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黑暗哨兵, 哨兵之中的王者。 擁有凌駕于所有哨兵的超強的五感和體能, 并且能自由收放能力,甚至隨心所欲隱藏精神波幅。 只要他想, 他就可以隱沒于紅塵鬧市之中,做一個人人憐憫又隱隱譏嘲的失感哨兵。而當危機降臨,他又能凌空出世, 扭轉(zhuǎn)乾坤, 成為救世的神。 他是什么時候成為黑暗哨兵的?在她去世這二十年中,他身上究竟發(fā)生了多少事? “雜碎!”伴隨著低沉渾厚、又極其熟悉的男聲,朱雀將手中的破銅爛鐵慣在腳下。 “請問這位長官怎么稱呼?”朝歌軍一艘指揮艦誠惶誠恐地發(fā)出信號, “我們是朝歌第四軍區(qū)陸戰(zhàn)隊重機甲隊……” “別添亂,趕快疏散學生!”朱雀壓根兒不搭理他,迎戰(zhàn)下一輪沖過來的敵軍機甲。 “小環(huán)!”司徒子彥帶著兩名哨兵駕駛著機甲奔來,“閔峰和李鳳笙他們跟著機甲隊出去支援了, 秦昊留守運動場。香之說你精神力使用過度,要我把你帶回去?!?/br> “小伙子們來的正好!”軍官道,“我們的轉(zhuǎn)移車在西南方四百五十米的樓后, 被這邊的炮火攔住了過不來。幫我把這些學生都轉(zhuǎn)移過去!” 司徒子彥他們的機甲立刻變成陸上車,肩托手抱, 把受傷的學生送上車。 大地兀地震動。 朱雀揮劍將一條扭曲的機甲蟒蛇砍成三段,腳踩在它的核心機上, 抬頭眺望。遠處地平線騰起一陣黑霧,數(shù)以千計的機甲昆蟲正涌來。 “快走!”軍官大吼。哨兵們立刻加快速度,搶著把傷員送上車。 朱雀迎著襲來的昆蟲群, 收起了重劍,巋然如山般屹立著,仿佛一個頂天立地的守護神,用他形單影只的身軀鎮(zhèn)守這片大地。 可是機甲蟲太多,又要顧及地面人員,光靠朱雀單兵極難應(yīng)對。這個時候,他需要一名強大的向?qū)А?/br> “你們先走,”楚環(huán)喊道,“我還有任務(wù)沒有完成?!?/br> 她話都來不及說清楚,拔腿就跑。 “你要去哪里?”司徒子彥大叫,“快上車,我們要走了!” 楚環(huán)置若罔聞,背影單薄卻堅毅,冒著槍林彈雨,朝那架仿若天神的金紅機甲狂奔而去。 “楚淵——”她聲嘶力竭大喊。 “楚環(huán)——”司徒子彥想要追去,卻被同伴一把拉住。 秋風獵獵,飽含著燃燒過后的焦臭,灰燼如黑蝴飛舞。楚環(huán)在風中扭頭朝司徒子彥望了一眼。 少女黑發(fā)凌亂,面容蒼白,雙目之中卻燃燒著堅毅的黑火。那一瞬,司徒子彥心頭警鈴大作,被一股驚慌的情緒籠罩。 他要失去她了! 狂風大作,下一刻,一大群金紅機械鳥沿著低空滑翔而來,瞬間將楚環(huán)的身影吞沒,繼而拔地而起,化作巨大的鳳鳥,振翅沖上云霄。 “開車!”軍官咆哮,“放下兒女情長,別忘了哨兵肩負的使命!” 司徒子彥急促喘氣,死要緊牙關(guān),扭頭跳上了陸上車。車隊出發(fā)。 *** 朱雀寬敞的駕駛艙里,楚環(huán)汗水潺潺,被楚淵緊拽著狠狠摁在艙壁上。 她喘不過氣,胸口被楚淵粗暴的胳膊壓得生疼,全身里里外外都泛著精神力和體力透支過后的酸痛和空乏,但是心情卻是前所未有地輕松。 