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節(jié)
藕蔤者,藕帶也,是蓮的幼嫩根莖,其膨大長成即是藕。 藕蔤性平味甘,最適宜止渴解煩,生吃、熟炒、涼拌皆可以。 熟炒倒還好,生吃藕蔤,盡管脆甘爽口,但多少帶著土腥氣,乍一入口難免有些吃不慣。 郁容就想到了制藕蔤漿。 取上一大罐的蜂蜜,加水溶化,熬制一番,濾出雜質(zhì),反復(fù)攪拌去沫,即是所謂的煉蜜。 再將藕蔤仔細清洗干凈,去掉外皮,切成段狀,浸泡在化入甘泉水的蜂蜜中,靜置個大半日的,即為藕蔤漿。 覺得口干,或者熱煩,食用藕蔤段,或飲喝蜜汁,即能生津消渴,燥熱盡去,頓時神清氣爽。 藕蔤漿搭配白雪糕,風(fēng)味著實奇妙。 當(dāng)然,甜甜搭檔,對有些人而言,可能有些偏甜了。 郁容絲毫不覺其甜過頭,吃一口糕,喝一口藕蔤漿,滿滿的幸福感充斥著胸腔,人生簡直不能更美妙。 “容兒?!?/br> 感覺到貼著后背的溫?zé)幔羧菅銎痤^,嘴角含笑:“兄長也不嫌熱。” 聶昕之淺聲道:“不熱。” 原就是隨口一說,郁容自不與他爭辯,拿起筷子,夾起切成片的白雪糕,送到男人嘴邊。 聶昕之面不改色地張嘴。 郁容見了,微微笑著,又夾了個藕蔤段,二度送入男人的口中。 聶昕之來者不拒。 就這樣一個喂,一個吃…… 郁容忽地放下手,哭笑不得:“兄長你是金魚嗎?我喂你就吃?!?/br> 傻吃傻吃的,也不怕?lián)沃?/br> 關(guān)鍵在于,明明這男人,根本就不喜歡蒸糕或者藕。 不過是逗他玩兒,哪想這家伙的忍耐性還真好。 聶昕之云淡風(fēng)輕地表示:“不難吃?!?/br> 郁容搖了搖頭,決定下回不拿這種事逗這男人了,被強塞不喜歡吃的食物,絕不是什么舒適的體驗。 目光掃過幾近空了的食盤,瞬時欲哭無淚。好麼,都喂兄長了,原想著留白雪糕與藕蔤漿,當(dāng)小零食慢慢吃呢。 真真是“損人不利己”。 扼腕嘆息,心痛不已。 郁容干脆轉(zhuǎn)過身,與他家兄長正面相對,這樣一是看不到空掉的食盤,眼不見心不煩,一是被人貼著后背,感覺太熱啦。 他笑問:“怎么現(xiàn)在就回了?” 接連幾天,這男人不到夜深,皆看不到人。 聶昕之回:“事了?!?/br> 郁容微點點頭,他猜也是這樣,便道:“那咱們該走了吧?再晚些時日,便至伏天了,趕路會熱死的?!?/br> 聶昕之自無不可:“后日無雨即啟程?!?/br> 郁容“嗯”了一聲,說起來,理縣到雁洲不算遠,不過是一天的路程。 可能正是因為離家近,哪怕在此地待得久了,也沒什么心切的感覺。 “對了?!焙鋈幌氲揭婚_始滯留此地的因由,他不免關(guān)切地問,“那些孩子送哪了?”說的是被拐賣的,一直沒有家人認領(lǐng)的孩子們。 聶昕之道:“安置在本地逆鸧衛(wèi)大營?!?/br> “這樣沒問題?” 聶昕之語氣淡淡:“無妨,凡人皆可用,來日納入我軍衛(wèi)?!?/br> 郁容瞬時明悟,遂是腦洞各種大開,譬如無數(shù)小說里都寫過,收容無父無母的孤兒,經(jīng)由訓(xùn)練,成為特殊隱秘的一股力量,暗衛(wèi)、死士什么的,就是這么來的吧? 胡思亂想著,無意識地便說出了口。 聶昕之道:“暗子非常人,這些稚子難當(dāng)大任?!?/br> 郁容眨了眨眼,好奇問:“那要他們以后做什么?” 