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從滄平到青簾,騎馬也得花上小一天的時間吧? 男人輕描淡寫地回:“不忙。” 郁容:“……” 隨這男人便吧。喬遷之日,能有朋友來賀喜……也挺好的。 聶昕之領(lǐng)著兩位校尉,幫著少年大夫把東西送到義莊安置好——最麻煩的就是那一籠子的烏梢蛇——連飯也沒吃,換馬朝京城的方向趕去。 郁容站在村口,直到聽不到馬蹄聲了,才不緊不慢地轉(zhuǎn)身回村。 “小郁大夫回來啦?” “是啊,張二叔?!?/br> “咦,小郁大夫?什么時候回的?” “惠三爺?!庇羧菹冉辛巳?,回答著對方的問題,“上午剛回?!?/br> 一路,遇到好些個人,像張二叔、惠三爺一樣,不管熟悉與否,一個月沒見著人了,都上前打了招呼。 少年大夫一一回著話…… 恍惚有一種,自己在這里生活了好久的錯覺。 老槐樹下,郁容微微仰頭,望著湛藍如洗的天空,豁然有一種開朗的心情。 “總算回來了,小郁大夫?!?/br> “大爺?!庇羧菪?yīng),“好些天沒見,都好吧?” “都好,都好?!崩侠镩L對少年大夫的態(tài)度是一貫的親和,“這趟是來接那幾只貍貓的吧?” 郁容頷首:“嗯……這些日子給大爺你家添麻煩了。” “麻煩倒不至于,就是……”老里長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的樣子。 “怎么了,大爺?” “哎……小郁大夫你自己過來看吧?!?/br> 郁容跟在老里長身后,進了院子,一眼就看到幾只…… 貓? 第30章 若不是那幾只的特征足夠明顯, 郁容根本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也就一個來月的時間,這些家伙怎的全都大了近乎一圈了? 第一反應(yīng)是貓懷孕了, 然而…… 這三只, 除了橘貓,三秀和赤炎將軍可都不是母的。 實際上,有著“十只橘貓九只胖”美名的桑臣, 反倒是其中最不胖的那只——三秀健美的腰身粗成了小水桶,原就十分富態(tài)的赤炎將軍簡直能媲美小豬崽了。 乍一看到貓兒們的樣子,郁容有些懵,一只只圓滾滾的,著實可愛討喜, 看得人不由得會心一笑…… 失笑過后,遂是擔憂。 貓跟人一樣, 一旦肥胖過度, 容易引發(fā)諸多疾病,壽命隨之可能大大地縮短。 自覺沒照顧好小伙伴們的少年大夫頓時心生自責(zé)。 問了老里長,總算知道,為什么這幾只在這一個月里長得跟吹氣球似的。 早先郁容出門前, 將貓兒們寄放在老里長家,給了百文錢, 拜托一小廝照看兩日。不想臨時去了白鷲鎮(zhèn), 由于無法確定歸期,擔心苦了幾只貓兒,便在聶昕之派一校尉代他傳信回青簾時, 順便托那人轉(zhuǎn)交一兩碎銀給小廝。 錢的數(shù)目好似不大,卻夠幾只貓吃上一年足足有余了。郁容當然沒打算過一年再回,這點碎銀其實只有一部分是“貓糧費”,剩余的,原意算是小廝的“辛苦費”罷了。 卻不知,那位逆鸧衛(wèi)校尉怎么想的——興許是覺得一兩錢太少了——自掏腰包,又添了一兩銀。 哪料,這一位給老里長家做長工的小廝,著實是個實誠人,根本沒想過“貪墨”貓兒們的“口糧費”,把這些錢全花在了貓食上,一天喂上五六頓,貓吃的比人都好…… 桑臣與赤炎將軍一向不怎么愛活動,三秀本身又特別能吃……自然rou長得飛快。 