她甚至滿心狂喜,guntang的淚水爭先恐后地自眼眶中涌出,沿著本就汗?jié)竦哪橆a珠串般滾落。她哭著笑起來,用朦朧的視線努力去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我就知道是你……你的力量回來了!”楚環(huán)幾乎泣不成聲,“這不是什么血清素的作用。這是黑暗哨兵才有的能量。你回來了——” 楚淵鐵青的面孔沒有一絲表情,一手捏著她的下巴,冷漠地看著她,“你究竟是誰?” 楚環(huán)在淚水中笑著,抬起手,放在了楚淵的額頭上。 炮火、機甲運行、風聲,所有聲音消失,四周的一切化為虛無的黑。 昏暗的隧道,水聲嘀嗒,空氣陳腐霉臭。 女孩極力控制著緊張的呼吸,獨自一人守在一扇銹跡斑斑的門后。她的校服已經(jīng)污臟,白襯衫上有血跡,皮鞋浸透了水,鼠蟲肆無忌憚地在她腳邊爬過。手中,緊握著一把能量只有最后一格了的光子槍。 隧道深處,沙沙腳步聲傳來,逐漸靠近。 女孩握著槍的手細細顫抖著。 腳步聲來到門外,停了下來。女孩屏住了呼吸,可胸膛里劇烈的心跳砰砰作響,似乎不能逃過門外人敏銳的聽力。她抬手對準了門縫。 門猛地推開,一道黑影竄進來。女孩扣動扳機。 然而來人比她更快一步,側(cè)頭躲過光子彈,迎面撲來,一手奪去了她手里的槍,并且把她一把抱住。 “謀殺兄長么?” guntang的淚水洶涌地自女孩眼中滾落。隧道的光線如此微弱,她也并不是具有超強視力的哨兵,卻依舊能辨認出青年那張爛熟于心的俊朗面孔。 風塵仆仆,滿眼血絲,嘴唇干裂,一身作戰(zhàn)服上滿是硝煙塵土,和干涸的血跡。 他是怎樣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從遙遠的朝歌趕回來的?他又經(jīng)歷了怎么樣的惡戰(zhàn)才潛入城中,只身一人尋找到了她? “哥……”她哽咽,“你回來了……” 青年將女孩狠狠揉進懷里,深深呼吸。 “我說過,只要你需要我,不論什么時候,我都會第一時間趕到你身邊!” 楚環(huán)的手軟軟地從楚淵額頭上垂了下來,共感結(jié)束,現(xiàn)實中的一切又重新回來了。 她有氣無力,地朝目眥俱裂的楚淵笑了笑。 “嗨——” 楚淵僵硬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可高大的身軀卻在細微地顫抖,雙目之中泛起了駭人的血絲。 楚環(huán)沉默地淌著淚,同他對視。而后被猛地一把拽進懷中,死死抱住。 骨骼仿佛要被擠碎,血rou都要被摁進男人的胸膛之中,一股磅礴浩渺如大??窳靼愕哪芰繉⒊h(huán)淹沒。 機甲蟲從四面八方包抄而來。 一頭通體金色的獅龍獸破空躍出,張開巨大的膜翼,朝千軍萬馬的敵軍嘶吼咆哮?;戢F渾厚的嘯聲震撼全場。就連友軍哨兵們的魂獸都不由得畏懼后退,向這頭萬獸之王低下了頭顱。 原本在上空無目的盤旋的朱雀倏然化作一道金光,朝天空射去,破空聲波震得附近一圈機甲蟲人仰馬翻。 朱雀就這么消失在了眾人眼前! 機甲蟲攏做一堆,漫無目的地彼此相撞推擠。 下一秒,漫天金箭猶如破云的陽光,直射向機械蟲群。 幾乎只在十分之一秒的時間內(nèi),每支紅羽貫穿了機甲蟲的身軀。