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節(jié)
老太太聞言,到底嚇了一跳,只忙問道:“二姑娘如今如何了?” 那小廝也不知道,只一味搖了搖頭,站在一旁的謝氏聽了,心中倒是暗暗高興,心道這要是吊死了也就算了,反正是一個丟人的賠錢貨。 沈清萱和沈清薇聽了這話,也都嚇了一跳,兩人只不敢開口,便安安靜靜的站在一旁聽著。老太太見那小廝回說不知,只嘆了一口氣,帶著眾人一起往里頭,直奔大房而去。 原來沈暉在外頭的宴席比在后宮的先散了,那些個官員今兒看了這樣一出好戲,難免都是要跟家里的奴才閑說起來的,因此那些奴才們也都渾說,便傳到了那幾個跟著沈暉的小廝耳中。那些小廝能有幾個嘴緊的,見外頭人都渾說,回家也就跟著渾說起來,不消半個時辰,整個衛(wèi)國公府都知道了鎮(zhèn)南王世子抗旨不肯娶沈清蓉為妾的事情了。 沈清蓉原本還指望著這一根救命稻草,那里知道那劉錚竟是這樣的一個無賴,居然連讓她去做個妾氏的機(jī)會也不給,當(dāng)著文武百官的臉面拒婚,這……這簡直就是打衛(wèi)國公府的臉面。大老爺聽了這話,當(dāng)下就氣了個半死,只恨自己生出這么一個不知廉恥的閨女,便一狠心,命下人去給沈清蓉送了一截二丈長的白綾。沈清蓉原本就早已經(jīng)覺得自己沒臉活在這世上,如今看見這一段白綾,便也一狠心,當(dāng)真就上吊了起來。 不過有丫鬟們攔著,到底沒真的吊死過去,只是鬧了一場,在脖子上勒出了一道瘀痕來,但也讓人嚇了個半死。小謝氏還在做月子中,聽聞此事,也都跑去了幽芳閣,只見沈清蓉早已哭暈過去了,也忍不住又是一頓大哭大鬧的,直揚(yáng)言要去告那個劉錚,可誰又聽她呢?人劉錚連皇帝的圣旨都敢違抗,告破了天也沒有個用啊。 老太太帶著眾人進(jìn)去幽芳閣的時候,這幽芳閣里正是烏煙瘴氣的一團(tuán)糟。丫鬟婆子跪了一地,只聽小謝氏在里頭一個勁的哭著,邊上還有老mama勸她道:“大太太,您這還坐著小月子呢,好歹顧著自己的身子,可千萬別落下什么病根來。” 小謝氏這時候也是真?zhèn)牧?,她這樣的人,算起來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到了衛(wèi)國公府之后,也就對老太太還懼怕幾分,何嘗受過這樣的冤屈,這世上竟有人比自己更不要臉的,這讓她向誰哭訴去。 老太太冷著臉從外頭進(jìn)去,只掃了小謝氏一眼,冷冷道:“早知今日,何必當(dāng)初,你若把二丫頭教好一些,少讓她染一些小家子氣的習(xí)性,她能有今日?那老婆子的話倒是說的沒錯,二丫頭還沒死呢,你也別著急哭,等她要真的有了什么三長兩短的,有你哭的時候?!?/br> 老太太雖然打心眼看不上沈清蓉,可說到底也是在自己身邊長大的姑娘,那些年也不是白疼的,一想到她這一輩子算是真的完了,老太太這心里也不好過。 林氏聽了這話,知道老太太對沈清蓉終究還是狠不下心來的,這到底有幾分骨rou親情在里頭,便勸慰道:“老太太您也別難過,等大夫來瞧過了再看看,老太太自己也要保養(yǎng)身子?!?/br> 小謝氏原本心中對老太太是怕幾分的,可今日這樣的事情,她不求老太太,又能求誰去,因此哪里肯聽別人的勸,見老太太進(jìn)來了,只跪在地上,一個勁的給老太太磕頭道:“老太太,好歹給二丫頭做主啊,國公府的臉面,難道隨意讓人踐踏了不成?那鎮(zhèn)南王世子是個什么東西,難道我們家二丫頭給他做妾還不夠格嗎?” “你這個蠢婦,你懂個什么!