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可萬一世子爺淋了雨,著了涼就不好了,多說一陣秋雨一陣涼的?!鄙蚯遛钡膸孜谎诀?,對謝玉的印象都很不錯,私下里也曾幻想過,若是沈清薇將來和謝玉結(jié)了親,她們能跟過去的話,那是再好不過的。不過這些他們只能私下里想一想而已,再不敢在沈清薇的面上表露半分。 沈清薇前世忙于功課,哪里來時間關(guān)心自己丫鬟的想法,這會兒她聽良辰這么一說,倒是稍微有些明白了,可是轉(zhuǎn)念一想,最后嫁給謝玉的是沈清萱,她們也就只有眼饞的份兒了。 “姑娘,安神茶來了?!鄙蚯遛闭墩髟滤土税采癫柽M來。 沈清薇點了點頭,示意她把湯藥放在一旁的茶幾上,她自重生之后,什么都挺好的,就是有時候午夜夢回時候,總會想起一些陳年往事,睡得不甚安穩(wěn),索性讓杜太醫(yī)開過了安神茶之后,倒是睡得踏實了起來。 沈清薇端起藥盞,中藥特有的藥香隱隱縈繞著鼻息,沈清薇驀地就放下了藥盞,連帶著臉上的神色也變了幾分,只轉(zhuǎn)頭問還在房里伺候著的明月和良辰:“今兒桂花樹后頭,除了表少爺,有沒有其他人?” 兩人的臉色均變了一下,沈清薇不用再問,心里也清楚了。 “扶我起來的,不是表少爺?” “這……”良辰咬了咬唇,扭頭去看一旁的明月。明月想了想,只硬著頭皮,福身回道:“回姑娘,扶姑娘起來的,是豫王殿下?!?/br> 沈清薇微微一愣,心道豫王既然沒當面揭穿自己,想必也是要把這件事瞞下來的。于是便道:“我知道了,吩咐下去,今兒在林子里的小丫鬟,個個守口如瓶,不然的話……”沈清薇做事向來說一不二,所以她話還沒說完,兩個丫鬟就急忙跪下了道:“姑娘放心,表少爺已經(jīng)交代過了,今兒的事情絕對不會泄露出去半句的?!?/br> “你們倒是聽他的話,我若不問,你們就合成一氣的騙我來著?”沈清薇挑了挑眉毛,假裝慍怒。今兒那人扶她的時候,沈清薇依稀感覺到有一股藥香,可夾雜在了桂花濃郁的馨香里頭,她便沒分辨出幾分來。直至方才喝藥的時候,藥香縈鼻,沈清薇才猛然想起這件事情來。 “明月,我問你,你今兒見到了那豫王,他長的什么樣子?”身上帶著藥香的少年郎,又英年早逝了,也不知道是長成什么模樣的? 這一問倒是把明月給問住了,她們雖然在前頭服侍,可是國公爺?shù)目腿?,她們作為小丫鬟的,都是低頭看著腳尖走路的,哪里敢抬頭看。明月和清風雖然被沈清薇教導(dǎo)的比一般丫鬟們大氣點,但在客人面前失禮這樣的事情,她們也是不敢做的。 “若真要說的話,奴婢也就上茶的時候,偷偷的瞥了一眼豫王殿下的嘴唇和鼻子,姑娘要是想知道,不如問問清風去,她膽子大,沒準抬頭看全了?!?/br> “那你就說說他的嘴唇和鼻子吧?!鄙蚯遛币膊贿^一時起興,隨口問的,到也不在意她們非要說個所以然出來。 “嗯,嘴唇薄薄的,很紅,鼻子上的皮膚很細膩,鼻梁高挺,臉頰似乎特別的白,比一般男子都白,比表少爺還白?!?/br> 醫(yī)書有云,嘴唇太紅就是肺火太旺、男子臉頰特別白,那就是病態(tài)了,怪不得他身上有中藥的味道,只怕也是一個藥罐子罷了。這樣看來,豫王殿下英年早逝那也是有先兆的,不過當今圣上也不是昏君,立一個身子不好的太子,有什么用呢? 沈清薇一下子又覺得自己想多了,這個自己有什么關(guān)系呢?