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劇組拍攝大場面外景需要的一群武師,以及馴馬師,都是莊家班的動作組武行,其中包括薩日勝,就從當(dāng)?shù)刂苯娱_車過來了。 薩日勝開了一輛大馬力的路虎suv來的,這車很適合在坑洼不平的草原天路上長途跋涉。 莊嘯說:“我來開吧,你去睡覺?!?/br> 裴琰這一看,撩下一把撲克牌也不打牌了:“我開啊。” 薩日勝本來就不那么喜歡開車,把車鑰匙扔給他老大了。莊嘯一上車,裴琰臉皮極厚地迅速占住副駕駛位置。 莊嘯冷笑一聲:“干嗎啊,我就兜個風(fēng)?!?/br> 裴琰若無其事道:“你兜你的風(fēng),我就是坐車。” 莊嘯:“我就是想抽根煙?!?/br> 裴琰:“你抽吧,不礙事。” “想抽你……” 莊嘯低聲自言自語,聲音帶了磁性。 “張嘴?!迸徵⒖逃先?,臉幾乎要貼過去了,“你抽我啊?!?/br> 莊嘯無奈地嘆口氣,甩不掉這塊牛皮糖…… 他們把suv頂棚打開,讓車子徹底地在風(fēng)中咆哮越野,莊嘯的頭發(fā)都吹起來,墨鏡都快吹跑了。 他們的車在整個劇組車隊中一馬當(dāng)先,是領(lǐng)頭的,向著塞外無邊無際的高山草甸進(jìn)發(fā)。裴琰那顆頭十分顯眼,簡直是車隊前方指路的一枚大燈泡。公路融入天的盡頭,風(fēng)景壯麗,越往深處,遍地都是山花……心都跟著飛起來了…… 這里就比壩上、張家口的草原面積更大,視野更為遼闊,風(fēng)吹草低見牛羊。 裴琰偶爾用手背碰一下駕駛員,然后不自覺地一手輕輕搭在莊嘯大腿上,罩住那弧度和熱度。 他也不敢亂摸亂來。 “手拿開?!鼻f嘯跟他說。 莊嘯駕車十分的穩(wěn),目不斜視,手不抖,腿也不抖,根本不看他。 裴琰把手挪回去了。 他現(xiàn)在覺著,莊嘯真是一根很直的鐵棍。但是,莊先生有那么一丁點的喜歡他、在意他了,對他有感覺,這簡直是一段美好的奇跡…… 輝騰錫勒草原的秋天很冷,他們過來的這個季節(jié),已經(jīng)是旅游季末尾,再冷都不能進(jìn)山了。 傍晚氣溫驟降,突然就冷了,寒風(fēng)刮剌著臉,像要剮掉一層皮。 “去拿衣服吧?!鼻f嘯說,“你車?yán)锸遣皇嵌紱]帶衣服?上次我提醒你多帶御寒衣服!” 裴琰說:“我?guī)Я恕恢廊牧?,可能都壓在吃的下面了!?/br> 莊嘯說他:“蠢貨,防寒服比吃的還重要?!?/br> 就這時,車隊在這塞外荒山上突然卡殼了。已近黃昏,殘陽如血,噴著焰火往天的盡頭奔去。 前一天可能下過一場秋雨,這路上有一處泥濘洼地,偏巧就有兩輛小車的輪子陷入泥坑,開不出來了。 “趕緊的大伙使把勁,把這車弄出來??!”制片主任急得在那里喊叫。 這回可瞎了,憋在半道上,還打算天黑之前趕到駐地呢。 裴琰一下車就覺著凍瞎了,真的很冷,跟中午時分就完全不是一個季節(jié)氣候了,仿佛從溫帶穿越到寒帶。“這地方忒么能凍死馬吧?!?”他在風(fēng)中嚷道。 “真的能凍死馬,你不知道嗎?”導(dǎo)演也喊,穿著羽絨服戴著羽絨帽,“你的外套吶琰寶兒?!” 陷在泥坑里的,好巧不巧就是邢瑢和經(jīng)紀(jì)人坐的那輛車。