郁容得知了這一切,頓時哭笑不得:那小廝本是好意,在對方看來,貓越能吃代表身體越好,長得越胖就是越有福氣。 怨不得對方,要怪只能怪自己不夠細心,臨走前沒能將幾只安置得妥當。 少年大夫在心里嘆著氣,嘴上還是跟實心眼的小廝道了謝,讓對方保留沒用完的“貓糧費”,向老里長借了根扁擔和一副土箕,一邊放上桑臣與三秀,一邊是體重以一擋二的赤炎將軍…… 認命地挑著貓兒們,回家。 ——原先裝貓的籃子,根本就塞不下這幾只啦! 路遇到老板娘,牽著她家的虎仔教走路。 兩三周歲的娃子口齒不太清晰,指著紅毛徹底褪了色的大白貓,興奮地嚷嚷著:“豬豬……” 性子爽利的老板娘,笑彎了腰:“是貓貓,不是豬豬……”糾正了娃兒的說法,熟稔地跟少年大夫打起了招呼,語帶贊美,“小郁大夫家的貓就是不一樣,各個長得神氣極了!” 郁容:“……” 再怎么神氣,他都下定了決心,要給這幾只減肥。 這樣想著,在心里盤算起貓的健康減肥方法。 飲食必得控制,絕不能再像此前一個月那樣肆無忌憚地投喂;同時得注意分寸,節(jié)食不能過度,以免傷了貓兒們的健康;在貓糧上費些心思,自制減肥套餐,定時定量地喂,正餐之外堅決不喂零食;再則,運動能消耗熱量,要讓督促貓兒——尤其是桑臣與赤炎將軍——多多運動…… 預(yù)想的各種好,一套貓咪減肥計劃制定得科學(xué)又周祥。 次日一大早,郁容吃完飯,直接去了隔壁房子,打算趁今天有些空閑,趕緊將那一籠子的烏梢蛇給炮制了。 打開門,就看到了地上,一條只剩下蛇頭的烏梢蛇…… 少年大夫靜默了半晌,走到頂蓋半開的籠子前,望里看了看——烏梢蛇體型較大,明顯可見,籠子空了一些——平靜地將竹籠蓋好,轉(zhuǎn)身出了房子,找?guī)字回垉核阗~去。 三秀跳脫,桑臣高冷,赤炎將軍穩(wěn)如泰山。 郁容一一打量著這三只,目光最終落在了最調(diào)皮的白手套身上,掰開貓兒嘴檢查,仔細辯看牙齒縫里的殘渣……很好! 遂又察看了另兩個……非常好! 這仨還挺團結(jié)的,不聲不響,合伙偷吃了一條烏梢蛇。 少年大夫微覺心塞,有心想教訓(xùn),三秀喵嗚地湊上來,蹭著他的腿,圓溜溜的貓眼,看得人心里發(fā)軟。 “唉……” 郁容嘆了口氣,表示心累:這些小家伙,打不得,又不忍心罵,難不成只能口頭批評教育了? “小郁大夫?!边@時,有人在屋外喊著。 少年大夫聽出是林三哥的聲音,暫且先放下對貓兒們的“思想教育”:算了,是他的疏忽,這幾只本也不是現(xiàn)代的寵物貓,養(yǎng)它們的目的就是為了抓老鼠或捉蛇什么的……回頭重新調(diào)整一下減肥計劃即是。 “林三哥,好久不見?!?/br> 郁容將人請進了屋,又給他斟了杯熱水。 林三哥卻沒心情與他寒暄,坐也不坐,拉開手里的布袋送到對方跟前,直奔主題:“小郁大夫,這是賣牙膏、藥皂的錢……一共換了三十八兩銀子?!?/br> 袋子里,正是三錠十兩的官銀,還有一錠五兩的,以及些許碎銀。 郁容十分驚詫:“這么多?” 林三哥滿臉興奮:“可不是……我都沒料到牙膏跟藥皂那么好賣,尤其是牙膏,最下品的那些也賣了近兩千錢,后面打出了名聲,匡萬春堂的直接找上我,包圓了剩余所有的牙膏和藥皂。” “這樣嗎……” 林三哥點頭,忽是想到什么,道:“對了,小郁大夫,匡萬春堂的人想讓我介紹你們認識一下?!?/br> “匡萬春堂?”郁容沉吟了片刻,問,“林三哥可知他們有什么目的?” “嗨!