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在看到書店后,倒沒有舍不得,大手筆地買了好些本書,但凡覺得想看的,不忌醫(yī)書、史籍還是話本。遂又順道,就在隔壁的鋪席添置了筆墨紙硯。 這一通大采買,天已經(jīng)大亮了。想著可以去鐵鋪了,等穿過兩條街道,找到地方,發(fā)現(xiàn)大門是緊閉的。 鐵鋪還沒開門。 傻等著不是辦法,反正東西沒買完,郁容幾個就轉(zhuǎn)道又去了別處。 逛著買著順帶長長見識,累了就去腳店歇息一下,碰到有斗茶的,也圍個觀……哪怕什么都不懂。 最后,除了鐵器,和個別想在南船北馬買的東西,郁容就剩藥鋪沒去了。 決定干脆先到藥鋪看看,最后再去鐵鋪。 不過…… 郁容暗自嘀咕:好像忘了什么,可是又一時想不起來。 直到一個怎么看怎么奇怪的招牌突然出現(xiàn)在視野里,才猛然記起來了。 “林三哥,”郁容望著那招牌上的字,問,“什么是‘改貓犬’?” 第15章 看到“改貓犬”這樣的字眼,郁容第一反應是“改貓為犬”,旋即否決了這個想法,“改貓為犬”這是整容手術(shù)都沒法做到的吧? 下一刻,林三哥回答了問題。 “改貓犬”確實不是給貓整容的,人家只是個“美容”的。 所謂“改貓犬”,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改貓、改犬的外形。 郁容囧了。真沒想到,給寵物美容是自古以來就流傳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呀! 林三哥說:“大戶人家養(yǎng)的貓,金貴著很,別說讓抓老鼠了,有些供著跟祖宗似的,經(jīng)常給洗澡不說,還定期讓人打點毛發(fā)、檢查身體……” 由此多了“改貓犬”這一個營生。 邊說邊一起進了這條巷子。 由養(yǎng)寵物衍生的行業(yè)真真是興盛,除了“改貓犬”的,還有諸如“貓魚”是賣貓糧的,“貓窩”賣貓窩的,等等。 郁容想起了之前要買貓的想法,在林三哥的指引下,徑直找到了一家賣貓店。 店名就是“賣貓”,加上“長源鄒氏”,用以與別家“賣貓”區(qū)別。 這時,有人搶先一步進了店,伙計只有一個,分不開身同時接待兩個人。 郁容不著急,干脆等在一旁,聽伙計招呼著那邊,自得其樂在店里轉(zhuǎn)悠,目光一一掃過一個個的小竹籠子,籠子里各有一只貓兒,便細細打量了起來。 不需要征詢林三哥的建議,對看貓,他自認還是有點眼力的——不是說他對貓的品種、習性之類有多么深入的研究,可他畢竟是大夫,哪怕不是獸醫(yī),大概判斷一只貓正不正常、健不健康,是沒什么大礙的。 然而觀察了半天,竟是多有不滿意。也不是這家的貓有什么問題,純粹是他喜歡有活力、精神抖擻的貓,這些感覺太“順”了……或者,鬼市子上看到的“赤炎將軍”也行啊,可惜價格被抬得太高了,他負擔不起……不知,那只富態(tài)的大“貓神”最后“貓”落誰家了。 “原是貴客駕到,小店招待不周了,失敬失敬,老漢在這先陪個不是!” 正當郁容感到失望,考慮要不要換一家店看看時,一位老者掀簾而入,看他裝束氣度,約莫是掌柜的無疑了。 “……貴客有何吩咐,盡可與老漢說道?!?/br> 掌柜的態(tài)度十足的熱情而懇切,一口一個“貴客”,姿態(tài)放得十分之低,直讓郁容忍不住懷疑自己難不成還真是個大人物了?只能說,人家服務(wù)到位。當然,這“服務(wù)”其實也是分人的。 郁容自覺普通的很,但在小商販的眼中看,完全不能算普通。不說別的,這一身牙白深衣,到底是系統(tǒng)出品,本人見慣了現(xiàn)代都市的繁華,衣服又是素色,沒覺得有多少特別??傻簿鞯纳倘?,誰沒個好眼力,一看他著裝,就覺得其定有“錢”途……何況,那種少雋風流的氣質(zhì),讓人賞心悅目的形象,也不像是“鄉(xiāng)巴佬”呀! 