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一群喝高了的家伙繼續(xù)東拉西扯,同時邁入電梯。大導(dǎo)演看來真的與莊嘯認識很久,又帶醉意,毫不客氣地爆隱私料:“以前那個女朋友呢?你怎么還不結(jié)婚?我告訴你吧,總是不求婚的結(jié)局,就只能是一拍兩散,誰他媽還跟你干耗著?!” 莊嘯說:“就沒想結(jié)婚?!?/br> 肥查說:“呵呵,年輕人,心都野啦,多玩兒幾年,先玩兒夠了!” 莊嘯面無表情:“有什么可玩兒的?我結(jié)什么婚?我這種人像是會結(jié)婚的?” “再說,你這種總是結(jié)婚的,還不是要一拍兩散?結(jié)個婚就好像拍部電影,度完蜜月這婚就殺青了,就籌拍下一部了?!?/br> 莊嘯尖刻地諷了老家伙一句,一群人低笑,肥查自己也“咳咳”地啞嗓子笑,愣沒生氣,狠拍了莊嘯一巴掌。 裴琰同樣沒表情,極力繃住情緒,望向玻璃電梯間的外面。整個城市呈現(xiàn)一片燈影闌珊的夜景,萬家燈火與天上的星光共舞。 “我不會結(jié)婚,跟誰都不可能長久?!?/br> “一個人習(xí)慣了,自由自在,沒心思跟誰談感情,就別出去坑人了?!?/br> “……” 他耳畔就回蕩著莊嘯講出的話。 從市中心酒店的頂層餐廳直通地下車庫,電梯急速下墜,帶著寂寞的沉淪的心。城市的燈火映在裴琰的眼睛里,目光中細微的神情略顯失落。 他沒有表面上裝得那么不在乎和沒心沒肺。 觀光電梯像穿越了一條時光隧道,視野里閃爍著無數(shù)條光弧,大街上車水馬龍,每人的人生伴著各自節(jié)奏,在路上飛速劃過。 偶爾相遇,擦肩而過已是緣分,然后奔向各自遙遙的未知——難道還能有什么想法? …… 回酒店這一路上很快。幸虧市中心有些堵車,讓裴琰能盯著莊嘯駕車時的側(cè)臉多看那么幾分鐘。 莊嘯拿了一根煙出來,打開車窗通風(fēng),一手往車外磕煙灰。 “你抽煙?抽煙才對身體不好?!迸徵f。 “你不抽?”莊嘯看他一眼。 “不抽,不喜歡煙味?!迸徵钟悬c兒心酸,真沒緣分了。 莊嘯的左手從車窗外拿回來的時候,香煙已經(jīng)在手心里悄悄掐掉,丟進車門內(nèi)側(cè)的儲物槽。 “開車很穩(wěn)的啊。”裴琰評價莊先生,不愧是開過拉力賽的。 “開不穩(wěn)怕你待會兒給我吐在車里?!鼻f嘯哼了一聲。 “我吐大街上也不能吐你車里。”裴琰說,“我真沒喝多,清醒著呢?!?/br> “你到底有多少量?”莊嘯再看他一眼。 “下回我喝‘過’一次,讓你看看。”裴琰回道。 “別,怕你撒瘋,制不住……”莊嘯說。 裴琰還沒來得及再說什么,方向盤一打,已經(jīng)到了他住的酒店。兩人難得交集的路程,就是這么短。美好的時光就如一簇淡淡的火光,熱度也只能映到心底的角落。 “謝了啊?!迸徵鼘ηf嘯一揮手,利索下車,不磨嘰。 “哎,不用扶?”莊嘯探身過來,關(guān)切地看他。 “你是想要背我上樓嗎?”裴琰回頭。 “你用我背么?不會磕在樓梯上?”莊嘯認真地看他。 裴琰已經(jīng)往酒店大門走去,背著身揮揮手:“走了,你回去吧!” 沒辦法,你裴爺爺身板太強了,真的不用你背。 不習(xí)慣在誰面前顯得羸弱,即便是在莊嘯面前,難不成還要裝個弱柳扶風(fēng)、小鳥依人么?真裝不出來。 …… 一進酒店大堂就腳軟,突然垮下來,特別累。 不是因為酒精作用,酒量還寬著呢,就是心里突然失落和難受了。 裴琰沒有按直線的路線走向電梯,突然來了個生硬的九十度轉(zhuǎn)彎,抽風(fēng)似的沖向一堵墻,在狠狠撞向墻壁的一瞬間收住力,腦門在墻上磕了三下。 覺著自己這回完蛋了…… 強尼吳就在大堂等著,作為認真負責(zé)忠心耿耿的“小孩他老干爹”,正要準備奪命連環(huán)call把孩子拎回來呢。 強尼吳嚇得一路小跑也沖過來,摟住裴琰:“怎么啦你?老裴?!” “沒事。”裴琰從墻上把臉拔回來,恢復(fù)滿不在乎的牛逼表情。 強尼吳都聞見味了:“又喝酒了?” 裴琰:“洋酒真他媽難喝,還不如牛欄山二鍋頭好喝。” 強尼吳:“那就不要再喝了啦,真是的!” 裴琰一笑,甩開大步走向電梯間,眼底有些水光:“喝完了心里舒服點,沒事……我上樓擼一炮就治愈了?!?/br> 強尼吳:“……” 強尼吳臉色大變,惴惴不安地一直尾隨,低聲問:“老裴,剛才酒店門外有記者嗎?有人看見你嗎?” 裴琰不屑地說:“這什么地方?