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唯有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得天獨厚,化做一個青春少女,如鬼魅一般,重返人間。 難怪她和兄長一夜同床共枕,面對面坐著大眼瞪小眼,他依舊不認她。 他愈發(fā)成熟的面孔掛著客套而疏離的笑,看著她,審視著,當她是個不可信的陌生人。 而她也不知道是否該去相認。因為她也不知道這次是短暫的回魂,還是神賦予她的新的人生。如果是前者——她不想再看對面這個男人露出那種心碎欲絕的神情。 那是她最親愛的兄長。她不能對他這么殘忍。 “你……”楚環(huán)輕聲問,“你生了什么?。俊?/br> 蒙昭平不悅皺眉,正要代答,楚淵抬手制止了他。他說:“我沒有生病。我昨天為了親自抓你,注射了一點我的血清提取素,暫時恢復了哨兵能力。只是,針劑藥效褪去的時候,人有點不舒服?!?/br> 少女怔住,“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要親自來抓我?”楚環(huán)不解,“我覺得我當時應該對你們造成不了什么威脅。既然不是極關緊要的危急時刻,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也許是少女眼中柔軟的心疼和責備像一把熟悉的劍,插入楚淵的胸膛。他發(fā)覺自己受到了對方情緒的感染,心中一陣酸疼,下意識地說:“我只是想確認一下……” 確認你是不是…… 楚淵搖了搖頭,及時停止了情緒蔓延,“沒什么。楚小姐對自己昨天的表現就沒有什么解釋嗎?” “沒有?!鄙倥H坏卣V笱劬Γ拔乙呀洸淮笥浀米蛱彀l(fā)生了什么事了。事實上,過去很多事我都記不大清楚?!?/br> 蒙昭平低聲對楚淵說:“昨天顧醫(yī)生也說過,精神力使用過度確實會產生后遺癥。一般都表現在記憶力的下降,記憶的損失?!?/br> 楚淵只得點頭暫時接受了這個解釋,“不過,楚小姐,昨天我們給你測評過,你的覺醒等級為b。你或許能感知周圍人的情緒波動,接駁一些醫(yī)用儀器的神經元。但是機甲?哪怕是一架被軍方淘汰的舊款,也需要至少a 的向導才能接駁。更別提提你昨日作戰(zhàn)中使用的戰(zhàn)術和機甲動作,都讓我想起了一位很親近的故人……” “我一點頭緒都沒有?!背h(huán)斬釘截鐵地回答,“你也說了,我只是一個高中畢業(yè)生,我能懂什么戰(zhàn)術和cao作機甲?” 她確實不知道。 b為最低等級,也是哨向中最常見的等級,比普通人能力強,但是在哨向種群中處于金字塔底層。哨向通過鍛煉,一生之中大都可以提升一到兩個等級。b階的向導頂多能成為a ,可以同時為兩到三名等級較低的哨兵進行精神疏導。這樣的向導都已經是相當珍貴的人才了。 而因為戰(zhàn)斗型機甲是專門為哨兵設計的,所以就算是a 的向導,也只不過是能無障礙接駁,要靈活cao作也幾乎不可能。就算勉強cao作,就像昨日一樣,沒有特殊的保護裝置,向導柔弱的身體根本禁不起機甲極速運行的沖擊。 她昨天以為自己等階很高,再加上曾經作為哨兵的作戰(zhàn)經驗,才讓她完成了那些不可能的舉措。而且盡管如此。她也身受重傷,差點咽氣。 “就算我知道……我也沒有義務向您說什么吧,楚太子殿下?”楚環(huán)頭上亮起了個燈泡,一拍桌子,終于切中了要害,“我是華國人,而您是楚國太子是吧?我并不是你的臣民,殿下。就算我想起了什么,我也只該向我們國家的領導人匯報,不是嗎?” 這下輪到楚淵無言以對。 第9章 星海重逢7 “這就對了嘛。”楚環(huán)笑嘻嘻,“不過我很感激您救了我的,雖然,呃,方式有點粗暴。另外,不知道您現在打算去哪里?因為我好像需要去學校報到……” “朝歌?!背Y沒好氣,嘀咕著,“你要找司徒啟明那小白臉匯報……” “他篡位了?”楚環(huán)大驚。 “他不是你們的攝政王嗎?”楚淵冷笑,“楚小姐的記憶確實受損嚴重?!?/br> 二十年前司徒啟明就是華國的攝政王,二十年后他還沒有卸任?他真是太敬崗愛業(yè)了!當年十來歲的少君今年也該有三十多了,就沒覺得這個鰲拜坐在頭頂有些沉? “楚小姐之后有什么打算?”