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jié)
院內(nèi),一眾人當(dāng)即跪地,無聲請罪。 郁容愣了愣,忙道:“是我不讓他們幫忙的,”他舉了舉酒壇,“也不重,我自己就可以了。”又不是什么身嬌體弱的,能自己順手做的事,何必非得多費一通周折。 聶昕之沒再追究下人的“失職”,順手將酒壇拿過來:“置放何處?” “酒窖就可以了?!?/br> “如何想起制酒?” 這問題問得及時,郁容可正想著邀功,面上高深莫測,故作反問:“不如請兄長猜一猜,壇中是什么酒?” 聶昕之是一貫地配合,略作思索,道:“雄黃酒。” “錯了?!庇羧菸⑽u頭,“端午還有好些天,現(xiàn)在泡制雄黃酒太早了?!?/br> 聶昕之復(fù)又猜測:“三兩半藥酒?!?/br> “你倒是提醒我了,回頭制備幾壇,給你那些手下用也好,”說罷,郁容也不再吊人胃口,話鋒一轉(zhuǎn),直接給出了答案,“是回春酒?!?/br> 聶昕之表示:“未有耳聞。” 郁容微微一笑:“可以溫補腎臟,”腦子一抽,跟著補充了一句,“是我專門為兄長泡制的。” 聶昕之聞言沉默了,待得將酒壇子安置妥當(dāng),才平靜地問出聲:“補腎?” 郁容好歹沒有遲鈍到家,霎時察覺到男人的不對勁,當(dāng)即說明道:“回春酒是好東西,滋陰補陽……喂!” 一言不合就被抱起,當(dāng)他是沙袋嗎? “兄長且聽我解釋——” 郁容頹廢地趴在窗前,看著淅瀝瀝的春雨發(fā)呆,倏而輕嘆了一聲。 沒想到,淡定沉穩(wěn)如聶昕之這樣的男人,居然也會介意腎功能問題……何況,又不是說他腎虧什么的,不過是有備無患,回春酒不光是為對方泡制的,也是為自己作準備。 “容兒因何嘆息?” 男人的聲音適時地在身后響起。 郁容頓時一個激靈,這一回情商沒再掉線了,笑作掩飾:“沒什么,就是這幾天天天下雨的,又潮又冷,覺得渾身不舒暢?!?/br> “一直待在這別苑,可是膩煩了?”不待對方回答,聶昕之又道,“待雨晴,便陪你去城內(nèi)散心。” 郁容忙搖頭:“不用。是我自己懶得到處跑,要真想出門,一個人就可以了,何需勞累兄長?!?/br> 這人在南蕃待了半年,不知道積累了多少公務(wù)需要處理……自己又不是嬌里嬌氣的小公主,時時刻刻得讓人陪著哄著。 聶昕之回:“無妨,如今時節(jié)正適合踏青?!?/br> 推辭了一通卻是推不掉,到最后,郁容便干脆應(yīng)下了,也罷,勞逸須得結(jié)合。 便是一個風(fēng)和日暄的晴朗天。 換了簡單的棉布衣,郁容在聶昕之的引領(lǐng)下,終于真正踏進了京城的城門。 進城之后發(fā)現(xiàn),所謂京城,其實也就那樣,除了占地面積十分之廣,論繁華程度,不比雁洲熱鬧到哪去。 總算理解,為什么雁洲會被稱為“小雁京”,比之京城,大約就是少了一些“厚重”感。 其實不管是京城,或者雁洲,對見識過現(xiàn)代都市的郁容來說,純粹就圖個新鮮感。 沒了新鮮感,在不需要買東西的前提下,兩個大男人還真不知道有啥好逛的,除非去什么煙花柳巷的……自是不可能的。 正好路過匡萬春堂分號,郁容便是職業(yè)病發(fā)作,進里面轉(zhuǎn)了轉(zhuǎn)。 掃視了一下布局,忍不住贊嘆那匡大東家的思想太超前了……居然設(shè)置了“專柜”一樣的存在,感覺真真新潮。 隨即,意外地看到了“正宗小郁大夫”的專柜,讓小郁大夫本人著實囧了一把。 “正宗……”郁容不由得跟聶昕之吐槽,“總不會還有冒牌的吧?” 不料,伺候在一旁的侍者接過了話茬:“這位客官怕是不知道,此先出現(xiàn)過有人惡意冒用‘小郁大夫’招牌的不良之商,差點沒鬧出人命?!?/br> 郁容嚇了一跳:“我怎么從未聽聞過?” 侍者作解釋:“幸虧大東家手段高,請得逆鸧郎衛(wèi)大人做主,終是查明了真相,將心懷叵測之徒全數(shù)逮捕了。” 逆鸧郎衛(wèi)? 郁容下意識地看向聶昕之。 聶昕之說明了句:“各城池皆有一二郎衛(wèi)督守維序,起釁滋事過分者,可越過本地官府,先行緝拿,聽候質(zhì)審。” 侍者在一旁附和點頭,繼續(xù)道:“自那之后,大東家便想出了辨?zhèn)巫C真之法?!?/br> 聞言,郁容略覺驚異,問:“如何辨?zhèn)巫C真?” 侍者足具耐心,給他仔細講解了一通。 即是,給推出的藥品俱數(shù)編了序號,序號內(nèi)有一套規(guī)則……看似十分簡單的法子,防偽效果卻是特別好。 