有狗仔認識我誰?我他媽算哪一號?。?!” 他帶著腦門上一塊青上樓了。 第十六章 海戰(zhàn) 酒店房間,裴琰從洗澡間出來,沒穿衣服,腰上裹著一條大浴巾,將將能夠蔽體。水從他頭頂流下,沿著脖頸和胸膛肆意流淌,睫毛上沾滿水光。 這個澡洗得有點兒長了,一個多小時才出來,他人中位置掛了一層汗珠。 強尼吳在沙發(fā)上抖腿,端詳這不讓他省心的小孩:“噯——還以為你要被熱蒸汽熏暈在里面啦!” 裴琰眼神慵懶,揉揉自己的臉:“舒坦了,睡覺睡覺!” 強尼吳斜眼瞅他:“擼了幾炮?” 裴琰回敬:“這也要問?你還做記錄?你敬事房的嗎?” 強尼大叔一聳肩:“敬事房的也不會登記你吃自助餐。” 裴琰嘟囔:“那你是這事兒也要跟我抽百分之二十提成么?問個嘛?” 強尼吳被氣樂了,笑他。 裴琰毫無羞恥心地坦白交代:“擼了兩炮,今晚夠了,睡覺!” 強尼吳隨即開啟絮絮叨叨的模式,拍戲不順心要講啦,被人欺負到要講啦,心理有波動要講啦,早戀了你也要跟家長講啦…… “神經(jīng)病……”裴琰煩得都笑了,“沒被欺負,也沒有早戀。我都二十三了,甭他媽cao心我。” 助理開門探了個頭,特善解人意地塞進來兩盒打包的外賣。 助理瞄他一眼:“誰需要補補身子?夜宵來了?!?/br> 裴琰斜眼瞪對方:“不需要?!?/br> 助理一撇嘴,懟他一句:“中國城買的呢,粵菜館子臘味三拼,有脆皮鹵鴨……爺您吃不吃?你不吃我們吃?!?/br> 裴琰趕緊搶過飯盒,拿手捏著脆皮鹵鴨啃。這個比生牛rou末簡直好吃多了。 等到房間里重新又只剩他們兩個人,強尼吳以過來人的眼光,同情地打量裴琰:“哎,暗戀人啦……?你是喜歡那個誰吧?” 裴琰別過臉去,舔凈嘴上油花,半晌道:“沒有?!?/br> 強尼吳搖頭嘆息:“快跟你爸爸我承認吧,誰有我這么了解你?你親爸爸都沒有我這樣了解你啦?!?/br> “煩死了……”裴琰郁悶得沒轍,“我親爸其實也挺了解我的,我又沒隱瞞?!?/br> 強尼叔給他做經(jīng)紀人已經(jīng)兩年多,他也直白坦率,慢慢也就互相了解底細。經(jīng)紀人嘛,是他事業(yè)上堅強的擔(dān)當和支持者,有些事情是必須清楚了解的。 “所以……老裴?”強尼吳悄沒聲息地從沙發(fā)另一頭摸過來,欠身看著他,很憂慮,“到底跟那誰有沒有關(guān)系?” “沒有?!迸徵患偎妓鞯胤裾J,“跟他沒關(guān)系。 “我不碰直男。 “這點做人的底線還是有的,不沾?!?/br> …… 強尼吳兩手一攤,做出個“wow”的口型:“你確定啦?又沒有睡過,你連他是直的彎的都確認了?” “我cao我連這個還看不出來?”裴琰眼眶略微發(fā)紅,“很容易試出來,我沒那么智商低?!?/br> “哦——你當初看出我啦?”強尼吳扁著嘴。 “大爸爸!我喊你爸爸??!”裴琰繃不住笑出聲,嫌棄地說,“我不感性趣的人,我看不出來?!?/br> 強尼吳做個夸張表情:“所以嘍?” 裴琰低聲道:“他跟你又不一樣,我覺得他挺正經(jīng)的?!?/br> 他又順嘴問了一句:“你跟你那個建筑師男朋友,分了好幾次吧?現(xiàn)在怎么著?” 強尼吳臉上透出千帆過盡之后的明智與包容:“現(xiàn)在還好,玩兒也都玩兒夠了,折騰到這么大歲數(shù),都懶得出軌,誰不想要穩(wěn)定啦……過兩星期我飛去臺北見他,再過兩個星期他飛過來見我。也許過幾天,突然想要結(jié)婚了,就去美國結(jié)婚嘍?!?/br> “……” “真好?!迸徵o對方一記單身狗才有的狠辣眼神,“祝你和你的建筑師白頭偕老,將來死在一起,兩堆rou體埋到一個坑里。” 強尼吳憤慨地拿起沙發(fā)靠墊扔到他臉上! 裴琰抱著沙發(fā)靠墊躥進臥室,浴巾掉在地上。 他一腳踢上門,光著屁股撲進大床,臉深深地埋在靠墊里…… 第二天,劇組相關(guān)人員陸續(xù)趕到圣地亞哥,再搭乘船只上島。 他們?nèi)サ氖敲滥吘程窖笊弦惶庯L(fēng)景勝地,進行外景的實地拍攝。島嶼四面被海天環(huán)繞,海鳥紛飛。 臨上船時,站在碼頭上吹風(fēng),裴琰還在接電話、打電話。 然后,其他人就看見他踩著一雙夾腳拖鞋,邁開腿一陣風(fēng)似的跑到莊嘯那邊。裴琰拉過莊嘯,小聲說:“那位專家說,傷員有很明顯的肌rou知覺反應(yīng),手和腿能自己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