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平湘站起來,急急地表態(tài),“姑母,是湘兒的錯,湘兒以后一定天天來陪姑母。” “傻孩子,盡說傻話,你看永安,自嫁人后,哪里能天天進宮來看本宮,本宮想見女兒,還得三請四請?!?/br> 祁帝笑起來,“皇后,你若想她天天進宮陪你,這有何難?朕下旨賜婚,讓湘兒當太子妃,那她不就可以天天在宮里陪著你?!?/br> 平湘心里狂喜,怕露出痕跡,連忙作害羞狀地低下頭去。 皇后感動不已,深情地望著祁帝,“那臣妾多謝陛下,以后能有湘兒相陪,這深宮冷清,臣妾也不會再覺得難過?!?/br> 祁帝拍拍她的手,她的手保養(yǎng)得和初入祝王府時一樣,細嫩幼滑。 平皇后大膽地反握住他的手,這個男人,可不是她一個人的丈夫,他是后宮所有妃嬪的男人,天下男子,本就薄情,帝王寵愛更是如曇花一現(xiàn)般轉(zhuǎn)瞬即逝。 祁帝的眼神透著一絲懷念,任由她握著。 天子一言,駟馬難追,很快祁帝就擬好圣旨,派人快馬加鞭送到常遠侯府。 梅郡主還在為孫子的婚事生著氣,對誰都冷著臉,傳旨的太監(jiān)一到,聽到陛下為孫女和太子指婚,簡直是狂喜交加,先前的怨氣消散得一干二凈,只剩滿心的歡喜。 她仔細地打量著隨后歸家的孫女,越看越滿意,“還是湘兒有福氣,祖母早就說過,我們湘兒是貴人命,沒想到竟能當上太子妃。” 世子夫人的喜悅之情全寫在臉上,她雖然嘴上沒說,對于皇后的賜婚,她是很不滿的,趙鳳娘她見過,行事禮儀是讓人挑不出錯,可做得再好,也不過是個縣令之女。 她慢慢地回過味來,皇后還是向著平家的,太子一直未選妃,應(yīng)該就是等著湘兒。 平湘臉紅紅的,興奮得有些飄飄然。 但太子可就沒有半分的喜悅,圣旨傳開時,他照舊在書房看書,書房內(nèi)靜悄悄的,平晁小心翼翼地,不敢出半點差錯,他眼神復雜地看著平晁,沒有說話。 當哥哥的娶了鳳娘,做meimei的又要入東宮成為太子妃。 母后原來是為了讓自己的侄女當太子妃,所以才會將鳳娘指給平晁,好給自己的侄女騰位置,他對平湘沒什么感覺,不過是個meimei一般的存在,從未想過她會成為自己的正妃。 他心里冰冷一片,對平晁道,“你下去吧,孤想自己看會書?!?/br> “是,殿下?!?/br> 平晁默默地走到門外,不敢遠離,二皇子祁舜的身影出現(xiàn)在東宮,祁舜長得和太子不太相像,他有幾分像皇后,尤其是一雙霧氣靈動的眼睛,溢滿光華,以前永安公主常常覺得忿忿不平,就因為皇后所出的一女二子,就她長得全像陛下,自然也就談不上美貌。 永安公主不止一次地說過,愿和二皇子換個相貌。 二皇子笑起來時眼如彎月,讓人不禁滿心歡喜,此時他朝平晁一笑,眼睛里都是星輝,“恭喜平表哥能娶到鳳來縣主?!?/br> “多謝二殿下,二殿下可是來找太子的?” 祁舜挑下眉,開心地笑著,“正是,父皇給皇兄指婚,本宮是來給他道喜的?!?/br> 平晁心下會意,站在門口小聲地說著,“太子殿下,二殿下來了。” “進來吧。” 祁舜朝平晁又笑一下,邁進書房,“恭喜皇兄,賀喜皇兄?!?/br> “你的心意皇兄已收到,多謝。” “皇兄,你干嘛總是這般無趣,連要娶親這樣的大事,都悶悶不樂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不滿這門親事呢。” 太子放下手中的書,淡淡地道,“沒有的事情,但男兒志不在兒女情長,無論何時,學業(yè)為重,舜弟你也要多看書,上次安太傅還說你策論文章做得不行?!?/br> 他的眼睛直視著祁舜,祁舜尷尬地笑著,安太傅可不是許太傅,安太傅為人嚴肅,又愛較真,有個什么事情就告到父皇那里,他都被父皇叫去訓了幾回,可不想再聽皇兄教訓。 “皇兄說的是,皇弟告辭?!?/br> 祁舜急急地起身,就怕走得晚了,皇兄又要開始教導他,他走到門口時,和平晁打了個招呼,便快步走出東宮。 祁堯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身影,眼里泛起暖色,突然皺了一下眉,猛然想到為何在渡古時覺得鳳娘的三meimei有些眼熟,她的眼睛和皇弟生得極為相似。 