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節(jié)
第138章 “容兒?!?/br> 聶昕之跨過門檻進了屋, 一眼就看到年輕大夫心神不寧的樣子,目光自周昉禎身上一掠而過, 問:“怎了?” 郁容正糾結著, 聞聲抬首,雙目忽是一亮,喚了聲“兄長”, 便招呼著男人來到自個兒身旁坐下,道:“周兄適才請我嘗了神仙飲,說是旵城的特產,兄長可有耳聞?” 他家兄長雖不通醫(yī)術,但見多識廣啊, 此天仙子到底如何,多少應該有所了解的。 郁容問得委婉, 當著主人家的面, 不好說這茶是不是有毒、毒性又如何。 聶昕之與他心有靈犀,說話則毫無顧忌: “天仙子含小毒,經由焯水晾曬,再制成茶粉, 則毒性幾無。因其有安神寧心、祛濕溫中之效,故而旵城人喜用其作茶沖飲。 “若調服熱酒, 酒氣熏頭, 人便至半酣,或笑或哭或手舞足蹈,飄然樂乎, 昏昏浩浩,有如羽化登仙去,故稱之‘神仙飲’。” 惜字如金的男人難得說出這么一通大長句子。 郁容聽罷,一時啞然。 聽起來此天仙子與莨菪應不是一個物種,但明顯有迷幻的效果,這…… 他不由得望向周昉禎,感情懷疑了半天的艷鬼,不過是這家伙做的一場春夢麼? 周昉禎端著神仙飲,默默喝著茶,沒聽懂另二人的言外之意,直到年輕大夫的目光投射過來,面上微微迷茫,嘴唇不自覺地動了動,又因對聶昕之有幾許敬畏,終是沒出聲。 郁容不想難為自己的腦細胞,便直問:“周兄可是和酒服用這神仙飲的?” 周昉禎消化了一下其話里涵義,這回懂了,忙道:“沒,我素來滴酒不沾?!?/br> 郁容微微點頭,周兄沒必要在這個問題上刻意欺瞞,那…… 差點忘了,不是有系統(tǒng)嘛! 盡管這天仙子不是他所以為的天仙子,但若是不弄個明白,總難免耿耿于懷。 便是鑒定。 結果很明顯,此天仙子是這個位面獨有的物種。 其含有微量東莨菪堿的藥物成分,盡管與莨菪同名,性效功能反而與曼陀羅有幾分近似,平喘止咳,對寒濕痹痛頗有奇效,睡前喝一些可促進睡眠。 正如聶昕之所言,其雖具一定毒性,畢竟不同于莨菪,抑或曼陀羅,毒性輕微,經過炮制確能使之毒性降到更低,作茶飲……好像也沒太大問題。 郁容推測,一開始制成神仙飲的人,大概是考慮到旵城氣候特殊,冬季尤為寒濕,喝上一份熱氣蒸騰的天仙子茶湯,在一定程度上可預防并化解寒濕病邪。 至于,聶昕之所言,有人拿其當致幻劑“享用”,約莫是制茶人一開始沒想到的。 郁容暗暗搖頭,太遠的人和事他顧及不了。 反正,根據(jù)系統(tǒng)鑒定信息,這天仙子雖有些許致幻之效,但不至于與毒品一樣讓人上癮而難以戒斷。 當然了,健康的人長期過量服食,對身體肯定不好……這一點所有的藥物都是一樣,無需太過顧慮。 郁容定了心。 好歹沒一口喝了毒藥。不過,那一杯神仙飲擱置在案桌上,到底沒再端起喝第二口。 他轉而問起聶昕之適才查探的結果:“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既然排除了神仙飲的作用,周昉禎的“神游”仍舊說不通,問題又回歸原點,是否有人在大擺迷魂陣。 聶昕之只道:“尚不能確定?!?/br> 含糊不清的說法,好像有些機巧。 郁容好奇地問:“沒有可疑之處麼?” 聶昕之答:“此間空置良久,荒草叢生,至后院墻有傾頹,以外是竹樹環(huán)合,盡皆只見一人行過的新鮮痕跡。” 周昉禎在這住了一個月,新鮮的痕跡約莫是他留下的。 那真奇了怪了。 郁容不由得糾結。 若無第二個人的行跡,總不能真是艷鬼作祟吧……寧愿相信是周兄喝多了神仙飲,產生了幻覺。 聶昕之像是察覺到他的納悶,道:“此地多有斷瓦殘垣,草木蓼蓼,今時昏昧,不免有疏忽?!?/br> 郁容想了想,頷首:“也是,明兒待大天亮……” 挨個房間找一遍就是。 反正周兄一個人在這破落大院住了這么多天,除了神游艷遇,也沒遇到什么危險,現(xiàn)在多了他和兄長倆,不過是一晚上的功夫,不至就出紕漏了罷。 想著,他看向一無所察的周昉禎,相詢道:“我與兄長意欲在此借宿數(shù)天,會不會給周兄填什么麻煩?” 