。 李泌朝廢墟里又走了幾步,俯身撿起半扇燒黑的窗格,擺弄幾下,又隨手拋開:“可惜此事過后,靖安司是肯定保不住了,我大概也要被趕出長安去。不過你放心,我答應(yīng)給你赦免死罪,就一定會做到;檀棋想跟你,也隨她,我將她放免——只可惜了太子,他以后的處境,只怕會越發(fā)艱難啊……” 張小敬直起身子,走到李泌身邊。他的肩膀在顫抖,嘴唇在抖,眼神里那壓抑不住的怒焰,幾乎要噴薄而出。李泌以為他要對自己動手,坦然挺直了胸膛。不料張小敬一咬牙,一腳踢飛了那半扇窗格,幾乎怒吼而出: “天子、太子、皇位、靖安司、朝堂、利益、忠誠……你們整天考慮的,就只是這樣的事嗎?” “不然呢?”李泌歪歪頭。 “這長安城居民有百萬之眾。就為了向太子獻出忠誠,為了給父親盡孝,難道就可以拿他們的性命做賭注嗎?你知道昨晚到現(xiàn)在,有多少無辜的人被波及嗎?到底人命被當成什么?為什么你們首先關(guān)心的,不是這些人?為什么你對這樣的事,能處之泰然?”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狂暴質(zhì)問,李泌無奈地嘆了口氣。他拍拍手,晃晃悠悠地走到宅邸的邊緣。這里幾乎是樂游原的最高點,可以遠眺整個城區(qū),視野極佳。 李泌站定,向遠處廣闊的城區(qū)一指,表情意味深長:“你做了九年不良帥,難道還不明白嗎?這,就是長安城的秉性啊?!?/br> 張小敬突然攥緊五指,重重一拳將李泌砸倒在地。后者倒在賀宅的廢墟之間,嘴角流出鮮血,表情帶著淡淡的苦澀和自嘲。 張小敬從來沒這么憤怒,也從來沒這么無力。他早知道長安城這頭怪獸的秉性,可從來沒有真正喜歡過。他無時無刻不在試圖掙扎,想著不被吞噬,卻總是會被撕扯得遍體鱗傷。 忽然,從頭頂傳來幾聲吱呀聲。張小敬抬起頭來看,原來李泌倒地時引發(fā)了小小的震動,賀府門框上那四個代表了門第的門簪搖搖欲墜,然后次第落地,在地上砸出了四個深深的坑。 李泌從地上艱難地爬起來,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鮮血。剛才那一拳,可是把他打得不輕。不過李泌倒沒生氣,他的聲音里透著深深的疲憊和心灰意冷: “這一次我身臨紅塵,汲汲于俗務(wù),卻落得道心破損。若不回山重新修行,恐怕成道會蹉跎很久——你又如何?” 張小敬搖搖頭,沒有理睬這個問題。他一瘸一拐地穿過賀府廢墟,站在高高的樂游原邊緣,俯瞰著整個長安城。 在他的獨眼之中,一百零八坊嚴整而莊嚴地排列在朱雀大街兩側(cè),在太陽的照耀下熠熠生輝,氣勢恢宏。他曾經(jīng)聽外域的胡人說過,縱觀整個世界,都沒有比長安更偉大、更壯觀的城市。昨晚的喧囂,并未在這座城市的肌體上留下什么疤痕,它依然是那么高貴壯麗,就好像永遠會這樣持續(xù)下去似的。 一滴晶瑩的淚水,從張小敬干涸已久的眼窩里流淌而出,這還是他來長安九年以來的第一次。 (全文終) 后記一 天寶三載,是一個平靜的年份。在史書上,這一年幾乎沒有值得大書特書的事情。盡管在民間盛傳長安有神火降臨,帶走了許多人,可官方卻諱莫如深。 同時,天寶三載同樣也是一個重要的年份,許多人——包括大唐自己——都在這一年發(fā)生了巨大的轉(zhuǎn)折。 在這一載的四月,賀知章的馬車返回山陰老家,不過賀府以老人舟車勞頓為由,閉府不接見任何客人。沒過多久,竟傳出賀知章溘然去世的消息,享年八十有四。家鄉(xiāng)的父老鄉(xiāng)紳只有機會讀到老人回鄉(xiāng)后留下的兩首遺詩,誰都沒能見到其本人。消息傳到長安,天子輟朝致哀,滿朝文武皆獻詩致敬,這成為天寶三載的一樁文化盛事。 與此同時,遠在朔方的王忠嗣突然對突厥發(fā)起了比之前猛烈數(shù)倍的攻勢,大有踏平草原之勢。鏖戰(zhàn)數(shù)月,突厥烏蘇米施可汗戰(zhàn)敗被殺,傳首京師,其繼位者白眉可汗也在次年被殺,余部為回紇所吞并。自此草原之上,不復(fù)聞突厥之名。 朔方激戰(zhàn)連連之際,東北方向卻是一片祥和。