能有什么目的,怕不是瞧上了你那牙膏和藥皂的方子?!?/br> 少年大夫直言:“暫時我沒打算賣方子?!?/br> 不是想壟斷。牙膏這東西之前沒人想到這樣的制法,他無非是占了個先機,有他這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市場再緊俏點,相信可能花不了太久的時間,總有擅藥者琢磨出其中的門道…… 賣方子沒必要。他是個俗人,想讓日子過得舒坦,得靠這些小玩意兒,補貼家用。 林三哥表示一萬個贊同,賣方子只得一時的“涌錢”,哪里比得上賣成品,細水長流、積少成多,哪怕以后真有別人弄出了牙膏,到時候聲名早打夠了,頂多降一點價,根本不擔心銷路。 “不過,”林三哥話鋒一轉(zhuǎn),說,“匡萬春堂也不能得罪狠了,我瞧那個人挺誠心實意的,小郁大夫要不要見上一面?生意談不攏不要緊,結(jié)個善緣,日后也好相見?!?/br> 郁容想了想,覺得林三哥的說法挺有道理的。他不怕得罪人,可匡萬春堂到底是雁洲第一大藥局,同時坐擁了南船北馬,若真能搭上關(guān)系,與他也有好處……做買賣嘛,和氣生財。 “林三哥說得有理。”少年大夫表態(tài),“如果這幾天,匡萬春堂的人再找林三哥你,就直接請人來村子吧……對方不介意的話?!?/br> 倒不是擺什么架子,新房子明天完工,辦了喜酒后馬上得搬家,要把新家收拾妥當,少不了花費好幾天的時間。 林三哥應(yīng)下了。 其后,兩人就著牙膏與藥皂的買賣詳談了半天。知道少年大夫剛回來,尚沒有存貨,林三哥按捺著失望,約定了下一批牙膏與藥皂的出貨期限,才心滿意足地準備回家。 郁容從對方留下的錢袋里,分出一小半的銀錢,送作“代理費”。 林三哥推卻不要……表示錢太多了,拿著燙手。少年大夫不以為然,若不是林三哥有本事,那一點東西絕對賣不了那樣的高價,理當讓幾分利。 兩人客氣來客氣去的,最終拍了板,除去成本,按照利潤的金額三七分賬,郁容占七,林三哥得三分……并由此確定,之后再作其他交易,不出意外的話,同樣按照這個比例分成。 干脆去找了老里長和戶長,請二人作個見證,雙方就此契了一份正式的“代理”合約。 并非是郁容,或林三哥,對彼此不放心……在商言商,所謂親兄弟、明算賬,事先約定好了,往后行事才有章程,同樣免得天長日久、人心易變,到時候成了一樁掰扯不清的官司。 對這一份合約,雙方都很滿意。 倒是老里長悄悄在少年大夫耳邊問,是不是被自家鬼精靈的侄子給坑了,在他看來,“代理費”完全是空手套白狼,給個兩成就夠意思了。 郁容失笑,搖頭否認了老里長的猜測。 會契這一份約,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為了系統(tǒng)的副職業(yè),便是再多讓兩分利,他也不算吃虧。商人逐利,林三哥堅持這樣的分成,當真是夠厚道了。 告別林三哥幾人,郁容緊趕慢趕地回了義莊…… 已是晌午,要在今天加工完那一籠子烏梢蛇,得抓點緊了。 ——他不會飼蛇,那些蛇放久了,可別給凍死了,再則……家里三只大饞貓還在一旁虎視眈眈的,著實讓人不放心。 早些炮制了,早安心。 從白鷲鎮(zhèn)回青簾的路上,借著逆鸧衛(wèi)有船方便,順道采購了分量足夠的黃酒,和一些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