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扛起來的那一瞬間，一股強烈的情緒沖進了她的識海。

    那感覺就像一股噴薄而出的地下污水，骯臟惡臭，粘稠沸騰，猶如無數(shù)爬蟲糾纏翻滾。她哇地一口吐了出來，嘔吐物在男人的后背畫了個地圖。

    “cao！”男人罵了一句，把她轉(zhuǎn)了個方向，夾在胳膊下，加快了腳步。

    “我們這次真特么賺大了，伙計！”旁邊跟著的人在大笑，說著星際通用語，卻有濃重的口音，“居然抓到一個正在覺醒期的向?qū)А＿@要是賣去黑加侖港，咱們弟兄就可以退休回家曬太陽了！不知道她覺醒后是哪個等級。聽說下面一個a 級的向?qū)Ф家呀?jīng)賣上五百萬盾了?！?/br>
    “這個小妞是頭兒要的。”抓著她的男人粗聲說，“頭兒被失狂癥折磨了幾年了，這小妞簡直是上帝專程給他送來的?！?/br>
    “不賣？”同伴掃興，“那我們干這一票可沒意思。下面那一群rou雞就算全部賣了也不過二十萬吧。弟兄們的機甲需要修補，需要補充新的槍和能量條，還有酒和吃的……”

    “f**k！”男人罵道，“別和老子說這些！”

    男人胳膊下的少女一動不動，猶如一只已死的天鵝。隨后，她又被丟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死了？”一個嗓音粗糙的男子說著，伸手捏著少女的下巴，抬起她的臉，于燈光下打量她。

    有人吹了一聲口哨，充滿輕浮的贊意。

    “活著的，覺醒期的向?qū)Ь褪沁@樣?！?/br>
    “媽的，要老子jian尸嗎？”

    一群男人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上吧，頭兒！”

    “用你的大炮喚醒這個睡美人！”

    男人粗魯?shù)匕焉倥饋?，丟在一張沙發(fā)上，開始扯她的衣服?？谏诮泻寐暣似鸨朔?，男人們并沒有離開的意向，顯然打算旁觀這一場強暴。

    就在男人噴著煙酒酸臭的嘴湊上來的一瞬間，少女睜開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名詞解釋：

    哨向覺醒：平均從12歲到16歲之間，一般不小于8歲，不大于18歲。成年后沒有覺醒的，基本不會再覺醒，終生為普通人。

    ***

    結(jié)合熱：哨向覺醒時如果已進入青春期，則會引發(fā)一次結(jié)合熱，急切想要啪啪。進入結(jié)合熱的向?qū)У男畔⑺貢屔形唇Y(jié)契的哨兵被動進入結(jié)合熱中。遇到契合度超過80%的哨向，彼此也會互相引發(fā)結(jié)合熱。契合度越高，結(jié)合熱越狂熱。

    **

    結(jié)合熱可通過注射抑制劑得到抑制。

    **

    因結(jié)合熱而產(chǎn)生的啪啪并不等于結(jié)契。但是哨兵會借此暫時標(biāo)記向?qū)А?/br>
    第4章 星海重逢2

    那雙眼，如夜空下無波的海洋，將整個星空云海收入眼中，靜靜流轉(zhuǎn)。繼而，驟然爆發(fā)——

    毫無征兆的，少女雙指如箭狠狠戳向男人的眼睛。男人猛地后仰躲避。女孩卻瞬間收手，改用手肘狠狠撞擊男人胃部。

    男人的身軀猶如銅墻鐵壁一般把女孩的胳膊彈了回來。b階哨兵的身軀讓他根本不畏懼一個小女孩的拳打腳踢。

    少女卻是順著反作用力如滑溜的泥鰍一樣從他身下逃脫，就地一滾，迅速到達(dá)角落。她擺出了專業(yè)的防備姿態(tài)，身軀低伏，兩臂撐地，雙腿緊繃，雙眸里仿佛噴著黑色火焰，如一頭受困的幼狼。

    屋內(nèi)共有八個男人，只有頭人是哨兵。他們各自生命的強弱在她眼中只不過是一張圖。

    血的腥臊，毒品、煙酒的惡臭，貪婪、冷酷、色欲、怨恨，還有令人耳后頭皮隱隱發(fā)麻的惡意。這些信息全部都被她的精神力接收了過來。

    男人破口大罵，朝女孩大步走來。

    “收拾她，老大！”男人們更加興奮，歡呼怪叫，“讓她知道做‘沙蜥’的女人的滋味！”

    “噢，真特么辣！頭兒，把她的底褲掛在艦橋上！”