一個叫安祿山的胡將在這一載的九月升任范陽節(jié)度使、河北采訪使,仍兼任平盧節(jié)度使,成為天寶朝中冉冉升起的一顆政治新星。他的忠誠無可挑剔,贏得了從天子到右相的一致認同,認為可以放心將河北一帶交給他。 但這些都不是天子最關(guān)心的事。他在天寶三載的年底,正式納太真于宮中,并迫不及待地于次年封其為貴妃。從此君妃相得,在興慶宮中過著神仙眷侶般的生活。 靖安司作為一個臨時官署,很快被解散。靖安司丞李泌上書請辭,離開長安開始了仙山求道之旅。這則逸事,一時在長安居民中傳為美談。中途他雖曾回返長安,但在楊國忠等人的逼迫下,又再度離開。 失去了最有力臂助的太子李亨,僅僅只過了兩年太平日子。從天寶五載開始,右相李林甫接連掀動數(shù)起大案,如韋堅案、杜有鄰案等,每一次都震驚朝野,牽連無數(shù)。太子先后失去多名親信,甚至還被迫有兩次婚變,窘迫非常。他憂慮過甚,雙鬢都為之變白。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xù)到天寶十四載的安史之亂。李亨并未隨天子去蜀中,而是逃至靈武登基,遙尊天子為太上皇。于是大唐形成了蜀中太上皇、靈武天子以及遠在江陵的永王三股勢力。 就在這時,久未現(xiàn)身的李泌再度出山,前來輔佐李亨,但堅決不受官職,只肯以客卿身份留任。在他的籌謀調(diào)度之下,李亨得以反敗為勝,外敗叛軍,內(nèi)壓太上皇與永王,終于克成光復(fù)大業(yè),人稱李泌為“白衣宰相”。功成之后,李泌再度請辭,隱遁山林。在肅宗死后,代宗、德宗兩代帝王都召他回朝為相,李泌數(shù)次出仕為相,又數(shù)次歸隱。他一生歷事玄、肅、代、德四位皇帝,四落四起,積功累封鄴縣侯。 除了李泌之外,在安史之亂中還涌現(xiàn)出另外一位傳奇人物。此人并非中土人士,而是一位景僧,名叫伊斯。伊斯眼光卓絕不凡。他活躍于郭子儀帳下,在軍中充當謀士,官至金紫光祿大夫,同朔方節(jié)度副使,試殿中監(jiān),賜紫袈裟。波斯寺于天寶四年改稱大秦寺,景教在大唐境內(nèi)的發(fā)展達到巔峰。建中二年,伊斯在大秦寺的院中立下一塊石碑,起名為《大秦景教流行中國碑》,用以紀念景教傳入中土的艱難歷程。此碑流傳千年,一直到了今日。 但無論李泌還是伊斯,若論起命運之跌宕起伏,皆不如元載來得傳奇。天寶三載之后,此人仕途一路平順,且以寒微之身,迎娶了王忠嗣之女王韞秀,一時哄傳為奇談。安史之亂開始后,元載趁時而動,抓緊每一個機會,獲得了肅宗李亨的格外器重,躋身朝廷高層。在肅宗去世后,他又勾結(jié)權(quán)宦李輔國,終于登上相位,成為代宗一朝舉足輕重的大臣,獨攬大權(quán)。就連李泌,也沒辦法與之抗衡。 不過元載專權(quán)之后,納受贓私,貪腐奢靡,行事無所顧忌。他的妻子、兒子也橫行肆虐,驕縱非常。代宗終于忍無可忍,下令將其收捕賜死。元載死后,按大唐律令他的妻子可免死,可王韞秀卻表示:“王家十三娘子,二十年太原節(jié)度使女,十六年宰相妻,誰能書得長信、昭陽之事?死亦幸矣!”遂與之同死。 但還有另外一些人,卻沒能像他們一樣,在史書中留下些許痕跡。 安史之亂平定之后,在民間忽然出現(xiàn)了這樣一本書,書名叫《安祿山事跡》,署名為華陰縣尉姚汝能。不過這位作者的生平除了這本書之外,完全是一片空白,不知他是出于什么動機才寫下這么一本書。 這本書記錄的是安祿山的生平,分為上、中、下三卷,其中在下卷里,姚汝能提及了這樣一件事: 天寶十五載七月十五日,叛軍接近京城,玄宗率眾倉皇逃離長安。行至馬嵬坡時,太子李亨、龍武大將軍陳玄禮等人密謀發(fā)動兵變,鏟除jian相楊國忠。在這一天,楊國忠在馬嵬坡驛站外面碰到了幾個吐蕃使者,他正在跟他們說話,忽然周圍擁出大批士兵,紛紛高呼楊國忠與吐蕃勾結(jié)。 楊國忠大驚,正要開口痛斥。在隊伍中沖出一位叫張小敬的騎士,先一箭把楊國忠射下馬,然后割下他的腦袋,把尸體割得殘缺不全。 