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節(jié)
李煦卻被這句話感動的紅了眼眶,轉(zhuǎn)身將沈清薇摟在了懷中,寒夜中有零落的雪花飄下來,他湊到沈清薇的耳邊,小聲道:“皇嬸今天召見過我,說盧貴嬪的身孕有些蹊蹺……”他頓了頓,伸手握著沈清薇的手暖著,兩人并肩而行。 “皇叔昔年在獵場狩獵時候受過傷,自那以后后宮就沒有人再有身孕,這些年雖然太醫(yī)一直在調(diào)理,但收效甚微,盧貴嬪雖然受寵,一個月里也不過才去了兩三次,倒是燕貴嬪更受寵一些。況且……”李煦說著就又轉(zhuǎn)過頭來,繼續(xù)道:“況且,這兩個月盧貴嬪易孕的時期,皇上身體不適,并沒有怎么流連后宮,不過只去了盧貴嬪那邊一次,難道一次就正好有了?” 沈清薇前世進宮的時候,皇帝的年紀已經(jīng)不小了,在方面更是沒什么大的性質(zhì)了,每個月雖然也時長去自己的宮里坐坐,兩個卻大多都是下棋吟詩,也很少會有敦倫之事了。不過從這些細節(jié)上還是不難看出,其實當(dāng)今圣上并非是一個貪圖之人,他更享受的,其實是其他的一些方面。 “可是,現(xiàn)如今她有了身孕,皇上必定是欣喜萬分的吧?”沈清薇是知道皇帝對這個唯一的兒子的喜歡的,只忍不住問道。 “皇叔自然是喜歡,不過也沒有說起別的?!?/br> 李煦的這一句說起別的,大約指的就是幾日之后冊封太子的事情,只是沈清薇心里清楚,一旦立儲之前皇帝知道自己還有可能有后,這立儲的決心必定是會被折扣的,尤其是盧家的那些人,沈清薇深刻的記得前世他們是這樣的外戚專權(quán)的。 沈清薇想了想,低下頭開口道:“這一胎是男是女尚未得知,若是為了這個耽誤了立儲,卻是要耽誤大半年的時間。況且,皇上既然已經(jīng)寫好了立儲的詔書,也理應(yīng)照常進行,相信朝中的一眾大臣,應(yīng)該也都會支持殿下的?!?/br> 李煦聞言,只冷哼了一聲,笑道:“皇嬸跟我說,居然有太醫(yī)一口斷言盧貴嬪這一胎必定是男孩,你說可不可笑?” 沈清薇雖然知道這話荒謬的很,卻也不得不承認,盧倩雪這一胎確實是個男孩。她擰著眉想了想半天,又覺得不對,那個男孩應(yīng)該在幾年之后才會來到這個世上,而盧倩雪如今腹中的這個孩子,必定不是當(dāng)時的皇太子。 “殿下先不用著急,明兒一早上朝再聽聽各位大臣的說法,再過六天就是冊封大典了,若是皇上這個時候放棄冊封,終究是要給群臣一個交代的?!?/br> 李煦點了點頭,見兩人已經(jīng)到了恒熙院的門口,丫鬟引了他們進門,沈清薇替他解開了大氅。房中暖熱的氣息襲來,李煦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沈清薇便開轉(zhuǎn)身問丫鬟道:“殿下的藥熬好了嗎?” 李煦喘了片刻,臉色已是好了很多,沈清薇終究是有些心疼,替他奉了熱茶道:“你這兩日也歇一歇的好。” 沈清薇說完臉色就紅了起來,李煦嘴角卻釀起了一絲笑意來,放下茶盞拉著她坐在自己的懷中,低下頭道:“你說怎么歇?你說給我聽聽?” 沈清薇便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李煦卻摟著她的腰線不放,湊過去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小聲道:“這些都是小事,我心中并不在意,只要有你在身邊,我便是只做一個閑散的王爺,也無妨?!?/br> 沈清薇聽了這話臉頰就更紅了,正好有丫鬟從門外進來,便從李煦的身上站了起來,上前迎了丫鬟,把黑漆漆的一碗藥遞給了李煦。 