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大元宮遺址上,泉水日復一日地自石間流淌而下,匯進永安江里。孩子們長大,他也一天天老去。 他等的再見之日,究竟什么時候會到來? 然后他又絕望地想起,二十年前的那日,她對自己說對不起,卻沒有說再見。是不是意味著,她這一次,是不會再回來了…… “殿下?”侍從官在門外小心翼翼地問,“您醒了嗎?蒙大人有要事求見。” 楚淵長長呼了一口氣,起身更衣。 蒙昭平等在了起居室里,臉色肅穆,行過禮后,開門見山道:“殿下,臣有兩件事要匯報。一是昨日那位楚小姐給臣發(fā)了一封郵件,您吩咐過她的事要直接轉達給您的?!?/br> “動作挺快的嘛?!背Y端起了咖啡杯,“她想要什么?” “她只想和您取得聯(lián)系?!泵烧哑桨涯欠庵粚懥艘痪浜喍痰脑挼泥]件給楚淵看。 楚淵輕笑了一聲,似乎像看著一只小狗笨拙地扒著褲腳搖尾巴,以博取主人的注意和喜愛。那自以為是的直率還真帶了幾分她當初的行事風格。也不知道是誰塑造了這個女孩,但他必定是極懂她的一個人。 楚淵懶洋洋,如貓類在陽光下伸著懶腰,姿態(tài)輕緩、優(yōu)雅地靠近椅子里。 “你回她。她前天的所作所為,令我十分驚艷。她再度讓我驚艷之日,就是我們重逢之時?!?/br> “是!”蒙昭平記錄著。 “她的身份查得怎么樣了?”楚淵問。 “楚小姐本人的并沒有新進展。”蒙昭平說,“她簡歷單薄但是一應俱全,連從小到大的牙科資料都有。但是她父母那里似乎有些問題。楚家夫婦的生育資料,有修改過的痕跡。我們還在追查原始文件。只是因為需要進入華國的哨向民政系統(tǒng),所以不敢動靜太大。” “生育文件……”楚淵眸色幽深,“那就是有人給她的出生動了手腳。仔細查,謹慎一點。司徒啟明可是有幾分難纏?!?/br> “是。第二件事,今早收到丹陽傳過來的報告,朱雀有異常情況!” 楚淵端起咖啡的手停頓住,嗓音淬冰:“什么情況?” “它好像……”蒙昭平額角滲出細汗,“它好像昨晚自行啟動了!” *** 天普拂曉,嘹亮的軍號擊破寧靜的長空,響徹整個校園。 鴿群撲扇著翅膀掠過樹梢,越過屋頂,在水洗過的晴空中盤旋飛翔。 昏暗的宿舍內(nèi),楚環(huán)第一時間睜開了眼。她做了一個深呼吸,立刻清醒,翻身跳下了床,洗臉穿衣。 四年的軍校生活和多年的戰(zhàn)場生涯已讓她養(yǎng)成了嚴格的作息,縱使換了一個身體,她的生物鐘卻一點沒變。 方雪莉依舊睡得香甜。楚環(huán)沒有叫醒她,輕手輕腳地出了門。扎起了長發(fā),做完熱身運動,她慢跑進了初秋的晨光之中。 朝歌星一年有十三個月,其中秋季比其他季節(jié)要長一個月,也成了首都星最美的季節(jié),以及旅游宣傳手冊上重點宣傳的噱頭。 每年這個時候,夏日的酷熱和潮濕終于謝幕,干燥清爽的空氣翩翩登場,給天空換上了剔透如水晶的藍色罩頂。風從四面八方吹來,帶著秋花和成熟了的水果的清香。豐收女神眷寵著這顆星球,給予它最溫柔的陽光和最豐盛的物產(chǎn)。 人類的新生兒也會在這個季節(jié)里大批誕生。楚環(huán)就出生在一個涼爽的十月的清晨,而她當年和司徒啟明相遇,也是在這樣一個金色的早晨。 同一群青春逼人的學生們奔跑在cao場上,讓楚環(huán)分外懷念自己在校的那幾年。雖然她知道,學校老師們肯定一點都不懷念她! 一個安分老實的又還沒覺醒的女孩不可能來念機械系的。 楚環(huán)在校那幾年,一直以腦洞奇葩又膽大敢于付諸實際行動而聞名校園。