怪不得許太傅曾說過,天下之人,相似者比比皆是,皇帝和趙三小姐,那可是八竿子也打不著的關(guān)系,竟也長得有一兩分相似,頗有些奇妙。 他搖了搖頭,拉回思緒,又想到自己的婚事,臉色淡下來。 帝后兩人接連賜婚,賜婚的對象都是常遠侯府,后一次陛下的指婚將皇后的賜婚蓋下去,常遠侯府一片喜氣洋洋。 趙鳳娘不在京中,太后的旨意自然要傳達到渡古,等旨意傳到渡古時,已經(jīng)快要入冬,趙家人都要準備進京的事情,打點行裝。 新來的渡古縣令也已抵達,趙縣令正在和他交接各項事宜。 旨意被快馬加鞭地傳到趙家,趙家人還有些驚疑,齊齊出來接旨,趙鳳娘一聽到賜婚給常遠侯之孫,當場就暈過去。 ☆、第48章 試探 傳旨的公公一臉的錯愕, 鳳來縣主怎么忽然暈過去, 他怎么回去復命? 趙縣令急忙道, “小女歡喜至極,不能自已,望公公見諒?!?/br> 公公是知道鳳來縣主受寵的, 連忙順著趙縣令的話道,“恭喜趙大人,恭喜縣主?!?/br> “勞公公跑一趟, 小女喜極暈厥一事, 還望公公替她遮掩一二, 雖是喜事, 就怕落在有心人耳朵里,傳得難聽?!?/br> 傳旨的公公常年在宮中行走,那可也是個人精,哪能聽不出來他的意思, 連忙答應(yīng),“這個是自然, 大喜大悲,人易暈倒也是常情, 雜家省得,常遠侯府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可見娘娘對縣主的寵愛,侯府的孫小姐被指給太子,依雜家看咱們縣主啊, 以后的福氣還長著呢?!?/br> 趙縣令一震,心里狂喜,忙塞了銀子,送走傳旨的公公,這才顧得上去看望暈倒的大女兒。 趙鳳娘已經(jīng)轉(zhuǎn)醒,神色不喜不悲,雉娘和鞏氏都在,鞏氏輕聲道,“鳳娘,你好些了嗎?方才母親被嚇得半死?!?/br> “無事的,母親,此事太過突然,鳳娘一時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你們出去吧,我頭還有些暈,想再歇歇?!?/br> 她的臉色還有些蒼白,眼里明明是悲痛的,卻還要故作無事,雉娘突然有些替她難過,她事事做得完美,想必也是為了能配上身份尊貴的太子。 皇后卻突然將她許給平公子,多年努力都付之東流,心里怎么能不痛,常遠侯府是皇后的娘家,自然不是一般的門第,可鳳娘已有意中人,又如何去面對那平公子。 世間的男女情愛,雉娘沒有體會過,但那種被生活逼得走投無路的無力感,她卻是清清楚楚的,身為女子,身不由己,連婚姻大事都不能自己做主,何其可悲。 皇后賜婚,誰也不能更改,雉娘雖然同情,卻也無能為力。 鞏氏替她掖一下被子,帶著女兒離開,一出門就碰到趙縣令,趙縣令焦急地問道,“鳳娘怎么樣?” “老爺,鳳娘沒事,再休息一下就行?!?/br> “那就好,皇后娘娘真是仁德,那常遠侯府是什么人家,若不是皇后娘娘,咱們趙家哪里攀得上,你可不知道,那常遠侯府的孫小姐,已被指給太子?!?/br> 屋內(nèi)的趙鳳娘聽到最后一句,眼前一黑,差點又要暈過去,她的手死死地抓著被子,指尖泛白。 皇后娘娘確實是十分疼愛她,可是為何不過問她的意愿,就將她指給平晁,原來竟是為平湘讓路,她咬著嘴唇,直到咬出血來,嘴里充滿鐵銹味。 想到她今生和太子無緣,不由悲從中來,掩面無聲流淚,淚水從指縫中溢出來,黃嬤嬤百般不是滋味地站在門口,有些后悔當初的決定。 趙氏夫婦都很高興,全家馬上就要搬到京中,有常遠侯府這門姻親在,底氣更加的足。 趙縣令欣慰地將消息說給自己的母親聽,趙老夫人咿咿啊啊地表達著高興,手胡亂地揮舞著。 他們趙家,這些年的福氣都是鳳娘帶來的。 幾日后,趙縣令決定提前動身上京,趙老夫人不能行走,路上會耽誤行程,他們走水路,一來平穩(wěn),二來水路也要近些。 黃嬤嬤在清點最后的行裝,趙鳳娘已經(jīng)恢復如常,她靠坐在塌上,靜靜地看著黃嬤嬤,平靜地開口,“嬤嬤跟著我受累了,等上京后,我去求皇后娘娘,讓嬤嬤回到宮里。” 她說得平常,黃嬤嬤卻心驚不已,不知自己何時露了端倪,讓縣主瞧見。 