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她語音一落,便獻寶似地拿出自己寫的字。 他修長的手指接過,“不錯,橫撇寫得還算到位,筆力穩(wěn)進了一些。若是覺得吃力,不用勉強,為夫覺得你這樣就很好?!?/br> 她吃吃地笑著,調(diào)皮地眨了一下眼,長長的睫毛顫著,靈動惑人。 次日夫妻倆應邀去了公主府。 梁駙馬親自出門相迎,將夫妻倆請進去。 花廳里,紅底描金的軟塌上,靠坐著身穿寬大紅色襦裙的永安公主,永安公主比前些日子見著時豐腴一些。她的身邊還有一位二八的俏麗姑娘,一身窄袖束腰八幅裙,只及腳踝,露出腳上的鹿皮靴,看起來十分利索。 永安公主給她們相互介紹,雉娘才這知這姑娘是梁駙馬的胞妹,名喚梁纓。 梁纓自雉娘一進門起,眼睛就仿佛要粘上來一樣,直勾勾地盯著她。 永安公主用美人宮扇打了她一下,“看你這德行,見到美人就挪不開步子,幸好是女子。若是男子,如何了得,就這副好色的模樣,必是京中第一紈绔公子?!?/br> 梁纓的目光有所收斂,眼睛還是沒有離開雉娘,嘖嘖道,“公主嫂子,你怎么不早點邀請胥少夫人來做客,纓兒倒是聽說過她長得好,沒想到長得這么好?!?/br> “多謝梁小姐夸獎,皮相父母給的,是美是丑都是不我們自己的功勞?!憋裟镄⌒牡卣遄?,她可是聽說過,永安公主最為在乎長相,以前還曾說過要和二皇子換臉。 梁家小姐如此贊她,讓她心里打鼓,就怕公主會多想。 永安公主斜一眼梁纓,“還是雉娘說話中聽,長得好也罷,壞也罷,哪是我們自己能決定的。本宮從前年少時,還曾和舜弟開玩笑,要和他換臉,嚇得舜弟跑到母后的跟前痛哭?!?/br> 她的話里并無一絲芥蒂,顯然對自己的長相并不是很在意,不知為何會有那樣的傳聞。 “皇姐還好意思提?那些日子我可是時常被噩夢驚醒,夢中總有個要來扒我臉皮的人?!蓖饷?zhèn)鱽砩倌戟氂械穆曇?,走進來的正是二皇子祁舜和韓王世子祁宏。 祁舜進門來,胥良川和雉娘都要行禮,祁舜卻先一步喚兩人,“表姐,表姐夫?!?/br> 后面的祁宏微一怔,也歡喜地喚道,“表姐,表姐夫?!?/br> “胥少夫人哪里成你的表姐了?”梁纓問祁宏。 祁宏撓下頭,他頭發(fā)已經(jīng)能束起,許是他自己忘了,不好意思地一笑,“我初見胥少夫人時就覺得十分的親切,也想著若是有這么一個jiejie該有多好。她既然是皇伯母的外甥女,我叫聲表姐也是可以的?!?/br> 韓王比陛下年長,因為身殘,和韓王妃成親多年后,才得了祁宏一個獨苗,愛若珍寶。 梁纓聽他這么一說,也跟著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按你這么說,我也可以喚她一聲表姐?!闭f完她真的叫了一聲。 永安公主受不了地撫額,“我說你們一個兩個真是夠了,不就是看雉娘長得貌美,都上趕著認表姐。纓姐兒,你認什么表姐啊,依本宮看,你干脆認雉娘當親jiejie好了?!?/br> “那可不行,我們又不是親姐妹,若真是jiejiemeimei地叫,別人會怎么想?!绷豪t連連擺手,還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胥良川。 梁駙馬一臉看好戲的樣子,胥良川不動如山。 雉娘細思著永安公主的深意,以她的直覺,公主不可能是要給她添堵的人。 花廳里突然靜下來,沒有一個人說話,梁纓的眼中全是狡黠,鹿皮靴子在地板上蹭了蹭。 所有人的都將目光投向胥良川,包括雉娘,胥良川臉色平靜無波,淡淡地道,“身為胥家子孫,應該謹守祖訓,胥家唯有嫡系。” 雉娘靜靜地看著他,有些失落,僅是因為祖訓嗎? 胥良川注意到小妻子臉上一閃而過的黯然,皺了皺眉,緩緩地又道,“吾妻賢良淑德,得一人甚幸。” 他細心地觀察著,就見小妻子聽到這句話后,臉上如云散霽出,紅霞漫天。 永安公主喃喃道,“這個…看不出來良川還會說情話。” 