周昉禎滿嘴“不麻煩”,忽是面色猶豫,支支吾吾道:“小郁大夫可是覺得云夢仙子確有其人?” 郁容揚了揚眉,這家伙還不算糊涂嘛,興許,原就是揣著幾分明白?否則,怎的有將人娶回家的想法? 毋論是什么想法,作為朋友,他不希望周兄受到莫須有的傷害,直言道:“周兄飽讀詩書,想必對鬼神自有說法。我與兄長皆覺此間或有蹊蹺,關于那位云夢仙子……”微頓,“望周兄三思。” 周昉禎默然了片刻,終是點頭:“我明白了?!?/br> 郁容微笑了笑,不管如何,現(xiàn)時人沒大問題——不對,這家伙現(xiàn)在身體虛虧的厲害——兀那妖魔鬼怪,有他兄長在,不出一兩日必露出原形。 不過…… 他提醒了聲:“周兄既非旵城久居人士,這神仙飲還是少喝為妙?!?/br> 周昉禎對郁容相當信任,沒問為甚么,便當即放下了喝到一半的神仙飲。 眼見天晚了,三人就著清湯寡粥,兩盤子小菜,吃作晚餐。 其后沒繼續(xù)探討神游這一沒頭緒的事。 半年沒見,紙談“醫(yī)學家”周昉禎,累計了不少醫(yī)學問題,想與郁容探討。 涉及到專業(yè)問題,又是自己鐘愛的話題,郁容欣然與之應答。 不提什么云夢仙子,周昉禎又是他熟悉的那個周兄。 “滋啦”一聲,燈芯輕爆,遂是光火搖曳。 郁容不由自主地抬手,掩嘴打個呵欠。 一直沉默坐在其身側的聶昕之忽是出聲了:“容兒該歇憩了?!?/br> 說是對著郁容說的,卻是提醒了周昉禎。他忙開口應道:“如此便不打擾二位,夜深,我亦該回屋睡了?!?/br> 郁容沒跟他客氣,嘴上應了聲,被他家兄長拉起身,往此前清理好的房間去。 說是夜深,約莫也就在戌亥之交前后,按理說,尚未到尋常作息時分,今日不知怎的感覺特別困乏,許是白日里趕路的緣故?盡管坐著馬車,顛啊顛的也怪累人的。 郁容模模糊糊地想著,不提睡覺倒還好,一到房間觸到了竹簟,當即想躺下一睡不起。 大夏天的,連洗漱都犯了懶。 幸而有聶昕之這位契兄在。 見年輕大夫泛著迷糊,眼皮都耷拉了,便任勞任怨,進進出出,取熱水冷水的,將人抱到浴桶里。 郁容覺得哪里不太對勁,可是腦子渾渾噩噩的,實在想不出問題所在,唯一記得的就是對他家兄長說了聲“謝謝”。 身體沐入溫熱水中,舒服得讓人越發(fā)想睡了。 就睡了。 耳畔,忽遠忽近的是水聲。 便漸漸聽不清了,神志沉入一片混沌。 不知過了多久,若隱若現(xiàn),有人在唱歌,又仿佛是誰在歡笑。 略吵。 郁容便被吵醒了,眼皮子沉重,迷迷瞪瞪的。 歌聲,笑聲…… 驀然想起了“仙樂縹緲”一詞,意識尚不清楚的年輕大夫瞬時驚醒了,猛地坐起身。 遂是一聲好聽的男聲,低沉帶著沙啞:“容兒,怎了?” 腦子有點木,郁容愣了愣,好歹意識到說話之人是誰,便…… 撲到男人身上,他語氣急切:“兄長,有鬼!” 有一瞬的沉默。 聶昕之遂將人納入懷里,淺聲安撫:“有我在,容兒莫怕。” 郁容覺得自己應該聽懂了兄長在說什么,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沒理解其意思。 “容兒?!?/br> 聶昕之低低地喚了聲,在其面頰上輕輕吻著。 癢癢的,勾得心臟躁動,倏而就有種血脈僨張的感覺,不由得亢奮了。 身體緊貼著男人,郁容有些克制不住,只覺情動不能自已…… 不能自已? 一道靈光,如雷電劈入迷蒙的大腦。 思維不清的郁容,居然還記得周兄遭遇艷鬼一事,遂在一剎那間,自覺察覺到了“真相”。 手忙腳亂的,用力推開了抱著自己的男人。 下床,顧不得穿鞋,光著腳就想跑出去。 當然沒成功。 聶昕之眼明手快,將一個不留神,被他“放跑”的年輕大夫捉了回來,禁錮在懷里,一向看不出情緒的雙眼,透出明顯的疑惑:“容兒?” 郁容掙扎,掙不開來,只有努力壓下惶恐的心情,硬著頭皮,道:“在下已經婚配,還請閣下另覓良緣……”怕語氣太硬,惹得對方不快,加了兩個字,“如何?” 聶昕之沉默,半晌,仿佛嘆息了一聲,道:“容兒,是我。” 腦子一陣清醒,一陣迷糊,郁容只覺這艷鬼太可惡了,竟膽敢變成他家兄長。 對了,兄長呢……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