若是夢里頭那老尼姑說的話是真的,這輩子只要不進宮,找個人嫁了,她還有長長久久的壽命。 沈清薇是當真不想早死的,不說要看著自己兒女成群,至少贍養(yǎng)父母、幫扶弟妹,做一個女兒和jiejie的本分,她還是想做到的。 聽說沈清薇松口同意回府了,第二天一早,國公府就派來四輛馬車過來,要把沈清薇一應(yīng)的用具都搬回去,看架勢是再也不想讓她在這邊多住一日了。丫鬟們忙著整理箱籠衣物。明月就收了昨日用過的那一套土陶的茶具,過來問沈清薇:“姑娘,這個要帶回去嗎?” “都帶回去吧,還有上次我自己做的幾個陶瓶子,也帶回去,送給幾位meimei。” “送給四姑娘五姑娘也就罷了,二姑娘只怕是瞧不上這些的?!泵髟抡f著,便蹙了眉頭瞧著沈清薇道:“姑娘以前每次送禮,都喜歡送名家孤本、或者是真跡書貼,每次四姑娘五姑娘都是一臉懵的收下了,倒是二姑娘看著挺喜歡的,不如姑娘把這些瓶瓶罐罐的送給四姑娘和五姑娘,再送一本真跡給二姑娘,這樣大家都歡喜了起來。” 沈清薇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以前的送禮守則,好像確實有這么一回事兒,于是便笑著道:“你們?nèi)蕚浒桑銈兌挤涛疫@么長時間了,這些小事兒還用我cao心嗎?” 上了馬車,國公府的車隊便浩浩蕩蕩的往京城去了。也不知誰說的一陣秋雨一陣涼的,今兒的天氣果然就沒了昨天的暑氣,沈清薇挽起簾子,瞧了一眼馬路兩旁的樹木人家。她已經(jīng)有好多年,沒瞧見這外頭的人事了。 大周雖然也重禮教,但自從開國的時候出了一位女皇帝之后,對女子教養(yǎng)方面,比起前朝不知好了多少,增設(shè)女學(xué)就不用說了,就連男女大防之事,也不像前朝一樣森嚴。 姑娘家有丫鬟仆婦的陪同,是可以上街的,只是入夜之后,便不可以隨便在街上走動。一應(yīng)的公開場合,男女之間相交也并沒有多少忌諱,唯一忌諱的,不過就是私相授受,私定終身這些出離了禮教的悖德之事。 馬車進了京城,就越發(fā)熱鬧了起來,街道兩邊林立的商鋪家家都是生意興隆的。馬路上的人也多了起來,見了國公府的車架,就遠遠的避讓了。沈清薇的指尖搭在車簾子上,時不時撩起一道細細的小縫,偷偷的往外頭瞧一眼。 “停車,快停車!”沈清薇視線掃過一處黑底燙金的招牌,沖著駕車的車夫喊了兩聲。 幸好進了城里,馬車就行駛得及其慢,車夫勒了馬韁,馬車很快就停了下來,丫鬟們見沈清薇起身,急忙問道:“姑娘,姑娘你要去哪兒?” 沈清薇利落的跳下馬車,回頭道:“前兒萱meimei說,這珍寶坊的首飾最好,我來給她們挑幾樣,當見面禮呀?!?/br> 丫鬟們只得笑著跟了下去,紛紛搖頭:不過就大半個月沒見而已,還挑什么見面禮呢。她們?nèi)绾沃溃蚯遛笔且呀?jīng)有多少年沒見過家里的姐妹們了。 第6章 珍寶坊一向是京城里頭做首飾的第一家,已有上百年的歷史,每年這里新推出的款式,連宮里的貴人都爭相搶購。沈清薇前世對這些珠寶首飾沒有半點熱情,在她看來,有這些時間研究這些吃喝穿戴,還不如看幾本書來的讓人痛快。 可自從進宮之后,長期的寂寥也讓沈清薇稍微改了一些興趣,作為應(yīng)景,她也會對皇帝賞賜的這些東西看上幾眼,久而久之,便也品出了這些東西的好來。 比如以前宮里的姐妹,若是送一冊孤本給她們,必定沒有送幾樣手飾來的讓人歡心。 