廳中的其余幾人也有些發(fā)愣,好大一會兒,梁駙馬哈哈大笑,“公主,您輸了吧?我就說無論什么事情也不可能讓良川變臉,偏偏你說要嚇一嚇他。他是沒嚇著,趙家表妹嚇得不輕吧?” 果然,就見永安公主又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嗔怪地望著梁駙馬,“看本宮,將你們都繞糊涂了吧。本宮的意思不是讓纓姐兒和雉娘做姐妹,真做姐妹各自嫁人哪能天天見著。不是姐妹又能天天見著的只有另一種…本宮記得胥家不是還有一位二公子?” 她這一說,雉娘反應過來。 只是事關(guān)他人的婚事,而議論的姑娘就在廳中,永安公主就是這么大咧咧地說出來,也不看下還有二皇子和韓王世子兩個未成婚的少年。 永安公主一向都是霸道的性子,二皇子和韓王世子并未露出任何的詫異之色,便是那梁纓,臉上也不見一絲羞澀。 她好像真的在考慮公主的話,一會兒看看雉娘,一會兒低頭,似是下了決心一般,“要是能天天看到表姐,那就行。” 雉娘被嚇了一跳,這姑娘膽子可真大,終身大事,連正主的面都沒見過。就因為想天天看她,竟如此爽快地答應婚事。 永安公主笑起來,“纓姐兒不愧是將門虎女,性子就是爽快,此事包在本宮身上,定能讓你如愿以償?!?/br> 她話音一落,梁纓就立馬挨到雉娘的跟前,一臉的歡喜。 雉娘暗道,這梁家小姐比自家的婆母還要瘋狂。 怪就怪在廳里的男人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雉娘深吸一口氣,有些明白過來。公主和駙馬請他們夫妻倆來做客,打的怕就是岳弟的主意。 只是她不過是堂嫂,夫君也只是堂兄,哪能越過長輩給堂弟的婚事做主。她和對面而坐的夫君對視一眼,夫君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永安公主從軟塌上坐起,一只手扶著肚子,她身邊的嬤嬤小心地攙著,梁駙馬立刻起身輕問,“可是身子有些不適?” “無事,靠久了,有些腰酸罷了?!庇腊补鲾[下手,示意雉娘坐近一些。 梁纓也跟著亦步亦趨,永安公主好笑地道,“看看你的樣子,以前總追在舜弟的后面,現(xiàn)在見了雉娘,怕是要將舜弟丟在一邊?!?/br> 祁舜也笑起來,祁宏也跟著一起笑。 廳內(nèi)的氣氛一下子輕快起來,雉娘思量著,梁家小姐的性格爽朗,應該不是背里使陰招的人,與這樣的相處倒也自在,就不知祖母會不會忌諱梁家的家世。 聰明人說話,點到為止,永安公主既然挑明想和胥家結(jié)親的事。剩下的就是胥良川夫婦二人回去和家里人通氣,成或是不成,胥家人都會給個準話。 胥良川看一眼梁駙馬,梁駙馬笑得故作高深。 他垂下眼眸,暗自揣測著永安公主夫妻倆的用意,漸漸心里有了譜。 ☆、第81章 勸離 花廳里地龍燒得極旺, 有宮人們進來添茶水, 將冷掉的點心撤下,換上剛出的熱點心, 糕米獨有的甜香帶著花香彌漫開來。 永安公主自己捏起點心, 也招呼大家一起用。 她用完一塊后,用帕子擦拭嘴角, 身后的嬤嬤小聲地問,莊子上送來的新鮮鹿rou要如何烹制。 永安公主讓她們做個一鹿三吃,煨鹿筋,炙鹿脯,還有熬鹿骨湯。 嬤嬤低頭下去安排,永安公主望著自己的肚子, 有些惋惜地道,“大雪封山,最是狩獵的好時候, 可惜今年不能同往年一般盡興?!?/br> 梁纓跺一下腳, 恨恨道,“明年要全部補回來?!?/br> 今年因為公主嫂子有孕,二哥日日守著,都沒有帶她進山過。往年她可是跟著公主嫂子和二哥,在山上的莊子里一住就是個把月, 過足了狩獵的癮。 “好,到時候,你們也一起, 人多圖個熱鬧?!庇腊补鲗χ懔即ê惋裟镎f。 胥良川拱手,“恭敬不如從命?!?/br> 梁纓親熱地對雉娘道,“到時候我們一起,你會射箭嗎?” “不會?!?/br> 她豪氣沖天地拍著胸脯,“我可以教你。” 雉娘笑著應下,心里也有些躍躍欲試。 