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痛失所愛的感受。她們看著自己最愛的人在面前被殘忍殺害，甚至還沒來得及為男人們合上雙眼，就被粗暴地擄走。

    這就是生離死別。是幸存下來的人永遠難以愈合的傷疤，是永恒的噩夢和遺憾。

    她當年死后，她的家人是否也對此深有體會？楚淵他是懷著怎么樣的心情入眠的？

    心中隱隱一動。

    那是楚淵在回應。

    處于共感中的兩人雖然因為距離太遠而無法對話，但是卻能感受到彼此的情緒。楚淵此刻就感受到了楚環(huán)心中的悲痛和懊悔。他有些擔憂，安撫著她，表示他還在她的身邊。

    楚環(huán)從這細微的回應中瞬間獲得了無比強大的勇氣。

    隨著最后一個失偶的向導平靜睡去，現(xiàn)場靜悄悄注視著楚環(huán)行動的向導們整齊地松了一口氣。如果不是情形不對，她們或許已經(jīng)開始鼓掌歡呼。

    楚環(huán)打了一個響指。朱雀散做無數(shù)片飛羽，在籠子中穿梭。電子鎖一個個打開，向導們爭先恐后地鉆了出來，流著淚互相擁抱。

    “不要發(fā)出聲音！”楚環(huán)道，“這里有誰是軍、警、醫(yī)護人員？”

    “我是武警狙擊手！”一個高挑健美的女向導立刻走出來，她身上的傷不少，想必被抓的時候經(jīng)歷過一番激烈的抵抗，“我是s階，給我一把槍，我能幫你。”

    “我是醫(yī)生?！蹦敲统h(huán)一道被抓來的中年女向導溫文爾雅地說，“朝歌仁愛醫(yī)院，心腦血管科主任，我姓林。”

    “我們?nèi)齻€是中央軍校的。我們認識你。你今天有打比賽！你是不是姓楚？”

    “我們倆是國防科技大的，都是通訊專業(yè)?！?/br>
    唯一的男向導走了出來，“我是律師，不過我體質(zhì)很好，是攀巖運動員。況且，我是男人，總不能等著女孩子來救我。”

    “好！”楚環(huán)點頭，“我的計劃很簡單：搞到一艘軍艦，一起逃出去。我還有一位戰(zhàn)友也潛進來了，會配合我們。戰(zhàn)況不會持續(xù)太久，一旦波提亞關閉蟲洞，我們就算逃出來，也至少要花一年的時間才能回到華夏星域。這中途任何一個小變故都會要了我們所有人的命。所以我們必須趕在他們關閉蟲洞之前逃出去！”

    “他們什么時候關閉蟲洞？”林醫(yī)生問。

    “不知道?！背h(huán)說，“地面有人在拖住他們。我估計我們只有二十分鐘左右的時間?！?/br>
    “才二十分鐘！”向導們驚呼。

    “二十分鐘可以發(fā)生很多事了。”楚環(huán)沉著的語氣讓她們再度安定下來，“最壞的結局也不過被綁架走。記住我的話，如果你們再次被抓住，一定不要反抗！沒有什么比活著更重要?；钪庞形磥?，才有希望和親友重逢！”

    第69章 旗艦營救3

    就在楚環(huán)在傳送道上被運輸?shù)臅r候, 旗艦的另一端, 楚淵被送到了醫(yī)療室里。

    “b。”機械侍給他掃描了等階，“排隊等候?！?/br>
    這正如楚淵所料。高階的哨兵才會優(yōu)先接受治療, 而他修改了容貌，如果接受檢查，有可能被識破。所以他將哨兵精神閾值調(diào)整到最低, 如愿以償?shù)乇话才旁陉犖槟┒恕?/br>
    楚淵迅速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現(xiàn)在看來, 波提亞的科技發(fā)展顯然和大周諸國有不小的區(qū)別。旗艦里隨處可見極其濃厚的仿生學設計，所有機械應該都安裝了高智ai系統(tǒng)。它們的權力似乎比人類還大。在醫(yī)療室里，幾乎可以做主任何事。低層的醫(yī)療助理人員甚至都要聽機械的吩咐。

    前方一個接受完治療的哨兵大步而來。這是一個2s哨兵, 大校軍銜，黃發(fā)褐眼，一臉陰鷙怒意。

    隔壁床位上的受傷士兵突然掙扎起身，口中混著血液的嘔吐物就像堵塞了的下水道, 盡數(shù)噴了出來。大校正好經(jīng)過，躲閃不及，被噴得一頭一臉。

    男人暴跳如雷, 一拳將那倒霉的士兵捶倒在地。楚淵順勢扯了一條毛巾，躬身低頭, 為大校擦拭身上的污物。

    “不準在醫(yī)療室斗毆！”機械侍急沖沖地趕來，警燈鳴叫。

    大校臉上竟然浮現(xiàn)一絲畏懼, 胡亂推開楚淵手里的毛巾，冷哼一聲，匆匆離去。

    機械侍把受傷的士兵扶起來, 指揮更低端的保潔機械侍來打掃衛(wèi)生。

    楚淵將替換來的手環(huán)戴上，借口上廁所，趁著一片混亂溜出來醫(yī)療室。

    波提亞的這艘旗艦顯然實行了高度的智能機械化管理，幾乎所有人類都聽從機械的指揮。智腦的精細敏感程度肯定勝過人腦，但是好在現(xiàn)在戰(zhàn)況不妙，大量人力和機械侍都被調(diào)往一線，旗艦內(nèi)部反而有些松散。

