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節(jié)
郁容疑惑地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除了守門的郎衛(wèi)什么也沒有。 這時,周昉禎忽而壓低了嗓門,語氣遲疑,像是下了好大的決心,終于問出了口:“你會調(diào)歡宜膏吧?” 郁容一臉懵逼:“歡宜膏?”是個什么東西? 周昉禎臉上尷尬,聲音便是越發(fā)小了,有如蚊吶:“就是男子之間用的?!?/br> 郁容瞬間領(lǐng)悟了他的意思:就是,潤油膏嗎? 頓時感覺有些一言難盡。 周兄突然要與男子用的……莫不是因“云夢仙子”一事打擊過度,自此不近女色,改好南風了? 等等。 郁容正色:“周兄,你的身體……”頓了頓,改了口風,“一年之內(nèi),不宜元陽再泄?!?/br> 周昉禎忙點頭:“我曉得,小郁大夫你放心,我就是……問一聲?!?/br> 郁容默了默。 周昉禎略微撇開臉:“近日結(jié)交了一位書生,真真是個慧業(yè)才人?!?/br> 周兄這個樣子,還真是有些“嬌羞”啊。 郁容被自己的形容給雷得銷魂,便是輕咳一聲,說:“潤……歡喜膏我確是會調(diào)制?!?/br> 周昉禎微露喜色。 郁容見了,心領(lǐng)神會,不等對方再開口,道:“日后周兄若有所需,可遣人尋我?!?/br> 周昉禎當即拱手感謝。 郁容的心情十分微妙,周兄的恢復能力真是強悍,這才多久,就擺脫了“云夢仙子”的陰影,當然也是好事,不過…… 仍舊有種槽多無口的感覺。 別的不提,他這性取向掰得也太快了吧? 忽地想起這個時代,那些風流子弟素來是男女不拘……好吧。郁容話鋒一轉(zhuǎn),問:“周兄可知那書生的來歷?” 想到“云夢仙子”之事,難免多嘴了這一句。 防人之心不可無麼! 周昉禎知道他的好意,自不會覺得冒昧,回道:“說起來也不是陌生人,他此前在鄒良書院讀書,頗有些名氣。不過是一直沒機會與其結(jié)交。” “原來如此,”郁容笑著說,“希望周兄這回能得償所愿?!?/br> 周昉禎再度露出個“嬌羞”的表情。 郁容被雷得不輕,“忍無可忍”之下,干脆與他告辭……反正也沒別的事了。 “容兒?!?/br> 一踏入院門,郁容就看到迎面走來的男人,不自覺地揚起嘴角:“跟陽煦兄玩夠了?” 聶昕之一本正經(jīng)道:“非是嬉鬧,聶暄頗欠教訓?!?/br> 郁容橫了這家伙一眼,當他不知道嗎,肯定是看到陽煦兄湊自己太近,犯起了小心眼的毛病,真是……不知說什么好。 “陽煦兄是親人,你的胞弟?!?/br> 聶昕之素來是態(tài)度良好,面對他家容兒的“教育”,鮮少辯駁或是還嘴,偶爾還頷首應著是,至于在受完“教育”后,行動上到底做得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郁容也就是念一下。 三兩句能說通的,還叫什么“鼠腹雞腸”? “看兄長剛是想出門?”叨叨了幾句后,他轉(zhuǎn)移話題問道。 聶昕之答:“接容兒回家?!?/br> 郁容聞言失笑:“我又不會跑掉,還有人隨身保護,也不怕遇到什么意外的。” 聶昕之回:“給容兒的禮物,業(yè)已制成?!?/br> 郁容有些不解:“近來好像沒什么節(jié)日,怎么突然想送禮物?” 聶昕之沒回答這個問題,只道:“容兒可要一試?” 試? 聽起來是用的東西咯? 想到這男人時常送些出人意表的東西作禮物,郁容默默做起了心理建設,面上露出笑意:“在哪?” 不管如何,兄長是好意,盡量別澆冷水。 聶昕之攬著他的腰。 郁容推了推,對這“牛皮糖”著實無語。 大熱天的,擠在一塊兒不怕中暑嗎? 可惜推不動……算了,隨這家伙高興罷。 