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子彥離去片刻后, 警報聲就聽了，他人卻沒有回來。楚思慢條斯理地吃著菜，打開了她的精神網(wǎng), 感受到使館的武警正在四下奔走。而司徒子彥則正走出了這一棟樓，朝別處而去。

    楚思更是敏銳地感覺到，一個淡淡的影子正竄入了這棟樓。那人似乎有什么辦法掩飾自己的氣息，讓身為s向?qū)У某级加行╇y以感知到。不過楚思迅速在精神網(wǎng)里做了標(biāo)記, 然后借口用廁所，大搖大擺地離開了餐廳。

    轉(zhuǎn)過二樓的長廊拐角，楚思毫不意外地同一個女孩撞了個滿懷。

    “讓開！”對方粗聲粗氣地推開楚思, “別擋……你？”

    楚思隨即又被對方揪了過去。

    “你回來了？”那個女孩滿臉震驚，“還是你根本沒有……不, 你不是她！”

    方雪莉蓬頭垢面，面色慘白猶如才從地獄里爬出來的女鬼, 胳膊上露出來的肌膚帶著青紫痕跡，整個人狼狽不堪。她甚至還光著腳，雙足也遍布傷痕。

    “我的天！”楚思低呼, 充滿關(guān)切，“你怎么了？誰打了你嗎？”

    方雪莉狐疑地盯著楚思，倏然神色大變，一把抓住楚思，將一根磨得鋒利無比的金屬條架在她的脖子上。

    “你再靠近一步，我就切斷她的喉嚨！”

    “我要是你，就不會這么做。”司徒子彥帶領(lǐng)著全副武裝的士兵，從走廊的前方走了出來。

    前后兩方，持槍的武警將走廊包圍地水泄不通。數(shù)個紅心瞄準(zhǔn)點透過窗戶，穩(wěn)穩(wěn)地落在方雪莉的頭上和胸口。

    “子彥哥哥……”楚思紅著眼嚶嚶嚶，非常盡職地扮演著一個被綁架者。

    “你沒有任何勝算。”司徒子彥冷聲道，“不等你劃傷她的皮膚，子彈就能穿過你的頭。而你想活，是吧？不然你被抓到的時候就已經(jīng)自盡了。”

    方雪莉眼神陰鷙地盯著他，片刻后，松開了手。

    士兵一擁而上，將方雪莉擒住。瑟瑟發(fā)抖的楚思被送回到了司徒子彥身邊。

    “你沒事吧？”司徒子彥扣著楚思顫抖著的肩膀，緊張地上下打量她，“抱歉，讓你收到驚嚇了。這次事情是個意外……”

    “你是誰？”方雪莉的目光穿過武警組成的人rou圍墻的縫隙，死死地盯著那個容貌有七分同楚環(huán)相似的貴族少女。

    司徒子彥正想要楚思別搭理，可楚思卻已一派天真的開了口：“我叫楚思，我是楚國太子之女，晉寧郡主?！?/br>
    方雪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楚國……建陽公主是你什么人？”

    楚思正要回答，司徒子彥一步上前，強勢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不論是什么人，都和你沒關(guān)系。把她帶下去！”司徒子彥轉(zhuǎn)頭看向楚思，語氣有些強硬，“思思，我送你回國賓館?！?/br>
    方雪莉大喊：“建陽公主是你生母，是不是？”

    楚思愣住。

    “還愣著做什么？”司徒子彥朝著武警怒喝。武警立刻堵住了方雪莉的嘴，將她拖了下去。

    楚思欲言又止，被司徒子彥攬著肩，半強行地帶了出去。司徒子彥嚴肅起來有一種冷冽肅殺之氣。楚思識趣地沒有多說話，乖乖地被他送上了車。

    楚國使館車駛出了華國大使館的大門。楚思還從車窗里依依不舍地望著站在門前目送她的司徒子彥。青年清俊挺拔，宛如玉樹，臨風(fēng)而立，令人忘之見俗。

    楚思搖起了車窗，烏溜溜的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砸吧著嘴。

    她翹起了腳，撥通了通訊：“大哥，小白臉真摳門，飯都沒吃飽就把我趕出來了……嘿嘿，你猜我在這里遇到了什么人！”

