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沛看上去很想把他和銹斑豹貓打包扔出去，語氣不善道：“精神失常了吧時向，幻想自己是犬科呢？你的貓不會抗議嗎？”

    “你的精神力……你們有精神誓契？”時綏看看兩人，了然而笑，“怪不得野生向?qū)Ц唠A哨兵呢。你們放心，我不會說——”

    喻沛皺眉打斷他：“什么誓契，你在說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定的契，”時綏指指已然愣住的阮箏汀，又指指喻沛，不怎么肯定，“你簽的諾，但是……為什么若隱若現(xiàn)的。”

    因為對雙方而言，當(dāng)下的彼此并非同一時間點的彼此，精神誓契也拿不準(zhǔn)到底要不要自己發(fā)亮。

    阮箏汀在喻沛忽而看向他時慌忙后退，顯而易見沒躲過，又在對方伸手攔住自己，企圖強行進入領(lǐng)域時，口不擇言道：“你這是性sao擾！”

    喻沛氣笑了：“要說性sao擾的是你吧，從一見面就用絡(luò)絲偷偷盤我?！?/br>
    阮箏汀干笑一聲：“現(xiàn)在也在盤嗎？”

    喻沛笑容核善：“在啊?！?/br>
    而后哨兵趁對方錯神檢查的當(dāng)口，稍一湊首——被反應(yīng)過來的向?qū)謸踝〔⑼七h。

    后者炸毛喝道：“喻沛！”

    喻沛往旁邊瞟，時綏已經(jīng)很有眼力見地，一手拉一個，帶著時贇和埃文躲遠了。

    他復(fù)盯著阮箏汀眼睛，壓低聲音，聽不出情緒地問：“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們名字的？你好奇怪啊，”他拖長聲音，喚，“阿——雀——”

    阮箏汀一愣，被抓住機會的哨兵箍住手腕，徹底侵進了領(lǐng)域。

    *

    “水鄉(xiāng)？”

    喻沛原地轉(zhuǎn)看過一圈。

    這里有姜餅屋似的可愛且綿延成片的木制建筑，夾岸栽著馥郁鮮花與青翠榕柳，水道清澈曲折，河間落著小型拱橋，半空修著曲折云棧，不遠處還立著水塔……

    很典型的水城構(gòu)造，寧和優(yōu)雅，宛如油畫大師筆下的畫中世界。

    喻沛看著垂頭站在岸邊、不知正想什么的人，笑道：“怎么你看上去比我還驚訝？”

    阮箏汀消化過好一陣，才慢慢轉(zhuǎn)向他，輕聲道：“還有更驚訝的呢。”

    喻沛順著他的視線往后上方看去。

    遠城上空，漂浮著一枚倒著的麥穗結(jié)，正跟兩人的精神力應(yīng)和著，有節(jié)奏地微微發(fā)亮——那是精神誓契的標(biāo)志。

    但這不是最離譜的。

    那一小片區(qū)域，一滴一滴，透明且橢圓形的水珠，正自河道往天空倒飛。

    “那是什么？”喻沛順著雨滴，望向天穹。

    那里有團簇柔軟的、像是層疊山脊似的云，還有——

    下一秒，領(lǐng)域景色閃爍，他的意識投影被干脆踢了出來，眩暈之際摸到了軟在懷里的人。

    周身guntang，似在發(fā)燒。

    *

    與此同時，2637年的時空，塞肯備用基地內(nèi)，距離阮箏汀進入實驗室并意外暈厥，才過去七個小時。

    廊棧電壓在暴怒的精神力下有些不穩(wěn)，照明動搖不定。

    曹靳似有所覺，從成山的資料報告里抬起頭，扶了扶眼鏡。

    下一秒，成股的絡(luò)絲凝成沙棘，自身后襲來，狠卷過他的脖子，往旁邊重重一揮。

    “嘩啦——”

    玻璃龜裂，模擬紙傾倒，電子設(shè)備屏碎在手邊，他偏頭咳出一點血。

    “曹靳！”有些模糊的視野里，對方疾步而來，不顧警報與天花板懸垂的熱武器，伸手來抓他領(lǐng)口，“你們把我支走，又鬣狗似地連夜趕過來，就是為了把阮箏汀拉去送死？！”

    手指沒有碰到布料，燈光暗了二十秒，熱武器蓄能被迫中斷，期間室內(nèi)響起更激烈的打斗聲與精神體凄叫的動靜。

    空間再亮?xí)r，滿地都是正在消散的精神體毛發(fā)和自動備份成電子檔的資料。

    禿了半茬的雕鸮叼著耳廓狐脖頸，搭爪按在它劇烈跳動的胸腔處。

    沙棘穿透了曹靳的左肩胛與腹部，他的左手以詭異的角度向后彎曲著，額頭血色蜿蜒，溫?zé)嵫禾蔬^眉峰與鼻梁，滴在瑞切爾眼睫間。

    而后者被掐著脖子抵在地上，右手被卸，染血的眼瞳亮得駭人，海藻般的鬈發(fā)鋪散，自下而上，正寸寸沙化碎裂。

    “如果不是你藏了他這么多年，”曹靳手指隔著皮rou，擦刮過對方劇跳的頸動脈，上身壓低，“有沒有一種可能，約塔根本不會填進去這么多人?！?/br>
    沙棘回環(huán)收緊，在他的傷口里迅速生長，帶著噗呲噗呲的細碎聲音。

    “他的能力是要用人命去填的。而你，一定會像休曼一樣，”瑞切爾在對方忍不住吃痛喘息時，啞聲嗤笑，“把他當(dāng)作藥引不斷提高哨兵等級，然后在他爛掉之前，喂給路柯。”

    曹靳尖銳又短促地哈了一聲：“瑞切爾·杰瑞德，不要說得你有多么高尚似的。當(dāng)年的馳援決定，你投的是贊成票?，F(xiàn)在的局面，你也是締造者之一。”

    沙棘停止攢動，瑞切爾臉上有痛苦神色一閃而過。

    “還有，高閥值態(tài)也是你研究投用的，”曹靳居高臨下，吊著眉梢，笑容很殘忍，“我們?nèi)鹎锟偸窍氡M可能護住所有人。結(jié)果呢？基地集體自裁你忘了嗎？！”

    瑞切爾瞪著他發(fā)抖，耳廓狐木了一會，開始尖叫。

    下一秒，曹靳后頸一涼，丟開人想往旁邊躲，但鋼刃似的羽毛密不透風(fēng)，從后往前削過他周身，帶著血跡斜斜釘在地上。