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jié)
平寶珠一聲大叫,將她也嚇得不輕,隨之而來的是滿臉的不高興,對梅郡主道,“祖母,這女人好生無禮,難道她不知道我是侯府的少夫人嗎?” “什么?你是侯府的少夫人,娘,她究竟是誰?”平寶珠問梅郡主。 梅郡主臉色難看,恨不得當(dāng)場弄死這個丑女,趙燕娘一無所知,最近她在侯府里簡直是呼風(fēng)喚雨,梅郡主什么都依著她,她讓下人們做什么就做什么,誰也不敢反抗,她對這種感覺實在是太過滿意。 “我是平家的少夫人,平晁明媒正娶的妻子,這個府里的主子,你是誰?”她反問平寶珠。 平寶珠被驚得瞪大眼,“你是晁哥兒的媳婦?”她轉(zhuǎn)向梅郡主,“娘,這是怎么回事?” 梅郡主拉著女兒,忍著怒火道,“晚點娘再和你細說?!?/br> 接著對趙燕娘道,“這位是姑姑,也是侯府里的主子?!?/br> 趙燕娘心道,哪里來的姑姑,姑母不是皇后娘娘嗎? 她用一種看窮親戚的眼光看著平寶珠,不聲不響就上門的姑姑,不會是來打秋風(fēng)的吧?那可不行,侯府以后是她的,誰也不能從侯府拿好處。 梅郡主氣苦,耐著性子道,“燕娘,你趕緊回去,說不定今日晁兒會歸家。” 趙燕娘一聽平晁會回來,心花怒放,想著今日一定要留住夫君,急沖沖地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去準備。 平寶珠指著她的背影,“娘,晁兒怎么娶了這么一個媳婦,不是說縣主嗎?” “此事說來話長?!泵房ぶ麝幹槪瑢Q親的事簡單和女兒一說,平寶珠恨道,“娘,你現(xiàn)在怎么變得這么好性,那么個不要臉的東西,你將她趕出去就行了,還留在府里做什么,沒得惡心人。” “你以為娘不想,可陛下發(fā)了話,說她現(xiàn)在就是平家的少夫人。”梅郡主咬著牙,“不過,你放心,娘心里有數(shù)?!?/br> 平寶珠冷哼,“真是便宜她了。娘,你趕緊將她處理掉,女兒看不得那樣丑陋的東西。” “娘知道,眼看著馬上就過年,還是平安地過完年吧,且再忍她幾天?!泵房ぶ鲃裰畠海睦飬s在思索著女兒的事情,越想越覺得女兒的絕子藥是皇后下的。 她雙眼含恨,后悔不迭,早知如此,當(dāng)初就不要在侯爺面前裝大度,應(yīng)該神不知鬼不覺地弄死平嵐秀。 平寶珠和梅郡主想到一塊,她想的是,早知如此,當(dāng)初就應(yīng)該千方百計地阻止平嵐秀入祝王府。 也是那時候祝王太過平庸,她們太大意了。否則哪會眼看著平嵐秀往高處爬,直到后位。 今日正是臘月二十九,陛下一早就封了筆,文武百官也都歸家,準備過年。 常遠侯府這個年是歷年來最難過的,家里娶進一個不知所謂的孫媳,女兒也被氣回娘家,世子夫人身子還弱著,一看到趙燕娘就氣不順,根本就起不了塌。 梅郡主隨意張羅一下,湊合著將年過去。 趙家那邊,趙守和從段家回到趙宅,將東西都搬進宅子。趙書才皺著眉,兒子要和大姑爺一起讀書,一直都住在段家,看這樣子是要搬回家。 “守哥兒,你明年不去段府嗎?” 趙守和嗯一聲,他最近實在是看不慣大妹夫的做法,大妹夫不僅冷落鳳娘,而且學(xué)業(yè)也沒有以前那么用功。天天和那個打扮得花枝招展,妖妖嬈嬈的小妾廝混在一起,他勸過幾回,大妹夫反倒讓他自己去問鳳娘,說一切都是鳳娘的安排。 他問過鳳娘,鳳娘則讓他不要管他們夫妻的事情,氣得他當(dāng)下就想離開段府,礙于情面拖到現(xiàn)在。 鞏氏什么也沒有說,讓蘭婆子將趙守和的住處收拾好,東西也歸置妥當(dāng)。趙守和連聲道謝,覺得還是在自己家里自在,在段府,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回事,大妹夫說話陰陽怪氣,聽得人心里不太舒服。 