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眼前的少女和自己長得如此相像,透過她嬌嫩的容顏,就像看到當(dāng)年的自己一般。 她不由自主地去摸雉娘的臉,目光慈愛,良久才讓她們坐下,宮人們有眼色地將點心茶水呈上。 “憐秀,一連要嫁三女,這些日子辛苦吧?!?/br> “托長姐的福,倒是沒有怎么cao心,鳳娘有她姑姑幫忙,雉娘又有您把關(guān),也就是燕娘,費了些心思,談不上辛苦?!?/br> 皇后點點頭,將琴嬤嬤遞過來的嫁妝單子交給鞏氏。 鞏氏接過來,細細掃過去,驚得從凳子上站起來,“長姐,這也太貴重了,雉娘哪里擔(dān)得起?” “哪里擔(dān)不起?雉娘是本宮的親外甥女,有什么擔(dān)不起的,你太過小心?!?/br> “可是…長姐,這紫檀托映珊瑚樹,還有這九魚戲水碧玉盤,憐秀以前聽方先生提過一句,說是九魚戲水碧玉盤是上古奇玉雕刻而成,若遇溫水,盤底就會顯出九尾紅魚,相互嬉鬧。如此價值連城的珍品,您怎么就給雉娘做嫁妝,這可如何使得?” 皇后淡淡一笑,慈愛地看向雉娘,“有什么使不得的,雉娘是你的獨女,也是本宮唯一的親外甥女。本宮只有永安一女,永安出嫁時,帶走不少好東西,這剩下的,在庫房里放著也是長灰,現(xiàn)在雉娘出嫁,正好派上用場?!?/br> 當(dāng)年她出嫁時,因為是庶女,又是側(cè)妃,梅郡主準(zhǔn)備的嫁妝只能說是看得過去,好東西是沒有的,這些東西,也是她冊為皇后,陛下私下貼補她的。 憐秀淪為妾室,名份都沒有,別說是嫁妝,她們姐妹倆,都不能風(fēng)光大嫁。永安成親時,自然是十里紅妝,轟動帝都。 可那時她并沒有多大的感慨,許是永安長得像陛下,性子又烈的緣故。而雉娘不一樣,雉娘像她,也像憐秀,她不知不覺地就會將雉娘當(dāng)成她們姐妹倆的延續(xù)。她不允許雉娘的親事,和她們一樣的寒酸。 “長姐…”鞏氏還要推遲。 皇后回過神來,堅定地道,“若是你們怕受不住,不如本宮給雉娘封個品階,鳳娘是縣主,雉娘可是本宮的親外甥女,不能太低?!彼D(zhuǎn)向雉娘,“雉娘,你和姨母說說,想當(dāng)郡主嗎?” 雉娘一愣,搖搖頭,“娘娘,您的好意我們心領(lǐng),可月滿則虧,您對臣女的厚愛已經(jīng)足夠,若是再多,怕會招來非議。” “好孩子,不貪不念,有進有退,你比姨母強,也比你娘強?!被屎笫指吲d,上次封鳳娘為縣主時,也有朝臣表示不滿,都被陛下壓住。還是自己的女兒貼心,一眼就能看出癥結(jié)所在,雉娘現(xiàn)在不能成為郡主,也只是暫時的,以后她自有法子讓雉娘身份高于京中貴女。 她讓鞏氏不要再推遲,“不過是些嫁妝,又是本宮的私庫,哪怕是御史,也不敢說本宮什么,你們就收下吧?!?/br> 鞏氏這才千恩萬謝地收下單子。 ☆、第68章 將計 鞏氏和雉娘出宮坐在馬車里, 她不停地用手撫著袖子里的嫁妝單子, 如火燙一般,這些東西比起鳳娘的嫁妝都要豐厚不少。 由于東西太多,先放在宮中, 等出嫁時再送出來。 雉娘蹙眉, 看皇后的樣子,不像是知道鳳娘燕娘都不是親生女兒??