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平晁厭惡地皺眉,對她的話置之不理。鳳娘低著頭輕說告辭,平晁的眼睛還跟著,趙燕娘心頭火起,沖上前來。 “別走,怎么?你們當我死人哪,在我面前還眉目傳情,勾勾搭搭的。趙鳳娘,你可真好意思,以前和太子卿卿我我的,現(xiàn)在連親妹夫也不放過,虧得以前別人還夸你守禮。我呸!” 趙鳳娘不理會她,拉著雉娘穿過園子,步子加快。 平晁的心里既痛苦又難堪,眼見佳人的身影消失不見,心里一陣失落。看到罪魁禍首,更加痛恨,對著趙燕娘吼道,“趙燕娘,你嘴巴放干凈些!” “我嘴巴哪里不干凈了,你們做得出來,還怕我說??!我就說你這見天的不碰我,不拿我當妻子,原來是惦記鳳娘啊。你可別忘記,我現(xiàn)在才是你的妻子,她不過是段家的媳婦。你們真要是做出什么丑事,我就給你鬧出去,看看誰最后沒臉。” 平晁臉色鐵青著,脖上青筋暴起,恨不得不管不顧,一箭刺死眼前張狂的丑婦。這個丑婦不僅長得難看,性子還刻薄,果然像她那個生母,一樣的又毒又蕩。 昨日發(fā)生的事情,他怎么可能會不知道,就算是那兩個死奴才反水,不肯承認之前說過的話。他心里清清明明,那夜里的記憶他不愿意去回想,卻也是隱約有印象的,趙燕娘分明就是個破爛貨! 這破爛貨害得祖母被休,母親病倒,還有臉大呼小叫。讓他吃個大悶虧,還有氣無處撒。平晁的眼睛慢慢地瞇起,他可是侯府的大公子,曾幾何時,那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京中世家公子見了都要讓三分。他想打殺一個人,何其容易,哪用得著像現(xiàn)在一樣投鼠忌器。 他的目光陰冷,眼前這么個惡心的玩意兒,活生生地天天在跟前晃蕩,簡直忍無可忍,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他邊想著,拂袖離開,眼里閃過殺意。 同時加快腳步拉著雉娘離開侯府的趙鳳娘,眼中也劃過一絲殺機。 雉娘和鳳娘兩人正欲上馬車,劉嬤嬤追了上來,向鳳娘行了大禮,“段少夫人,您最近可好?奴婢日夜掛念您,不想再呆在侯府。奴婢本是少夫人的人,斗膽一問,幾時能回到您的身邊?!?/br> 她本就是皇后賜給趙鳳娘的,趙燕娘不過是借用,既然是借用,總有歸還的一天。 趙鳳娘最近差點就忘記這事,后來一想,劉嬤嬤留在侯府,說不定也是一件好事。對于侯府的事情,她都能打聽得到,于是也沒有主動要回。 她臉上帶著一絲為難之色?!拔覀冎髌鸵粓觯皇茄嗄锷磉厽o人,我哪里會讓你留在她的身邊。且容我再想想法子,將你要回去,到時候派人來通知你。” 劉嬤嬤千恩萬謝,退回侯府。 雉娘一踏進胥府的大門,就連忙讓人去請胥良川,見到他的第一句話,就是詢問如果趙燕娘也是猜出內(nèi)情之人,要怎么做?聽趙燕娘的口氣,就算不清楚全部的內(nèi)情,也是知道一二的,現(xiàn)在該怎么辦? 胥良川并不意外,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就算是做得再隱蔽,也會被別人瞧出點什么,只不過并不用太過擔心,因為趙鳳娘和趙燕娘確實是董氏生的。 且太子這個關(guān)鍵人物,是最不愿意身世曝光的一個。側(cè)妃所出和通房所出,哪個身份更高,誰都能想明白。 而且就算是有人捅出來,證據(jù)呢? 趙氏除非是不想活了,才會出來做證!否則無論誰敢輕言此事,只會落下個造謠生事,動搖朝綱的罪名。 他安慰雉娘,“別擔心,以皇后的心計,她敢留著趙氏,就不怕趙氏將事情說出去。又何懼區(qū)區(qū)一個趙燕娘,趙燕娘真要是說漏點什么,等待她的就是被滅口?!?/br> 雉娘自己也想過這點,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趙燕娘那個蠢貨,可是什么都做得出來的。 她滿臉的擔憂,胥良川輕撫著她的背。 幽深的眼眸蓄滿寒光,趙燕娘真是活得太久了! ☆、第90章 端倪 接下來的日子, 雉娘哪也沒有去,就呆在府里,跟著兩位婆婆學些理家之道。