    ***

    早晨的起床鈴聲響起，房間里的燈自動亮了起來。

    大樓里的向?qū)冏允焖刑K醒，起床洗漱，準(zhǔn)備接受新一日的訓(xùn)練。

    梅麗莎帶著一個實習(xí)老師出現(xiàn)在了滑開的房門外。

    “c155?！泵符惿浔貑局?，“準(zhǔn)備好了嗎？要出發(fā)了?！?/br>
    楚環(huán)已穿戴整齊，濃密的秀發(fā)整齊地盤著，藏在帽子里，妙曼的身軀也被莊重的白色大衣包裹著，卻依舊能隱隱看出動人的曲線。她不施脂粉的面孔青春秀麗，黑夜般的雙眸仿佛掩藏著耐人尋味的秘密。

    梅麗莎飽含著嫉妒毒汁的目光挑剔地打量著她，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個華夏族的女孩完美到挑不出什么瑕疵來。

    “快點！”梅麗莎催促，“真當(dāng)自己已經(jīng)做了太太了，還要我們?nèi)咚恼垎?？?/br>
    比起楚環(huán)的鎮(zhèn)定，玫反而緊張得渾身都在細細顫抖。她萬分不舍地抓著楚環(huán)的手，“你一定要保重?！?/br>
    “我們來做個禱告吧?！背h(huán)無視了梅麗莎的臉色，拉著玫的手，跪在了床前。

    梅麗莎不耐煩地哼了一聲。但是對于波提亞這樣崇尚宗教的國家，打攪別人祈禱是相當(dāng)惡劣的行為，會受到眾人一致的譴責(zé)。她再不滿，也只有讓楚環(huán)先做完禱告。

    “光輝無上的圣主啊……”楚環(huán)已經(jīng)能很熟練地背誦圣光教的禱告詞了。這個禱告詞不倫不類，有一種將華夏文化和波提亞文化粗暴合并的粗糙。

    玫隨著楚環(huán)專心禱告，直到識海之中傳來楚環(huán)低沉、警惕的聲音：/不要驚慌，專心聽我說！/

    玫禱告的聲音停頓了片刻，再想起時，已降低了音量。

    /聽著，玫，我是大周來的救援人員。我接下來說的話，希望你能牢牢記住。這樣，你才有可能帶著剩下的同胞們逃出去……/

    半晌后，楚環(huán)結(jié)束了禱告，站了起來。玫雙目濕潤通紅，啜泣著和她擁抱道別。

    “堅強點?！背h(huán)不顧梅麗莎在場，用華夏語對玫說，“相信我，我也相信你。我們一定會再會的。”

    玫含淚點頭，目送楚環(huán)遠去。

    楚環(huán)和其他四個向?qū)⒈粠У搅烁綐抢?，重新沐浴和接受體檢，以確保送出去的向?qū)Ф继幱谧罱】档臓顟B(tài)。然后，女孩子們開始化妝更衣。

    波提亞貴族作風(fēng)奢華，舞會衣著也時興鮮艷華麗的款式。昨日挑選禮服的時候，波提亞的三個向?qū)屪吡俗钇G麗華貴的幾條裙子，阿薈則選了一條水紅色的露肩長裙。只有楚環(huán)，在一堆艷麗華服之中，選了一條樣式保守的牙白色紗裙。

    更衣室里充斥著女孩們興奮的笑聲。三名波提亞女孩歡欣雀躍，阿薈雖然面色鎮(zhèn)定，可皚皚生輝的雙眸也泄露出了她興奮的情緒。她已接受了這個游戲規(guī)則，適應(yīng)了新的身份。如果時間再久一點，她或許還會成為這個制度的擁護者，就和那些波提亞向?qū)⒁粯印?/br>
    “把你的項鏈取下來?！必撠?zé)給女孩化妝的女向?qū)е噶酥赋h(huán)脖子上的水晶項鏈，“它實在和你的裙子太不搭配了。戴我給你的這條！”

    在白塔里，這些監(jiān)督向?qū)У拿钍遣蝗菘咕艿摹?/br>
    楚環(huán)一言不發(fā)地把項鏈摘了下來。借著手肘的遮擋，水晶從鏈子上脫落，滑進了衣襟里。