黃嬤嬤“撲咚”一聲跪在地上,“縣主,老奴能侍候縣主都是天大的福氣,縣主可不能攆老奴走。” 趙鳳娘平靜地看著她,“主仆都是緣份,嬤嬤若是還愿意跟著我,那是我的福氣。” “縣主,老奴愿意跟著縣主,誓死效忠,決無二心。” “好,那我也跟你交個底,皇后娘娘已為我和平公子賜婚,常遠侯府的侯夫人梅郡主,想來你也是聽過的,以后我們進了侯府,你萬事要更加用心?!?/br> 黃嬤嬤哪能沒聽過梅郡主的名頭,梅郡主是慶王之女,慶王是先帝的皇弟,當年常遠侯還只是一個校尉,因為立了大功被封為侯爺,受封進京時,被梅郡主瞧見,芳心暗許,非要嫁給侯爺。 可侯爺那時已經(jīng)娶妻,她求到先帝面前,讓先帝下旨休掉常遠侯的妻子,先帝哪里會同意,狠狠斥責了她一番。 她羞愧難當,閉門不出,沒過多久,常遠侯夫人被侯爺捉j(luò)ian在床,侯爺氣得殺了jian夫,顧及夫妻情義,沒有殺妻,只是休棄。 梅郡主得知侯爺休妻,又求到先帝面前,先帝這才給她和常遠侯賜婚。 她性子張揚,為人跋扈,以前就瞧不上縣主,嫌縣主出身低微,現(xiàn)在縣主要嫁進侯府,以她的性子,定然會多加刁難。 黃嬤嬤想這里,鄭重地點頭,“縣主放心,老奴省得。” 趙鳳娘露出微笑,有些倦意,“好,有嬤嬤這句話,我就放心多了。” 起程的日子一到,趙書才帶著全家人坐上船,渡古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來送行,包括新來的縣令,趙書才揮著手,有些舍不得離開,他本就是此縣中人,長在蘆花村,考中舉人后也是在縣城里做縣丞,后來做到縣令。 他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府城,京中比府城繁華數(shù)倍,他既歡喜又有些不安,船離岸后,鞏氏才出來。 “老爺,江上風大,小心身子?!?/br> 趙書才望著江水青山,方才的不安盡消散,胸中涌起豪情。 “無事的,現(xiàn)在還不是太冷,我們定能趕在下雪之前入京?!?/br> 鞏氏溫婉一笑,“妾身也是托老爺?shù)母#蝗荒睦镞€能入京,那可是天子腳下,多少人想去都去不成。” 趙書才心中的豪氣更盛,京中有妹夫段大人,還有常遠侯府這門姻親,無須懼怕受人排擠,官路坎坷。 船到府城時,方家人早就在那里侯著,趙家早就和他們約好今日出行,碼頭上有方家的兩位夫人和女兒,還有蔡家的兩位小姐和胥老夫人。 胥老夫人爽朗一笑,“我這老婆子愛熱鬧,不愛一人獨行,得知方家人也要上京,想著一起有人作伴,路上不會太過無趣,此行就和你們擠一擠吧,你們可別嫌老身事多。” 趙氏夫婦忙朝她行禮,胥老夫人可是有一品誥命在身的,又是胥閣老的母親,備受尊敬,一般人見了都要行禮。 胥老夫人老而世故的眼打量著鞏氏,暗道此婦人長得果然貌美,要不然怎么會生出趙三小姐那樣的女兒,只不過看起來太過柔弱了些。 鞏氏低著頭,有些不太敢直視她的眼神。 趙鳳娘和雉娘也和她見禮,鳳娘自然地上前扶著她,“老夫人,能和您一起同行,我們歡喜都還來不及。” 老夫人就勢一把拉著雉娘,雉娘就和鳳娘一起攙扶她上船,然后方家人和蔡家小姐們也上了船。 蔡知奕有些感激地對趙鳳娘道,“我們姐妹二人一直想念姨母,可父親和母親都不得空,幸好得知方家人要上京,正好順路結(jié)個伴,只是沒想到和縣主一起,也是巧了。” 趙鳳娘笑著道,“是巧了,越巧就說明是天意,正好路途無聊,我們相互作伴,也就不會覺得乏味?!?/br> “還未恭喜縣主?!?/br> 方靜怡帶頭道喜,其余幾人也跟著道喜,鳳娘羞得用帕子擋著臉,“你們可莫再提這事,讓我臊得慌?!?/br> 胥老夫人也跟著打趣,“男婚女嫁,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老身也要向縣主道一聲恭喜?!?/br> “多謝老夫人?!?/br> 趙鳳娘收起羞意,臉還紅著,努力讓自己平常起來,胥老夫人頗有深意地看她一眼,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