人家連圣旨都敢違抗,還有什么不敢的?衛(wèi)國公府的臉面不是人家踐踏的,是被你們這一對不知廉恥的母女給糟蹋了!當(dāng)年我真是瞎了眼了,讓您進(jìn)了這衛(wèi)國公府的大門,我……我……” 老太太本就年紀(jì)大了,這會子又激動的厲害,這幾句話一說,難免便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下氣的。謝氏只驚的連忙都扶著老太太,命丫鬟先去福雅居取藥,又勸慰老太太道:“老太太您快消消氣,何苦還來這一趟,不如我們先回福雅居,剩下的事情,讓兒媳幫您料理了,保準(zhǔn)她們以后不敢再惹老太太您生氣。” 謝氏對這小謝氏早已經(jīng)忍無可忍了,今兒又有馬車?yán)镱^林氏那一番推波助瀾的話,心里早就下了決心了。這十幾年她雖然料理國公府的中饋,可到底大小的事情還由老太太做主,她也不敢逾越這一星半點的,如今不如乘此機(jī)會,便把這權(quán)柄握在了自己的手上,從此之后,便再不要看別人的臉色行事了。 正這時候,外頭的小廝也已經(jīng)請了大夫進(jìn)來,由小丫鬟領(lǐng)著進(jìn)了門。眾人便都讓到了一旁,讓大夫進(jìn)來。沈清蓉原本就身子骨弱,雖說鬧的厲害,到底才吊上去,就被人給放了下來,因此也并沒有怎樣,只是脖子了一道淤痕有些重,又兼哭得厲害,一時間喘不過氣來,就暈過去了。 大夫見人暈了過去,只用銀針在人中這邊戳了一下,那沈清蓉忽然就睜開了眸子,只還黯淡無光的很,眾人瞧見沈清蓉又醒了,當(dāng)真是各家歡喜各家憂了幾分。作為老太太,雖然不喜歡沈清蓉,但也不希望她為了這事情去了,雖然沒了名聲,好歹還有一句,好死不如賴活著。但是作為謝氏和林氏,只怕心中對沈清蓉的死活是沒有半點關(guān)心的。謝氏瞧見沈清蓉又醒了,心里還略略的嘆了一口氣,她倒是不心疼公中的那幾輛棺材銀子,只郁悶沈清蓉活著,這衛(wèi)國公府的臉面,還要繼續(xù)丟下去。 林氏雖然也是這樣的想法,可她比起謝氏來,更深藏不露幾分,瞧見沈清蓉醒了,眾人略略松了一口氣,只上前扶著老太太道:“老太太,二丫頭醒了,只怕是沒什么大礙了,您還是先回福雅居去吧,實在不放心,叫兩個丫鬟在這邊看著點兒,有個風(fēng)吹草動的,只管給您回話去?!?/br> 老太太這時候稍稍覺得心口安穩(wěn)了些,聽了林氏的話,也正想回去,忽然間只聽見沈清蓉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口中一個勁的重復(fù)道:“你們?yōu)槭裁匆任?,讓我死了好了……我沒臉再活著了……” 這原本是她傷心欲絕的話,可這時候人已經(jīng)救了下來,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氣,再聽見沈清蓉這樣的話來,反倒覺得有一絲可笑了起來,就連老太太都忍不住皺了皺眉,冷冷道:“你要是還嫌不夠丟人,盡管再變著法子鬧去,橫豎早已經(jīng)沒臉了。老二媳婦,這里就交給你了,我先走了?!?/br> 沈清蓉才剛幽幽轉(zhuǎn)醒,并不知道老太太在這邊,這時候猛然聽見老太太的話,更是錯愕異常,只哭著喊著掙扎著想從床上起來,向老太太求情去,可她這時候才醒過來,又如何有這個精氣神呢?只趴在床沿上,哭著喊道:“老祖宗……老祖宗您要給孫女兒做主啊!” 