七八月的天氣,正是京城最炎熱的時節(jié),可這珍寶坊里頭卻透出絲絲的涼意來,原來左右靠門的地方,都用青花瓷的大筆洗缸放著窖冰,人一走進去,頓時清涼舒爽,暑期全消,可以靜靜心心的欣賞這店里頭琳瑯滿目的首飾。 沈清薇才踏進去,便有專門待客的女掌柜迎了過來,見沈清薇面生的很,也不由蹙起了眉宇來。 說起來這珍寶坊也是京城首飾坊的第一家了,就連宮里頭的公主她也招待過幾回,可唯獨眼前這位容貌舉止皆透著貴氣的姑娘,她當真是一次都沒有見過。 沈清薇掃過正在店堂里頭看著首飾小聲輕語的姑娘們,將視線又落回到了眼前的待客之人身上,朝著她微微一笑。 那女掌柜頓時覺得這笑容中透著難掩的自信,偏生一點兒也不讓人覺得高高在上,比起方才她招待過的程國公家的姑娘,涵養(yǎng)不止高了一層,聽說那姑娘還素有才女的美名,看來這所謂的才女,也不過就是看臉而已。 那女掌柜頓時就對沈清薇又多了一些好感,正笑著要上前開口招待,沈清薇身邊的丫鬟良辰開口道:“店家,你們這兒有雅室嗎?帶上圖冊到雅室里頭讓我們姑娘選吧?!?/br> 那人原本已覺得沈清薇貴氣逼人,如今她這身邊的丫鬟一開口,居然也是這樣的氣勢,頓時讓她也覺得自己矮了幾分,對沈清薇的身份只越發(fā)迷茫了起來。 沈清薇如今卻是從善如流的很,再不像前世那般眼高于頂,只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見這店堂里也有不少人在看首飾,便笑著道:“不必麻煩了,看畫冊如何有看實物的好,我隨便逛逛就好,店家不必招待了。” 那女掌柜原本還懸著一顆心,正不知如何招待的好,聽沈清薇這么說,只笑著道:“姑娘慢慢選,這柜臺里頭放著的,都是時下流行的新款式,才推出不久,不過姑娘若是想選一些更貴重些的,也可以到里頭一間,里面放著的才是本店的鎮(zhèn)店之寶?!?/br> 沈清薇聽那掌柜的介紹,也自然知道像她這樣身份的人,必定更多的是往里頭那間去的。兩個丫鬟聽了,也只在沈清薇身后小聲詢問道:“姑娘,不如我們?nèi)ダ锩婵纯???/br> 沈清薇只微微一笑,搖頭道:“不必了,幾位meimei誰也不缺這幾樣首飾,我不過就是多日不見她們了,想買了當個見面禮而已,就選些平常的,樣子好看的讓她們帶著玩的就好?!?/br> 那掌柜的聽她怎么說,便笑著上前介紹道:“姑娘要樣式好看的,我們店里倒是真好來了一批新貨,銀簪子上一律用南洋的珍珠鑲在上頭,邊上用米粒大的珍重串成了流蘇,最底下的珍珠足有龍眼那么大,銀托子各掐成了梅花、蘭花、蓮花、芙蓉花的樣子,一套共四個,我想拿過來給姑娘瞧瞧?” 沈清薇聽那掌柜的說得這般好,便也有了興致,只先在店里待客用的紅木圈椅上稍稍坐了片刻,便瞧見掌柜的端著一個寶藍色的錦盒,往這邊來。 盒子里一共裝著四支簪子,確實巧奪天工,唯一的缺點就是顯得素凈了些,可這正好符合沈清薇的審美觀點。 沈清薇便笑著點了點頭,示意一旁的丫鬟問價付錢,卻不想有人正好笑著從里間出來,見了沈清薇只微微一愣,旋即那一雙秀眉微微一挑,毫不留情的走上前來,看了一眼掌柜的手中端著的錦盒,只笑道:“花掌柜,我還沒說不買呢,你怎么就拿著給我瞧過的東西給別人看了呢?沈姑娘貴為京城第一才女,如何能看上這幾支破珍珠簪子呢?” 那姑娘說完,只冷冷一下,回頭對身后的丫鬟道:“把這幾根簪子收起來吧,我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