    她一手接過對方遞過來的一條金珠鏈子，一手握著朱雀變成的項鏈。就在化妝師轉(zhuǎn)身去給另外一個女孩整理頭發(fā)的當(dāng)口，朱雀在楚環(huán)掌心迅速變成了一條一模一樣的金珠鏈。

    楚環(huán)把朱雀重新戴在脖子上，順手將那條沒用了的鏈子丟回了一片凌亂的化妝桌。

    化妝師轉(zhuǎn)過身，目光挑剔地端詳了楚環(huán)片刻，點了點頭，“你倒挺適合這種簡潔的裝束的。”

    妝扮得艷麗奪人的女孩子們被送上了一輛加長的陸上轎車。

    車駛出了白塔園區(qū)時，楚環(huán)透過車窗，望見圍墻哨塔上的士兵正在換崗。此刻正是正午，距離下一次換崗，還有六個小時。而那時候，也正是白塔里的向?qū)Ш凸ぷ魅藛T們用晚飯的時候。

    圣馬丁的冬宮位于城區(qū)以西二十多公里處的蒙克萊山的山坳里。山頂白雪皚皚，山坳里因為有天然溫泉，四季如春。這里風(fēng)景非常秀麗，山巒高聳，斷壁萬仞，有飛瀑終年不斷自高高的崖壁上垂落。山坳里除了冬宮外，還有一座由貴族們的別墅組成的小鎮(zhèn)，延綿整條峽谷。

    比起蕭索灰敗的都城，蒙克萊山谷就是一處用來做旅游宣傳畫冊的天堂。

    斯賓塞皇室的冬宮已有八百多年的歷史，其間經(jīng)歷過大大小小數(shù)十次修葺，如今依舊威嚴聳立在山谷里視野最好的一塊高地上。

    它是一棟帶著星際大航海后期特色的仿古維多利亞時期的建筑，古典和后現(xiàn)代科技巧妙融合，石材搭配著現(xiàn)代建筑材料，造出了一座看似古老，卻擁有便利現(xiàn)代科技的宮殿。十多個大廳，數(shù)百間套房，八棟副樓分部兩側(cè)。俯瞰冬宮，它就像一只巨大的蜘蛛，盤踞在山坳中最顯眼的位置，俯視著遠處的圣馬丁都城。

    宮墻外的大道上，名貴豪車云集，將大路堵得水泄不通。只有少數(shù)獲得圣寵的頂級權(quán)貴，才有資格駕車如內(nèi)。其余的賓客，都只能在宮門外下車，步行入內(nèi)。

    向?qū)冊诒O(jiān)督老師們的陪同下，裹著大衣，提著長裙，踩著細細的高跟鞋，在冬日寒風(fēng)中徒步走向?qū)m門。

    清一色的雪白大衣個窈窕的倩影立刻吸引了周圍人群的目光。而女孩們都用帽子遮著臉龐，只露出一點秀氣的下巴或者耳垂上閃爍的珠寶，更是引得眾人遐想聯(lián)翩。

    “氣息很濃郁?！彼固共裢高^窗縫吸了一口氣，露出酒鬼狀陶醉的笑容，“白塔果真把他們這一批最優(yōu)秀的向?qū)砹?。?yīng)該全部都是a  以上的。宋先生你看，姑娘們那走路的姿態(tài)，纖細的腳脖子。我敢打賭，她們的衣服下，腰肢也肯定非常柔軟！”

    楚淵報以客套的微笑，目光鎖在最后一名的白衣少女身上。

    哪怕沒有了標(biāo)記，哪怕在場有前百名裝束相仿的白衣女孩，他依舊能第一眼就從人群里辨認出那個女子的身影。

    她的背脊比別人要挺直，她的步伐要更加堅定，她頭顱低垂卻不乏傲然。她就像是一道光，在灰蒙蒙的世界里獨自閃亮著，吸引他的目光。

    “放心，宋先生。”斯坦伯格說，“我已經(jīng)和白塔打過招呼了，他們已經(jīng)挑選了最優(yōu)秀的兩個從大周來的向?qū)?。希望你會喜歡?！?/br>
    “得閣下如此盛情款待，讓宋某感激備至，都不知道如何回敬的好?！背Y道。

