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轍的目光始終追隨著腳邊地面上長發(fā)齊肩的影子上，耳邊的腳步聲將他的心神攪和得一團亂，捏在蛋糕盒的手無意識地收緊。

    “談戀愛了嗎？”陳愿扭頭看著他的側(cè)臉，眼里含著笑意，“學校里肯定有不少小女孩兒喜歡你吧？”

    時轍腳下的步子突然停了下來。

    陳愿也跟著停了下來，用提著的手包輕輕碰了碰身邊站在原地微微怔神的時轍：“嗯？怎么了？”

    時轍抬起頭，一向平靜的臉上意外的露出幾分慌張的神色，他把手里拎著的蛋糕盒塞進陳愿手中，丟下一句“還有點事”就匆匆忙忙地朝來路跑了。

    “……小轍，小轍？”陳愿望著他的背影，奇怪地嘀咕道，“大半夜的去哪兒?。俊?/br>
    第18章

    程翊放學那會兒已經(jīng)溜進來把老樓的整體結(jié)構(gòu)摸了個清楚——老樓是棟五層高的綜合樓，采用了早些年十分常見的外廊式結(jié)構(gòu)。一樓的教室基本上是用于存放檔案資料、體育器械、以及教務(wù)辦公等，往上開始依次是高三、高二樓、高一樓層，教學樓頂層是音樂教室、生物化學試驗室、以及電子機房。

    他輕車熟路地帶著特行隊幾個人從一樓到頂掃了一遍，一路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象，大概是因為這會兒時間還早。幾個人忙活了起來，按照以往面對靈體的習慣，先集體踩一遍位置，再分散開來單獨活動——靈體屬陰，活人屬陽，兩者相克。靈體不近陽火過旺之人的身，因而更懼人群，幾人若是待在一起恐怕今天又得白來一趟。

    每層樓走廊兩端的盡頭處與樓梯口都各貼著一枚黃色的符紙，符紙上卻空空如也——這玩意兒叫明魂咒，符咒由牛淚繪制而成。牛淚無色，干涸后便會在黃紙上消失，只有感知到有非生靈的氣息時才會顯現(xiàn)。

    程翊當初來特行接到的第一個任務(wù)就是學畫明魂符。

    晏向辰給了他一個復雜至極的例圖，讓他照著一筆畫成，可以潦草，不可以斷筆缺墨。他就傻不拉幾地比著畫了兩個禮拜，一直到某一天特行出緊急任務(wù)，趙成宇撈起一張黃紙沾著牛淚隨便涂了兩筆，程翊追著一問才知道，原來這明魂咒上其實畫什么都行，發(fā)揮主要作用的是筆上沾著的牛淚——屬于看著挺牛逼其實根本沒有一點技術(shù)含量的東西。

    程翊這才明白過來，晏向辰這個狗東西只是單純地給他找點事兒做打發(fā)他罷了。

    程翊后腰靠著一樓樓梯口的木質(zhì)扶手，百無聊賴地把玩著手里的手電筒，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耳機里說話的兩個人閑聊——趙成宇前兩天跟市局那個早年從刑偵提拔上的老領(lǐng)導在酒桌彩虹屁吹過了頭，說什么刑偵隊設(shè)備“先進！高級！老颯了！”吹得市局領(lǐng)導老臉一紅，當場一抬手就給他們這個掛名刑偵二科批了套微縮型藍牙耳機來。

    “哎我說，”唐寧打斷了他們?nèi)齻€的‘moba游戲技能交流大會’，“你們不感覺戴個耳機好瘆人的嗎？萬一頻道里突然多了一個人的聲音什么的……”

    “這有什么可瘆人的?！壁w成宇話音頓了頓，壓低了聲音接著說，“一回頭——那東西就在你后面兒。才叫瘆人。”

    “也還好吧?！碧茖幩伎剂艘幌?，慢慢說，“除非手里抱著自己的頭，大動脈一邊兒往外噴血的那種?！?/br>
    趙成宇一拍大腿，來了興致：“我靠說起這個我當初剛來特行那會兒見過一個更嚇人的，一個沒多大點的小女孩兒，看著也就五六歲吧，穿著公主裙……”

    “我覺得老人更恐怖欸！你想想，月黑風高的夜里，在街上見到一個駝著背的滄桑老人……”

    兩人一來二去地把話題跑了十萬八千里。

    程翊本來沒覺得有什么可嚇人的，這會兒卻被倆人的聊天內(nèi)容膈應(yīng)得脊背發(fā)涼，他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子，揉了揉剛才貼在冰涼扶手上的后腰，忍不住打斷道：“勸你們善良一點?！?/br>
    趙成宇笑了起來：“這不是在給你的刺激人生添磚加瓦嗎？”

    程翊無語道：“我謝謝您?！?/br>
    “安靜一下?！标滔虺酵蝗婚_口，語氣里透著些許工作狀態(tài)特有的正經(jīng)嚴肅，“你們聽到什么聲音了嗎？”

    幾人頓時安靜了下來，耳機里一時間只剩下細細的電流聲與幾道刻意放輕下來的呼吸。

    “滴嗒——滴嗒——”

    像是沒擰緊的水龍頭上掛著的水滴，井條有序地滴落在盥洗池上，細微的水滴聲均勻而清脆，裹著在狹窄空間內(nèi)特有的回響。

    趙成宇實在沒忍住，問了一句：“唐寧你爸媽是不是帶你的嘴去寺廟里開過光？”

    “沒吧，我祖上翻三代都是唯物主義者……除了我?！碧茖幗又终齼喊私?jīng)地補了一句，“五樓正常，明魂咒無反應(yīng)?！?/br>
    “二樓正常?！壁w成宇接著匯報道。

    “一樓正常?！背恬刺ы戳艘谎蹣翘菘谫N著的符咒，又伸手觸碰了一下自己后腰處掛著的皮質(zhì)槍套，指尖觸摸著冰冷光滑的鱷魚皮，“斂魂無異動。”

    耳機里傳出幾聲輕細的銀鈴聲，緊接著耳機里的水滴聲忽而清晰了些。

    “滴嗒——滴嗒——”。

    一滴接著一滴的水聲順著耳機里微弱的電流聲挑撥著每個人的神經(jīng)。

    一直沒有開口的苗鈺說：“四樓西側(cè)洗手間?！?/br>
    話音一落，急促且凌亂的腳步聲瞬間打破了耳機里的寧靜，晏向辰的喘息有些粗重，聽得出來正在奔跑：“四樓樓梯口集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