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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周聽雨準時站在弘靈玉房門口,正準備進去喊人起床,卻被聞聲而來的弘卓擺擺手趕走了。 他昨晚幾乎沒怎么休息,一聽到走廊里的腳步聲就立刻從房間里出來了,以為是房間里頭的人醒了。 周聽雨被弘卓擠到一邊,眨了眨眼,反復(fù)回憶了一下剛剛弘卓的那個抬眉和擺手,最終琢磨著確認對方應(yīng)該是讓她到一邊去的意思,于是安安靜靜轉(zhuǎn)身下樓了。 弘卓低頭看著門把,一只手輕輕拉了拉平日里分明很寬松,這會兒卻緊的仿佛有些勒人的領(lǐng)口,敲了敲門。 里頭的聲音平靜而帶著一股初醒的沙啞:“進。” 弘卓喉頭動了動,推開了門。 弘靈玉昨晚惦記著自己的日記本,沒怎么休息好,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過去,生物鐘卻在這個時間點準時喚醒了他。 他揉著眼睛從被子里起來,一只腳踩在了冰涼的地面上,被凍得瞬間清醒,輕輕打了個激靈,這才想起來拖鞋不在床側(cè),而在床的另一邊,于是踮著腳又跑過去穿拖鞋。 他正低著頭往床角跑,眼前卻晃過一雙男人的腳,接著自己的拖鞋就被送到了面前。 弘靈玉低聲說了句謝謝,一邊把雪白的腳丫子往拖鞋里塞,一邊想:胡柏的腳原來這么大嗎? 然后轉(zhuǎn)身就去了浴室洗漱。 弘卓站在后頭,看著這人略有些迷糊的模樣,冷寂了三十多年的心忽然就有些溫?zé)崃恕?/br> ☆、第二十九診 弘靈玉洗漱的速度很快,等他收拾完出來的時候,卻看見弘卓目光沉沉地站在他床邊,若有所思的模樣。 他腳步忽然就頓住了,整個人略有些吃驚。 而弘卓抬頭看過去的時候,卻也看見了他眼底那薄薄一層的畏懼。 他怕自己。 這個認知仿若一根銳利的銀針,在他的胸膛中輕輕戳了一下,不致命,卻足夠疼痛。 “你……”他張了張嘴。 弘靈玉下意識身體稍稍后傾,想要拉出一個更遠、更安全的距離。 他在自己房里做什么?他是什么時候來的,胡柏去了哪里? 許是發(fā)現(xiàn)了他的抗拒,弘卓喉頭動了動,強迫自己收起了所有的情緒,從他方才還有些紅潤,此刻卻已經(jīng)蒼白的臉上挪開視線:“早餐已經(jīng)準備好了,下去吧?!?/br> 他說著轉(zhuǎn)身走到門口,然后稍微回過一點頭,似乎是在等弘靈玉和他一起下去。 弘靈玉眉梢一跳,捏了捏冰涼的掌心,點了點頭,上前就要關(guān)上門。 在逐漸縮小的門縫里,弘靈玉看見弘卓側(cè)過來的半邊臉略有些冷,眉心也皺了起來。 他不常在對方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在他還沒有死過一次之前,只有這人被他煩的厲害的時候才會這樣。 弘靈玉不想回憶那些,于是低著頭推上了門。 他磨磨蹭蹭好久才換好衣服,在手握上門把的時候卻又猶豫了:要不就讓胡柏把早餐送上來?或者打包起來,他直接帶上去自己的小房子里吃。 想來想去終于做好決定,弘靈玉便深吸一口氣,預(yù)備一會兒直接路過餐廳,跑到車上,然后讓胡柏去給自己打包早飯。 可他決定做得好,路過餐桌的時候,弘卓還沒喊他,弘夏軒卻先出聲了:“哥,你來了!”說著就招呼他過來餐桌這邊吃早飯。 弘靈玉幾分鐘之前在樓上才做好的心理建設(shè),這會兒只是猶豫一瞬便看向胡柏,人生中第一次說謊,緊張的后背都過分繃直:“我出去吃,有點事,趕時間?!?/br> 弘夏軒并不懷疑這個說法,點了點頭,叮囑他一句:“那哥你要按時吃飯哦?!本筒辉俣嗾f。 弘靈玉匆忙點了點頭,在另一道如芒的目光注視中離開了大門,先躲到了車里。 直到關(guān)上門好久,他才扶著心跳略有些快的胸口,緩慢地吐出一口氣,捏著自己有些冰涼的指尖心想,原來撒謊是這種感覺,新鮮卻令人心慌。 其實并不好受。 他閉了閉眼。 最近翻譯的單子弘靈玉早就全部完成,他隨手拿了本柜子里的外文書,安安靜靜地坐在書桌后看著,打發(fā)時間。 中途周聽雨進來過一次,拿著一本書請他寫了句話在上頭,之后除了吃飯,便再也沒有打擾過他。 這個下午渡過的這樣安寧平靜,讓弘靈玉幾乎忘了上午的插曲,以至于到了回去的時候,弘靈玉在車上看到弘卓時整個人都有些愣。 “上車。”弘卓從腿上放著的便攜電腦中抬出視線,淡淡看了眼弘靈玉,目光中有著并不明顯的柔和,只是無人發(fā)現(xiàn),“我那輛車出了點問題,送去檢修了,最近一段時間我都要坐你的車了?!彼忉屩?,末了還抬頭問弘靈玉:“可以嗎?” 這是弘家的車、弘家雇的司機,他說不可以有用嗎? 于是弘靈玉僵硬著身子點頭,然后上車。他沒有像往常習(xí)慣的那樣窩到最里面的位置,只是坐在了靠車門的前排,一只手握拳抵在嘴邊,眼睛看著窗外。 他的緊張和不適這樣明顯而直接,弘卓便合上電腦,目光投向相反的另一側(cè)窗外。 弘靈玉余光注意到了,果然呼吸都輕松一些。 一邊在狹小的車內(nèi)空間里捕捉著對方的呼吸,弘卓一邊回想著不久之前他拿到的那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