夜晚賬中又是紅浪翻飛,新婚燕爾尤其樂此不疲,云雨之后,沈清薇靠在李煦的胸口,淡淡道:“殿下不要把這件事情太放心上,有句話說,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若是皇上當(dāng)真有易儲之心,殿下也不要惱怒,省得被那些有心之人看見了,會在背后說殿下對皇上不敬,反倒得不償失?!?/br> 李煦微瞇著眼眸,想了想只點頭道:“放心,我自有分寸?!?/br> 第二日一早沈清薇醒來的時候,李煦已經(jīng)去了宮里上朝,床榻他睡過的地方還依稀殘留著他的體溫,丫鬟們進來服侍沈清薇洗漱,便有安樂堂的丫鬟過來傳話,說老王妃今兒要齋戒,不用沈清薇過去用早膳了。 沈清薇在恒熙院用過了早膳,巳時初刻的時候去了老太妃的安樂堂,正好瞧見老太妃從小佛堂里頭出來,沈清薇便親自迎了上去。 老太妃今日穿的一身月白色的褙子,原本并不老邁的年紀卻梳著圓髻,頭上別無冗飾,看著很是素雅。 “母親今日怎么茹素了,小佛堂里陰冷,可叫人多生了幾個碳爐?” “一早就生了,地方小,就放兩個倒是暖和,聽說殿下今兒也是一早就走了,我昨天瞧他有些心事的模樣,所以今天就在佛前念了幾篇經(jīng)文,讓菩薩保佑殿下能平平安安的?!崩咸f完,只嘆了一口氣,繼續(xù)道:“我如今老了,也沒有別的可以幫他的了,也只能這樣?!?/br> 沈清薇便笑著道:“母親這一片心,殿下必定是知道的,只是如今天氣冷,母親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鄙蚯遛闭f著便扶了老王妃進房,房里頭比外頭暖和了好一些,她們兩個人做了一會兒,吃了一杯茶,老王妃這才開口道:“我這十幾年深居簡出習(xí)慣了,這王府的大小事務(wù),也都交給了下人,你如今剛過門,我也先讓你清閑兩日,等過幾天便是臘月了,到時候各處的管事也要紛紛回府回話,我在一個個介紹給你好了。至于外院的事情,我也并沒有怎么插手,當(dāng)年先太子雖然客死異鄉(xiāng),但他手下的那些人卻依舊是念舊的,外院的門客管事也都有人管著,如今都回了王爺?shù)氖种?,我倒是沒有cao心過。” 沈清薇雖然沒見過李煦的生父,但是從沈暉的口中也得知一些他的軼事,他唯才是用、惜才若渴,深受很多幕僚門客的愛戴。后來他死后,很多名噪一時的幕僚便都銷聲匿跡了起來。 “一切聽母親安排?!鄙蚯遛秉c了點頭,她想起昨晚的事情來,她也不想讓老王妃擔(dān)心,但若是李煦當(dāng)真因此失去了太子之位,想瞞著老王妃,也是瞞不過去的。 “母親,昨夜的事情,殿下不想讓母親擔(dān)心,大約是沒有告訴母親,母親只當(dāng)是我多嘴罷了,”沈清薇想了想,只繼續(xù)道:“盧貴嬪有了身孕,雖然皇上現(xiàn)在還沒說什么,只是……” 下面的話,便是沈清薇不說,老王妃也是能想到的了。 老王妃聽了這話果真微微一愣,旋即笑道:“我說昨兒他并沒有跟我說實話,原不是我多心了,果真如此而已?!?/br> 沈清薇便笑道:“殿下是不想母親心煩而已。” 老王妃也只笑道:“他不說,難道我就不心煩了嗎?他不說我亂猜,反倒心里更不痛快,也只好對菩薩說而已了?!?/br> 沈清薇瞧見老王妃臉上的神色好了一些,只又開口道:“殿下說,他當(dāng)不當(dāng)太子都無所謂,只是母親,我心里雖是支持他的,卻也知道一山難容二虎的道理,倘若盧貴嬪將來真的生了一個兒子,殿下又要何去何從呢?” 若這個孩子是別人的,沈清薇或許不會那么介懷,可這將來有可能成為皇太子的腹中胎兒是盧家的,沈清薇也是不得不防了。 