楚淵問。 楚環(huán)不解。 “你覺醒了?!背Y耐著性子提醒,“而你又只是b階,還已經成年了?!?/br> 楚環(huán)立刻明白了過來。 覺醒后的哨向必須立刻去白塔報到。不過她這個情況,可以直接向學校匯報,學校的哨向辦的人會來安置她。 只是!成年的向導每個月都會經歷一次結合熱。而等階越低的向導,結合熱的時候越難自控,也越容易出現一些尷尬的意外。 一個沒有被標記的向導的信息素引來七八個同等級的單身哨兵是完全沒有問題的。而b階的哨兵不僅數量龐大,30%都還是游蕩在大地上對著月亮嗷嗷叫的饑餓單身狼。 為了便于管理,不隨時引發(fā)傷風敗俗的群p大會,對社會造成不良影響,白塔一貫非常積極地為單身向導介紹對象,督促他們盡快結契。結契后的向導被哨兵標記,信息素被掩蓋,結合熱的時候也有人陪伴。 實在不想結契,或者你確實就是注孤生的命,那么你也可以注射抑制劑。 但是,是藥三分毒,總有副作用。表現為頭疼、精神衰弱、強烈的x欲,甚至還會有精神網的損傷。 高級無明顯副作用的藥自然有,但是并不包括在全民醫(yī)保報銷范圍內。楚環(huán)覺得自己如今的身份是個孤女,出門乘坐的也是普通民航,也不像有足夠的錢供她嗑藥的樣子。 當然,聽起來荒謬,但是絕大部分向導都會很快找到精神力匹配的哨兵結合。他們一旦結合,對彼此相當忠誠,感情深厚,都是恩愛伴侶。 若并不匹配——請參考楚環(huán)她祖母和她爹這兩代人的婚姻悲劇。 強行解契所產生的精神傷害對于哨向雙方都很嚴重,對神經敏銳的向導來說更是殘酷。 幾乎每一位離婚的向導都會患上不同程度的抑郁癥。楚淵的母親就因承受不了抑郁癥的折磨而選擇輕生。而哨兵雖然也會同樣痛苦,但是如果他們能很快找到匹配的向導,得到精神疏導,則會緩和過來。 所以,就算再和伴侶不匹配,向導也極少主動提出分手。 不過向導畢竟十分珍稀,這些年來覺醒率越來越低。就算是王室想要哨向聯(lián)姻,如果雙方不匹配,也都會換人——這也是當年楚環(huán)會頂替向導meimei楚璇嫁給李承欽的主要原因。 李承欽那張風流大臉冒了出來,楚環(huán)趕緊搖了搖頭,把他一腳踢飛。 她知道白塔不會強迫哨向們必須限時結契。但是,一個沒有被標記的b級向導,在軍事學院這樣滿是哨兵生的校園里走動,就像往魚池子里丟了一塊面包,誰都能來啃你一口。 學校和憲法當然對哨兵追求向導的行為作出了很多限制,但是只要不太過分,懲罰都不會很嚴厲。 而如果你曾經是一名sss級的哨兵,和你共事的全都是s級以上的哨向精英,那么就算你重生成了個b級的菜鳥向導,就算每個月都會有那么一天像一只發(fā)春的小野貓,你也不會把那些b級a級的雜魚哨兵看在眼里的。 想她楚環(huán)上輩子的初戀如今是一國攝政王,前夫更是一國之君,兩人都是ss級哨兵。她就算去做化學閹割,也不會委身于任何一個低階哨兵! 這是一個強者最后的底線! 想到此,楚環(huán)簡直欲哭無淚! 神啊,我死得好好的,你讓我活過來干嗎? “所以,我要是你,我會對未來有些焦慮。”楚淵放下咖啡杯,笑容可掬地望著白了臉的少女,“一個普通的少女,突然覺醒成了向導,并且憑借一人之力救下了整艘商艦的乘客。等你下了船后,那些媒體會蜂擁而至。而看了你昨日英武表現的軍方肯定也會像我一樣好奇,很想研究一下一個向導是怎么擁有這個能力的……” “你已經公布出去了?”楚環(huán)冷聲打斷了楚淵的話。 “還沒有?!背Y親切地笑著,“昨日看到你作戰(zhàn)的人很多,但是他們都還暫時沒有將你和那個機甲駕駛員聯(lián)系在一起。又或者,你也覺得這是一個成名的好機會?” 楚環(huán)深呼吸。 她是怎么復活的?她身上還有什么秘密?幕后者是誰?在這一切沒有弄清楚前,她并不覺得大出風頭是明智之舉。 “你想怎么樣?”楚環(huán)又愛又恨地瞪著兄長。她當然知道楚淵狡猾,但這是第一次親身體驗到。 “應該說,你想怎么樣?!背Y反問。 他要自己求他! “你別欺人太甚!”楚環(huán)勃然大怒,拍桌而起。 真像! 楚淵好整以暇地欣賞找少女漲紅了的臉蛋。不論誰挑選出來這個女孩,他的眼光都很毒辣,選了個性格和那人最接近的孩子。 兄妹之中,楚環(huán)一直是沉不住氣的那一個。