    男人突然站住。

    他低頭看自己腰際，槍套是空的。

    少女半跪在角落里，面無表情地朝他舉起了那把粒子沖擊槍。

    男人們大喝，掏槍聲唰唰響起，一眨眼，七八支大大小小的沖擊槍全部對準(zhǔn)了少女的腦袋。

    “哦，甜心?！蹦腥松硢〉匦ζ饋恚澳愎烙嫴恢?，這是一把需要生物密碼解鎖才能用的槍?！?/br>
    下屬們松了一口氣，放下槍嘻嘻哈哈地笑起來。

    少女半垂著纖長的睫毛。數(shù)根瑩白的細(xì)絲從皮膚下鉆出，纏住了手中的槍，沿著拼接縫隙鉆了進去。

    沒人看得到這些億萬分之一細(xì)的神經(jīng)纖維，包括正在接近的這個哨兵男人。她卻能感受得到碳生命體和無生命的機械鏈接上一瞬間的感受。

    她瞬間就洞知了這把槍的一切。

    “把槍還給我，寶貝。”男人盯著眼前的黑發(fā)雪肌的少女，一步步走近，如蜥蜴靠近樹葉上的蝴蝶，“你這么嬌嫩的小手，不應(yīng)該玩這么危險的玩具。我身上有另外一支大槍可以給你隨便玩……”

    “嘀——”槍上紅光轉(zhuǎn)綠，能量條迅速充滿。

    女孩手腕微微一動，槍口對準(zhǔn)了男人的額頭。

    “我比較喜歡這一把?！?/br>
    這是男人在腦漿飛濺出來之前聽到的最后一句話。

    輕柔悅耳，又富有磁性，是相當(dāng)純正優(yōu)美的星際通用語。

    ***

    太空如浩瀚深海，遠(yuǎn)星閃爍。一艘暗金色戰(zhàn)艦寂靜無聲地飛速行駛著。

    巨大的艦身造型流暢優(yōu)美，像一只收斂了翅膀、正俯沖捕食的箭鳥。艦上燈火明亮，透明寬大的艦窗里，穿著筆挺制服的男男女女正來回走動。

    中央套房寬大地可以容納兩百人開跳舞會的沙龍里，機械師樂隊正拉著著悠揚妙曼的d大調(diào)卡農(nóng)，大束大束的羽扇豆花束插在精美的琺瑯花瓶中。

    客人們衣著優(yōu)雅，正低聲輕笑交談。機械侍銀白色的手托著香檳、點心，寂靜無聲地穿梭在賓客之中。

    “現(xiàn)在去朝歌是個好時節(jié)，立秋后涼快多了。”一位打扮入時高雅，頭發(fā)染成咖啡色的年輕女子接過了男人遞過來的香檳，“殿下這次打算待多久？殿下？”

    “抱歉?！闭驹诖斑叺哪凶邮栈亓颂魍箍盏囊暰€，朝美貌少女溫柔微笑，“這片星讓我想起了小時候生活過的那個星球，一時有點走神。你剛才問我什么？”

    女孩靦腆的說：“您這次會多待一段時間嗎？您已經(jīng)很久沒有回朝歌了呢?！?/br>
    “那要取決于那些會議的睡眠指數(shù)了。”男子閑閑地說，“畢竟經(jīng)過《楚都時報》的報道，我的失眠已經(jīng)是全國乃至全朝都知道的毛病了。既然聽各種催眠音樂、數(shù)羊和嗑藥都不能治好我這個病，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嘗試睡前看律法稅務(wù)和太空物理學(xué)的書?！?/br>
    女孩咯咯輕笑，“那有用嗎？”

    “有用的話，我大概就不需要去會議上嘗試入眠了?！?/br>
    男子哂笑，靠回窗邊，修長的雙腿交疊，端起一杯雞尾酒抿了一口。姿態(tài)有著說不出的閑散和優(yōu)雅。

    他身材高大修長，黑色晚宴西裝做工考究，每根線條都襯托著他筆挺如削的身軀。面孔削瘦卻非常英俊，鼻梁高直，眉如斷劍，親和的笑充滿了矜貴風(fēng)流的魅力?？赡切θ輩s沒有進入眼底，只是眼中的一抹浮光，遮著底下的深邃和凝厚。