于是一個個的,不要太熱情了,哪怕買賣不成,仁義也在嘛,經(jīng)商可不就講究個“和氣生財”? “店里只有這些貓嗎?” “自然不止了。想是這些貴客都看不上眼?”掌柜伸手做了個邀請的姿勢,“請隨老漢這邊來吧,后面有更多更好的貍奴,任由貴客盡興挑選?!?/br> 原來簾子后別有洞天。 比起占地不大、略顯擁擠的前店,窄長型的院子,空間足夠大了。于是裝貓的籠子一個個大了兩倍不止,就是這樣,打眼看去也有至少不下于二十只貓。 二十只貓是什么概念? 吵,相當吵。 這里的每一只貓,都符合郁容的基本期待:精力旺盛,活力十足。 這“熱鬧”的場面,讓他默然了……突然有點后悔了,是不是干脆就買兩只乖點的貓? 自然,來都來了,還是挑一挑吧! 掌柜挨個介紹著貓兒:“貴客且看這只貍奴,活潑機靈,不失乖巧,毛發(fā)烏亮澤潤,蹄爪皚白有如覆雪,是為‘踏雪尋梅’,非是尋常的玄貓……那一只黃背白腹的,極受貴人們喜歡,謂之‘金被銀床’……” 起這些名字的不知道是真講究,還是純粹閑著沒事逗個趣兒。 如不是親眼看見,郁容肯定不知道什么是“踏雪尋梅”,又是什么樣子的貓會被叫做“金被銀床”。 “踏雪尋梅”就是一只全身黑毛、唯獨四爪白色的貓——他更熟悉“白手套”這個愛稱。 “金被銀床”聽著文氣又霸氣,作為現(xiàn)代人,他喜歡叫其為“橘貓”,不過,這只橘貓不太胖,“身材”十分健美,就是給人感覺特別高冷。 除了這倆,其他的貓兒同樣各有或文雅或霸氣的說法,什么“烏云蓋雪”、“將軍掛印”,還有“金錢梅花”、“雪里拖槍”,“金簪插銀瓶”、“威豪黃絲虎”,諸如此類,起碼有二三十個雅號。 反正,一個大名以敝之:“中華田園貓”。 ——準確地說,它們是旻國本土貓,嚴格意義上,不太適合蓋以“中華”的名頭。不過郁容是天朝人,系統(tǒng)的規(guī)則是按照他的語言習慣來的。 掌柜的語言能力不是蓋的,每一只貓兒都被夸得天花繚亂,十分賣力地兜售著。 郁容跟著掌柜的說明,將二十來只貓觀察了一遍,最終選擇了初時被介紹的“踏雪尋梅”與“金被銀床”。 兩只貓兒差不多一樣大,一個高冷、一個活潑,容易相處,又是一公一母,不怕打架——大概? 掌柜的笑瞇了眼。這院子里的貓,比前店里的確實更好,但同時,價格也是翻了三倍多。 郁容沒太在意,兩只貓只比一斤麖rou多一百錢,講真,根本不算貴。用店家友情提供的籠子安頓好貓,放到板推車的前面,拜托了“跑車”留心看管。 有了貓,少不得準備貓窩、貓糧,他去邊上的店里看了看,覺得還挺不錯,果斷又花了幾百錢。 掂了掂已經(jīng)沒多少分量的布包,郁容決定不再繼續(xù)“逛街”了,穿過儼然熱鬧極了的街市,目不斜視,直往藥鋪去。 “匡萬春堂”,是雁洲本地最有名的藥局,在新安府乃至全旻國,都有分號。 郁容是醫(yī)者,于他而言,收集藥材是他的職責,亦是愛好?,F(xiàn)在不太方便,只能挑揀一些極想要的、在鎮(zhèn)子上買不到的藥材,每一種適量儲備一些。 匡萬春堂自非小藥鋪所能比的,郁容想買的藥材這兒基本齊備,包括之前系統(tǒng)獎勵的百部與蚤休都有。 使君子還是沒有,約莫其作為藥材確實未曾被旻國大夫經(jīng)常利用過。反倒有一些他以為現(xiàn)在還沒被發(fā)掘用途的藥材,竟然有賣。 ——譬如三七,別稱“田七”,在天朝首次有明確記載的是在《綱目》里。雖有查證,其藥用歷史更早一點,但也至早是洪武年間了。 旻朝所處的歷史時期,類似北宋初期,郁容受慣性思維誤導,還以為買不到三七呢……這樣的話,需要用到時,只能在系統(tǒng)商城上找,畢竟新安府的地理環(huán)境是絕對長不出野生三七的。 三七的根莖不多。 照掌柜的說法,是新發(fā)現(xiàn)的藥材,沒多少人清楚具體怎么用,故而儲量少,價格還比常用的藥材貴上一成。 郁容絲毫不覺掃興,儲量不多,也足夠了,常用的藥材本來就不太值錢,高一成的價格并不至于難以接受,畢竟三七的產(chǎn)地著實太遠了! 毫不猶豫地買下了包括三七在內(nèi)的數(shù)十種藥材。 