    楚淵把順手摸來的大校的軍階徽章戴上，用大校的手環(huán)接連刷開幾道大門，一路暢通無阻。沿途士兵見了他紛紛行禮，楚淵只冷淡地對他們點點頭。機械侍掃描了他的手環(huán)，頭頂綠燈閃爍，轉身繼續(xù)巡邏。

    楚淵一路走到中心升降電梯前，用手環(huán)刷了電梯。片刻后電梯落下，里面還站著兩名軍官。

    三雙眼睛對視，楚淵面無表情地走進了電梯中。

    “馬克霍奇大校?！彪娞堇锿蝗豁懫鹨坏罍厝崤?，那是旗艦ai的聲音。

    楚淵對這個名字十分陌生，所以并沒有什么反應。而正是他的鎮(zhèn)定反而幫助了他。他身后那兩名居官都是2s階。如果他的呼吸產(chǎn)生變化，他們絕對能聽出來，進而起疑。

    二維全息屏上顯示了這名大校的面孔。楚淵緊急修改過后的容貌和他相差不遠，又滿臉血污和煙塵，足可以以假亂真。

    “請問您要去哪里？”ai問。

    楚淵開了口，一口粗糙卻流利的波提亞語：“去軍艦庫！”

    電梯開始降落。

    兩名軍官中的一人說：“我們都在準備撤退了，你還去軍艦庫做什么？”

    “我要出去救我一個兄弟?！背Y一臉冷傲，頭都懶得扭一下，“他的軍艦失去動力了?！?/br>
    “你這么做很冒險。朝歌方已經(jīng)開始反攻上近空了?！绷硗庖粋€軍官說，但指責的意思并不明顯，“而且調(diào)用軍艦需要卡梅倫爵士他們的批準。你要是沒有名額……”

    “我有?！背Y傲慢而不耐煩地說，“我們今天已經(jīng)死了夠多的人了，我不想我最好的兄弟成為陣亡名單中的一個。就這么簡單！”

    兩個軍官都有所觸動，“這次拖了特別久。為什么還不關閉蟲洞？”

    “在等地面的三號‘風行者’指揮艦。它被困住了?！?/br>
    “就為了幾個向導？”

    “不。聽說他們找到了圣主想要的東西！”

    “可是我們已經(jīng)損失這么嚴重了，再不撤離，難道等著地面反攻上來嗎？為了替圣主尋找‘遺產(chǎn)’，我們的哨兵犧牲得還不夠？”

    “好了！不要置疑圣主的決定！”他的同伴提醒他不要繼續(xù)說下去了。

    電梯停了下來。ai道：“軍艦庫，到了?！?/br>
    楚淵側頭朝身后兩名軍官利落地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等一下！”一名軍官喚道。

    楚淵停下腳步，側頭漠然地望回去。

    那名軍官靜靜注視楚淵片刻，抬起手，莊重地行了一個軍禮，“祝你和你的兄弟平安歸來。圣主保佑！”

    楚淵回敬了一個軍禮。

    電梯門關上。

    楚淵隱隱松了一口氣，識海里傳來一陣波動。那是楚環(huán)。她應該正在靠近自己，兩人距離縮短了，所以感知更加清晰。

    此刻的楚環(huán)，正同那位姓郭的武警狙擊手女向導把兩個被她們打暈的波提亞向導女兵拖進監(jiān)控被朱雀黑了的衛(wèi)生間里，飛速扒了她們的衣服換上。

    “你一定不止s?！惫傩Φ溃澳愕倪@個智能機甲是超維合金的，這么一臺機甲就能買一顆小星球了。而且它的cao作需要極高的精神閾值?！?/br>
    “這機甲不是我的?！背h(huán)說，“我只是暫時借來用的。你呢？怎么想到去做狙擊手？”

    郭警官說：“警察世家。你沒聽說過嗎，最好的狙擊手都是向導。五感會受到物理干擾，而精神感知則不會。哇，波提亞給文職女向導都配了這么好的槍。可惜鎖定了。”

    “我來。”楚環(huán)伸手在槍上摸了一下，槍支的防盜栓就解開了。

    郭警官目瞪口呆：“你絕對不止s！”

    楚環(huán)如法炮制破解了另外一把槍，朝郭警官一笑，“走！”