胥家則是另一副景象,今年新娶了個嬌美可人的孫媳,胥老夫人的興致很高。帶著兒媳婦孫媳婦,上上下下地打點安排著,指揮著下人們貼對聯(lián),剪窗花,掛燈籠。 除夕這一天,帝都中又降大雪。 街頭巷尾都飄著nongnong的酒rou之香,一大早胥閣老就領(lǐng)著胥良川和胥良岳祭祖,男人們在祭祖,女人們則忙著備宴席。 酉時,幕色開始籠罩整個帝京,各府的燈籠都亮起來,在飄飄灑灑的雪花中,發(fā)出溫暖昏紅的光。 隨著宮中的煙花炸開,各家各戶的炮杖聲響起,此起彼伏,一陣接著一陣,延綿不絕。 雉娘還是第一次在這里過年,滿滿的全是新鮮感。前世里,除了幼年,她從未有過安生的新年,也沒有再吃過闔家團圓的年夜飯。 胥家男女齊聚一堂,除了遠在閬山的二叔。 胥老夫人舉起酒盅,敬天敬地再敬先祖,對天祈禱,愿先祖保護來年胥家能添人進口。 胥閣老看著兒子,意味深長。 胥夫人臉上含著笑,寵愛地望著雉娘,雉娘方才還有些傷感,立馬覺得面如火燒,“轟”地一聲燒紅了耳根,無奈地低下頭去。 本來她倒不是容易害羞的性子,前世也極少有這樣的經(jīng)歷,不知從何時,好像自從嫁人后,她就常常鬧紅臉。 胥老夫人看著孫媳嬌紅的臉,滿意地笑著,招呼眾人開席。 席到一半,宮中來人,帝后賜菜。 全家人都起身迎接,大太監(jiān)吩咐小太監(jiān)將食籃中的御膳取出,含笑著告辭。胥家人送上大大的紅包,大小太監(jiān)都笑得像一朵花般。 從宮中到胥府,就算是緊趕慢趕,菜都是涼透了的。 胥閣老望著兩道御膳,讓人端下去熱一熱,一家人都嘗了一筷子。 往年也只有在設(shè)宮宴的時候,帝后才會賜菜,分到大臣們的桌上。今年倒是有些新鮮,方才塞紅包時,他輕聲地問了幾句,今年除了胥家,還有哪家賜了膳? 大太監(jiān)小聲地他,還有趙家和常遠侯府,梁將軍府。 胥閣老心中有數(shù),望著兒媳,這是皇后娘娘給親外甥女撐腰,以示恩寵。 團圓飯后,男人們?nèi)?,女人們都卻了胥老夫人的屋子,一家人開始守歲。 山長夫人提議吟詩作對,胥老夫人搖著頭,“我年紀越大,實在是不愿意費神想那些個詩詞,不如今年我們來個雅俗共樂的。雉娘有什么好點子嗎?” 雉娘心知祖母是在照顧她,想起在公主府上玩過的葉子牌,小聲地回道,“祖母,上次孫媳在公主府里做客,公主曾拉著孫媳一起玩葉子牌,孫媳想著不如我們來玩葉子牌吧?!?/br> “好,這個好?!鄙介L夫人首先笑起來,“我一直想玩這個,又怕別人說我,總覺得不吟詩作對,好像對不起我閬山書院山長夫人的名號。” 胥夫人大笑起來,“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假正經(jīng),婆母你看,她都假正經(jīng)二十多年了?!?/br> “可算是讓侄媳給戳穿了?!鄙介L夫人也笑起來。 胥老夫人也被勾起興致,當(dāng)下就讓身邊的婆子去弄了一副葉子牌,祖孫幾個也不講究太多的規(guī)矩,全都盤坐在塌上,玩起牌來。 三更的綁子敲過,胥老夫人就有些精力不濟,頻繁地打著哈欠。胥夫人見狀,讓老夫人趕緊休息。 三人去外間,命下人們備些瓜果點心,坐著閑聊。 胥夫人說起梁纓,一臉的盼望,“我現(xiàn)在就盼著明年春闈后,梁纓進門,以后啊,府里就熱鬧了?!?/br> 山長夫人也有些向往,可惜兒子成親后,她就要回閬山,到時候兒子兒媳也會跟著回去。 她有些不忍打擊大嫂,吱唔著,“大嫂,那可是我的兒媳婦,當(dāng)然要和我走,哪能留在這里給陪你?” 胥夫人這才想起,胥家的規(guī)矩,二房一家是要守著書院。岳哥兒以后要承二叔子的山長之位,哪能留在京中。 她似有些惆悵,“我們家的孩子,還是太少了?!?