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變成了一條鏈子，串著那塊金色水晶，垂在她領(lǐng)口，鏈子上還象征性地掛著一枚十字架。

    楚環(huán)此刻的裝扮，正是波提亞受白塔監(jiān)管的未婚配和未生育的向?qū)У臉藴恃b束。他們的目的地也是帝都唯一一所專門監(jiān)管向?qū)У陌姿?/br>
    朱雀無聲地震動了幾下。這是楚環(huán)和楚淵約定好的密碼：“順利替換?！?/br>
    “這是你的身份手環(huán)?！贝┲姿ぷ魅藛T制服的阿曼達把一個紅色的手環(huán)遞給楚環(huán)，“你現(xiàn)在的名字叫琳，編號是7433。十八歲，是波提亞軍從蒼國擄來的向?qū)е?。你曾被分配給一位2s階的哨兵，但是他為了尊重聯(lián)姻的妻子，又將你送回了白塔。所以你雖然被標記了，但是等標記信號減弱后，你會被重新分配。”

    楚環(huán)說：“和我說說這個白塔里的情況。”

    “整個帝都的平民向?qū)Ф急仨氃谟X醒后住進一號白塔?！卑⒙_說，“當初所有被擄來的向?qū)Ф急魂P(guān)押在那里。她們會接受向?qū)Ы逃?，學習如何順從和服侍她們的哨兵。然后在滿了十六歲后，接受分配。有些美貌的或者等階較高的向?qū)绻崆氨粰?quán)貴哨兵看中，那還等不到十六歲?！?/br>
    “畜生?！背h(huán)低罵，“整個國家的白塔都這樣？”

    “差不多。外地的管理沒有那么嚴格。低階的向?qū)б驗橛锰幉淮?，反而要自由一點。但是你是s，你又長得這么好看，楚小姐，你會是重點監(jiān)管對象的。”

    “我心里有數(shù)?！背h(huán)說，“他們怎么配分向?qū)?？?/br>
    阿曼達說：“一種是哨兵來白塔里挑選向?qū)?，就和去寵物店買一只狗一樣。一種是把向?qū)Т虬绾昧死ド缃粓龊希旧暇秃透G子里的姑娘接客差不多。你已經(jīng)是被標記過的向?qū)Я?，如果你表現(xiàn)得很配合很積極，他們估計會用第二種方式把你分配出去。”

    “他們怎么控制向?qū)?？圣主并沒有給向?qū)б仓踩肽莻€控制裝置?！?/br>
    “用哨兵來控制就足夠了?！卑⒙_說，“向?qū)е皇且蝗菏譄o縛雞之力的女孩和少數(shù)男子。我知道不聽話的向?qū)煌先ソo守衛(wèi)白塔的哨兵輪暴……”

    阿曼達臉色十分難看，緊握住了拳。

    楚環(huán)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別當心。我們保持聯(lián)系。能救多少救多少?！?/br>
    “有些向?qū)Р⒉辉敢獗痪??！卑⒙_冷笑，“孩子們自幼被洗腦了，覺得侍奉夫主哨兵才是她們應當做的事。我們以前曾嘗試營救過，結(jié)果你猜如何？她們還反過來向哨兵通風報信！那次營救，我們只救走了十來個向?qū)?，卻有三十幾個同伴犧牲了！”

    楚環(huán)握住了阿曼達的手：“但是，你們依舊沒有放棄他們，不是嗎？因為你知道，自己正在做的，是一件正確的事。”

    阿曼達長舒了一口氣，“請你務(wù)必保重，楚小姐。我和死靈島上的那些孩子們，都會為你禱告的。”