    兩人神態(tài)自若地從衛(wèi)生間里出來，化身成向導部門的軍官，返回關押向導的倉庫。

    兩臺被楚環(huán)破解了的機械侍正在指揮一群機械侍把裝著向導的籠子裝上運輸車。向導們?nèi)慷及卜值仳榭s在籠子里，面孔麻木，低垂著雙眼，不和任何人進行目光接觸。

    楚環(huán)她們倆裝模作樣地在一塊類似光子板的cao作板上點點畫畫的時候，一輛懸浮便車行駛過來，車上坐著兩名低階軍官。

    “這是做什么？”一名軍官急匆匆停下了車，大聲質(zhì)問，“她們要運去哪里？”

    郭警官下意識把手放在了腰間的槍上。楚環(huán)卻是朝那名軍官丟去了傲慢鄙夷的一瞥，根本就不搭理他。她修飾過后的容貌是一個非常漂亮的白種女人，高傲仿佛是她與生俱來的氣質(zhì)。

    機械侍代替楚環(huán)回答：“向導部接到指令，將所有向導運送到運輸艇上，以預防撤離過程中的突發(fā)情況。”

    軍人向導顯然是在波提亞有著極高的地位。因為稀有，大部分向導都成了中高層哨兵的禁臠，能在軍部任職的向導基本全是高級哨兵的家屬。

    而楚淵留在楚環(huán)身上的標記信息也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這名軍官明顯感受到了一個強大到自己連聞到信息素都不禁腿軟的哨兵的威脅，壓根兒就不敢走近，更不敢仔細去看楚環(huán)。

    他自討沒趣，狼狽地爬上了車，對同伴說：“走吧?！?/br>
    “等等。”他的同伴是個s階哨兵，雖然也不敢靠近楚環(huán)，卻繞過她對機械侍說：“把發(fā)給你們的指令給我看。指令代碼是多少？”

    并沒有什么指令，更沒有什么代碼。波提亞的系統(tǒng)和大周的系統(tǒng)也有著很大的區(qū)別，楚環(huán)現(xiàn)在也只能以病毒的形式潛伏在系統(tǒng)里的一個小角落。

    “怎么了？”軍官警覺道，“有什么問題嗎？”

    楚環(huán)和郭警官對視一眼。兩片紅羽刀悄無聲息地飛到兩名軍官頭后。

    等到兩人發(fā)覺腦后有陰風襲來之際，一切已晚。飛羽刀從兩人眉心沒入，自腦后穿出，帶出兩簇混著腦漿的血花。

    機械侍把軍官的尸體從懸浮車上拖了下來，掃描了兩人的手環(huán)，將他們在系統(tǒng)里標記為“失狂哨兵，已處理”。

    /環(huán)兒？/楚淵的聲音終于在識海里響起。他們兄妹倆的距離足夠近到能夠用共感對話了。

    /你在哪里？/楚環(huán)飛快地把自己的情況匯報給了楚淵，/我已經(jīng)從機械侍那里弄到了旗艦的結構地圖，現(xiàn)在就帶著所有人質(zhì)前往軍艦庫。路上大概需要五到十分鐘。/

    /我已經(jīng)找到一架很適合的軍艦了。/一片繁忙的軍艦庫里，楚淵正站在一艘中型穿梭艦前。

    這是一艘用來突擊的臺空軍艦，攻擊和防御功能不強大，但是速度極快。就現(xiàn)在旗艦位于蟲洞里的位置，它載著人質(zhì)，能夠在五秒內(nèi)沖出蟲洞。

    /現(xiàn)在的問題是，波提亞已經(jīng)不再派出軍艦支援了。所以閘口已經(jīng)關閉。我們就算炸開閘口沖出去，也只會成為炮火集中攻擊的對象。/楚淵一邊裝著修理機械，一邊留意四周的動態(tài)。

    楚環(huán)和郭警官著正裝模作樣地駕駛著陸上車，身后領著十輛裝載了向導籠子的運輸車，朝著貨運電梯而去。

    共感網(wǎng)絡之中，兄妹兩人異口同聲：/讓李承欽放那艘指揮艦逃脫！/

    為了回收那艘大型的指揮艦，旗艦必然會打開大閘口。楚環(huán)他們就有機會駕駛軍艦出逃了！

    /但是蟲洞里沒有信號，聯(lián)系不上李承欽。/楚淵說，/到時候你保護她們，我沖出蟲洞……/

    /太危險了！/楚環(huán)立刻反對，/我們先匯合，再想辦法。/

    楚淵又說：/聽他們的人說，他們?nèi)ネ诖笤獙m，似乎為了替一個叫“圣主”的高層人物找什么“遺產(chǎn)”。/

    楚環(huán)一愣，掏出了被她臨時用鏈子掛在脖子上，垂在衣領里的淡金色菱形水晶。時間太倉促，她還沒有來得及和楚淵說這個事。

    “這是什么？”郭警官好奇的問。

    “不知道。”楚環(huán)把它塞回了領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