郁容聽了,暗嘆那匡大東家真不是尋常人。 還是覺得,這樣不尋常的人,找自己合作有些蹊蹺。 想不通,郁容腦筋一轉(zhuǎn),問起侍者:“這‘小郁大夫’的東西賣得好嗎?” 他見專柜,不僅有各類成藥,還有牙膏之類的日用品……不禁有些好奇。 “何止賣得好!” 侍者一臉與有榮焉,把“小郁大夫”夸得各種天花亂墜。 簡言之,好,非常好!何止銷路好,藥品/產(chǎn)品的品質(zhì)更是沒得說,受到越來越多的顧客追捧。 郁容聽著臊得慌,一邊尷尬,一邊又有些……心潮澎湃,陡地發(fā)現(xiàn)自己還挺厲害的樣子,便突然有了干勁十足的感覺。 說起來慚愧,自從沒了銀錢不夠用的顧慮,他之所作所為,全只為了副業(yè)升級與支線任務(wù),實際上,稱不上太用心。 原該做得更好。 思緒紛亂,郁容轉(zhuǎn)移視線,仔細辨認著“專柜”上的標簽。 待看清楚了,便瞬時囧了。 六味地黃丸前面加了“小郁大夫”就不說了,標簽上簡略寫明了“治腎虧、補陰虛”等功效。 盡管也算實事求是吧,莫名讓他想起了,現(xiàn)代農(nóng)村到處可見的狗皮膏藥廣告,諸如治手足股蘚,請認準楊老中醫(yī),只要九塊九什么的……字里行間透著一股招搖撞騙的氣質(zhì)。 在旻朝,如匡萬春堂這樣的做法,卻是令人耳目一新,據(jù)說效果相當(dāng)棒。 “這是什么?” 忽然看到在“專柜”邊角有一個板子,上面用不同字體寫滿了字,郁容不由得走近前細看。 盡管眼前兩人似乎沒有買東西的打算,侍者仍極具服務(wù)精神,仔細地釋疑解惑。 用現(xiàn)代觀點看,那板子起到的是信息反饋之用??腿藗冇行┙ㄗh、需求或者不滿,即可寫在板子上,甚至不會寫字的,還可請店中專人幫忙代為書寫。 郁容輕嘆:“匡大東家真真奇思妙想?!?/br> 便細讀著板上的文字,若有所思。 不得不說,這“信息反饋”板挺有用的,客人們提到的一些問題、意見,給了他不少的靈感,在制備中成藥的選擇上有了更明晰的思路。 在匡萬春堂分號逗留了小半天,郁容終是挑了一些藥材,才與聶昕之離開。 被啟發(fā)了一些靈感,讓他沒心思再閑逛,便迫不及待地拉著男人,坐上回別苑的馬車。 一路上,滿心盤算著接下來要做的事…… 計劃卻永遠趕不上變化。 甫一回到別苑,郁容收到了家里的來信。 也不是什么緊急消息,在來京城前,事先約定好,石砮每七天捎一封信說明家里的大大小小情況。 今天這一封信也不例外。 原本只是隨便看看,卻在注意到某一句話時,郁容猛然變了臉色。 洪大海成親了。 洪大海與他沒多少交情,但石砮似乎也知道阿若的事,便加了這么簡潔的一句。 關(guān)于洪大海的親事,沒有詳寫,卻提到,阿若把自己關(guān)在家中,兩天沒出門了。 第79章 郁容心里有些不安。 于心難安, 自是不可能若無其事繼續(xù)待在京郊別苑恣意逍遙。 盡管在口頭上,阿若從沒將他當(dāng)成朋友, 但, 兩個人是不是朋友,從來不是靠嘴巴說的。 沒什么猶豫,郁容當(dāng)天坐乘了兩匹千里良駒拉的馬車, 在幾名侍衛(wèi)護持下,連夜趕回青簾。 ——若不是圣人臨時急召,他又急著走,聶昕之怕不得要親自騎馬送他回家了。 兩匹馬的馬車,趕路的速度十分之快。 郁容到家時, 次日的中午尚未來至。 夜間在車上睡了一覺,現(xiàn)時精神狀態(tài)尚佳, 倒不算困倦……只苦了隨行的侍衛(wèi), 俱是一宿未合眼。 將這些漢子安排至客房,郁容略作打點,當(dāng)即便趕去了洪家莊。 說起來,他也不知道自己過去能做些什么, 甚至,以阿若那脾性, 可能會因自己的探望, 而越發(fā)惱羞成怒。 無論心里是如何的猶豫,出于一種莫名的直覺,郁容在行動上是毫無遲疑。 快步疾行, 花費了不到兩刻鐘的功夫,趕到了阿若家。 經(jīng)由石砮告知,可以確定阿若一直在家沒出過門。 遂看到緊閉的木門,郁容叫了幾聲沒人答,敲門后也不見回應(yīng),便是果斷的一腳,用力踹上了木門板……差點一個跟頭撲到地上。 “……咳咳,小大夫怎么改行當(dāng)賊了?” 沙啞粗糲的嗓音,全然沒了少年郎的活力與朝氣。 郁容穩(wěn)著身,剛從大太陽下進到昏暗的屋內(nèi),眼睛一時難以適應(yīng),大概看到阿若一手扶著房門的門框,身形要倒不倒的,一手遮擋在嘴前,咳嗽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