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江“嗯”了一聲。

    于褚一時間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皺眉, 調(diào)了很柔和的鋼琴曲，閉嘴道：“你休息會吧?！?/br>
    車內(nèi)的氛圍有點冷，杜明江一直在看他，看著他又有些發(fā)腫的嘴角，心道他跟白越澤是做到了什么地步，才會每次都腫著嘴、穿著高領(lǐng)毛衣出門？他會不會是躺在下面的那個？會不會抱著人撒嬌、或者邊哭邊搖頭？

    那天他就不應(yīng)該從于褚家離開，那天——哪里是跟于燁華打架？十有八九就是跟白越澤鬧的罷。

    杜明江像是坐在妒火燒的爐子上面烤，在于褚遇到白越澤之前，他在自己的29歲生日上面許下了愿望，一定要光明正大地把蛋糕對面那個人追到手，不要再患得患失，也不要再顧此失彼，像一個正常人那樣，暗戀，告白，倒追，哪怕失敗了，以于褚的性格，大約也不會從此斷絕往來。

    卻沒想，只是晚了那么一步而已。

    導(dǎo)航中的手機“嘀嘀”一聲，于褚空出功夫來看了一眼，最上方彈出某人的信息，信息內(nèi)容“今天得再晚點，困了就先睡吧。”

    手機夾在顯示屏前面，杜明江也看到了，余光里又望見于褚翹起了嘴角，眼睛微微地彎起來，一副熱戀時期的高興模樣。

    他的指節(jié)都捏得發(fā)白，開口時語氣倒很平靜，問道：“你把人追到手了？”

    于褚笑了笑，道：“哪有這么容易，還在努力?！?/br>
    杜明江也笑了一聲，如果于褚回過頭來，就會發(fā)現(xiàn)他臉上半點笑意都沒有，眼睛里一片黑沉沉的：“都追到了床上，早晚的事?！?/br>
    于褚沉默了片刻，有些復(fù)雜地勾勾嘴角，道：“不相同的。”

    “當(dāng)初你追戚敏的時候，也沒現(xiàn)在一半的起勁，”杜明江開玩笑般的說，“真這么喜歡他？”

    于褚道：“不知道啊。就是挺想跟他待在一起，看到他就挺開心的感覺?！?/br>
    杜明江緊緊地咬著牙：“……白導(dǎo)人挺好的，這個圈子里難得一見的正直人?！?/br>
    于褚側(cè)過頭來，看了好友一眼。

    “你們到底怎么認(rèn)識的？我問他一直不跟我說?！?/br>
    杜明江慢慢地吐著氣，安靜了好一會，看著于褚把車開離高速收費站，再往前不遠(yuǎn)就是他的私人公寓。

    “他大學(xué)學(xué)的金融，但對影視很感興趣，大三的時候投了我的一部電影，我兩一起吃過幾次飯，”杜明江說，“大學(xué)畢業(yè)的時候，他做了一個舞臺劇，是《野馬》的改編版——你還記得《野馬》吧？”

    于褚點頭：“當(dāng)然記得，你送我的大劇院第一排的票，我去看了好幾場?！?/br>
    杜明江道：“他很喜歡《野馬》，在原劇的基礎(chǔ)上做了續(xù)，加了很多音樂元素在里面，給我發(fā)了演出邀請。我因為檔期排不開，沒有全接?！?/br>
    于褚問：“沒有全接，意思是還是排了？”

    杜明江“嗯”了一下：“覺得他排得的確不錯，所以還是去做了B角，跟了排演和一場巡演，我們相處得挺愉快的?？上Ш髞硭厴I(yè)就出國，之后聯(lián)系少了很多?！?/br>
    一回國，便接了《縱酒狂歌》的副導(dǎo)演。于褚想。

    他接《縱酒狂歌》的時候，唯一確定的男主演只有杜明江，那時候于褚還沒排開檔期。

    于褚又看了一眼杜明江，阿江今天穿的是深咖色的長風(fēng)衣，里面配著淺色的襯衣，人坐在那里，乍一看也許不是那種讓人驚艷的小鮮rou，卻是非常耐看的英氣，身上帶著沉淀過的氣質(zhì)，哪怕不化妝不后期，即刻用最高清的攝像頭來跟拍，也不會讓人覺得違和。

    從氣質(zhì)上來說，倒是他跟白越澤更配一些，一個沉穩(wěn)，一個安靜。

    杜明江偏過頭來回視他：“怎么？”

    于褚笑著搖搖頭，沒頭沒尾地說：“我家阿江長得真帥，也不知道以后便宜哪家閨女。”

    杜明江抿起唇，沒接話。

    于褚也不再說話，側(cè)臉安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杜明江離他只有一臂不到的距離，看著他卻總有種摸不到觸不著的虛幻感，好像身邊這人坐在離自己極遠(yuǎn)的地方，他所看到的只是一個虛影。

    “于褚?！?/br>
    “嗯？”

    杜明江伸手，拉了一下他被掖進(jìn)了領(lǐng)子里的頭發(fā)，手指碰到了他溫?zé)岬钠つw。

    輕輕地一下，他縮回手指，不動聲色地說：“《化蝶》是你想演，還是他想你演？”

    “我，”于褚扯了扯衣領(lǐng)，“大概率還是個舞臺劇，你不用太在意，隨便看看就好了?！?/br>
    “好。”杜明江說。

    于褚愣了一下：“好？”

    他點頭：“我一直挺想踏踏實實演個舞臺劇，影帝也拿了，想嘗試點新的東西?！?/br>
    于褚正色道：“這個檔期起碼得半年，阿江，你別顧慮我，還是要考慮好?！?/br>
    杜明江神色柔和了些：“嗯?！?/br>
    于褚又重復(fù)了一遍，杜明江又“嗯”了一聲，于褚把他送進(jìn)小區(qū)，看他下車，提醒他還是再好好想想，杜明江應(yīng)了，站在車外看著他，見他準(zhǔn)備調(diào)頭了，開口道：“于褚，你注意點兒?！?/br>
    于褚正倒車，聽到這話沒聽懂：“什么？”

    “身體，輿論，還有自己的感情，”杜明江說，“你也不小了，別動不動就跟人掏真心，愛就要愛得死去活來的。哪有那么多人是真心對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