沈清萱素來就是一個心軟的姑娘,瞧見沈清蓉這般,早已經(jīng)忍不住落下淚來,一旁的林氏則小聲道:“四丫頭,快別哭了,你二jiejie才醒過來,我們還是先讓她好好休息的好?!?/br> 沈清萱便一個勁的點頭,只跟著林氏要走,沈清薇抬起頭來,也看了一眼沈清蓉,原本姣好的一個姑娘,如今已是弄成了不人不鬼的樣子,沈清薇一時也不知道要跟她說什么好,只走過去,看著她道:“二jiejie,事已至此,你也不用太過悲傷了,還是好自為之吧。” 沈清蓉聽見沈清薇這話,一雙紅腫的眸子忽然就直了起來,只抬起頭來,瞪著沈清薇道:“你……都是你……”她原本才就剛蘇醒,這時候瞧見沈清薇又在她房里,只一下子又氣的暈了過去。 沈清薇瞧見沈清蓉一翻白眼又暈了過去,頓時心下也無語了幾分,那邊小謝氏又急忙喊了大夫去給沈清蓉診治,謝氏便冷笑得看著一群人圍著沈清蓉,只拉著沈清薇的袖子走到門口,對她道:“薇薇,你就先回去吧,我在這邊看著,她這般不想見你,我自然會讓她再見不到你的好?!?/br> 第241章 擔(dān)憂 沈清薇回了流霜閣,院里頭幾個小丫鬟也正閑聊沈清蓉上吊的事情。平常小丫鬟們無聊的時候,也都會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聊些八卦,只要不是說那起子背地里傷人的事情,沈清薇也懶得管她們。 今兒她正巧進(jìn)門,就聽見幾個小丫鬟圍坐在院子里,大家伙一邊做針線,一邊開口道:“這真是叫人算不如天算,沒想到那鎮(zhèn)南王世子居然連圣旨都敢違抗,也難怪二姑娘急得要上吊了!” “我看未必,二姑娘從小膽子就小,怎么可能會上吊呢,我估摸著,也就是做做樣子,嚇唬嚇唬人而已,她要真的想死,何必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上吊,半夜里想怎么死都成了?!?/br> 眾人聽了這話,忍不住就撲哧笑了起來,問道:“你這小蹄子,難道你還遺憾二姑娘沒死不成?她死了與你有什么好的?” 那小丫頭便道:“jiejie這話可說差了,我又沒服侍過二姑娘,她死不死的,也和我沒什么關(guān)系,只是按著常理想一想吧,這人要是真的一心求死,就恨不得找個地方安安靜靜死了便好,哪里還有那心思鬧去,鬧的人盡皆知的,還不一樣自己沒臉?!?/br> 大家伙聽她這么一說,倒是有點意思,只笑著道:“偏你會說話,橫的豎的都有理了……” 這人話還沒說完,也不知那個眼睛尖的,一眼就瞧見沈清薇已經(jīng)從垂花門進(jìn)來,便忙喊了一聲道:“姑娘回來了!”這時候跟著沈清薇去宮里的良辰和美景也開口道:“你們一個個還愣著干什么,還不沏茶的沏茶,打水的打水去?!?/br> 眾人聞言,忙就一溜煙的散開了,沈清薇便帶著良辰美景兩人回了房中。才進(jìn)去,良辰便笑著道:“我倒覺得方才那小丫鬟說的挺對的,沒準(zhǔn)二姑娘就是做做樣子,嚇嚇人而已,姑娘你不必放在心上,二姑娘是個糊涂人,你心里明白就好?!?/br> 沈清薇才不在乎那些小丫鬟說什么,只是小丫頭子隨便亂說總是不好的,便隨口道:“你下去跟那些小丫頭說一聲,這事兒畢竟是國公府的丑事,出了這流霜閣,外頭不準(zhǔn)說。” 良辰知道沈清薇素來對自己房里的丫鬟都寬泛得很,只笑著道:“橫豎不讓她們說就結(jié)了,姑娘你也太慣著她們了,她們要是在房里說多了,忍不住出門管不住嘴,到底一句也不讓說,才能把這事情絕了?!?/br> 良辰說的雖有道理,可奈何沈清薇心里也知道,外頭的流言蜚語何時能止住了呢?若真是能止住,何至于她們還沒從宮里到家呢,這沈清蓉都已經(jīng)知道了消息上吊了。 