墒菫楹伪憩F(xiàn)得如此平靜, 深宮女人的城府果然不能小覷。 如若皇后以為燕娘是親女,為何并未賞賜任何東西,反倒是她這個外甥女,得了好處。 “雉娘,你在想什么?” “沒什么。”雉娘醒過神來,“娘,我只是覺得皇后娘娘的賞賜太多,有些受寵若驚?!?/br> 鞏氏笑笑, “她是你親姨母, 就算是她不說,我也能猜到她以前在侯府生活得并不如意,那梅郡主豈是好相于的。你姨母疼你, 你受著就是。” 雉娘點點頭,還是覺得哪里不對, 可又想不出是哪里。鞏氏又笑一下,不敢細想,心中隱有感覺雉娘就是長姐的孩子, 要不然長姐怎么會賞賜如此貴重的東西,至于事情真相,她不想探知。 母女二人回到趙宅,趙書才疑惑地接過鞏氏遞過來的嫁妝單子,抖個不停,眼睛睜得老大,“這…這都是娘娘賞給雉娘的嫁妝?” “沒錯,娘娘心疼妾身,憐愛外甥女。” 趙書才歡喜得臉都變了形,“好,微臣謝娘娘隆恩?!?/br> 他將單子還給鞏氏,叮囑她要妥善保管。 雉娘百思不得其解,想讓青杏約大公子出來,又想著男女婚前不見面的習(xí)俗,搖擺不定。 胥家東院內(nèi),胥良川也在細思著近日的事情,據(jù)他的人來報,皇后身邊的芳嬤嬤一行人從渡古悄悄歸京,同行之中,另有一婦人,婦人原是渡古縣衙后面賣湯面的婆子。 這婆子被偷偷變妝帶進宮,次日便消失在帝都,遍尋不見。 此后,皇后的舉動有些耐人尋味,讓趙鳳娘和趙燕娘同天出嫁,用意何在? 又賞賜雉娘堪比永安的嫁妝,意欲為何? 是否…? 也許是有某個他沒有弄清楚的地方,雉娘才是皇后親女,所以皇后才會有此舉動。 胥良川皺著眉,喚來許敢,披上大氅。 “大公子,我們?nèi)ズ翁帲俊痹S敢小心地問著。 胥良川看他一眼,“趙家?!?/br> “不妥,大公子。”許敢不敢直視他清冷的眼神,硬著頭皮道,“老夫人交待過,婚前男女不見面,這是規(guī)矩?!?/br> 胥良川一愣,還有這個規(guī)矩?他慢慢地解下大氅,也罷,日后成親,有的是機會說,他淡淡地瞅一眼許敢,許敢覺得腿肚子都在發(fā)軟。 “正好,近日無事,你將書房里不用的那些書整理造冊,歸類放好吧?!?/br> 許敢垮下肩來,他就知道提醒大公子不要見趙三小姐,是一個苦差事,可偏偏又不敢違抗老夫人的命令。 他認命地走到后面的書架,頭疼地看著擠得實實的書卷,認真地整理起來。 臘月九日,段府中喜氣洋洋,四處貼著紅聯(lián),開始掛燈籠。 趙家人也上門來,因為燕娘死活不愿在趙家出嫁,趙氏被她吵得頭痛,就依了她。反正嫁一個也是嫁,嫁兩個也是嫁,到時候燕娘的嫁妝抬出去,在府外繞一圈再回來,也就禮成。 出嫁前一日,鞏氏和雉娘自然要住進段府,鞏氏做為鳳娘和燕娘的母親,出嫁前一夜還有許多事情要交待。 段鴻漸是新郎,趙守和陪著他,雉娘遠遠地看著他們,想要避開。段鴻漸的眼神直愣愣地盯她,一段時日不見,雉表妹比以前更加的嬌艷,他的心里越發(fā)的不甘心,如此美貌的女子,本就應(yīng)該是他的。 雉娘見他們要上前,錯后一步,落在鞏氏的后面。 趙守和上前跟鞏氏見禮,口中稱著母親,他叫得十分的順口。因為母親的緣故,他在京中都結(jié)識了不少的好友,別人都知道她的母親是常遠侯府的嫡女,又是皇后娘娘的親妹,言語間都十分的討好。 “原來是守哥兒和鴻哥兒。”鞏氏對著也跟著行禮的段鴻漸道,“鴻哥兒明日就要大婚,守哥兒就多陪陪他,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幫襯一二?!?/br> “兒子省得,母親放心。” 段鴻漸的眼神越過鞏氏,望向雉娘。雉娘低著頭,沒有抬起,他略有些失望,可瞄見她低垂著露出的白嫩頸子,眼里一片火熱。 雉娘輕聲地提醒鞏氏,“娘,我們快些去jiejie們那里吧?!?/br> 趙守和連忙拉著段鴻漸告退。 雉娘和鞏氏走進燕娘的房間,方才院子里的情形被趙燕娘看在眼里,她嘲弄一笑,“雉娘,你看,段表哥看你看得都快入迷了,想起你們在渡古時…哎,造化弄人哪。” 鞏氏怒喝,“燕娘,你怎么說話的?都要嫁為人婦,還這般不知深淺,嘴里沒個把門,若是傳揚出去,你meimei如何做人,鴻哥兒又要如何做人,你和鴻哥兒眼看就要成為夫妻,夫妻一體,你怎么能如此抹黑他?” 趙燕娘撇下嘴,不屑地一笑,夫妻一體?她和段表哥才不會是夫妻,對雉娘陰惻一笑。 雉娘心里咯噔一下,厲聲道,“二姐,你如果再說這樣的話,我就不客氣了。你和段表哥郎有情妾有意,終成眷屬,為何非要將臟水往我身上潑?!?/br> “雉娘,二姐是為你們惋惜。” 雉娘也不管鞏氏是否看著,走前一步,欺身靠近趙燕娘,“趙燕娘,你若是還將我當(dāng)成是在渡古時任你作踐的庶女,你可就大錯特錯了。你若再敢亂說一個字,信不信我豁出去,將你的丑事嚷得天下皆知,你真以為我是怕你,不過是不想和蠢貨計較罷了?!?/br> “你…你嚷啊…看誰沒臉?!?/br> 趙燕娘退后一步,氣勢明顯矮下去,雉娘冷笑一下,欺軟怕硬的慫貨。 “只會是你沒臉,我行得正坐得端,倒是你,可別忘了還有董家表哥那一段呢。你說我若是將你和董慶山私訂終身交換情物的事情透露出去,段家表哥會做何感想呢?” 也許段鴻漸已經(jīng)知道,董家人鬧事時,段鴻漸可是在閬山書院讀,雉娘壞心地想著,這對夫妻以后的日子有得瞧。 趙燕娘被她嚇道,心里驚疑,雉娘這小賤人,時不時地就發(fā)瘋,也太邪門,“母親,你看雉娘,哪有一個大家小姐的樣子,竟然敢口出污言,污蔑自己的嫡姐。” 鞏氏裝做沒有聽到的樣子,坐在椅子上,看著屋內(nèi)的擺設(shè),“燕娘,你都要嫁人了,有些規(guī)矩不要忘記。雉娘說得對,你以前的那些事情可要瞞好,真讓鴻哥兒知曉,夫妻生了間隙,不能和睦,反倒不美?!?/br> 趙燕娘狠狠地瞪母女倆一眼,全是表里不一的女人,外面裝得柔弱,也就是男人被她們的美色所迷,看不清她們的真面目。 她的眼里冒著恨光,雉娘朝她勾下嘴角,要不是礙于身份,誰愿意來看這蠢貨,眼下看也看了,鬼才愿意留在這里。 雉娘拉著鞏氏,“娘,二姐我們已經(jīng)看過,現(xiàn)在去看大姐吧。” 趙燕娘急著出聲,“雉娘留下來陪我?!?/br> 雉娘冷笑,“你確定要我留下來陪你,我這人就愛念舊,說不得又要和你好好說說我們在渡古的事情,董家表哥啊…” 趙燕娘咬牙,“行啊,我也想和你說董家表哥呢,你和董表哥可是…” “好,那我們就好好說說吧?!?