    車開到了白塔區(qū)門口，核實了身份后，駛?cè)肓舜笤褐小?/br>
    楚環(huán)懷里抱著一個布包，低頭垂目地從車里走了下來。

    幾個負責安保的哨兵感受到了她身上強勁的哨兵標記氣息，如臨大敵。

    “這是怎么回事？”一個中年女向?qū)б荒槻粷M地走了出來，“我沒接到通知說今天會有向?qū)硌健！?/br>
    “我們昨天就提交了申請了?！卑⒙_面無表情，“7433號，從前任夫主那里退回白塔，接受重新分配的。s階，有標記?！?/br>
    那女負責人捏著鼻子把楚環(huán)上上下下打量了兩遍，“你不是從我們的白塔出去的?！?/br>
    楚環(huán)謹記著阿曼達叮囑，埋著腦袋一聲不吭。阿曼達替她說：“她是直接被帕里斯少將帶回家的，是戰(zhàn)利品，現(xiàn)在才回到系統(tǒng)里。我說你們到底收不收？不然我就把她送去二號塔了?！?/br>
    年輕漂亮的s階向?qū)?，哪怕已?jīng)不是處子之身，也依舊極其搶手。女負責人立刻拍板：“收了，急什么？你去把她的信息錄入系統(tǒng)，梅麗莎，你來安置一下這個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琳?！背h(huán)這時才溫順柔和地回應了一聲。

    “跟我來吧?！币粋€瘦高個子的年輕女向?qū)д泻?。她穿著淺藍色的向?qū)е品?，表示她已?jīng)有主。而那個女負責人則穿著猩紅色的外套，表示她不僅有主，還生育過。

    “倒是個小尤物，你的夫主居然舍得不要你。”梅麗莎冷冰冰地嘀咕著，“這標記氣息也太刺鼻了。我們可沒時間等你自己代謝掉。待會兒會讓人來給你打針的。聽得懂我在說什么嗎？”

    楚環(huán)用蹩腳的波提亞語回答，“我……學過一點……在夫主家……”

    梅麗莎點了點頭：“你打過褪信息素針嗎？”

    “沒有。”

    但是她早聽阿曼達說過白塔的這個手段。為了盡快清除向?qū)砩系纳弦粋€哨兵的標記信號，會注射一種激素，加速新陳代謝。藥物反應據(jù)說并不好受。

    梅麗莎撇了撇嘴，“你運氣不錯。過幾天就是一年一度的圣壽節(jié)，現(xiàn)在帝都里云集了全國各地前來祝壽的權(quán)貴，大都是哨兵。你最好期待他們中的一個能看中你，把你帶走。白塔可不是免費供你們吃喝的地方。超過半年沒有配人的向?qū)?，不論等階再高，都要被送到下一層去。我想你也不想被配給一個粗魯?shù)牡倪吘晨词乇??！?/br>
    楚環(huán)依舊作溫順老實樣，亦步亦趨地跟在梅麗莎身后走進了大樓里。

    里面是一座現(xiàn)代化的監(jiān)獄。

    整座大樓足有數(shù)十層，呈長回字形，用通道隔開成數(shù)個區(qū)。所有房間的門都用透明材質(zhì)制成，有通氣孔，里面的設(shè)施一覽無余。此刻，所有的房間都是空的，向?qū)儜撊性趧e處。

    無機質(zhì)的白色燈光照得大樓每一處角樓纖毫畢現(xiàn)，而監(jiān)控攝像頭和各種感應器無處不在，每一道門都有復雜的生物密碼和口令驗證。進入這里的向?qū)?，要想憑借自己的力量出去，成功率微乎其微。

    “你就住這里?！泵符惿怀h(huán)帶到一個房間前，輸入了密碼，打開了透明門，“你在白塔里的新編號是c155。你的用品一會兒會有機械侍給你送過來。白塔的守則在宿舍墻上，記得背下來。不要違反任何規(guī)則！”

    女人如荊條的目光在楚環(huán)秀麗的面孔上掠過。

    楚環(huán)走進了房間，門在身后合上。梅麗莎離去。楚環(huán)聽到她用波提亞語嘀咕著：“周國的小表子……勾引男人……”

    房間不足二十平米，靠墻放著兩張床，有扇小窗，有個簡易的廁所。小小的房間里，竟然都還裝著兩個監(jiān)控儀器。

    而墻壁上果真貼著一張白塔守則，用波提亞文字所寫，又用古老的星際通用語做了備注，顯然是專門做來給被搶來的大周向?qū)Э吹摹?/br>
    楚環(huán)把行李放在床上，走到窗邊。窗戶對著白塔區(qū)的內(nèi)部cao場，一群穿著白衣的女孩兒在cao場上跑步做運動。這情景酷似校園，區(qū)別在于校園中沒有鐵絲網(wǎng)高墻和持槍的守衛(wèi)。

