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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別生氣了,這件事情是我考慮不周,”梁思喆把調(diào)好的酒推到她面前,上半身俯下,手臂撐著桌面上,看著許云初的眼睛安撫道,“把這杯酒喝了,然后我開車送你回家休息,等你倒完時差我們再談這件事。”嗓音低沉,猶如蠱惑人心。對付媒體他有一套,對付許云初他另有一套。 他的語氣太過溫柔,許云初縱使再對他免疫,這時也發(fā)不出脾氣了,支起胳膊肘揉著太陽xue道:“思喆你什么時候才能不這么任性?” “這是最后一次?!?/br> “這句話我究竟聽了幾百遍?”許云初苦笑。 “你要真想知道,今晚我熬夜給你算出來。” “裝乖吧你。”許云初頭疼道。她低頭靜默幾秒鐘,像是在想什么,片刻后沒辦法地搖了搖頭,拿起梁思喆調(diào)好的那杯酒,在他的視線里仰頭喝下去。 她拿梁思喆沒辦法。 這一點,圈內(nèi)人和看客無人不知。 第7章 夜色濃重,街上人車稀少。 在曹燁看來,這個時候的北京是最招人喜歡的。街道安靜,烏泱的人潮散去,城市顯現(xiàn)出原本的輪廓,厚重而傲慢。 曹燁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車撂在了蘇卅,打算明天再讓司機開回來?!叭ツ膬骸边@個問題還沒在腦子里想清楚,兩條腿似乎就先于大腦做出了決定。 他意識到自己在往茵四街走。那條閉塞的窄街上有他開的一家酒吧,自打三年前開業(yè),到現(xiàn)在還沒盈過利,一直都是虧損狀態(tài)。事實上,他就沒指望它能賺錢——否則誰會傻到在那個犄角旮旯的死胡同里開一家地下酒吧,這選址就明擺著不想被過多人注意和叨擾。 酒吧的經(jīng)營者黃鶯,前兩年還時常為經(jīng)營不善而愁眉不展,在意識到曹燁根本不在乎它虧多還是虧少之后,黃鶯真的就像曹燁說的那樣,由著它野蠻生長了。 嘿,還別說,在黃鶯放開了手腳隨它賠錢玩兒蛋之后,這酒吧居然歪打正著地發(fā)展出了那么一絲絲招人喜歡的影子。 荒誕,孤立,自暴自棄,那些著迷于獨立電影的電影人和導演系學生們都喜歡這兒。一時間,它居然虧損得沒有以前那么厲害了。 行吧,那就去看看,反正也好久沒過去了。 離茵四街不到兩公里的距離,曹燁一路慢悠悠地走,走到目的地也不過半個小時。 被做成火焰效果的“燒”字立在窄街盡頭,如果有路人誤打誤撞闖入這條不打眼的死胡同,想必會覺得摸不著頭腦。 這間叫“燒”的酒吧建在地下,湊近了才能瞧出入口的端倪,若想進入酒吧,還得先走過一條狹長的、昏暗的旋轉樓梯。 用黃鶯的話來說,這樓梯長得讓人懷疑人生。 用那些導演的話來說,這樓梯真他媽的適合拍長鏡頭。 曹燁聽到地下酒吧傳來隱隱約約的樂聲,像是誰在唱崔健的《一塊紅布》。 “這個感覺真讓我舒服 它讓我忘掉我沒地兒住 你問我還要去何方 我說要上你的路” 他模糊地辨認出那人唱到了這幾句歌詞,這歌兒真夠老的,不過,夠勁兒的東西永遠不會過時。 他摸出手機,給黃鶯打了個電話。嘟嘟聲響了好一會兒,那邊也沒接,估計現(xiàn)在正忙。 曹燁低頭從屏幕上調(diào)出聊天頁面,給黃鶯發(fā)了條消息:“鑰匙?!比缓缶桶咽謾C揣回兜里,在路邊找了條木長椅坐下,仰頭靠在椅背上,闔上眼皮,聽著從地下傳來的若隱若現(xiàn)的旋律。 —— “黃鶯姐,再喝一杯嘛?!?/br> “不喝了不喝了,”黃鶯低頭看著手機上半小時前發(fā)來的消息,從高腳凳上跳下來,“老板找我,我得失陪了,你們好好玩吧?!?/br> “曹總過來了?”桌上的人都抬頭看她。 “是啊,烏托的鑰匙是不是在你們那兒?先給我,回頭你們要用的話再來找我拿?!?/br> “哦,在我這?!币粋€男生從兜里掏出鑰匙,站起身伸長胳膊,越過桌子遞給黃鶯,“曹總今晚怎么這么晚過來?” “我哪知道?”黃鶯接過鑰匙。 “不會因為《至暗抉擇》那事睡不著吧?”斜對面有男生笑著說。 圍桌而坐的學生們附和地起了一片笑聲,那男生旁邊的女生拍他的胳膊:“烏鴉嘴?!?/br> 黃鶯已經(jīng)走到了樓梯處,聞言回頭笑道:“擔心你們自己的片子去吧?!?/br> 黃鶯用手撐著凹凸不平的墻壁,三步并作兩步地跑上樓梯。 地上地下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外面清凈安寧,跟酒吧里喧囂嘈雜的氛圍截然不同,黃鶯深深吸了一口氣,拐出樓梯,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長條木椅子上,仰頭睡著的曹燁。 以及坐在木椅子另一頭的,跟他睡得一樣香的流浪漢。 真是奇景。黃鶯走過去的幾步路忍不住想笑。 她站在兩米開外的位置欣賞這副畫面——昏黃的路燈下,從里精致到外的花花公子和一身落魄的流浪漢分別坐在木長椅的兩端,兩人連姿勢都一樣,大腿分開,手臂交疊在小腹處,頭仰靠在椅背上。這畫面居然有種奇異的和諧感。 黃鶯撲哧笑了一聲,舉起手機,鏡頭對準兩人,按下拍照鍵。 閃光燈亮起來的瞬間,曹燁的眉頭微蹙一下,隨即抬手遮了一下眼,剛睡醒,嗓音有些啞:“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