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jié)
“我……”沈清萱愣了愣,一時只無話可說了起來,憋了半日才道:“今兒來參宴的閨秀那么多,為何非要是二jiejie呢?” 謝玉聽了這話,臉上的神色更透出幾分不屑來,只冷笑道:“我倒并沒有想著她來,是她自己湊上來的,你難道忘了。” 沈清萱一時也想起謝玉并未請了沈清蓉過去,乃是她自己私自跟來。況且她方才和劉錚見禮時表現(xiàn)出來的樣子,也很難不讓對方想入非非。沈清萱這時候心里雖有些害怕,卻也無計可施,便跟著謝玉又走了兩步,訥訥道:“表哥,到如今你心里,還只有三jiejie一人嗎??” 謝玉回過頭,瞧見沈清萱穿著一聲玫紅色衣衫,頭上戴著的五彩金鳳熠熠生輝,唇紅齒白,臉頰上更是一抹似有似無的微紅,看著他的眸中徒然生出幾分情愫來。 謝玉只覺得自己一時竟有些失神,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這個從小到大都跟著沈清薇的小跟屁蟲已然出落的這般亭亭玉立的了。 謝玉眸色微暗,嗓子似乎被卡住了一般,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沈清薇方才推說困頓,便去了后院謝枚住的芙蓉院中小憩,正巧遇上謝氏打發(fā)了喜鵲過來尋她,說方才那戲太熱鬧,吵得頭疼,便不等她們,自己先回國公府去了。 沈清薇素知謝氏也不喜歡熱鬧,便和那喜鵲交代了幾句,只說自己在這里休息一會兒,等其他姐妹們都玩得差不多了,再和她們一起回去。 這時候姑娘們都在外頭游玩,這里人也少,沈清薇靠在軟榻上,一時想著外頭亭子里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卻也有幾分擔憂,一時便也沒有睡著,只在軟榻上翻了一個身,便起來了。 后院住人的地方清靜,專有看門的婆子四處守著,也無什么閑雜人等。沈清薇在走到門口,卻正巧遇見一個小丫鬟帶著李煦往這邊來。 她一時不及轉(zhuǎn)身,李煦已經(jīng)看見了她,那一道眸光落在身上,讓沈清薇覺得臉頰微微有些發(fā)燙。 “你先下去吧,我和沈姑娘走走?!崩铎惴愿滥菐返难诀咄讼?,在身后遠遠的看著沈清薇。 沈清薇聽了這話,越發(fā)覺得臉頰guntang,低垂著頭,不知如何是好。 “外頭好些人在踏春,還有人從后門出去,去了九龍湖畔賞,你怎么一個人窩在這后院不出去呢?”李煦聲音清潤,帶著幾分男子特有的磁性,沈清薇只是垂眸聽著,淡淡道:“既然外面甚好,怎么殿下也往這里來了?難道這里的比外頭更妙嗎?” 李煦聞言,莞爾一笑,見四下無人,便上前一把將沈清薇的手握住了,湊到她耳邊,的呼吸掃在她的耳翼邊緣,小聲道:“因為你在這里邊?!?/br> 沈清薇見他越發(fā)會取笑自己了,只瞪了他一眼,想想畢竟這地方?jīng)]人,倘若有小丫鬟什么撞見了,說出去也是不好的,于是便索性開口道:“我方才過來的時候,瞧見那邊桃林里倒是有些人在納涼,那兒人多,我們也過去吧。” 上巳節(jié)本就是男女可以隨意相會的日子,這樣的日子若是偷偷摸摸的,反倒落了下乘,不如就和那些男男女女們一起,聊天說話,只如普通朋友一般,倒也不怕別人說什么了。 李煦見沈清薇這么說,便也點頭道:“你說去哪兒,便去哪兒?!?/br> 沈清薇見他如此,越發(fā)羞澀了幾分,正巧見到有丫鬟經(jīng)過,便喊了她道:“你去沏兩杯茶,送到桃林那邊,我們在那兒等著你。” 那丫鬟是認識沈清薇的,見她吩咐,便開口道:“表姑娘盡管去,我們姑娘在那邊搭了一個小棚子,里頭煮著各種好茶,還有好些公子小姐在那邊作詩呢!聽說還要選什么詩魁,表姑娘也去湊個熱鬧才好呢!” 沈清薇聽說,便也覺得有些意思,只順著二門出來,繞過了尋香水榭,過了方才的假山,遠遠就看見一處桃林,竟一眼望不到頭。桃林的入口處果然搭著一處小棚子,幾個丫鬟正在那邊揮著扇子煮茶。 沈清薇走過去瞧了一眼,見姑娘公子們各自尋了一個地方坐下,每個人的前頭都放著一張小幾,小幾上各放著一個芙蓉白玉杯和一疊果子。原本都是平地的桃林里頭,竟順著桃樹,挖了一道彎彎曲曲流水來。 “三表姐,快來快來,我方才就要請了你過來一起玩,偏我哥說要去請你喝茶去,他的茶有什么好喝,不如來跟我們玩曲水流觴的游戲?!敝x枚說著,只忙讓丫鬟又搬來一個小幾,備上了酒盞,放在自己的下首處,又在流水的對面處添了一幾,讓豫王殿下也坐了下來。 此時游戲已玩過了一輪,又從頭開始,謝枚便笑著道:“這雕紅漆海棠花茶盤上放著自斟壺,茶盤停在誰跟前,誰就吟一句桃花詩,眾位公子的詩句需得自創(chuàng),姑娘們么,若是有興致便自創(chuàng),若是想不出來,吟古人的便也可了。吟的好的,賞酒一杯,若是吟不好的,那就罰酒一杯!” 沈清薇看了一眼,流水的這邊,總共坐了大約有十七八個姑娘,那邊也有十五六個公子,姑娘家即便飽讀詩書,在吟詩作賦上頭必定也是有所欠缺的,這樣規(guī)定倒也公平。