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愣什么神呢?”袁森碰了他一下,“來幫哥拎一下?!?/br> “有人在看我?!绷中掌鹉抗猓贿呎f一邊接過了袁森手里的食物。 袁森又拎起了一大包打包好的豆?jié){,道:“長得好看的人,誰都會忍不住多看兩眼?!?/br> “是嗎?!绷中姆磻?yīng)很是平淡。 袁森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這個年紀(jì)的男孩兒,誰不喜歡聽夸獎的話啊,偏偏林歇聽完半點(diǎn)情緒也沒有。袁森暗暗嘀咕,難道這背后還有個什么故事不成? 林歇單手從塑料袋里擠了個灌湯包出來,咬了一口:“……嘶。燙?!?/br> 他的聲音有一絲委屈。 袁森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剛才的樣子還沉悶得像是背負(fù)了什么不愉快一樣,突然間卻又像個小孩兒一樣沒輕重了。袁森不知道這個新來的小博士身上,還能有幾個不同的面。 林歇咬了咬唇。 他剛才的確是被燙到了,不過這個灌湯包的味道很好。 林歇鼓著臉吹了吹,等踏進(jìn)警局大門的時候,他正好一口將剩下的半個灌湯包全咬進(jìn)了嘴里。 “哎別燙著!”袁森忍不住在旁邊喊。 他都還記得剛才這人被燙得直吐舌頭,嘴唇紅紅,臉頰也紅紅的樣子。 林歇舔了舔唇:“沒事,不燙了?!?/br> 袁森看著他的樣子,又有些忍不住想笑了。 初見少年的時候,少年白襯衣,黑褲子,一塵不染,又顯得刻板規(guī)矩極了。他還以為恐怕是個比邵明還要講究,還能拿喬的人。而且這人年紀(jì)又輕,最是難溝通了。 結(jié)果少年舍下看似不食人間煙火的外表后,內(nèi)里卻是單純又可愛的。 也不知道打哪兒來的傻孩子,一個灌湯包被燙得呼哧呼哧的,也能將他滿足。 “豆?jié){?!痹艘槐剿氖掷?,“慢點(diǎn)兒喝,被再燙著?!?/br> 大約是因為灌湯包是暖和的,所以少年的手掌也終于帶上了暖意,摸著還有那么點(diǎn)兒……舒服。 兩人走回到了辦公室中,其他人撲上來將早餐搶劫一空。邵明就冷淡地坐在一旁看著,絲毫不為所動。袁森也不在意他,人家沒心思和他們做好同事,他們上趕著作什么? 有這功夫,不如cao心一下小博士有沒有吃飽。 袁森想著就回頭去看林歇了,林歇抿了抿唇角,小小地打了個嗝。袁森再一看,那杯豆?jié){已經(jīng)被他咕咚咕咚喝光了。 “這么點(diǎn)兒就飽了?”袁森問。 邵明這會兒卻又有了動靜,他不冷不熱地插了一句話:“他胃不好。” 這回林歇和袁森都沒搭理他。 邵明像是已經(jīng)恢復(fù)了冷靜,這會兒倒是沒見再生氣。 袁森拉開一把椅子,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揀了個燒麥飛快地吃了起來。就在辦公室里彌漫開早餐的味道時,玻璃門又被推開了,一個小警員氣喘吁吁地站在那里:“根據(jù)清潔工的特征描述,我們、我們從酒店外路口的監(jiān)控錄像里,發(fā)現(xiàn)了符合特征的人。現(xiàn)在結(jié)合描述和監(jiān)控錄像里的大致模樣,畫出了他的畫像?!?/br> 袁森將手邊食物一擱,立刻站起身走了出去。 林歇也立刻跟了上去。 邵明冷冽地瞥了一眼林歇的背影,而后臉上轉(zhuǎn)為大方的笑意,也緩步跟了上去。 至于剛才表露出的不快,仿佛都只是錯覺。 監(jiān)控錄像反復(fù)播放了好幾次,同事,一張素描畫像遞到了袁森的手里。林歇沒有去看畫像,但他在看見監(jiān)控錄像的第一時間:“這個我見過?!?/br> 袁森一愣:“什么時候?”他沒有問,你確定,真的嗎之類的話。在袁森看來,這些都是贅述。