聶昕之簡短地說明:“司農(nóng),飼養(yǎng),侍藥,行商,軍衛(wèi)雜務(wù)諸多,皆需人力?!?/br> 郁容默然,好罷,他想太多了。 也是,有品階的逆鸧郎衛(wèi)多出身高貴,可不像會做那些雜事的人。 不過…… 至少,那些無家可歸、無依可靠的孩子,不會再遭受顛沛流離之苦,自此有了安身立命之所,確是不錯。 一聲輕微的響聲,好似什么東西掉落在地。 正與男人閑敘著的郁容,下意識地循聲看了過去,見在對方腳邊,有一紙信件,不由得愣了愣。 沒有立馬拾撿。 郁容抬目看向聶昕之,盡管對方面上是一如既往地沒有表情,他卻敏銳地察覺到些許異樣。 莫非,這信件有什么不可見人的地方? 郁容不由浮想聯(lián)翩。 聶昕之穩(wěn)坐不動。 斂起亂七八糟腦補出的東西,郁容奇怪地看向男人:“你的信掉地上了,怎的不撿?”半晌沒等到男人回應(yīng),不經(jīng)意地蹙了蹙眉,語氣試探,“那,我替你撿咯?” 聶昕之總算點了頭。 郁容忍不住腹誹,兄長又在玩什么花招? 暗自嘀咕著,他俯身撿了信,隨意掃視了一眼,有些意外—— 居然是寫給自己的? 看字跡,略有眼熟…… “周兄?” 郁容陡然想起了,拿著信,瞥向自家兄長:就說,這男人反應(yīng)怎么古怪得很,感情又犯小心眼了? 不管他。 郁容拆開信封就想看。 聶昕之忽地出聲:“容兒?!?/br> “嗯?” “難受?!?/br> 手上的動作一頓,郁容抬目看過去,心里好笑,嘴上應(yīng)和:“哪里難受了?不如我給兄長辯治一下如何?” 再謊報病情什么的,一定得打一頓。 聶昕之老實回答:“牙痛?!?/br> 郁容聞言,端詳著男人的神態(tài):好像,這回來真的? 不過,怎么會突然牙痛…… 陡地想起,他剛剛猛地投喂了這男人,許多的白雪糕與藕蔤漿—— 不會吧? 郁容囧了囧,遂趕緊丟開了周昉禎的來信,湊近男人的臉:“張嘴,我給看看?!?/br> 第135章 聶昕之非常“乖”地張開了嘴。 郁容用他極佳的眼力, 非常精準(zhǔn)地發(fā)現(xiàn)了……淺齲,盡管只有小小的淺淺的一個點。 不由得沉默了, 心情是微妙得很。 按理說, 牙疼“要命”,他該為兄長的病痛感到心焦,然則心里只有一個想法—— 果真, 該為這男人補腎麼? 所謂“齒為骨之余”,而“腎主骨生髓”,腎精充足則牙堅齒固。 反之,如牙齦有病,往往可能腎氣不足。 “容兒?” 每每郁容胡思亂想, 尤其是想到一些詭異的東西時,聶昕之仿佛有讀心之術(shù)一般, 有所察覺。 “有顆蛀牙?!?/br> 郁容醒過神, 些許擔(dān)憂,更多的是好笑,遂是嘆了聲,問:“很疼嗎?” 愛吃甜食如他, 都沒有齲齒的。 也不知這男人是怎么回事,明明他的腎也好、胃也罷, 都沒什么毛病, 除此,其衛(wèi)生習(xí)慣也相當(dāng)良好,怎么…… 誒, 不對。 突地想起了,自己時常將甜食塞入對方的嘴里,該不會,罪魁禍?zhǔn)灼鋵嵕褪撬羧莅桑?/br> 囧了。 郁容不由得心生幾許歉意。 哪里想得到,吃一樣的東西,兄長的牙齒會如此脆弱呢,果然還是…… 矬麼? 嗣信王兼逆鸧衛(wèi)指揮使,如此高大上的人設(shè),一瞬間崩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