閑時耍個葉子牌, 倒也和樂。 京中貴女們舉辦了一個什么詩會,雉娘有收到帖子, 她以要侍候祖母為由拒絕。聽說方靜怡在詩會中大放異彩,才名傳遍京城, 皇后贊譽有加,一時風頭無二。 還有常遠侯府, 陛下已有旨讓太子在元宵過后三天大婚。世子夫人終于從塌上爬起來, 替女兒準備婚事。趙燕娘眼紅平湘的嫁妝,說世子夫人是要搬空整個侯府,鬧了幾次,被常遠侯訓斥。 平湘的嫁妝是自小備下的, 因為要嫁給太子,侯爺又添了三成,哪里就搬空侯府。不過是趙燕娘看到那么多的好東西都要從眼前飛走,心里不痛快, 如同割她的rou一般,故意夸大其辭。 很快便到了正月十五,小孩子們都盼望著這一天,京中重新熱鬧起來。帝都中的街道巷子里,都掛滿了花燈。城墻四角,各自為圈, 舉辦著燈謎會。 雉娘卻從一大早開始就有些懨懨的,好像沒有睡好,精神不濟。胥老夫人關(guān)切地問道,“可是昨夜里失了覺?” 她搖搖頭,昨夜里睡著并不晚,夜里也沒有失眠,早起時卻覺得眼皮子有千金重,不想睜開。身子也懶洋洋,就想窩著一動不動。 本來前幾日她還盼著正月十五,因為夫君答應(yīng)帶她出去看燈會,猜燈謎。她沒有見過燈會,之前一直興致勃勃。 “祖母,我沒事的?!闭f著,她又打了一個哈欠。 胥老夫人的眼神精光大盛,終是什么也沒有說,趕緊讓青杏扶她回去補覺。雉娘很不好意思,誰家孫媳婦大過年的,還要去睡懶覺。 她不肯,胥老夫人佯裝生氣,“你明明就沒有睡好,還要陪我這老婆子,萬一被別人看見,還以為我老婆子苛待晚輩。聽祖母的話,快去,晚上你不是還要和川哥兒去看燈會,到時候無精打采的豈不是掃興?!?/br> 說著,胥老夫人對青杏和身邊的執(zhí)墨都使眼色。 雉娘拗不過她,只好由青杏扶著回房。 她一走,胥老夫人就笑開了花,看雉娘這模樣,怕不是…她在心里默數(shù)著日子,從成親到現(xiàn)在快一個月,就算是新婚之夜中的,日子也尚早。還是等過些時候再請大夫來把把脈。 要是真有了,今年年底胥家就要添丁進口,年夜飯桌上,也能看到曾孫胖乎乎的小臉。她想著,老懷大慰,笑意溢滿臉。 執(zhí)墨送雉娘出門,一踏進門,見老夫人笑得開心,問道,“老夫人,何事這般高興?” 胥老夫人神秘地搖搖頭,“眼下還不能說,我還是獨自偷樂吧?!?/br> 胥老夫人終究也是沒能忍住,叫來大孫子,拐彎抹角地叮囑,晚上去看燈會時,要注意扶著雉娘,還有夜里莫要鬧,讓雉娘好好睡安生覺。 胥良川清冷如水的臉上有些不自在,祖母交待他照顧雉娘,他能理解。只是這晚上,不要鬧是什么意思? 胥老夫人見孫子滿臉的不解,最終破功,滿臉興奮地道,“雉娘最近是不是老犯困?我猜啊,怕是有了。” 有了? 胥良川怔住,有什么了? 很快,他就反應(yīng)過來,莫不是? “孫兒明白。” 他的臉色看不出來喜樂,心里卻如千軍萬馬踏過草地一般,想拼命地撕聲吶喊,歷經(jīng)兩世,他也是有后的人了。 胥老夫人有些失望,這個大孫子,什么都好,就這張臉,總板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不把雉娘放在心上呢? “行了,你出去吧。莫要在雉娘面前露出端倪,萬一不是,就怕她多想?!彼俣谝痪洹?/br> “孫兒明白?!?/br> 胥良川從老夫人的屋子離開,走出門外,覺得今日的天氣格外的好。園子里的青柏也綠了一些,就連光禿禿的花圃,也像是要出新芽一般。 他快步地朝自己的院子走去,掀開內(nèi)室的珠簾,紅幔帳掛在金鉤兩邊。錦絲的鍛被中,露出一張如玉般無暇的小臉,烏黑的發(fā)絲鋪在枕頭上,長長的睫毛翹著,小嘴兒微嘟著。 輕輕地坐在塌沿,一瞬不眨地望著熟睡中的小姑娘,視線往下面移,隔著錦被定在她的小腹處。 那里,真的會有他的孩子嗎? 她如此的嬌弱,真的會成為一個母親嗎? 前世里,他情冷緣淡,對于女子并無什么感情。也從未想過為了延續(xù)血脈而娶妻,晚年時,偶爾想起,只覺得愧對先祖,自己并沒有什么遺憾。 今生,他得到的太多,有她,將來還會有子,有女。這個小姑娘,就是上天對他的恩賜。 雉娘睡得迷迷糊糊的,好像被人盯著,慢慢地醒過來。