它們以不可能的精準程度,避開了有可能裝著被劫持的向?qū)母共浚瑩舸┝藱C甲核心機! 機甲蟲連反抗都來不及就被紛紛擊落。而金羽擦著地面再度飛起,自下而上又擊爆了下一批機甲蟲的核心機。 紅色的光芒猶如在云層中盤旋跳躍的閃電,穿梭在黑壓壓的機甲蟲陣中。機甲蟲成片成片爆炸墜落。上千只機甲蟲,不過短短一分鐘之內(nèi)就幾乎被擊毀殆盡! 獅龍獸展翼在低空飛翔,尖爪利齒將敵軍哨兵的魂獸撕成碎片。 “黑暗哨兵……”正從遠處趕來支援的李鳳笙在極度震驚中呢喃,充滿了艷羨,“這強大的cao控能力……是誰?” 鳳鳥降落,紅羽重新匯集,再度變?yōu)槿诵螜C甲。 所有己方機甲的共感接駁燈閃爍。哨兵們還沒有弄清狀況,也沒有通過接駁申請,就被強行拽進了一個巨大的共感網(wǎng)絡(luò)之中。 “所有戰(zhàn)士聽令!”雄渾的男聲隨著共感網(wǎng)絡(luò)傳遞到所有哨兵的識海之中,“保衛(wèi)家園,絕對不能讓他們劫持走任何一個向?qū)?!隨我沖——” 中午十二點十五分,距離朝歌拉響防空警報二十八分鐘后,中央軍校的機甲作戰(zhàn)系戰(zhàn)隊和朝歌武警,在黑暗哨兵楚太子駕駛的極光機甲朱雀的帶領(lǐng)下,朝入侵的波提亞敵艦發(fā)起了全面反攻! *** 天子的車隊正沿著地下安全通道疾馳。 深入地下近一公里的安全隧道中,與世隔絕,地面上的炮火聲傳到這里,已細不可聞。 天子座駕的后座里,一個白皙微胖的的青年窩在寬大柔軟的皮質(zhì)沙發(fā)里,屁股不安地扭著,圓溜溜的眼中透著驚惶,喏喏道:“這樣真的不妥吧?,F(xiàn)在滿城都在抗敵……” “陛下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坐他對面的中年文官咬牙道,“唐王和楚太子都在,他們也各自帶了為衛(wèi)兵和軍隊,自然會幫著地面軍隊抗擊。陛下現(xiàn)在當務(wù)之急,是轉(zhuǎn)移到安全之處?!?/br> “可是波提亞這樣不打招呼就打過來,就沒有什么要求嗎?”天子問,“軍方還沒有和他們達成對話?他們到底想要什么?” “他們一來就到處掠奪向?qū)?,陛下以為他們要什么?”姚維海冷聲道,“從聯(lián)邦那邊得來的消息:波提亞因為開采稀有油礦,污染引發(fā)了一種惡性傳染病,大量婦女和嬰兒死亡。而向?qū)в忠耘跃佣?。他們這幾十年來,向?qū)藬?shù)銳減,向?qū)厣a(chǎn)技術(shù)落后,大量哨兵患有嚴重的失狂癥。陛下知道他們是怎么對待那些重度失狂的哨兵的嗎?” 天子瑟瑟發(fā)抖,顫著聲問:“如何?” “集中屠殺?!币S海冰冷地吐出這四個字。 天子猛地打了一個寒顫,“那他們……真的是,窮兵黷武,不顧一切了……” “正是如此,臣才要陛下首先確保自己的安全?!币S海說,“況且,就上次波提亞搶劫蒼國的情況來看。他們并不想占據(jù)星域,而是搶了物資和向?qū)Ь妥摺3脊烙嬤@次也會差不多。所以陛下只需要在安全所里耐心等待……” 前方有遠射燈照來,一輛重甲戰(zhàn)車逆向行駛,橫沖直撞而來。 “有偷襲——”天子車隊緊急鳴笛剎車,連環(huán)追尾,隧道內(nèi)撞擊聲響成一片,火花四濺。 