    楚環(huán)學著阿曼達教她的姿勢，在床前跪下來，做出祈禱的樣子。她張開了精神網(wǎng)絡(luò)，開始全面感知這一整片區(qū)域。

    大樓里只有少量的管理人員和保安，以及數(shù)量眾多的機械侍。而這樣的大樓在白塔區(qū)有三棟。其中一棟是教學樓，此刻樓里聚集著大量的向?qū)А?/br>
    除此之外，還有少量行政功能的附樓。

    白塔戒備森嚴，但是主要是防止外部入侵。畢竟向?qū)г谑廊搜劾锒际且蝗菏譄o縛雞之力的女人，連走出戒備森嚴的宿舍樓都做不到。

    而男向?qū)t因人數(shù)稀少而十分搶手，甚至一覺醒就會被有特權(quán)的哨兵預定，極少需要被白塔分配。

    也正因為白塔低估了向?qū)У牧α?，所以這里并沒有張開電子屏蔽磁力罩。楚環(huán)可以毫無阻礙地和外界溝通。

    她通過變做項鏈的朱雀對楚淵發(fā)了一條簡訊：“順利進入，平安?！?/br>
    片刻后，楚淵回復了一條：“注意安全，愛你?！?/br>
    楚環(huán)低頭在胸前劃十字，于心中默念：愿故國的英靈和異國的神靈保佑你我，直至重圓之日。

    將近中午的時候，大樓里響起了鈴聲。結(jié)束了早上學習的向?qū)兓貋砹?。這個時候，房門才統(tǒng)一打開，向?qū)兛梢栽谧约旱臉菍訁^(qū)域里稍微自由活動片刻。

    楚環(huán)的室友是個十五六歲的大周女孩兒，等階大概剛到a  ，面孔蒼白消瘦，有點神經(jīng)質(zhì)地不安。

    “你好?！迸⒂蒙璧牟ㄌ醽喺Z打招呼，打量著楚環(huán)的黑發(fā)黃膚。

    “你好。”楚環(huán)用華夏語說，“我叫琳，來自楚國。”

    “他們不準我們用母語交談！”女孩一臉驚慌，朝監(jiān)控器瞥了一眼，“他們會聽到的?！?/br>
    “那星際通用語呢？”楚環(huán)問。

    “可以?！迸⑺闪艘豢跉?，“我叫玫，蒼國人。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被抓來的楚國人。”

    楚環(huán)親昵地拉住了玫的手，以高階向?qū)У牧α苛⒖探⑵鹆斯哺芯W(wǎng)絡(luò)。玫感受到了，到底年紀太小，還藏不住心思，明顯一愣。

    “你能幫我解釋一下這里的守則嗎？”楚環(huán)拉著她轉(zhuǎn)過身，背對著監(jiān)控器，在共感里對她說：/你會用共感交流嗎？/

    可玫的呼吸依舊猛地混亂，渾身細細顫抖。她張著嘴，哆嗦了好一陣，才說：“嗯……我們每天要去訓練和學習，晚飯后還要接受體檢。你……”

    好在她等階不算太低，已經(jīng)掌握了運用共感的方法：/會用的。你是誰？/

    因為不確定玫是否可信，楚環(huán)決定不袒露自己的身份。她說：/我和你一樣。我聽說這次他們一共從大周抓了172個人，都關(guān)在這里。你知道現(xiàn)在還剩多少人嗎？/

    “學習什么？”楚環(huán)問。

    “波提亞語，向?qū)貏t，還有如何……服侍男人?！泵悼目陌桶偷卣f著，袖子的遮蓋下，她死死地抓著楚環(huán)的手，/我們大周向?qū)У木幪柺琼樜坏?，走一個就挪一個。現(xiàn)在最后一名是c154號。我是c127號。你是……/

    第92章 圣馬丁10

    /難怪他們給我的編號是c155。這么說, 有18個向?qū)б呀?jīng)被分配出去了？/楚環(huán)說, “學得好就會提前離開白塔嗎？”

    /是的，其中8個男孩特別搶手, 來的第三天就被帶走了。另外十個女孩是在結(jié)合熱發(fā)作時被帶走的。/玫說，“差不多吧。我還在升級，進來后就沒有出去過。你……為什么會被送進來。”

    “我的前夫主要結(jié)婚了?！背h(huán)說, /你能聯(lián)系上其他所有大周的向?qū)幔?