給予自己的同事最基本的信任,那不是應(yīng)該的嗎? “我回國那天,在機(jī)場看見了他。他那天的打扮,和清潔工的描述大致是一樣的,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脖頸上套了個很大的耳機(jī)。看起來很潮,和他顯得死氣沉沉的外形有些不符。” 袁森卻不自覺松了一口氣。 有時候警察的聯(lián)想能力是很強(qiáng)的,在林歇說他見過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就聯(lián)想到了在早點(diǎn)鋪?zhàn)油猓中f有人在看他的事。誰知道會不會是兇手在背后窺伺呢? “馬上調(diào)檔案,核對各個學(xué)校有沒有和他符合的人?!痹?。 林歇略作停頓,思考了一會兒,低聲道:“這個人身高在172至176之間,有躁郁傾向,他和同學(xué)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很冷淡疏遠(yuǎn),班上的同學(xué)會覺得他很討厭。他的家境不錯,但父母的感情狀況不好。他應(yīng)該是一中的學(xué)生?!?/br> “你怎么知道他是一中的學(xué)生?”對于其它,袁森都不意外。畢竟很多精通犯罪心理的人,都能大致描繪出罪犯的形象特征和心理輪廓。 一旁的邵明卻誤會了袁森的意思,他輕笑一聲,道:“林歇一直都這么神的,就沒有他不知道的。”雖然他的口吻不大討喜,但話里話外的意思卻透露著他和林歇相當(dāng)?shù)氖熳R,所以他對林歇很了解。 林歇卻并不拿喬,直接了當(dāng)?shù)睾驮f道:“我見著他的那天,他的包里鼓鼓的,拉鏈沒拉好,露出了一截校服袖子,和一個紫色的小本子,巴掌大小。整個城市,只有一中,因為匯聚了尖子精英,想要尋求與眾不同,所以特地將學(xué)生證的外殼做成了紫色?!?/br> 所以沒什么玄乎的,只是他湊巧看見了而已。 袁森笑了起來,還順手拍了下林歇的肩背:“你立大功了!” “當(dāng)然這個結(jié)論不是百分百的,但我想你們直接從一中開始,會省去很多麻煩?!绷中a(bǔ)充道。 邵明聽見這句話后,看著林歇的目光微微復(fù)雜了起來。 袁森沒再和林歇繼續(xù)說下去,他轉(zhuǎn)身就安排警力去一中找人了。 等袁森一走,邵明就走到了林歇的身邊,他低低地道:“你變了。你沒以前那么自信了,以前你從不會說這樣沒把握的話?!?/br> 林歇搖頭:“以前不是自信,那是自大。事實證明自大并不是好事,偶爾承認(rèn)自己的錯誤,才會變得更完美。你說呢?”林歇轉(zhuǎn)頭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為什么,邵明覺得那一眼里冷冽極了,除卻一片冰寒,竟然再也沒有了別的東西。 沒有了過去林歇對他的喜歡與傾慕了。 邵明心底咯噔一下,有些說不清這一刻心情是好是壞。 但這種眼睜睜看著林歇蛻變,漸漸與從前的形象徹底剝離開來的感覺,是注定不太好受的。 林歇諷刺地笑了下,這才走了出去。 邵明猛地反應(yīng)過來。 林歇那句話分明就是諷刺他。 與其說林歇是在說他自己自大,不懂得承認(rèn)錯誤。還不如是在說他邵明自大不肯認(rèn)錯。 邵明臉色沉了沉:“呵,小獸長爪子了,厲害了,會撓人了?!?/br> …… 隊里的人基本都跟著袁森出去了,林歇實在有些困倦了,他也不逞強(qiáng),就這么倒在沙發(fā)上休息了起來。 等林歇稀里糊涂睡到下午兩點(diǎn),袁森帶著人回來,同時跟著回來的還有被抓獲的罪犯。也就是那個十七八歲的小男生。 林歇被動靜吵醒了,他爬起來,透著玻璃窗朝外看去,小男生還穿著之前那身衣服,脖子上也還掛著耳機(jī),只是他背后沒有帶包。