    斯坦伯格笑道：“你太客氣了。讓我們先愉快地度過今夜。明天我們?nèi)ド诒囼炈幤返臅r候，再具體商量?！?/br>
    說話間，那群向?qū)倥呀?jīng)通過了安檢，進入了宮門。

    而斯坦伯格作為女皇的表弟，是帝國頂尖權(quán)貴。他的車輛大搖大擺地穿過了宮門安全閘，開了進去。

    車從步行的白衣少女們身邊經(jīng)過。車窗搖下，俊美的黑發(fā)男子露出半張臉。

    走在倒數(shù)第二的阿薈腳步微頓。

    楚環(huán)抬起頭，無波的目光同車中男子冷漠的注視交錯。

    車身上的族徽引起了向?qū)兊淖⒁?。望著遠去的車，幾個波提亞女孩交頭接耳。

    “別像個沒見過世面的紡織廠女工似的?！北O(jiān)督老師低聲喝道，“你們是帝都一號白塔里出來的向?qū)?，記住自己的身份！?/br>
    波提亞女孩們急忙重新做出端莊的姿態(tài)。

    阿薈倒是側(cè)頭，朝楚環(huán)看了一眼。楚環(huán)低頭看著地面花紋精美的步道磚，一臉漠然。

    皇宮事務(wù)部派了專門的官員，來招待這些從各地白塔送來的品質(zhì)優(yōu)良的向?qū)?。這些向?qū)Ы?jīng)過今晚，都會成為權(quán)貴新的姬妾或者情人，少數(shù)幸運兒甚至成成為正妻。

    三十多名年輕的向?qū)儽粫簳r安置在一間偏僻的小沙龍里。大部分是女孩兒，卻也有幾名俊秀美貌的少年。男向?qū)г诖笾芤驗轶w質(zhì)比女向?qū)б獜娊∫恍?，在就業(yè)上更占據(jù)優(yōu)勢，生活不錯。但是在波提亞，這些男孩兒只能面對被褻玩的命運。

    楚環(huán)環(huán)視了一圈，除了她和阿薈外，還有四名華夏族的向?qū)ⅲ嵌际遣ㄌ醽啽镜厝恕Ψ揭膊⒉淮蛩愫统h(huán)她們寒暄。在這個房間里，所有人都是競爭者的關(guān)系。包括那幾名男孩子在內(nèi)，眼中都寫滿了雄心。

    “你想回家嗎？”楚環(huán)忽然低聲問阿薈。

    阿薈愣了一下，嗤笑一聲：“jiejie，我勸你別做夢了?！?/br>
    天色轉(zhuǎn)暗，遠處隱隱有音樂聲傳來。晚宴即將開席，權(quán)貴名流們魚貫而來。偏遠的小沙龍里，向?qū)兂灾↑c心，在壓抑緊張的氣氛中靜靜地等待自己出場時刻的到來。

    第96章 冬宮4

    朝歌, 華國領(lǐng)事館地下室。

    燈光慘白刺眼, 方雪莉被軍用電磁束縛帶牢牢固定在金屬椅上，像一個斷了線的傀儡娃娃。她耷拉著腦袋, 閉著眼，似乎已昏睡了過去。

    審訊室的門打開，白衣黑褲的司徒子彥走了進來。面容俊雅, 文質(zhì)彬彬, 唯獨一雙丹鳳眼清冷若病。

    方雪莉慢悠悠抬起了眼，定定地看著他，啞聲問：“剛才那個女生, 是建陽公主什么人？是她的女兒是不是？”

    司徒子彥不答，在對面坐下，吩咐警衛(wèi)：“給她松綁?！?/br>
    方雪莉訝然。警衛(wèi)解開了束縛帶，轉(zhuǎn)身離開了審訊室。房間里只留司徒子彥和方雪莉兩人。

    方雪莉知道, 眼前這個青年看著斯文，卻是一名實力不打折的2s哨兵。自己若有任何威脅到他的舉動，他都能輕易單手掐斷她的脖子。

    “這是打算采取懷柔政策了？”方雪莉嗤嗤笑, “怎么不是令尊來審我？是不肯再屈尊降貴，還是想給你一個鍛煉的機會？嗯, 世子爺？”

    司徒子彥冷淡地注視著她，說：“我覺得我們可以結(jié)束這個無聊的游戲了, 言臨清小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