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jié)
醫(yī)藥箱里的藥物缺了幾味,他便直接拿筆墨寫下方子,讓患者自己抓藥煎著吃……到底不是什么大病重癥的,藥物也不算過于珍奇,熟地黃、山萸rou等滋腎活血的,還算常見,三七比較稀罕貴重些,不過觀這小樓的裝飾,和女子的穿戴,想也不必擔心吃不起。 藍兒再度盈盈拜禮,掏出一根金釵欲作酬勞錢。 郁容囧了囧,卻是不敢……不便收。 還好,有趙燭隱在。 娃娃臉青年果斷推拒了女子“付錢”的要求,直言表示一切包在他身上就可以了,等等等等,甜言蜜語不要錢。 郁容望天,只覺自己堪比千八百瓦的一盞大燈泡,遂避讓到一邊,悄然收拾起自己的醫(yī)藥箱。 這時,樓外傳來一陣喧嘩。 趙燭隱不滿道:“誰在外頭鬧事?”走到窗前往下面一看,臉色驟變,“老、老大!” 郁容一愣,當即丟開手里的東西,疾步來到窗前,俯視樓下—— 十數(shù)名郎衛(wèi)將這邊包圍了。 其中幾人,神色威嚴地搜尋著什么。 一身玄衣的男人,負手站在月門前,面無表情地抬頭看著這扇窗。 郁容:“……” 趙燭隱:“……” “老大,你聽我解釋……” 傻愣二人組,在男人不含情緒的一聲“下樓”指令下,一刻鐘也不敢多待,急忙忙地下了樓。 聶昕之越過急于解釋、嚇得滿頭大汗的趙燭隱,走到目光飄忽的青年大夫身前,語氣淡淡:“容兒?!?/br> 郁容小聲喚著“兄長”,慫巴巴地說明:“我在給人看病?!?/br> 出人意料,聶昕之似乎一點兒沒有動怒,聽了他的說辭,微微頷首:“我知?!?/br> 郁容悄悄松了口氣,面上微笑:“兄長如何大張旗鼓地跑到這兒……”掃視了氣勢凌人的郎衛(wèi)們,“圍剿嗎?” 聶昕之正色:“有數(shù)名涉重案罪人藏身與此坊中?!?/br> 郁容驚訝,轉(zhuǎn)而道:“這么巧?”眉頭微蹙,“這里人來人往的,不是很危險?” 聶昕之回道:“無妨,內(nèi)外皆有逆鸧衛(wèi)把控?!?/br> 郁容聞言安心了:“那你忙,我先回去了?!?/br> 聶昕之說:“一起?!?/br> “誒?” “主犯皆已緝拿?!甭欔恐f明,“殘局無需我親力親為?!?/br> “這樣嗎,”心里詭異地發(fā)著虛的郁容,笑著說,“那就一起。” 兩人相攜離開了清河坊。 “老大……” 郁容裝作沒聽到燭隱兄的“慘叫”,偷瞄著男人看不出喜怒的面容,嘴上輕松地問:“這是去哪?好像繞了路?” 聶昕之語氣平靜:“今晚不回別院。” 郁容目露疑惑:“為什么?” “郊外發(fā)現(xiàn)一處熱湯?!?/br> “……熱湯?”郁容旋即反應(yīng)過來其指的是溫泉,一時拋開了那點小膽怯,喜出望外,“所以這是要去泡溫泉?遠不遠?” 聶昕之表示:“騎行不過兩刻鐘?!?/br> 郁容聽罷,興致高漲,亟不可待地抓著男人的手:“那還等什么,對了,有馬吧?” “有?!?/br> “……” “老大,等等我??!” 呼叫聲漸漸遠去。 不多時,被男人帶上馬背的郁容,就再也聽不見趙燭隱的聲音了。 第98章 時至深秋, 堰海的氣候又比新安府冷,這個時節(jié), 泡溫泉是一件讓人感到身心皆舒爽的樂事。 先行在浴室里將自己清洗了一遍的郁容, 散著頭發(fā),隨意地披著一件保暖的外衣,趿拉著木屐, 踩過地板,拉開門便看到正襟危坐的男人,不自覺地微笑:“兄長……” 見其眉目半垂,微微低頭看著什么,目光下意識地投向?qū)Ψ侥迷谑种械奈锛?/br> 燈火昏昧。 郁容眼力極佳, 看清楚了那是一個香囊,粉粉的顏色, 精致的花型, 一看就是女性用的。 “……” 視線上移,盯著男人淡漠的面容。 心里莫名憋悶。 察覺到屬于另一個人的視線,聶昕之抬目看了過來,香囊仍拿在手上, 神色冷然。 郁容輕步走過去,勾了勾嘴角:“香囊?兄長去一趟界身巷倒是收獲頗豐……” “容兒?!