    /可以！我們本來就被本地的向?qū)Ч铝? 自己抱團。/玫說，“希望……希望我能遇到個好一點的主人?！?/br>
    楚環(huán)朝她鼓勵地點頭一笑，“謝謝?！?/br>
    玫實在忍不住, 用力埋著頭，豆大的淚水滾落衣襟間。

    /我也想回家！可是這里太森嚴了，我們根本逃不出去。你有什么辦法？/

    十五六歲的小女孩，正該在父母身邊承歡膝下, 在校園里沐浴陽光雨露，卻被粗暴地從家園里擄到異國，被當成女奴一樣對待。一朵嬌艷的、含苞待放的花朵, 就這么硬生生被人從枝頭掐了下來，握在手心里揉搓。

    這是毫無人性的殘暴, 是不可原諒的罪行！

    楚環(huán)想起自己和楚淵的女兒也差不多玫這個年紀，心里一陣刀絞般的疼。知道自己為人母后, 就越發(fā)見不得孩子受苦。

    她摟著玫，輕輕地拍著這孩子的肩，/你別擔心。我相信, 總會有人來救我們的。在只之前，你一定要堅強起來。想著家鄉(xiāng)的父母親友，一定，不要放棄希望！/

    趁著下樓去食堂用午飯的機會，楚環(huán)在玫的介紹下，見到了白塔里僅剩的大周向?qū)儭?/br>
    清一色的女孩子，年齡從十歲到十六歲不等，全都處于上升階段。她們都同玫一樣，雖然不至于營養(yǎng)不良，但都面色蒼白、神情憔悴，眼中充滿了彷徨和驚恐。

    這都是一群小孩子呀！

    玫告訴楚環(huán)，每分配出去一個向?qū)?，白塔就能得到一筆贊助金。而向?qū)У钠焚|(zhì)和等階，也決定了贊助金的多少。所以白塔會盡量提升向?qū)У入A，力圖賣一個好價錢。

    而大周注重向?qū)У臅x升訓練，向?qū)冏杂X醒起就得到很好的引導，升級狀況普遍好于波提亞本土向?qū)?。正因如此，大批向?qū)儾疟患辛粼诹税姿?nèi)。不然如果大伙兒被分散到了全國各地，會給營救加大難度。

    白塔的伙食倒不錯，種類豐富，營養(yǎng)均衡。想來向?qū)羰潜火I得面黃枯瘦，也大大有損賣相，影響賣價。

    帝都的另外一端，黑色陸上車平緩地駛?cè)胝畽C構(gòu)安保嚴密的大門，停在了一棟灰色的高大建筑前。

    楚淵從容不迫地走下了車，縱使對著前來迎接的政府官員，英俊的臉上依舊沒有明顯的表情。拘謹，刻板，冷漠，也是外界人士對這位沒有被媒體曝光的宋家新掌門人的估計。

    “很榮幸能得到你的接待，閣下?！背Y一口流利的波提亞帝都語，引得接待官員露出驚艷之色。

    宋家遠居飛龍星，當?shù)厝说墓僭挾加袧庵氐目谝?。羅倫宋的父親就曾因為口音還被媒體取笑過。顯然這個兒子吸取了父親的教訓，言行舉止，都完全是一位久居帝都的人士。

    “請您接受安檢。”接待官員客氣地說，“抱歉，您的保鏢恐怕不能同行?！?/br>
    “他是我的機要秘書，我需要他在一旁協(xié)助我?！背Y指著威爾。在聯(lián)盟的這群男人中，也確實只有威爾裝扮出來還像個白領(lǐng)。

    “那么，就你們兩位?！苯哟賳T只好讓步。

    楚淵把手提箱交給了伊恩，走進了檢測儀器里。儀器關(guān)閉，上下掃描，片刻后打開。

    “宋先生，您的領(lǐng)夾可以給我們看一下嗎？”官員禮貌地問。

    楚淵隨手取下了金紅色羽毛形狀的領(lǐng)夾，遞給了對方。

    官員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將領(lǐng)夾放在了一個特殊的機器上。藍光籠罩住了領(lǐng)夾。

    與此同時，伊恩和威爾等人也通過了安檢，手提箱也重回了楚淵手中。

    機器上的藍光消失，發(fā)出短促的嗶嗶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