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節(jié)
是幾分好奇。 緩緩展開畫卷,濃墨重彩,入目是桃夭李艷。 錦衣青年躍然紙上,其人手里輕捻白玉酒杯,臥在花陰,面容微醺、似醉非醉,嘴角輕揚、似笑非笑,下頜稍稍抬起,雙目迷離,仰望著天宇。 郁容默然。 看這畫中人的五官,好像是……自己? 但是,這一副浪蕩風流的姿態(tài),一看就是個負心小白臉,跟他本人相距得起碼十萬八千里了吧? 畫風太艷了,搞得真像是哪家南風館的公子。 聶昕之忽是出聲:“不像?!?/br> 郁容表示贊同:“確實不像,我哪有這么……” 妖里妖氣,跟個男狐貍精似的。 搖搖頭,他話鋒一轉(zhuǎn):“百合郎的畫工,倒真真的不錯。” 郁容細細打量著,與他本人“不像”的畫中人。 撇開其他因素不提,他覺得若真拿這幅畫去競選花名榜,說不準真能拿到不錯的名次。 可不是自戀,這畫所畫的他,對比本人,就像現(xiàn)代人拍照,各種美化,美得爹媽都不認得了。 聶昕之卻難得說出反駁之言:“胡描亂畫,唐突容兒?!?/br> 郁容有些汗,回嘴:“好像沒那么糟?” 盡管他堅持認為畫中人不是自己。 聶昕之沒作聲。 郁容揚了揚嘴角。 沒打算與其爭辯個所以然,兄長大概是不高興別人畫了自己。 老實說,他也覺得杜析沒提前說一聲,就畫了自己,做法有些欠妥帖了。 只希望待他回信,表示自己對名花大會不感興趣,對方就別再自作主張了……畢竟瀟湘院的那次照面,感覺其人應(yīng)該還算識趣。 想著,郁容重新將畫卷卷好,就地翻找到了筆墨紙硯,稍微琢磨了一番用詞,揮筆開始寫回信。 寫完交由管事,遣人送魏國府,便撒手不管。 趁著自家兄長難得休沐,郁容拉著人繼續(xù)學了一整個下午的“彈棉花”。 倏忽之間遂至晦日。 一大早的,郁容興頭十足,拉著聶昕之一起去圍觀名花大會。 出了門就有些小后悔,日頭高照,酷暑難當,氣溫是今年至今最高熱的一天了。 等抵達了集會,更是恨不得立馬掉頭回家。 人!全是人! 熱火朝天,空氣中的溫度越發(fā)地高了。 一絲絲微風被人群擋著了去路,熱氣熏蒸的,讓人好似置身籠屜之間。 若非,不小心瞄到某樣物事,郁容肯定二話不說,拉著他家兄長掉頭就跑。 奮力穿過人群,終于來到一處攤位前。 郁容驚奇地盯著花葉近乎同色的……花? 自認為對植物頗為了解的年輕大夫,卻是一時不確定眼前這一株花的品種,只好求助博聞強識的某個男人:“兄長,這是什么?” 聶昕之不負所望,給出了答案:“月季?!?/br> 郁容瞥了男人一眼,兄長當他不認識月季嗎,花色青綠不說,形態(tài)跟牡丹似的重瓣大花……誒? 他忽是想起了某種月季,語氣微訝:“可是又名綠萼?” 聶昕之點頭。 郁容恍然大悟,綠萼的話倒確實能喚月季了。 不過…… 綠萼居然是長這個樣子的嗎? 他在現(xiàn)代時耳聞過綠萼,也曾看過幾張照片,跟眼前的差距太大了。 當然了,物種從古繁衍至現(xiàn)代,其間會發(fā)生諸多變化、變異,形態(tài)上的異樣沒什么好奇怪的。 不想糾結(jié)物種的問題,郁容有些興奮:“兄長,咱們買下它吧?” 雖不清楚綠萼和普通的月季,在藥用上面有何不同,買它只是覺得青葉綠花,煞是好看。 王府里紅紫白黃的花數(shù)不勝數(shù),唯有綠色的罕見近無,將這一盆買回去,好給花園增添幾分亮色。 聶昕之自無不允:“好?!?/br> 有壕無人性的某王爺在,免了討價還價的程序,甭管賣花之人開多少價碼,直接買了就是。 