有了張小敬帶頭,士兵們士氣大振,一鼓作氣包圍驛站,要求天子處死楊貴妃。玄宗迫于無奈,只得忍痛縊死楊貴妃,諸軍這才退開。這,即是著名的馬嵬坡兵變。 這次兵變,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但那位首開先聲的騎士究竟是誰,又有什么來歷,后來命運如何,在書中卻沒有任何提及,僅留下一個名字,宛如橫空出世一般。 也許,姚汝能在寫到這一段時,忽然無法抑制內(nèi)心的澎湃,遂信手寫下這一名字。至于他為何如此,卻不是后人所能知曉了。 后記二 這部小說的最早想法,來源于有人在知乎提的一個問題:如果你給《刺客信條》寫劇情,會把背景放在哪里? 《刺客信條》是一個沙盤類的電子游戲,主角穿梭于一個古代或者近代的城市里,執(zhí)行各種刺殺任務(wù),我很喜歡玩。 當我看到這個問題時,腦子里最先浮現(xiàn)出來的,就是唐代長安城。 唐代的長安城對我來說,是一個夢幻之地。這是一個秩序井然、氣勢恢宏的偉大城市,三教九流、五湖四海的諸色人物云集其中,風流文采與赫赫武威縱橫交錯,生活繁華多彩,風氣開放多元。在那里,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fā)生,實在是一個創(chuàng)作者所能想到的最合適的舞臺。 想象一個刺客的身影,在月圓下的大雁塔上躍下,追捕他的火紅燈籠從朱雀大街延伸到曲江池,驚起樂游原上無數(shù)的宿鳥……這是一個充滿了畫面感的片段,神秘與堂皇同時糾葛,如果能寫出來,這該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情。 于是我信手寫了幾千字,最初只是簡單地想開個腦洞,沒想到越寫越興奮,一個長篇故事就這么悄然成形。隨著故事進行下去,我的野心在膨脹。我試圖讓它節(jié)奏變得更快,讓故事結(jié)構(gòu)更加精密復(fù)雜,讓每一個角色的特質(zhì)更接近現(xiàn)代人的認知。說白了,我希望呈現(xiàn)出來的,不再是一個古裝刺客冒險故事,而是一個發(fā)生在國際大都市的現(xiàn)代故事,只不過它湊巧發(fā)生在古代罷了。 幸運的是,長安正是這樣一座具有超越了時空的氣質(zhì)的城市,它可以同時容納古典與現(xiàn)代元素,并不會讓人覺得違和。所以這個故事,逐漸從一個慢吞吞的古裝傳奇武俠劇,變成了一個古代反恐題材的快節(jié)奏孤膽英雄戲。為了讓這一特質(zhì)更加明顯,我還重新把劇情做了切割,就像美劇《24小時》的分集方式那樣,每半個時辰為一章,一共二十四章,正好是一天時間。 寫這么一部作品,最大的挑戰(zhàn)并不是故事的編織、人物的塑造,而是對那個時代生活細節(jié)的精準描摹。要讓讀者身臨其境,真切地感受到一個活生生的長安城,作者必須要對那一段歷史了如指掌:怎么喝茶、怎么吃飯、哪里如廁、怎么乘車,女子出門頭戴何物,男子外出怎么花錢,上至朝廷典章制度,下到食貨物價,甚至長安城的下水道什么走向、隔水的欄桿是什么形制,等等——要描摹的,其實是一整個世界,無論寫得多細致,都不嫌多。 為此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查閱了大量資料,光是專題論文和考古報告就讀了一大堆,還先后去了西安數(shù)次實地考察,希望能距離那個真正的長安城更近一些。 在這里,要特別感謝于賡哲老師、驚鴻、掃書喵、森林鹿、黑肚皮小蹄等幾位朋友的大力支持,他們提供給了我許多珍貴資料,還撥冗認真地閱讀拙作,給出各種文字和劇情上的意見。這份用心,我一直銘感五內(nèi)。對于一個業(yè)余的文史愛好者來說,能認識這樣學識淵博又不吝賜教的朋友,真是太好了。 書香門第整理 附:【本作品來自互聯(lián)網(wǎng),本人不做任何負責】內(nèi)容版權(quán)歸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