一醒來就對上他深遂難懂的眼神。 她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夫君,我睡了多久,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 “不久,剛才,馬上午時,正好起來用飯?!?/br> 還不久,都睡到中午了。雉娘趕緊掀開被子,就要起身。誰知胥良川更快一步,將她抱起來。 她讓烏朵進來簡單梳洗后,青杏就從廚房傳了飯。 夫妻兩人用飯不用旁人侍候,胥良川前世獨處慣了,雉娘又不是真正的古人,總覺得自己吃飯有人看著,飯吃得不香。 她感覺腹中很餓,夾起一筷子雞rou筍絲兒,嚼了幾口,皺了皺眉。 胥良川問道,“怎么了?” “好像今日的茴香放得有些多,吃得滿嘴的茴香味兒?!憋裟镎f著,不再吃這道菜,轉(zhuǎn)而吃其它的菜,都嘗了一口,放下筷子,喝了一碗雞湯,就著雞湯吃了小半碗飯。 胥良川也將今日的菜一一嘗過,和平時一模一樣的味道,哪里味重了? “今日的菜都不合胃口嗎?” “嗯,都有些味重,許是廚子調(diào)料放得有些多,等會讓烏朵去說一聲,明日不要再放許多?!憋裟锖韧觌u湯,又覺得胸口處有些悶,雞湯喝下去,覺得哪哪都不舒服。 胥良川眉色未動,給她倒一杯茶,想了想換成蜜水。 雉娘沒有注意這個細節(jié),喝過蜜水后,覺得好受一些。 飯后,雉娘還是有些打不起精神,靠坐在軟塌上,腦子里放空,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胥良川離開一會,去找胥老夫人討教,胥老夫人一聽,一拍桌子,笑起來,“這就沒錯了,有身子的女子,胃口就是會變得奇奇怪怪。你且不要聲張,待胎相穩(wěn)了,再請大夫看脈?!?/br> “可是,這吃不下東西怎么辦?” 胥老夫人略思,“這好辦,雉娘應(yīng)該是味覺變靈敏了,我這就吩咐下去,以后她的飯菜不用任何調(diào)料,只放鹽,看看雉娘還聞不聞得到味道,實在不行,咱們再想法子?!?/br> 胥良川不懂這些,見祖母有了法子,想著姑且一試。 天開始灰蒙時,夫妻二人出門,胥良川扶著雉娘上馬車。馬車里,鋪著厚厚的長毛墊子,他吩咐車夫駛慢些,不必趕路。 馬車行到南門城墻角,那里已經(jīng)掛滿了花燈,遠遠望去,如長長的燈龍,看不到頭。城墻里的街道兩邊都是賣花燈猜燈迷的攤子。街道中行人擠擠,胥良川小心地扶著她,一只手張著避開人群。 雉娘很是興奮,感慨地看著眼前的美景,灰暗的天空在燈火的映襯下,分外的空靈。雖然比不上前世城市里幻彩斑斕的霓虹,可是卻透著溫暖的人間煙火氣。 她的水霧雙眸晶亮亮的,閃著興奮的光芒,小小的身子就要往前面擠。胥良川趕緊拉著她,穩(wěn)住她的身形。 “慢些,不急?!?/br> 她笑了一下,開始觀賞起身邊的花燈來。 燈謎大多都是字謎,有好猜的,也有生僻的。 她興致頗高,卻也不去參與那些猜字的,就站著看別人如何猜字,看到別人猜中后,拿到燈籠時的開心,感受著他人的那份喜悅。 夫妻兩人遂個攤子地走過去,花燈各式各樣,有花瓶型的,有鳥獸類的,琳瑯滿目。她的手被身邊的男子緊緊地牽著,滿心都是溫暖,這樣的生活,這樣的場景,前世就算是做夢都沒有想過。 突然,不遠處酒樓上,有個人在朝他們揮手。胥良川個子高,一眼就認出是二皇子和韓王世子。 那家酒樓的門前圍滿了人,都在猜著最高處的花燈,花燈是一只展翅的鯤鵬。酒家下面有文書,若能猜中鵬鳥上面的燈謎,賞銀十兩。 圍觀的人都躍躍欲試,皆沒有猜中。 二皇子和韓王世子已經(jīng)下了樓,很快擠到夫妻兩人的身邊。二皇子玩笑道,“方才我們都沒有猜出來,不如表姐夫試一試?!?/br> 胥良川可是公認的才子,大家心中的京中第一公子。 雉娘也眼巴巴地看著他,他淡淡一笑,抬頭望去。 花燈下面懸著一張紙,上面一個字也沒有,酒家出來說,這是個字謎。要猜謎卻沒有謎面,可難壞了圍觀的百姓。 胥良川淡淡一笑,揮筆在白紙上寫著:鷠 雉娘驚訝,這是個什么字?她可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