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愿意么？”何渡冷不丁開了口。

    這句話讓沈瑜狠狠地愣了一下。他甚至有點錯愕，我哪里看起來像是愿意么？

    何渡像是讀懂了他眼中的答案，沒有繼續(xù)等他回答，而是自己說道：“你剛才喂我吃東西，你實習(xí)的時候給我發(fā)孔明燈，在KTV我摟你你沒反抗，暑假的時候咱倆明明那么好，在大巴上也是你先睡醒了，但是你還靠著我?！?/br>
    “別說了。”沈瑜喊了一聲，何渡突然把這些全都戳穿，讓他有種全/果站在空地里一般的驚惶，更不要說還是用這種陌生的語氣。

    “我不是在自作多情吧，我覺得?！焙味蓢@了口氣，看著沈瑜，“你真就不喜歡我嗎？”

    感覺周遭的燈光一瞬間暗了下來。他終于還是撕破了這層窗戶紙。

    沈瑜覺得，這樣也對，何渡沒有心結(jié)，陪著自己掙扎糾纏到這一步已經(jīng)很有耐心了。

    可何渡不知道，窗戶紙被捅破，不代表窗外一定是晴天。

    “說喜歡不喜歡也沒意義?！鄙蜩ず莺菪恼f，“我之前就跟你說過，我不會跟一個男的在一起?！?/br>
    “為什么？”何渡問，他的語氣這時候已經(jīng)稍微平緩了下來，“你受不了跟男的接觸嗎？沒關(guān)系，我可以等，我甚至可以不碰你?！?/br>
    “不是，你別問了?！鄙蜩ふf，感覺自己腦袋里又開始有個東西在嗡鳴。

    “可我想知道。”何渡說，“就算是判刑也得告訴我罪名對不對?！?/br>
    反正話都說到這兒了，那就……都說出來吧。

    “好吧，我告訴你?！鄙蜩け荛_何渡的眼睛，心一橫：“因為我沒法兒接受我跟別人不一樣，那天韓爺問我，咱倆是不是好上了，他那個小心翼翼的樣子就讓我覺得天都塌了，一想到以后我不認識的人也可能這么指點我，我就覺得要崩潰?！?/br>
    “還有以前的朋友同學(xué)，他們都會嘲笑我，我家里人……我爸，也一定接受不了。我可能是太懦弱了，我不能接受這種事發(fā)生，所以，你別逼我了，好么？”

    說完沈瑜懷著最后一絲僥幸抬頭看何渡，他的臉色有些蒼白，他的眼神……沈瑜的心狠狠沉了下去。

    今天晚上沈瑜見到了此前從未見過的何渡，傷心難過，憤怒失控，那么現(xiàn)在他的神情大概是極度的失望。

    沈瑜忽然感覺自己從懸崖邊一腳踩空，在何渡的眼神里飛速墜落。

    “這就是你拒絕我的原因嗎?！焙味沙聊撕镁茫诺吐晢柕?，“沈瑜，我對你怎么樣，你心里有數(shù)么？”

    “你對我特別好，我知道?！鄙蜩ひе?，不想讓何渡感覺到自己的動搖，“你很體貼我，也很關(guān)心我，把我的事兒放在你自己的事兒前面……”

    “所以我對你這么好，在你心里還是連那些嘲笑你的所謂同學(xué)，還有根本沒把你當兒子看的所謂家人都不如么？”何渡打斷了沈瑜的話。

    何渡眼里亮閃閃的一片，仿佛氤氳的霧氣在閃光。

    沈瑜吸了口氣，嗓子里像是卡著塊刀片一樣，刮過寸寸皮rou，疼得讓他發(fā)瘋。

    “你剛才心里是不是在想，我親你的時候，就像把你當成一個心愛的玩具一樣在看待。你討厭被人那么對待，討厭別人不顧你的想法?！焙味烧f，“那你有沒有想過，你是怎么對我的？”

    “我才是你心愛的玩具，需要的時候帶給你歡愉，不需要的時候丟在一邊，我特別特別喜歡你，所以我遷就你，妥協(xié)你，這是你的資本，可你不能這么隨便的浪費這種資本。”何渡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我也有自己的感情，你拒絕我的時候我會難過，你跟別人關(guān)系好的時候我會吃醋，發(fā)現(xiàn)我為你付出了這么多，在你心里卻還是……這么卑微的時候，我說不清我現(xiàn)在是什么心情，但是沈瑜，我受不了?！?/br>
    沈瑜一陣眩暈，他想你是要放棄嗎？別放棄，別離開我……不，也許你應(yīng)該離開我，你說的沒錯，我配不上你對我的好，沒有我你會快樂得多。

    他真是恨極了這個搖擺不定的自己，他舍不得何渡，可又放不開，他理解何渡的失望和不解，在東山山頂那一夜，何渡還跟他說過，為了自己活著。

    可真的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他和何渡在這一點上完全不一樣，何渡六根清凈，所以連欲/念都很單純，可他掙扎浮沉，求而不得，執(zhí)念太深。

    做夢都想要別人的善待和父母的認可，他花了十幾年都得不到，又怎么能一朝一夕就放棄。

    何渡沒再說話，他甚至沒再看沈瑜，靜靜地看著沈瑜腳前的地面。沈瑜也沒說話，他覺得自己沒資格說話。

    就在這時候，教室門突然開了。

    兩個人一齊看過去，長發(fā)美少年劉旒探出個腦袋。

    “哎何哥……”劉旒的話音一下停了，“我是不是打擾了？我這就走，不用趕。”

    “別。”沈瑜跟何渡異口同聲地說。

    沈瑜一愣，下意識地看向何渡，何渡卻對兩人的異口同聲毫無反應(yīng)。劉旒也愣了愣，但他的愣顯然是因為看出了何渡現(xiàn)在的異樣，包括他冷若冰霜的眼神還有嘴上這個大口子……

    “送瑜哥回師大吧?！焙味蓪㈧颊f，“我得趕圖，麻煩你了?！?/br>
    沈瑜的手忽然一陣冰涼。

    劉旒明顯也很錯愕，但他還是嗯了一聲，然后試探性地看了眼沈瑜：“瑜哥，咱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