蹦腥撕龅貑镜?。 郁容保持著微笑。 聶昕之說明:“此物原置放于你藥箱之內(nèi)?!?/br> 慢了半拍, 心氣不順的某人, 陡地明白了對方言下之意。 “微笑”保持不住了,郁容飛快地回想了一遍自己在界身巷清河坊的所作所為,忙開口:“兄長且聽我解釋?!?/br> 聶昕之平靜地注視著他, 嗓音低沉:“我在聽?!?/br> 見到對方這樣的反應(yīng),郁容張了張嘴,驀地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了。 其實也沒什么,他去清河坊原也不是玩樂,但…… 想到剛剛自己的誤會,還沒弄明白“真相”,心情就克制不住地不爽,以己推人,尤其這個“人”是超級護食(趙燭隱語)的家伙,倏然之間便不想“解釋”了。 心里是格外地柔軟,郁容湊近男人,主動環(huán)抱了過去,真心實意地說了聲:“抱歉,兄長,是我疏忽了?!?/br> 行醫(yī)沒什么,不過,但凡是男人,一提起煙花柳巷,說是去做正事……誰信??? 郁容知道,聶昕之是相信他的,但很多時候,“相信”不代表心里就舒暢不在意。 誰讓…… 這男人,不僅非常小心眼,控制欲也極強? 思緒紛亂,郁容面上淺笑:“下回一定提前跟你招呼聲?!?/br> 沒提是趙燭隱“拐騙”他的,反正估計那家伙,好一段日子都不好受了。 聶昕之靜靜地聽著他在說,凝視著那一雙桃花眼,目光始終不離。 郁容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遂是湊近對方的嘴,親了一口。 果如他所料,殺手锏一出,一切不成問題。 沒有什么問題是一個吻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親一口,三個吻不能更多了! 不過…… 親一口的后果往往無法預(yù)估。 “那個,兄長……”郁容的語氣略有些弱,“能不能先去泡溫泉?” 沉默良久的男人終于出聲了,嗓音略帶沙啞:“過后再泡?!?/br> · 秋日,總是傷感的。 郁容坐在窗邊,手中書卷不經(jīng)意地丟棄在一邊,目光凝聚在飄香的丹桂上,思緒天馬行空——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什么?溫泉近在咫尺,他卻不能入池中泡。 所謂溫泉小苑,待了整整一天,但有十個時辰耗費在了床上。 然后,因為聶昕之有公事亟待處理,好不容易從床上爬起的某人,就這樣被打包帶回了城內(nèi)。 一陣陣古怪的、聞了就想吐的臭味,爭先恐后地直鉆入鼻腔。 郁容下意識地捂著鼻子。 神色憔悴,笑容燦爛的娃娃臉青年出現(xiàn)在了窗外。 “好巧,小郁大夫?!?/br> 郁容忍著嫌棄之心,強迫自己拿下了捂鼻的手,沖來人微微笑:“可是燭隱兄又有什么吩咐?” 趙燭隱嘿嘿一笑:“就是挺久不見你……”陡地住嘴,少刻,語氣一轉(zhuǎn),“是有事想拜托你,不知……” 郁容頷首:“直說就是?!?/br> 趙燭隱就直說了:“還是藍兒的事,她那個……病,真的無藥可醫(yī)?” 郁容垂下眼,輕聲道:“心病難醫(yī)?!?/br> 趙燭隱咕噥道:“不是說上醫(yī)醫(yī)心?” “上醫(yī)醫(yī)心”可不是用在這里的。郁容心里吐槽著,面上淺笑:“郁某不過是只能醫(yī)病的下醫(yī)?!?/br> 趙燭隱打著哈哈:“小郁大夫太謙虛了?!彼煲膊粡娗螅八{兒的病,我再想法子,”話鋒一轉(zhuǎn),“上回你不是給開了什么養(yǎng)生湯嗎,那個可不可以制成藥丸?” 郁容回:“可以,只是……沒必要制成藥丸。” “有必要有必要,”趙燭隱忙道,“湯藥難以下咽,藥丸服食方便,偶爾出門也好隨身攜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