似乎只需要幾句話,就能刺激得她暴跳如雷。而他也一貫很享受和她爭吵,彼此吐槽。那是只屬于他們兩人的溝通方式。 然而就在楚淵以為女孩還會繼續(xù)大罵的時候,她卻深呼吸著,控制住了情緒。 四目相接,他能感覺得出對方并不是很生氣,她甚至啼笑皆非地笑了一下,好像遇到了一個無理取鬧卻又愿意去包容的親朋好友。 “好吧。”楚環(huán)迎著楚淵深邃的目光,心平氣和地說,“我向你尋求幫助,殿下。如果你……您能給我提供一些庇護最好不過。如果不行,那請至少幫我把昨晚的事暫時瞞下來?!?/br> “那你能回報我什么?”楚淵拿喬。 楚環(huán)把手一攤,“我只是個無父無母的畢業(yè)生,殿下。你對我的能力好奇,其實我聽你這么說來,也對自己的能力好奇。也許我們可以聯(lián)手把這個問題弄清楚?!?/br> 楚淵沉默地注視她半晌,說:“好?!?/br> 然后他起身走了過來。 不過拉近了幾步的距離,楚環(huán)就又聞到了那一股夢幻般令人著迷的優(yōu)雅的芬芳。這是楚淵身上的血清失效前最后的信息素的味道。 清爽得就像雨林,像陽光下的草地,像風吹過的海洋。她幾乎可以呆在他身邊一整天什么都不做,就是不停地呼吸,再呼吸。 就像低階哨兵無法抗拒向導信息素的誘惑,這屬于頂級sss階哨兵才有的雄渾氣息就是一名王者,所有向導在他面前都脆弱得不堪一擊。 成了向導后,楚環(huán)才總算明白當初那些向導們?yōu)槭裁磳ΤY趨之若鶩了。在楚淵失感的情況下信息素都能如此迷人,那他全盛時期的吸引力肯定堪比一朵巨大的食人花,散發(fā)著致命的誘惑。 楚環(huán)鬼使神差地想起那個雜志女主編對楚淵的評價:這個男人的存在簡直違法! “我有個更好的辦法?!背Y站在少女面前,笑容溫柔地凝視著她酡紅的臉頰和迷醉的雙眼,壓低了嗓音,“我們可以更好地互惠互利……” 還沒徹底過去的結合熱在信息素的誘惑下又有卷土重來的跡象。楚環(huán)神魂顛倒,膝蓋發(fā)軟,都有些聽不清他在說什么,只勉強支撐著神智,說:“我……不做任何違法和不道德的事……” 話音未落,男人寬大的手掌就已攬住了她的后腦,將她整個人一把摟進了懷中。 楚環(huán)瞳孔猛地收縮,臉貼在男人寬厚的胸膛上,肺腑間充斥滿了那醉人的信息素的氣味。她感覺到后頸覆蓋上了溫熱,緊接著,刺痛傳來。 瞳孔倏然放大。 腺體被刺穿,血清里殘存的最后一縷信息素被灌注進了女孩的身體,迅速攻城掠地。 如星河洪流席卷了孤單的星球,如滾滾江水沖進了溪流,如閃電貫穿身軀。她覺得自己瞬間被這個男人完全徹底地占據了,每一根神經元都在劇烈顫抖,每一寸肌rou都不再受自己控制。 等到男人松開手,楚環(huán)腿軟得根本站不住,喘息著跌坐在椅子里,渾身冒著guntang的汗水,而且身體也產生了明顯的難以啟齒的反應。 那種對自己的身體失去控制的感覺令她不安。哪怕她潛意識知道楚淵絕對不會傷害自己。 而當身體吸收了對方的哨兵信息素后,身體上的躁動又全部平息了下來。那之前一直纏綿不去的燥熱,有些令人發(fā)慌的心跳,全部都消失了。她感到安心、寧靜,以及一股深深的滿足。 像是干涸的大地終于被雨水滋潤,像是漂泊的小船終于駛回了港口,像是疲倦的旅人終于得到了休憩。 她和楚淵沉默地彼此凝視,他們能感覺到彼此之間建立起了一種無形而牢固的聯(lián)系,相互牽扯、制約,傳遞著對方的情緒。 男人的置疑、警惕,又有些不明的期盼。女孩則是惱羞、尷尬、無可奈何的自嘲。 “這樣一來,”楚淵開口,嗓音沙啞,“相信有一段時間里沒人敢sao擾你了?!?/br> 廢話! 那是曾經屬于一位sss級別哨兵的血清,哪怕只是一次臨時標記,信息素都強大到足可以讓那些a、b階的雜魚聞到后就當場下跪叫爸爸。 別說sao擾楚環(huán)了,只怕男孩子們遠遠見到她都會繞著走! “謝謝,殿下?!背h(huán)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是我的,嗯,榮幸?” “這確實是你的榮幸?!背Y恢復如常,拿餐巾抹了抹嘴,轉身朝外走,“你是除了我前妻之外,第二個被我標記的女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