/br> 山長夫人朝她擠眼,看著雉娘,“侄媳婦,聽出你婆婆的言之下意沒,這是讓你和川哥兒趕緊給她生孫子。” “兒孫都是緣份,萬般不能強求。雉娘你可別有負擔(dān),娘真的沒有別的意思?!?/br> 雉娘看看她們,覺得自己不知道該如何答話,索性嗯了一聲。 幾人吃著瓜果,又說了會話,等到丑時,都有些熬不住,胥夫人提議大家都各自回去睡覺。 將婆婆和嬸娘送走后,雉娘才回到自己的院子。 臥房中僅她一人,她洗漱后上塌,蓋上錦被,閉眼。 迷迷糊糊間,被窩里擠進一個高大的身子。她心知必是夫君,嘟囔一聲,并未清醒。 約四更時,有人輕輕地撫摸她的臉,將她擾醒。 一睜眼,就見大公子穿戴整齊,坐在塌邊上,看起來清俊出塵,也不知昨夜里有沒有睡覺。 他的手中,拿著一個大大的紅封,遞給她。 “壓歲錢?!?/br> 她一愣,多少年了,她都沒有收過長輩的壓歲錢,沒想到時隔多年收到的第一個壓歲錢是自己的丈夫給的。 “什么時辰了?”她的聲音嬌憨中帶著一些含糊。 “已過寅時,祖母和母親都起身,今天是大年初一,命婦要進宮朝拜。”他輕聲地說著,將她扶起來。 “哦。” “我們等下去另一個地方,去城西的濟業(yè)寺中上香,希望能燒上頭香?!?/br> 頭香?雉娘有些明白過來,應(yīng)該就是新年的第一柱香,她麻利地起身穿衣,喚烏朵青杏進來。 梳洗過后,夫妻二人趕到府門,目送胥老夫人和胥夫人進宮。 天還黑著,火紅的燈籠將府里映得亮亮的,馬車消失在黑夜中。夫婦二人轉(zhuǎn)乘另一輛馬車,往城外駛?cè)ァ?/br> 一直到城西,天都沒有轉(zhuǎn)亮,不過因為有積雪,倒也隱約看見模糊的影子。 進寺的石階已經(jīng)被清掃干凈,寺中的僧侶們想來早早就起,打掃這些石階,以便香客們上香。 修長的男子牽著嬌小的女子,兩人拾階而上,幸好積雪被掃過,否則人極容易滑倒,遠處影影綽綽地看著有人走來,想必其它要來進香的人也到了。 到寺中時,大和尚早就守在門口,見到胥良川,忙上前相請,“阿彌陀佛,胥大公子里面請?!?/br> 夫妻兩人進去,里面一個人也沒有,雉娘小聲地道,“夫君,真好,看來我們是第一個到寺中的?!?/br> 胥良川聞言一笑,旁邊的大和尚雙手合十,鼻眼觀心,神色未變。 他們自然是上了這頭一柱香。 跪在蒲團上,雉娘連嗑三個響頭,雙手合十,心里念著感謝佛祖。以前她從不相信世間有佛祖,現(xiàn)在她慢慢有些相信,要不是佛祖,自己哪能有這般奇遇,能在異世中開始另一種全新的人生,完全不同于前世的生活,有丈夫,將來還會有子女。 若舉頭三尺真有神靈,懇請神靈為死去的原主超度,讓她安息,愿她來生能投個好胎,有父母疼愛,衣食無憂,幸福安樂。 她虔誠地祈禱著,又磕了三響頭。 兩人進香退出,佛堂外面一角閃出兩個人影,正是文家叔侄二人。 文齊賢想上前打招呼,被文沐松用手勢制止。 “怪不得寺中的和尚一直推遲說時辰未道到,將我們攔在外面。竟是等胥家大公子來上這柱頭香。”文齊賢有些不服氣,低聲抱怨。 文沐松望著另一邊墻角,那里還擠著幾個人,在相互取暖,看起來都是京中普通的人家,或是附近的百姓。 他們早早就來了,寺中的和尚卻一直說佛堂未開門,攔著不讓人進去。 “捧高踩低,不僅世俗中人欺下媚上,佛門亦如此?!蔽你逅蓮?fù)雜地看著不遠處的夫妻倆,嬌小的女子似被男子護在懷中。 他的手握成拳,總有一天,他也要擁美在懷,坐享他人景仰,受別人敬重。 前面的胥良川隱有所感,背后的一道目光讓人極其不舒服,他回過頭來,正好看文家叔侄的方向,墻角的兩人一閃,躲到黑暗中。他清冷的眉皺了一下,雖然看不清,但僅憑輪廓已猜出是誰。 雉娘感覺他身子停頓一下,問道,“怎么了?” “無事,天黑看岔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