她當時有個小團隊,全是各系搜集來的怪才,他們幾個湊在一起就是一個大寫的trouble。 比如他們改良太空推進器,試驗品撞穿了四間實驗室的墻壁,像個隕石一樣砸進了學校湖里。 比如他們研究機甲和駕駛員的精神力綁定,覺得實驗用的機器人檔次太低,于是黑了學校博士生研發(fā)室的機器人,讓那個高度仿真的機器人跑去找年級主任告白,恰好碰到主任的哨兵太太,導致對方大發(fā)雷霆,差點砸了半個行政樓…… 那個時候,局勢太平,現(xiàn)世安寧,她真的過得恣意又快樂,每天都沐浴著陽光。 而且,那時候司徒啟明還在她身邊,是她最好的朋友,是她英俊而體貼的初戀情人。 她當時就和現(xiàn)在這些孩子們一樣,以為只要努力,美好的人生就能維持下去,永遠不會改變。 誰也不會想到,啟明會離開她。他們都一個接一個放下了她,去選擇了別人。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專注虐歐尼桑,并再次奉獻上你們喜聞樂見的歐尼桑的topless裝 (一個目前出場里不是半裸就是隆重正裝的男人) 楚淵:其實我也很想穿一下日常便裝的…… 第19章 舊歡新謎10 楚環(huán)用力搖頭,加快了奔跑的步伐。 她把迦樓羅釋放了出來。小白鳥歡快地在晴空涼風之中翩翩翻飛,發(fā)出悅耳的鳴叫,玉帶般的長尾羽優(yōu)美飄蕩。 終端手環(huán)響起了新郵件提示音。 “驚艷之日,重逢之時?”楚環(huán)邊跑邊念,差點岔氣,“行呀老哥,二十年不見,寫郵件都學會押韻了!” 她跑著跑著,情不自禁笑起來。驕陽刺目,汗水滾滾而落,酣暢淋漓。 不做你meimei挺有趣的。你當初就從來不會用這輕佻的口氣和我說話。 楚環(huán)順著cao場跑到第三圈,眼冒金光、氣喘如牛,險些一頭倒地挺尸。 實在不是她嬌氣了,而是小楚環(huán)的體質(zhì)太差,再加上腿傷還沒徹底好全??梢娗疤焖缴砗蟠驓⑺姆?,完全靠的是覺醒期的精神閾值爆發(fā),和她自己強烈的求勝欲望。 晨跑的人越來越多,少年們?nèi)齼沙扇海姓f有笑地自楚環(huán)身邊跑過。他們都有一張青春煥發(fā)的臉,生命力之光像一個個小太陽。 而楚環(huán)也感覺自己身體里涌動著一股亢奮。她想奔跑,想大笑,想去冒險,去做所有刺激的事。她想放下克制和沉穩(wěn),不去管前因后果,去勇敢地闖蕩。 這就是年輕的感覺,沖動,大膽,富有活力。充沛的荷爾蒙、充足的精力和健康的身體是神靈贈與她的最好的禮物。 恍惚中,楚環(huán)仿佛看到了年少時的自己。 她身穿筆挺華麗的軍官禮服,那么英姿勃發(fā)、充滿朝氣。而朱雀則在她的身后展開雙翼,令她看上去仿若天使,正張開翅膀保護著世人…… 等等! 這不是幻覺! 她真的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在楚環(huán)眼前的,是一座立在高高黑玉石基座上的等身大小的雕像! 楚環(huán):“………………” 用昂貴的暖玉色星云石雕刻出來的塑像栩栩如生,女子容貌俊秀,身段高挑勻稱,英姿颯爽。 而雕像神情又非常莊嚴肅穆,充滿了一股保家衛(wèi)國、慷慨赴死的大義凌然之氣。簡直一股有渾然正氣回蕩在人間! 楚環(huán)扶額,卒不忍睹。感覺自己的老臉都已經(jīng)丟到了星辰海洋里去了。 而這還不是最糟糕的。 雕像座落在小廣場的水池中央,水池里銀光閃閃,落滿了厚厚一層許愿硬幣。 叮—— 正腹誹著,就有一個很眼熟男生朝水池里丟了一枚硬幣,雙手合十,念念有詞。 “女神大人在上,請受晚輩孝敬。