沈清薇嘆了一口,她和沈清蓉之間,還真是水火不容的很,她從來沒打算與沈清蓉為敵,可如今的形勢,想要她再和自己和解,只怕連自己也覺得是癡人說夢了。 “罷了,你吩咐下去,以后我們流霜閣里頭不準(zhǔn)談?wù)摯蠓康氖虑?,若是被我聽見她們私下里再有議論,那就攆出去……”沈清薇頓了頓,接著道:“直接攆去大房,讓她在哪兒呆著,也就用不著議論了?!?/br> 良辰聞言,只撲哧一笑,應(yīng)聲下去了。 宮中大宴,雖然沈清薇并沒有吃什么,可回來之后卻也沒什么胃口,再加上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一家人的心情難免低落,除了謝氏雖然在落了顏面之后,想起大房如今完全失勢,心中還覺得暗暗高興。 晚上服侍沈暉更衣就寢的時候,見沈暉仍舊蹙著眉宇,便忍不住開口問了起來:“我說老爺,這今兒前頭到底是什么個情況?那兩個小太監(jiān)也沒說清楚,只害的我們幾個在永壽宮里無頭蒼蠅一樣的著急,可不難受?!?/br> 沈暉心下也忍不住嘆息,雖然今兒宴會之上,還是有不少同窗好友對國公府表示同情,也覺得這事情完全是鎮(zhèn)南王世子劉錚太輕狂自大,可畢竟連皇帝的圣旨都敢駁回,沈家的顏面肯定也是好不到哪兒去的??勺屔驎煾鼡?dān)心的一件事情,還是四月初一劉錚和李煦的那一戰(zhàn)。 劉錚上過戰(zhàn)場,殺過敵寇,也算是大周的少年名將了??衫铎闳舨皇且驗楫?dāng)今圣上子嗣不豐,就算他是先太子的遺骨,和皇位也沒有什么緣分,更何況過去十幾年,他都閑居封底,別說功夫了,只怕騎馬都未必精通幾分。但瞧著今兒李煦的那個樣子,又分明不像是沒有把握,到更是讓沈暉看不明白了。 “夫人cao這些閑心思做什么,只管好好將家中的事情預(yù)備妥當(dāng)就好,等過兩個月伯韜就要大婚了,你現(xiàn)在還有這樣的閑心思,管其他的事情?”沈暉只略顯疲累的說了一句,又想起白天沈清蓉上吊的事情,便多問了一句道:“二丫頭現(xiàn)下如何了?可是沒有什么大礙了?” 謝氏聽了這話,只嬌滴滴的輕哼了一聲,柔聲道:“老爺方才還讓我別cao這些閑心思呢?這會子又來問二丫頭的事情,她好不好的,與老爺何干了?”謝氏原想說她死了倒好了,可她又知道沈暉的脾氣,若真的這么說了,沈暉必定會覺得自己不夠賢良,因此只忍住了,又隨口道:“老太太說,大房的事情讓我來處理,我如今想著大太太和二丫頭身子骨都不好,不如……”謝氏原本想說送去莊子上養(yǎng)一養(yǎng),又想起那莊子上頭條件又差,生病的人送去那兒哪里能養(yǎng)好病,不添上一層病也就萬幸了,故而只繼續(xù)道:“我想著,不如把她們再送去別院,好好養(yǎng)一陣子為好?!?/br> 沈暉聞言,只略略點頭道:“你看著安排吧,家里事情也多,大房的事情就這樣先放一放,等以后再說吧?!?/br> 出了這樣的事情,沈清蓉想再嫁人,只怕是難上加難,不是沈暉這個做叔叔的不疼她,實在是他也覺得愛莫能助了。況且凡是也要等養(yǎng)好了身子才行。 謝氏見沈暉這么說,越發(fā)就得意了幾分,嘴上又道:“只是難為老爺了,家中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們婦道人家整日守在家里也無所謂,老爺還要整日走親訪友的,當(dāng)真這臉面往哪兒擱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