似乎,打從知曉這男人的過去后,自己的包容心與忍耐力又增加了不止一倍。 胡思亂想間,郁容便被他家兄長半抱著回了兩人的臥房。 “這是……” 疊放整齊的,全是衣服? 聶昕之道:“暑熱,便讓人為容兒重新裁制了幾身薄衫?!?/br> 難得正常的禮物啊! 郁容想著,面上帶出笑,對男人說了聲:“又勞兄長cao心了?!?/br> 這男人真的是在方方面面,精心為他著想。與之相比,他卻是在生活上面,好像對對方關(guān)心得還不夠……慚愧。 聶昕之淡聲道:“容兒何需與我生分?!?/br> 郁容笑了笑,也就不客氣了。走近前,伸手摸在淺色的衣服上,絲滑潤涼的布料堪比聶暄送的鮫衣了,手感好到極致,這樣的衣服,大夏天的穿在身上,想是身心都覺舒暢罷? 聶昕之像是知道他的想法,道:“容兒試試?” 不知怎的,男人沒什么起伏的語調(diào)里,像是隱含著絲絲期待。 郁容也沒多心,畢竟對方口稱是“禮物”嘛,想看到他早點穿在身上,也是理所當然。 便點了點頭,他先拿起一件褻衣——新裁制的衣服,俱是從內(nèi)到外,成套成套的。 郁容正想著解開身上的衣服換下,忽覺得哪里不對,當即拿著褻衣,走到窗戶前,推開窗扇。 明亮的光線下,他能將新衣的所有細節(jié)看得清清楚楚。 淺色用上了同色繡紋,做工精美沒得說……這不是重點。 郁容拿起衣服迎著光一看—— 透亮透亮的,隔著一層不料,他甚者能看得到,屋外樹葉隨風搖曳的姿態(tài)。 不知是什么材質(zhì),這布料卻是比前些日子聶暄送的鮫紗,更要透明兩三分! 第150章 對著窗, 迎著光,拿著透明小褻衣, 郁容靜默良久。 直到某個男人沉靜的嗓音響起:“容兒?!彼麊? “怎了?” 郁容瞥著一看就是端人正士的男人。 這家伙,居然還敢問他怎么了。 便忽而輕笑,他轉(zhuǎn)身幾步走到對方跟前:“兄長確定希望我穿著這種……家里屋外地走動?” 人家南海的官紳, 身披著鮫衣時,好歹里頭有一件“天精寶珍衣”襯底,勉強能遮個羞。這套衣服倒好,連褻衣都是透的,跟沒穿有幾個區(qū)別, 簡直有傷風化好嗎! 聶昕之神態(tài)平靜,淡然如常, 竟是頷首以回應。 郁容訝異地瞪大眼, 上上下下打量著他家兄長。 不對勁! 以這家伙的小心眼,恐怕恨不得能將自己關(guān)在只有他一個人看得到的地方,尋常自己跟別人多有一些眼神接觸,這人就會犯各種說不得的毛病, 這一回竟然這么……大方嗎? ——這樣的說法好像哪里怪怪的,但事實上大抵就是如此。 聶昕之仿佛覺察到他的驚疑, 下一刻便出聲說明:“褻衣與外穿不同?!?/br> 郁容眨了眨眼, 遂是恍悟,便幾個大步折回,拿起疊放整齊的外衣, 再到明亮處細觀。 原來如此。 只有褻衣是透明的嗎? 意味著,自己穿這一身,從內(nèi)到外是如何景象,除卻自己,唯有兄長看得明明白白? 頓時覺得哭笑不得。 郁容不自覺地盯著他家兄長的面龐,看了半晌,左臉寫著“威嚴”,右臉貼著“莊重”,怎么看都是一副特別正經(jīng)八百的模樣,不承想?yún)s是如此、如此……難以言喻。 穿個衣服罷了,還耍小心機呢! 郁容只覺一言難盡。 片刻,聶昕之再問:“可要試一試?若不合身,我再著人重新裁制?!?/br> 好一個冠冕堂皇的說辭。 郁容睨著他,手上忙活著將新衣重新疊好:“不用,兄長行事素來纖毫無爽,我放心得很?!?/br> 聶昕之沒作聲了。 郁容收拾了一番,側(cè)首看向悶不吭聲的男人,胸腔之內(nèi)倏然洶涌起一股笑意。 盡管這男人面色如常,他莫名就是覺得,對方好似有些悵然沮喪。 大不敬地聯(lián)想到耷拉著耳朵的狗子——大型的、軍警用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