請您保佑香香答應和我去參加校慶舞會!拜托拜托!女神文韜武略,美貌絕世,永垂不朽!” “嘿,那個……大熊?” 熊男扭頭看到楚環(huán),頓時一臉見鬼樣,慘叫著忙不迭倒退,險些一頭翻進水池子里。 “你你你……怎么又是你?” “就是我呀?!背h(huán)熱情地打著招呼,“怎么?見到我這么開心?” “啊——別過來!”熊男被堵在水池邊嗷嗷叫,“你身上那信息素太霸道了,沖得我喘不過氣來!走開啦!我是不會和你說話的!香香不準我和你說話!” “哦?小辣椒說了我什么?” 熊男哼哼:“她把你的事跡都告訴我了。你就是個巫婆!” “哦?!背h(huán)依舊嬉皮笑臉,“她擔心我來勾引你?” 熊男一臉堅貞不屈:“她想多了,我才不會被你吸引呢!我們情比金堅,絕對不會被人拆散!” “很好?!背h(huán)說,然后低頭擺弄終端手環(huán)。 “???”熊男隱約不安地看著她,然后他就聽到這女孩手環(huán)里放出了剛才的錄音——扭曲了音調(diào)的版本。 “怎么又是你?(驚喜)我喘不過氣來了?。樱┫阆闼褪莻€巫婆?。☉嵟┪冶荒阄?,(深情)我們情比金堅,絕對不會被人拆散!(深情 2)” “怎么樣?”楚環(huán)眉飛色舞,“我有和你說我以前做過dj嗎?你覺得小辣椒聽到這段話會不會很驚喜?” “啊啊啊啊?。。?!”熊男簡直要瘋了,“你做了什么?我根本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哪句話不是你說的?”楚環(huán)把錄音回放,兩人耳邊又響起了熊男充滿憤怒的那句“香香她就是個巫婆”。 “我被你吸引——嘀——香香她就是個巫婆——嘀……” 熊男頓時淚奔,想撲過來搶手環(huán),但是楚環(huán)身上的那個哨兵信息素太過霸道,他一靠近,那氣息就像一把鋼刀往他腦子里扎。他反射性展開抵御,魂獸被放了出來。 楚環(huán)就見一個黑白相間的毛球咕嚕嚕掉落地上,滾到她的腳邊。 場面一片靜默,四道目光都落在毛團子身上。 小毛團子懶洋洋地展開了四肢,眨巴著小綠豆眼瞅著楚環(huán),然后笨拙地立起來,抱住了她的腿。 “嗯!”它歡快地叫著。 “蚩尤????。?!”熊男感受到了第二輪強炮猛火的攻擊,抱頭慘叫,“你你你……你怎么可以——” 哨向手冊第二章第五條:哨兵和向?qū)У幕戢F都會根據(jù)主人的情況和外界環(huán)境呈現(xiàn)不同的年齡形態(tài)。如遇到閾值絕對性碾壓、但是又不具備殺傷性的另一方,魂獸會選擇呈現(xiàn)獸類雛態(tài),以博取對方的憐愛和同情。 憐愛和同情…… “嗯!”毛團子抱著楚環(huán)的大腿不放,歪著毛茸茸的腦袋,用力地哼哼,“嗯?。 ?/br> “蚩尤?哈哈!”楚環(huán)單手揪著毛團的后頸,把它拎了起來,無情嘲諷,“你給你的熊貓崽起這個名字?我覺得叫胖達更合適嘛。是不是啊,肥仔?” “嗯!”毛團子表示同意,咧嘴笑瞇瞇。迦樓羅對它也十分好奇,繞著他們飛。毛團子被它吸引了注意力,毛腦袋轉來轉去看它。 “放放放……放開它!”魂獸被別人抓住,猶如被人捏住命門,熊男很不自在,“香香說的沒錯,我就不該和你說話。” 楚環(huán)抱著熊貓崽,臉上笑瞇瞇,眼露兇光,惡狠狠道:“你的魂獸現(xiàn)在在我手里。老實回答我的問題,否則別怪我下手無情!” “啊啊啊啊啊——”熊男扯著頭發(fā)伏地大哭。 五分鐘后,兩人坐在水池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