公子們又想一表文人風度,自然也沒有什么異議的,如此大家便都點頭稱是,丫鬟便將那自斟壺放在了茶盤里頭,放入水中,用手輕輕一推,那茶盤便順著流水往下去了。 頭一個就靠在了謝枚跟前,謝枚今日是小壽星,見茶盤先靠在她跟前,必定高興,只彎腰拿起酒壺,先倒了一盞酒。眾人便笑道:“這詩還沒吟出來呢,怎么先喝上酒了?” 謝枚便笑著道:“管它賞酒罰酒,我先喝了一杯,這才能詩興大發(fā)呢!” 眾人聽了這話都笑了起來,見她把杯中的酒喝了,便催她道:“如今酒也喝了,你這詩興也該來了吧?” 謝枚聞言,只哈哈哈笑了起來,便擰眉想了想,隨口吟了一句道:“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br> 眾人一聽原是前朝詩人所做,只噓她道:“虧得她還說自己要詩興大發(fā)了,原來是吟詩的詩興大發(fā)?!?/br> 一眾人聽了這話,只都笑得直不起腰來,謝枚自己也笑的不行,只伸手輕輕將那茶盤推了一把,便見那茶盤順著流水往下去,卻是在沈清薇這邊停住了。 “三表姐,該你了!” 沈清薇方才只顧著笑,又想著未必會輪到自己,這時候果見那茶盤在她自己這邊不動了,便也只好彎腰將那自斟壺拿了起來,先滿了一杯,卻沒喝,想了想這才開口:“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br> 李煦聽她把這首桃花詩說完,整個人都愣住了,隨即而來的,便是眾人的交口稱贊聲。 沈清薇見眾人都直贊許這詩極妙,便笑著道:“這也并非我即興所做,只是原作者不可考矣,是我以前看見的一本書上批注的,連個落款也沒有,我讀過只覺朗朗上口,便記了下來?!?/br> 其實這首詩是沈清薇前世在宮里的時候,去看書時候,無意中在一本詩集上看見的,一時覺得很好,便記了下來,今日正巧說起這桃花詩來,便吟誦了起來,倒是也沒有多想。 眾人聽了這詩,只覺妙不可言,又嘆這樣的詩人卻不可考,到底有幾分嘆息,沈清薇喝了杯中的酒,伸手將那茶盤往外頭一推。誰知一下子力道卻用得大了幾分,那茶盤并沒有往下飄去,反倒朝著對岸李煦那邊去了。 李煦見那茶盤飄了過來,心下微微一動,便伸手按住了茶盤,在自己的杯中倒了一杯酒,略抿了一口,開口道:“方才沈三姑娘的那一首桃花詩雖是極妙的,可后面卻還少了幾句,如今我便吟出來,眾位也聽一下。”李煦說著,便吟誦了起來:“但愿老死花酒間,不愿鞠躬車馬前。車塵馬足顯者事,酒盞花枝隱士緣。若將顯者比隱士,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將花酒比車馬,彼何碌碌我何閑。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杰墓,無花無酒鋤作田?!?/br> 因為網(wǎng)站系統(tǒng)問題導致兩天沒更新上,今天補4章 第199章 謝枚 這……”沈清薇愣了愣,當初她的確沒有看見后面這幾句,可如今從李煦口中吟誦出來,竟沒有半點堆砌違和之處,很顯然,這原本就是一首詩。只是這樣的一首無名詩,為什么李煦知道呢? 沈清薇抬起頭,略帶不解的看了一眼李煦,而在李煦眸中,卻也帶著幾分不解。 眾人待李煦將詩吟誦完成,先只微微一愣,隨即便有人拍案驚嘆道:“這樣的好詩,為什么作者會是一個無名氏呢?豫王殿下,既然你知道這首詩的最后幾句,那你可知道這首詩出自何人之手?” 李煦微微垂眸,臉上帶著幾分淡淡的笑意,見沈清薇也一臉不解的看著自己,便開口道:“這一首,乃是本王年少時,隨先父去擺放一位故人,那故人所作,當時先父很喜歡這一首詩,便記了下來,如今那位故人已經(jīng)謝世了?!?/br> 沈清薇聽李煦這么說,越發(fā)就疑惑了起來,當年她在宮里的藏書閣看見這首詩,大約是十幾年后的事情,她也不過就是一時覺得這詩寫的實在好,這才背了下來,卻不想原來這首詩的后面幾句,才是真正的精華所在。不過她今日貿(mào)然說出這首詩來,卻并沒有料到,這席上居然有知道這首詩的人。 沈清薇淡淡一笑,忽然眨了眨眼睛,抬起頭看著李煦道:“殿下說的這幾句雖好,卻不符合規(guī)矩,原定下姑娘是可以吟古人之詩的,你們須眉男子當需自斟一句,如今你既吟了別人的詩,理應(yīng)罰酒一杯?!?/br> 沈清薇這話一開口,眾姑娘們都笑著道:“就是就是,殿下也該罰酒?!边@時候大家都玩得起了興致,一時間尊卑禮數(shù)也都忘記了。 李煦聞言,眸光中的笑意更勝,朝著沈清薇燦然一笑,一仰頭,把方才沒喝完的酒一口氣便灌入了吼中。 眾人又贊了一回,李煦便伸手,將那茶盤又往下面推了一下,茶盤在水流中打了一個轉(zhuǎn),飄到了另外一個姑娘面前,那女姑娘微微臉紅,只吟了一句:“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