他的手勁兒有些大,打從他被帶進(jìn)來的那一刻起就沒消停過,愣是靠三個男人才將他壓住了。 袁森面沉如水,直接將人帶去了審訊室。 林歇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小男生并沒有爭辯,也沒有大罵,他只是不停地掙扎著,完全不顧及自己會不會受傷。一個警員的眼鏡都讓他給撞飛了,眼角也青了一塊。 小男生額角帶著撞擊的淤痕和擦傷,他有著很深的黑眼圈,嘴唇蒼白發(fā)灰,面色灰撲撲的,行就將木一般。 都說十七八的少年正如朝升的太陽,充滿了陽光和希望。 這個小男生看起來卻比半夜一點(diǎn)的月亮還不如。 渾身都是晦氣。 “我能進(jìn)去嗎?”林歇問守在審訊室外的警員。 里頭的袁森聽見了聲音,頭也不回地招了招手,示意林歇可以進(jìn)去。 林歇這才跨過了門檻。 那個剛才還在劇烈掙扎的小男生突然頓住了,他抬起頭看著林歇,原本滿是戾氣和死氣的眼眸里,竟然劃過了一道亮光。他定定地看著林歇,像是看見了什么不可思議的東西。 就在大家都摸不著頭腦的時候,小男生突然瞪大了眼,他看著林歇,臉上的神情扭曲,眼底漸漸生出了恨意。 恨意? 這就有些難得了。難道這小男生已經(jīng)知道,是林歇把他的信息摸索出來的? 這不可能! 袁森在心底否定道。 這也只能解釋為,小男生就是個心理變態(tài),所以才會在見了林歇以后,滿眼恨意。 小男生突然開了口:“你們沒有證據(jù)……你們不能抓我,我還是個學(xué)生,我十七,我還沒成年……”他的嗓音嘶啞,發(fā)出來的聲音就仿佛地獄的惡鬼一邊向上攀爬,一邊發(fā)出的令人作嘔的聲音。 而事實上,他這句話也的確令人作嘔。 邵明在旁邊冷笑了一聲:“小傻逼,滿十四你就能承擔(dān)刑事責(zé)任了。你以為殺個人跟玩兒一樣嗎?不用負(fù)半點(diǎn)責(zé)嗎?你那豬腦子就只告訴了你怎么犯案,沒告訴你會造成什么后果嗎!” “你們沒有證據(jù),你們沒有證據(jù)……”小男生只是低聲地重復(fù)著道,他甚至還微微一笑:“我的父母會來接我的。你們扣留不了我?!?/br> 小男生剛說完,顧蓉蓉就站在門口,支支吾吾地道:“他,他父母帶著律師來了,說要接人回去?!?/br> 袁森眉頭一皺,整個人都顯得高大而又兇悍了起來,但他并沒有立即發(fā)火。 反倒是一旁的邵明眉頭一挑:“接個屁!他媽的都?xì)⑷肆?,早先不教一教兒子怎么做人,這會兒倒是會上趕著溺愛!” 小男生看著邵明發(fā)火,又看著袁森沉下臉,他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但突然間,他的目光落到了林歇的身上。 這個人,他的神色淡淡,絲毫不被自己所影響。他看著自己的目光,就好像是在看什么無關(guān)輕重的螻蟻一樣。小男生咧了咧嘴,笑著問:“你不生氣嗎?” 林歇拉過一把椅子坐了下來,在這么多人中間,竟然反倒是他最為平靜。 是的,他是真的平靜?!渌擞^察著林歇,最后得出了這樣的一個結(jié)論。 但他們都忍不住好奇,林歇年紀(jì)小,不正是最容易被激怒的時候嗎?哪怕他精通心理學(xué),那也不至于像機(jī)器人一樣,對外界毫無反應(yīng)吧? 大家看著林歇都這副模樣,倒是也不好再跟著上火,慢慢的,大家的情緒竟然都平穩(wěn)了下來。 這一幕顯然完全超脫了小男生的預(yù)想,他的臉色陡然變得鐵青。 “你們不會找到證據(jù)的,沒有證據(jù),就算抓到我,也無法起訴我,無法起訴,就代表無法定罪。滿了十四就能判刑又怎么樣?你們照樣判不了我的?!毙∧猩中α诵?,使得他的那張臉孔看起來猙獰又可怕。 “誰說找不到了?!绷中人硌萃戤?,才出了聲。 “是嗎?那你來找啊。”小男生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