/br> 雉娘讓鞏氏先去鳳娘那里,鞏氏有些不放心,雉娘拍拍她的手,讓她安心。 趙燕娘寧愿和她談?wù)摱瓚c山,也要將她留下來,肯定是有陰謀。從趙燕娘執(zhí)意在段府出嫁,她就猜出,以趙燕娘的性子,定然是要出什么妖蛾子。她也一直想找機會好好教訓(xùn)一下趙燕娘,人都送上門來,正合她意。 她如今可不再是任人宰割的庶女,娘也不是孤苦的妾室,她們母女受了太多的委屈,現(xiàn)在身有倚仗,又豈會再忍氣吞聲。 她讓青杏留下,主仆倆就坐在趙燕娘的對面。 “你讓你的丫頭出去,我都將我的丫頭婆子們遣得遠無的,我和你說的話都是外人不能聽的?!?/br> “我沒有什么外人不能聽的話,青杏是我的丫頭,當(dāng)然要一直在我身邊?!?/br> 趙燕娘笑起來,“也好,主仆倆一起,也是佳話。” 雉娘了然,看趙燕娘的打算,是要故計重施,除了想毀她清白不做他想。今日她就要前仇新恨一起算,出了心里這口惡氣。 “二姐,你要說什么就盡快說吧,明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是該好好地緬懷一下董家表哥。當(dāng)初你可是連貼身肚兜都送給了他,郎情妾意,要不是他突然早逝,你可就是董家的娘子,哪有段家表哥什么事?!?/br> 雉娘就那樣坐著,如話家常一般,趙燕娘心驚,雉娘又開始邪門了。 “小賤人,現(xiàn)在不裝了,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要是胥家大公子知道你如此的嘴臉,會不會還娶你進門?” 雉娘笑起來,直直地看著她,臉上全是嘲弄,“這就不勞二姐cao心,我和大公子是天定的姻緣。倒是二姐你,要是段家表哥知道你曾和董家表哥互許終身,愿不愿意你進段家門呢?” 趙燕娘霍地站起來,想打她,青杏一把抓著伸過來的手,再折回去,痛得燕娘嗷嗷亂叫。 雉娘對青杏遞一個贊許的眼神。自從上次發(fā)過火后,青杏和烏朵都變得小心翼翼,青杏更是連表忠心,說大公子就是讓她來保護自己的,還展露出自己的身手,青杏的身手不凡,一下子撂倒七八個壯漢不成問題。 所以今日她才會一直將青杏帶在身邊。 她對青杏使個眼色,青杏會意,青杏將趙燕娘往地上一推,一下子將人敲暈。然后飛快地在屋內(nèi)搜尋,一把扯開屏風(fēng)后面的簾子,就見那里露出一個門,她將門打開,外面的段鴻漸就一頭栽進來。 雉娘站起來,居高臨下地望著他,“段表哥,你怎么如此心急,明日晚上才是洞房花燭,怎么今日表哥就躲在二姐的屋外??磥砦襾淼牟皇菚r候,打攪你們,二姐就是多情,當(dāng)年和董家表哥就是這般,和段表哥也是這樣?!?/br> 她說著,一腳踢在燕娘身上,青杏已經(jīng)關(guān)上后門,將段鴻漸提起來,丟在地上。 段鴻漸想掙脫,怎奈青杏常年習(xí)武,力大驚人,他掙了半天都紋絲不動。 “雉表妹,你快讓你的丫頭放開我?!?/br> “放開你?你和趙燕娘究竟存著怎樣齷齪的心思,我都不想說出來臟了自己的嘴。既然你如此迫不及待,那我就成全你和二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