外面有小太監(jiān)的聲音,竟是太子駕到。永安公主坐直身子,廳中人多少也有些詫異。 今日永安公主顯然是沒有邀請?zhí)拥?,太子掀簾進來,后面跟著的自然是平晁。平晁比起初見時的意氣風發(fā),如同變了一個人般,情緒低沉。 “皇姐,你這里好生熱鬧,也不叫上孤?” “太子殿下課業(yè)繁重,皇姐不好意思打擾,你和舜弟不能比?!庇腊埠Φ卣f著,和梁駙馬交換一個眼神。 眾人向太子行禮,太子做個請起的手勢,“都是一家人,宮外不比宮中,就不用講那些個虛禮。” 在場的人,論血緣,還都能扯上一扯,說是一家人也沒錯。 太子復又道,“孤有段日子不見良川,不想能在皇姐這里遇上,說起來,你們還是連襟?!?/br> 他指的是平晁和胥良川,胥良川沒有接這話,平晁臉色也不好看。趙燕娘那丑女最近在府里作上了天,也不祖母是怎么想的,什么都由著她,還讓下人們都聽她的調(diào)遣。她拿著雞毛當令箭,將府中的下人們指使得團團轉(zhuǎn),母親還病在塌上,祖母什么事都不管,府里被她弄得烏煙瘴氣。 他不敢回府,就怕被她堵上,苦不堪言。 太子還提什么他和胥良川是連襟,如果娶的是鳳娘,他倒是樂意當這連襟。 “皇弟你這是在戳晁兒的心窩子?!庇腊补鲹u頭嘆息,“那趙燕娘是個什么德行,大家都心知肚明,晁兒娶了那樣的妻子已是十分痛苦,你還提什么連襟不連襟,本宮聽了都不高興。” 平晁的臉色更加難看,太子似是才恍過來,道,“是孤忘記茬,說起那趙燕娘,也確實是委屈你,要不孤給你賜兩個美人,也好過天天對著那婦人?” “謝太子恩典,平晁眼下只想著當好差事,效忠殿下?!?/br> 太子神色有些滿意,同情地道,“你不愿意,孤也不勉強?!?/br> 雉娘低著頭,將他們的對話一字不差地聽在耳中,覺得有些怪異。太子好像故意提趙燕娘,似乎地嘲弄平晁一般,不會還是因為皇后將趙鳳娘賜給平晁的事情吧?若真是這樣,這太子可真夠氣量小又記仇的。 她不經(jīng)意地抬頭,就看到永安公主嘴角一閃而過的譏諷。 隨后,梁駙馬將男人們引到另一個正廳?;◤d中只余公主,雉娘和梁纓。 這下梁纓更加和雉娘挨得緊,永安公主失笑,對雉娘道,“讓本宮多看看,若腹中是個姑娘,本宮希望她長得像你?!?/br> 梁纓立馬兩眼放光,緊緊地看著永安公主的肚子,“公主嫂子,要是小侄女真的長得像表姐,那可就太好了。” 雉娘失語,這姑嫂倆真會想,公主的孩子怎么會長得像自己? 轉(zhuǎn)念一想,也不是沒有可能,自己長得像皇后,萬一公主的孩子像外祖母,確實是會和自己長得像。 她抿著唇笑著,梁纓被驚得失了魂,堅定地對永安公主道,“公主嫂子,我就要一個像表姐的侄女?!?/br> 永安公主笑起來,帶著肆意。原本普通的長相忽然變得生動,配著她大紅的襦裙,竟讓人生出明艷之感。 雉娘暗忖,哪個說永安公主平庸之姿,要是他們見過公主張揚的笑,恐怕就不會那么傳。 永安公主見她盯著自己看,問道,“雉娘在看什么,可是本宮臉上有什么東西?” “沒有,臣女覺得表姐笑起來真好看。”雉娘說得由衷。 永安公主一愣,又大笑起來。 “還是第一次有人這么夸本宮,本宮心中歡喜,這才是嫡親的表妹?!庇腊补髡f得意有所指,梁纓捂著嘴笑,以前平湘來公主府里,公主嫂子可沒有這么高興。誰親誰疏一目了然。 “纓兒覺得表姐說得對呢,公主嫂子笑起來確實非常好看?!?/br> 梁纓的話讓永安公主越發(fā)的開懷,捂著腹部道,“纓姐兒不僅魂跟著雉娘走了,這心也偏向著雉娘。依本宮看哪,現(xiàn)在雉娘說外面的天是黑的,纓姐兒也會跟著說是黑的。” “咦,公主嫂子這一說,好像外面的天是暗了一些?!绷豪t望著外面,天氣陰冷冷的,似乎真的比方才暗沉。 “看看,雉娘,這么個聽話的妯娌,你可不能放過啊?!庇腊补鞒裟镎{(diào)皮地眨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