郁容滿心歡喜。 正要伸手去抱陶花盆,只聽聶昕之及時阻止:“我來?!?/br> 搖頭,郁容含笑回:“不必勞煩兄長?!?/br> 這一株綠萼唯一的缺點,就是花棵小了,否則哪怕賣家價格再貴一成,怕也等不到他們出手,就被那些附庸風雅、一擲千金的公子哥們哄搶了。 花棵不大,連陶盆帶土的,頂多就在二三十斤。 “這綠萼……” “啊——” “死、死人啦!” 郁容這頭話沒說完,就被隔了半條街的躁動,給吸引了注意力。 “死人”像是道開關(guān),讓他瞬時忘了花啊草的,直起身側(cè)首看了過去。 “想去就去。”聶昕之的聲音及時響起,“若人只是昏厥,趕急興許能救回。” 郁容沖男人笑了笑,點頭“嗯”了聲,腳步邁開。 ——買好的花卉不必擔心,隨行有幾名護衛(wèi),散在周圍的人流里。 距離出事的地方,差不多有二十丈遠。 動靜鬧得太大,有好事者往同一個方向涌去。 導致短短幾十米的路,走得極是艱難。 “何事?” 聶昕之招來了原本走在前方的護衛(wèi)詢問。 護衛(wèi)道:“是一花農(nóng),突然倒下了,生死未知,緣由不明?!?/br> 聶昕之聞聲轉(zhuǎn)而下令:“著令鎮(zhèn)守大會的差役,疏通人流。” 護衛(wèi)領(lǐng)命應(yīng)是,遂消失在人群之中。 郁容不經(jīng)意地蹙眉,張嘴想說這名花大會組織管理也忒差了,倏而想到關(guān)鍵是人流太大,鎮(zhèn)守的差役難免力有未逮。 便默默闔了嘴。 反正亂七八糟的這些事跟他沒干系。 救人為上。 ……如果人還有得救的話。 或者,參加集會的人這么多,說不準有懂醫(yī)的,及早采取了急救措施? 事實顯然沒如郁容所愿。 不少人圍著倒地的花農(nóng),卻是面面相覷,沒人真的伸出援手。 郁容不由得嘆了口氣,遂是揚起嗓門:“還請大家讓開些許,我是大夫?!?/br> 想不通,這種熱鬧有什么好看的。 “沒用的,小大夫,”一個中年漢子邊看著熱鬧邊潑冷水,“才有人摸了他鼻子,沒氣了?!?/br> 郁容對此不置可否,俗話之所以說“死過去”,就是因為有時候,昏迷之人呼吸沒了。 如是這類情況,不代表徹底無救。 “大夫,”這時又有一人開口了,是隔壁攤位的老板,言語之間對死過去的人頗是熟悉,“洪老兒有心疾?!?/br> 郁容聽罷,隨口道了聲謝,對方說得對與不對,卻還是得自己判斷、確診。 時間緊急。 經(jīng)由初步判別,被喚洪老兒的花農(nóng),應(yīng)該真是心疾即心臟病發(fā)作。 前一個開口說人沒了氣的漢子,也不算說謊,摸上洪老兒的頸動脈,其脈搏確實幾近停止。 郁容當機立斷施展起急救措施。 直接松解病患的衣物,首先采用叩擊之法,握拳以適度的力道叩敲著其心口,以刺激心臟,嘗試恢復脈搏。 也是幸運。 郁容原還想著,萬一不行就果斷使用心肺復蘇術(shù)。 在做心肺復蘇的同時,需得進行人工呼吸……恐是驚世駭俗,更別提極可能引爆醋壇子爆炸了。 眼見洪老兒脈搏恢復,盡管還十分微弱,好歹沒適才那般驚險。 郁容遂對病者進行按xue。 大夏季,花農(nóng)穿的本就是短打,雙臂到露了一大半,省了一步捋袖子的動作。 以大拇指按壓左腕大陵xue,是為心主xue,主治心痛、短氣; 順著手臂往上,再取內(nèi)關(guān),和大陵xue一樣屬心包經(jīng),同樣針對心疾,有理氣止痛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