老王妃聽了這話卻也久久沒有開口,只想了半日,才開口道:“你說的有道理,倘若盧貴嬪生了兒子,那我們一家就又要回洛陽去,這一年多來在京城的經(jīng)營便又白費了,最可惜的,煦兒還是不能完成先太子的遺志,我們不能就這樣走了。” 沈清薇從安樂堂回出來,回恒熙院寫了一封信,命外院的小廝送去衛(wèi)國公府給沈暉。雖然這件事情沈暉必定是知道的,但從沈暉的口中,更能探聽幾分朝中大臣對此事的看法。冊立太子的大典迫在眉睫,沈清薇甚至有些后悔,要是自己能早一些嫁給李煦,是不是李煦就可以早一些當(dāng)上這個太子。 可無論如何,這一切似乎也都是命中注定的…… 第386章 緊張 用過了午膳,沈清薇在恒熙院休息了一會兒,至未時末刻的時候,衛(wèi)國公府派了人過來給她送信了。小廝送過來的是沈暉的親筆信,原來昨天盧倩雪有身孕一事,確實震動了朝野,以至于今兒一早,以盧首輔為馬首是瞻的文臣已經(jīng)有人開始向皇帝進言,雖然還沒有提起要推遲李煦立儲之事,但話語中透露出來的意思,無非如此。不過皇上到目前還沒有正式表態(tài),因此群臣也不好各自過早確定陣營,畢竟朋黨之爭,對于朝廷并不是一件好事。 沈清薇看完信,心下卻也放松了幾分,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只要能安穩(wěn)的度過這幾天,等冊立大典一過,到時候盧倩雪就算一舉得男,皇帝廢儲的幾率就很小了。沈清薇想了想,決定明日親自進宮一趟,聽一聽的意思。 李煦照例是用過了晚膳才回府的,因時辰比較晚,所以派人去了安樂堂回話,便在恒熙院歇下了。沈清薇命丫鬟替他做了紫米粥的宵夜、蒸了松仁餡兒的包子、還有一盞清潤止咳的冰糖雪梨,送到李煦的書房中。 內(nèi)書房并沒有什么卷宗奏折,李煦不過就是隨意翻看這手邊的大周風(fēng)物志,瞧見沈清薇進來,便拉了她坐在懷中,低頭問她道:“我有時候想想,若是做個閑散王爺,跟你生幾個兒女,這樣富貴平安的過一輩子也不錯,你說是不是?” 沈清薇便抬起頭看著李煦,他俊朗的眉宇中透出幾分怡然自得的情緒,仿佛是真的全然把權(quán)勢利益放在了一邊。沈清薇便抬起頭親他的臉頰,雙手抱著李煦,靠在他的肩頭道:“殿下當(dāng)真的嗎?” 李煦便挑眉看沈清薇,笑道:“怎么,你不信嗎?” 沈清薇只抿嘴笑了笑,又靠在他懷中道:“殿下已是飛龍在天,又何必回去那龍?zhí)赌兀瑳r且……盧家結(jié)黨營私,你回京這么長時間,難道會不知道這些,若當(dāng)真將來盧倩雪的兒子當(dāng)了太子,最后大周的江山和落在盧家的手中有什么區(qū)別?到時候傾巢之下豈有完卵,只怕殿下想要閑散,卻也閑散不起罷了。” 李煦倒是不知道沈清薇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她雖才名遠播,可朝廷政務(wù)和她們這些閨閣女兒之間卻離得很遠,他以為她并不能知道這些道理,沒想到她卻早已經(jīng)清清楚楚了。 李煦垂眸,將手上的大周風(fēng)物志闔上,嘆息道:“這江山,我當(dāng)真是不舍得別人染指?!?/br> 沈清薇想了想,只開口道:“殿下,去查一查盧貴嬪吧,殿下還記得我之前說起過的那么夢吧?在那個夢里,盧貴嬪的這個兒子,至少晚來了五年?!?/br> 李煦低下頭看著沈清薇,眉峰越發(fā)緊了幾分,只聽沈清薇繼續(xù)淡淡道:“而且在盧貴嬪之后,宮里也沒有別的貴人有過身孕,殿下不覺得這個太奇怪了嗎?” 李煦的神色凝重了幾分,手指毫無規(guī)律的敲擊著書案。沈清薇從他的身上下來,將已經(jīng)涼得差不多的宵夜送上去。外面依舊下著鵝毛一樣的大雪,也不知道明兒會不會放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