又挑了一些成藥,散劑、酒劑、膏劑、丸劑,每一樣來幾份,多是治療風寒、跌打以及腰肌勞損方面的。 購藥材是自用,買成藥則是為了研究。 郁容覺得光提升自己的水準不夠,還有必要深入了解到旻國的醫(yī)療以及制藥水準,好以隨機應變。 買好了想買的,郁容沒有像之前在別的店鋪一樣,急忙忙地就離開了,而是耐著性子,待在匡萬春堂擺滿幾面的、巨型中藥柜前,一個個地看著上面的標簽,在心里比對著旻國與天朝對藥材命名的差異,也算從側(cè)面模糊地感受一下旻朝的醫(yī)學發(fā)展情況。 之前在鎮(zhèn)子上的藥鋪了解過這方面,可小藥鋪的儲備實在有限,又不好貿(mào)然詢問別的大夫,只能確定,常見的說法相差不大。 匡萬春堂不同,作為享譽新安府的堂號,其擺賣的藥材,絕對適用絕大多數(shù)現(xiàn)有的藥方。 這一番比對,郁容松了一口氣。 還好……這個時代的藥材名稱,除了少數(shù)情況,大多數(shù)都與他認知的一樣,或者是與別名、俗稱相同;哪怕是不一樣的,從名稱上也能看出聯(lián)系。 不過是什么原因,巧合,或者有不為人知的因素,無從探究,反正吧,方便省事了就好。 郁容離開藥局時,已過了正午。這一趟再跑鐵鋪,那兒總算開張了。 說來,除了官營鐵鋪,民間不是沒有賣鐵器鐵具的,比如買菜刀、鐵鍋什么的,不一定非得去鐵鋪。 只是官方控制鐵器,對其鑄造、交易與使用,有一套規(guī)則。壞了規(guī)則,被發(fā)現(xiàn)了,至少得受一頓板子的。 郁容需要的東西,恰好是必須經(jīng)過官方“審核”,才能買或者申請鑄造。 倒不是什么違規(guī)的物件,就是挺特殊的,例如切藥材的鍘刀,這玩意兒不“報備”,被發(fā)現(xiàn)了,必定會按上了私藏違禁兇器的罪名。 除了鍘刀,還有種地必不可少的農(nóng)具。 旻國與歷代王朝一樣重視農(nóng)業(yè),在全國大力推廣新式農(nóng)具的同時,又嚴格做了限定。 諸如,一戶人家可以擁有一套農(nóng)具,包括了犁、耙、鋤頭、鍬、镢、鐮刀,更多的就要上報;兩戶共一個木勒澤與石轆軸,三戶可有開荒列裂刀一具,每一甲才有踏水車兩部,除非損壞,輕易不得增添。 “客戶”沒有土地,無權(quán)擁有農(nóng)具。 但法理不外乎人情。暫時沒有田地的郁容,拿到了里長的保薦書,可酌情擁有半套農(nóng)具……就算犁耙這些暫時不急用,鍬、鐮刀可是很需要的。 第16章 規(guī)定是死板的,實際上的執(zhí)行還算通融。 像郁容這樣的情況,憑著里長的保薦書,將自己的戶帖,交由司職鐵官審核。鐵官在檢查戶帖與保薦書的真實有效性后,會作一番詢問,基本確認了沒什么問題后,便可當場進行申請。鑒于多數(shù)百姓不識幾個大字,這申請就是走過場,在鐵官這兒登記、備案,最終會錄入“金冊”(即“戶籍檔案”)。 今天來“辦手續(xù)”的人不多,從等待到最終落實,滿打滿算也就用了半個時辰,比郁容預想的快了不少。 鐵鋪里,常用農(nóng)具的儲備量充足。辦完了手續(xù),即可花不多的文錢購下他所需要的半套農(nóng)具——朝廷為推廣農(nóng)具,提高全國糧食的生產(chǎn),對規(guī)定內(nèi)的鐵具價格,做了統(tǒng)一的限定。 郁容暫時可得半套農(nóng)具。 這“半套”的標準,沒有特別嚴格的限制,兩件以上、四件以內(nèi)。鐵官是個正直的人,不多不少就批了三樣。鍬、鐮刀、鋤頭,都是日常得用的,沒什么好不滿的。只是藥材鍘刀,今天是拿不到的,這玩意兒非是常備鐵具,得花時間打造。 之前便猜到了,郁容早有心理準備。 事實上除了鍘刀,他同時要“定制”一套鐵器具,切藥刀、藥碾子、杵臼、戥秤、“特制”鐵爐,包括大小粗細不相同的小針刀、梅花針、三棱針等銀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