天子嚇得慘叫,被慣性扔在了對面的姚維海身上,敦實的身軀好似一枚鉛彈,險些沒把姚維海這個文弱清瘦的老頭子撞得骨折吐血。 禁衛(wèi)隊大聲叱喝,倉促地架起槍炮,對準了迎面而來的重甲車。 重甲車一個急剎,如一頭憤怒的公牛,不甘心地停下。一個高大魁梧的男子從車上跳下來,對禁衛(wèi)的槍炮視若無睹,大步走向天子專駕。 李承欽已換了一聲作戰(zhàn)迷彩裝,穿著防光子彈背心,鷹目深邃,似笑非笑,仿佛一頭正在發(fā)怒邊緣的猛虎。天子侍衛(wèi)被剽悍的唐國衛(wèi)兵輕松推開。李承欽一把拉開了車門。 有姚維海做了人rou軟墊,天子倒無大礙,就是在窗戶上把腦門磕了個大包,正抱著腦袋,哀聲呼痛。 “陛下,朝歌遇襲,危在旦夕。”李承欽大手如鉗,兩只手指捏著天子的后領(lǐng),把他從倒霉的姚維海身上提了下來,“臣愿替陛下守衛(wèi)朝歌,無奈敵軍破壞里我們地對空的聯(lián)絡(luò),臣聯(lián)系不上近空的唐軍,還請陛下借臣一些兵,好去對抗敵軍?!?/br> “使不得!”姚維海作垂死掙扎狀,吃力地爬起來,“朝歌軍自然會堅守城池。但是唐王要是拿了兵權(quán),掩護自己撤離,那誰來保護我們的百姓?” “自己撤離?”李承欽瞇著眼對那男人冷冷一笑,“現(xiàn)在波提亞已經(jīng)封鎖了朝歌整個星域,太空艇一升空就要被他們炮火掃射,簡直就是把人頭往對方兜里送。況且,第一時間丟下皇宮撤離的,是你和陛下才是吧。” “我,我……”天子左看看,右瞧瞧,既不想被鄙夷,又不想丟了小命,十分為難,“姚像說波提亞只是來打劫的,搶了東西就走……” 李承欽倏然瞇眼,迸發(fā)出一股肅殺怒意,“所以陛下是覺得不用反抗了?百姓被洗劫、殺害,向?qū)儽粨屪?,將會遭受非人的折磨,甚至會悲慘死去。而你都不在乎。只要他們不來占領(lǐng)你的地盤,你還是這片土地上的天子。你日后還能毫不愧疚地繼續(xù)接受民眾的供養(yǎng)?你還有臉吃得下納稅人種出來的米飯?” “我……”天子喏喏,驚慌無措,仿佛一只被李承欽拎著耳朵的肥兔子,“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李承欽勃然大怒,又指著姚維海唾罵,“爾等卑劣無恥的jian佞小人,妖言惑主,大敵當前,天子本就應(yīng)該坐鎮(zhèn)中央,指揮全體軍民抗擊侵略。你倒好,竟然慫恿一國之君背棄百姓,私自出逃,陷陛下于萬民唾罵之口!” 姚維海被天子那一下撞得臟腑劇痛,老骨頭散架,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一把將天子摜在地上,鄙夷地俯瞰他,“明岳,你們明家這德性真是一脈相傳。做堂兄的想炸掉朝歌城為自己殉葬,做堂弟的敵軍剛打過來就忙著逃跑。也罷,你也是我們當初挑選出來了,是我們諸王看走了眼。借我一個師的機甲戰(zhàn)隊,你愛去哪里去哪里,戰(zhàn)后想繼續(xù)做天子也可以繼續(xù)做。否則——” 李承欽呲牙一笑,“我現(xiàn)在就廢了你!”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