一行人懊惱著,不得不全部從車?yán)锵聛?,一個個喪著臉,裹著棉服戳在寒風(fēng)里。 裴琰在人群中晃動,正打算擼開袖子幫邢小哥抬車,身后突然撲上來一股暖意。一件厚羽絨服罩他肩膀上,把他包住了…… 裴琰披了羽絨服,回頭找人,身后沒人,再回過頭來,莊嘯已經(jīng)走過去了,去幫忙抬車。 “這車出不去,咱們就全都憋這兒了!” “明兒一早,就是草原上一群僵尸了!” “草已經(jīng)要結(jié)霜了怎么辦?!” “車都凍了,其他車趕緊先走吧,待會兒都打不著火了!” 莊嘯這時回頭對裴琰說:“你開車先走,跟著攝像車走,車凍了就打不著火了,你去把我的車開走?!?/br> 裴琰捂著羽絨服道:“干嗎???我跟你一起走?!?/br> 莊嘯說:“你要不然開車帶著邢瑢他們先走?” 裴琰立刻回絕,皺著眉頭不樂意,壓低聲音:“就不走?!?/br> 莊嘯也對他皺眉:“別耍你那傻猴兒脾氣。” …… 邢瑢的表情愧疚尷尬,不住地跟周圍人說:“真不好意思,給大家添麻煩了,不知怎么的輪胎就陷進(jìn)去了……真對不起啊。” 車輪陷入的那個泥坑里,已經(jīng)開始結(jié)出冰渣。冰渣以rou眼可辨的速度在公路上集結(jié),氣溫越來越低了。 莊嘯遞給薩日勝一根煙。 薩日勝點煙,用力吸了幾口,黑暗中亮起一點紅星。人群中就這小子穿得最少,一件單衣,還把袖口卷起到手肘位置,不怕冷的。 莊家班一群武師圍著車后屁股,扒住車底盤,集體發(fā)力,開始抬車。 腳步嘈雜,泥水四濺,邢瑢剛一扒開紗巾,臉就被濺上兩滴冰冷的泥湯子,打了一個大哆嗦。 “嘯哥,辛苦您了?!毙犀屭s忙客套,主動遞上紙巾和一副棉手套。 這次不是刻意討好,他真心抱有歉意,覺著自己抬不動車也別叉腰閑站著。 他面前的人猛一回頭,露出一張酷斃了的瘦長臉。細(xì)長的單眼皮帶有明顯北方游牧民族風(fēng)情,冷冷瞟了他一眼,回過身繼續(xù)抬車。 他經(jīng)紀(jì)人在旁邊,把他遞東西的手扒拉回來,以不屑的眼神示意他:又不是莊先生,你瞎巴結(jié)不相干的人干什么?就一個武師,你也給他遞紙巾手套? 邢瑢一愣,黑燈瞎火竟然認(rèn)錯人了,身前人是小薩。 從背臉看去,陰暗視線中,薩日勝作為御用替身確實很像莊嘯,發(fā)型身材都像,區(qū)別就是很不愛講話,比莊先生更不稀罕搭理誰。 一群武師齊心協(xié)力,最終把那輛車抬起來,推出結(jié)冰的泥坑。車隊一起打火暖車,一路磕磕絆絆,終于到達(dá)輝騰錫勒草原的深處,住進(jìn)景區(qū)賓館。 第三十八章 馴馬 山巒之間,白云之巔,旌旗遍野,喊殺聲震天。 廠督把云大俠圍追堵截在曲折的山谷“棧道”之間,大河之湄,自己卻也慘遭背后襲擊,損兵折將。兩人對視目光驚痛,都是眼眶血紅一眼萬年,都不知還能否見到明天的太陽,卻又都不肯放棄固守于心的初衷…… 這段劇情在本子里是大背景大場面,群演人數(shù)眾多,在山谷中開拍,所有人都累壞了。 風(fēng)很烈,刮起的塵土都比城里的沙塵顆粒更粗。高山草甸上開始結(jié)霜,在清晨的陽光下仿佛結(jié)了一層瑩瑩的薄雪,這取景之地美不勝收。 “這忒么是城里沙子的叔叔伯伯、舅舅爺爺吧……”裴少俠抖了抖肩膀,抹一把臉。 “啊——”他哼了一聲,疼。 “別抹臉,這不就是剌自己臉么?!彼砼匀烁f。 裴琰瞟了一眼身旁的大俠:“哎,我臉皮還是挺嫩的?!?/br> 莊嘯笑他一聲:“你臉皮還是挺厚的。” 導(dǎo)演拿著喇叭,扯著嗓門在狂喊。 副導(dǎo)演忙著指揮群眾演員的站位和走隊隊形,已經(jīng)忙暈了。 人聲馬嘶不絕于耳,大批群演和成群的戰(zhàn)馬在草原上打轉(zhuǎn)。劇組聘請的專職武師和馴馬師傅全部上陣了,鎧甲和戲服加身,在草原上馳騁…… 他們此時并不在輝騰錫勒的風(fēng)景區(qū)內(nèi)。 正規(guī)風(fēng)景區(qū)內(nèi)商業(yè)化氛圍比較濃厚,不是旅游團(tuán)的就是兜售東西的商販。劇組也沒有租借風(fēng)景區(qū)內(nèi)的馬匹。那些馬都是給游客騎的,不是牧馬更不是戰(zhàn)馬。馬都很弱,都不會跑,載著游客一邊顛當(dāng)一邊拉屎,顛一路拉一路。牽馬人就在前邊一路跟游客要錢,走一路要一路的錢。 劇組內(nèi)有馴馬高手,在大草原上又有當(dāng)?shù)厥烊?,就租用到更好的馬匹。 馬厲害了,威武強壯了,很會跑,拍攝馬戰(zhàn)戲份特別好看,騎起來可就不好騎了。 裴琰在馬上橫了莊大俠一眼:“馬騎得怎么樣啊?” 莊嘯也橫他一眼:“咱們這行的,能不會騎馬?不會騎馬怎么拍戲?!?/br> 裴琰說:“比一場啊?” 莊嘯說:“比什么,你說?” 裴琰說:“比騎馬太容易了……咱們比騎馬射箭吧!” 裴少俠從旁人那里拿了一副道具弓箭,策馬飛奔出去了,莊嘯馳馬在后面追。草原之上身影蹁躚,如風(fēng)如電,裴琰拉弓搭箭的姿勢特帥,顯然是經(jīng)常拍古裝劇受過訓(xùn)練的,然而一箭出去就露餡了,不知歪哪去了,直奔旁邊某一匹馬就射過去。 草原上的馬可金貴呢,比人都貴,那馳馬之人猛地一帶韁繩,駕馬騰身,直接躍過了裴少俠那來勢洶洶的一箭,讓箭貼著馬肚子下面過去了。 裴琰一瞅:“哎呦……小王爺啊?!?/br> 薩日勝策馬再回頭,迅速又奔回來,側(cè)身掛著馬鐙子,彎腰從草叢中拔起那支箭! 裴琰:“……” 莊嘯都看不下去了,喊了一嗓子給他:“傻啊你還不快跑!” 裴琰“嗷”的一聲,調(diào)轉(zhuǎn)馬頭趕緊逃。 術(shù)業(yè)有專攻,他就是沒有人家的馬快,他都聽到身后射程之內(nèi)弓弦聲一響,抱住腦袋怕被一箭射穿了。身后有輕蔑的笑聲,箭射到他身旁兩尺距離,放了他一條生路。 裴琰回頭揚鞭一指:“小王爺,有種咱倆下馬打?。俊?/br> 誰傻啊跟你下馬打?薩日勝策馬盤桓,很酷地瞇眼瞄著裴琰,有種你放馬過來。 裴琰:“你下來,咱們下馬打。” 薩日勝:“就在馬上打,你過來。” 裴琰:“馬多累啊,咱倆地面戰(zhàn)!” 莊嘯忍無可忍地打斷他:“你以為地面戰(zhàn)你就牛逼了?摔跤你會么?” 裴琰:“……” 摔跤啊…… 兩匹馬隔著一丈的距離對峙,中間夾著一個莊嘯。裴琰也就在莊嘯在場的時候跟小薩叫個板,不然還是趕緊跑吧,這個草原是人家的地盤——這些馬都是小王爺府內(nèi)家養(yǎng)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