    “那，什么時候還會再來？”女孩飽含期待地問。

    “十一月底?！蹦腥诵θ萃嗜ィ皡⒓印?1.28’的二十年祭?！?/br>
    女孩有些憂慮地望著他，“真的會打仗嗎？我看家父和兄長們都一副嚴(yán)陣以待的樣子。當(dāng)年我還太小，不記得戰(zhàn)爭的情況了?！?/br>
    “莫小姐不用怕。”男子微笑著看著她，“就算戰(zhàn)爭真的爆發(fā)，你的親人也會把你安穩(wěn)地保護在后方的。兄長守護meimei，這是他們的職責(zé)所在?！?/br>
    “那您呢？”女孩問，“您還會上戰(zhàn)場嗎？”

    男子抿著雞尾酒，嘴角彎著迷人笑意，卻是不答。他背后是繁星點點的太空。這里已經(jīng)很靠近皇都朝歌，受恒星照耀，附近的星辰都比別處要明亮許多。

    女孩癡迷地凝視著男子輪廓俊朗分明的面孔，肩上的魂獸龍貓也朝男人發(fā)出了歡悅的嘰嘰聲。然而男子視若無睹。

    他看不到。

    男子手腕上的終端手表突然振動了一下。他低頭看了一眼，濃眉輕微一挑，放下酒杯。

    “抱歉，有點急事需要我去處理。失陪了?！彼⒈敢恍?，朝著正在沙龍門口等著接他的副官走去。

    “我們在一分鐘前發(fā)現(xiàn)了這一艘黑艦。他們之前應(yīng)該一直在邊緣線路上航行，但是突然改變了航線，進入了官道。我們嘗試和他們溝通，但是他們毫無反應(yīng)。量子雷達(dá)檢測到艦艇內(nèi)有高強度的量子運動。”

    男子走進了艦長室，盯著巨大的屏幕。全息臺上，一艘款式老舊的太空軍艦在緩慢旋轉(zhuǎn)。

    看樣子是某國報廢了的軍艦，在黑市上經(jīng)過改造，成了走私犯的黑船。這樣的黑船在星際里數(shù)量龐大，但是很少有像這艘這么蠢，從隱蔽的邊緣道跑到各種軍艦來往的官道上昭示存在感。

    “這是什么？”男子指著黑艦尾部拖著的一個小型太空艦。

    “好像是他們的一艘副艦?！避姽僬f，“也許是逃生艦。”

    通訊兵報告：“長官，對方依舊沒有回答?！?/br>
    “又監(jiān)測到一波量子活動，長官！”

    “長官，不明艦的第四和第三層船艙的照明中斷！”

    男人終于起了濃厚的興趣，站在屏幕前看著量子雷達(dá)成像。

    黑船內(nèi)顯然正在經(jīng)歷一場暴亂，炮火四起，從頂層一直往下層機房蔓延。

    “是走私團伙內(nèi)的武裝叛變？”艦長困惑。

    “也許是什么外星生物正在捕食人類呢?！背耐跆勇唤?jīng)心地說。

    艦長：“……殿下您說笑了……”

    “繼續(xù)呼叫?！背Y扯松了領(lǐng)結(jié)，翹著長腿坐進轉(zhuǎn)椅里，像是在王都的大劇院里觀看歌劇表演一般悠閑。

    “讓副艦上的衛(wèi)隊待命，準(zhǔn)備隨時突擊！”

    他斜靠著，自脖子里拉出一條細(xì)細(xì)的銀鏈，把墜子上那片小巧纖薄的紅色合金羽毛把玩在指間。

    ***

    空氣里充斥著嗆人的血腥氣。

    魁梧的壯漢身軀搖晃，轟然倒地。少女在他倒下前一秒拔出了插在他天靈蓋上的匕首，自他的肩上一躍而起，落在一旁。

    血跡在他們身后的走廊上蔓延，尸體橫七豎八地倒了一路，就像被熊孩子暴力糟蹋過的玩具兵人。

    少女看也不看那架火力強大卻也相當(dāng)沉重的中型粒子手持炮，抄了壯漢的配槍和能量條，一邊飛奔一邊破解。

    這一層的主電箱已經(jīng)被她破壞了，應(yīng)急照明燈的光如鬼火閃爍，甚至還帶著微妙的節(jié)奏。少女干脆閉上了雙眼，在腦海中將精神網(wǎng)撒開，就像漁夫往大海里撒了一張鋪天蓋地的大網(wǎng)。

    冰冷無機質(zhì)的鋼筋，能量流動的弱電線路，幽靈般穿梭的空氣，以及輪廓逐漸清晰的碳基生命體。

    不過短短十來分鐘，生命體在識海里已不再是模糊的一團霧氣。它們更加清晰，有了大致的輪廓，頭部散發(fā)著暖橘色的光，而心臟也在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